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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她洗澡都有点不是很敢碰。

    她把给杂志社的稿子交了,主编收到赞不绝口,说是要请她吃饭,云挽婉言谢绝。

    其实工作的时候,主编就挺喜欢她的,她帮过主编不少忙,人温柔又随和,很多同事对她的评价都不错。

    她离职了,

    主编还觉得很可惜。

    “真不做了吗?其实你写稿子采访真的挺有天赋的,你不来了,我还不习惯。”

    她很有灵气,

    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要是浪费掉,

    难免遗憾。

    可云挽想不出理由,

    她垂下眼:“嗯。”

    “为什么啊?”

    她摇了摇头,别的倒是没多说。

    只是她准备回去,

    恰巧碰见刘楚茹从门里面出来,刘楚茹叫住她:“挽挽姐。”

    云挽停下脚步:“嗯,怎么了?”

    外面下着雨,刘楚茹撑开把伞遮在两个人头顶,表情自然而又亲密地挽住她胳膊:“你一个人回去啊?”

    云挽轻应:“嗯。”

    “哦。”刘楚茹像是有些了然地点点头,旋即向她问起,“你老公呢?姐夫不来接你吗?”

    云挽微愣。

    她和陆承风结婚的事,杂志社无人知晓,甚至连她已经嫁人了,也没有太多人知道。

    因为她不戴戒指。

    云挽还记得,刚新婚第一年的时候,还上着班,每天要朝九晚五去杂志社报道。

    她是个向来守时的人,不愿迟到,因此每天总是很早起来洗漱。

    陆承风第一年,虽不常在家,可他也是要回家休息的。

    然而就是难得在家那么几天,云挽每早还是要出门。

    他不太乐意。

    那时候两个人有夫妻之实没多久,食髓知味,他睡觉抱着她睡,不喜欢她中途离开,不然他就有脾气。

    可云挽也有正当理由,她要上班,有什么办法。

    陆承风也只好退步。

    只是有几次实在是太过分。

    云挽怕早上醒不来,给自己定了三个闹铃。

    陆承风在家精力挺旺盛的,各方面精力旺盛,他早上醒过来不只是醒,总要把她捞过来折腾几下。

    本来没什么,云挽脾气很好,就算有时候迷迷糊糊,被他弄得醒过来,也不会生气。她很乖,这样的事很配合。

    只是他时间比较长,通常大多数情况下知道她要上班,会尽量弄快些。然而床上的事怎么说得准,翻来覆去,也总有超时的时候。

    他正弄得尽兴,云挽定的铃声响了。

    搁哪个男人不恼火,陆承风毫不掩饰地盯着她,本来动作没停,是云挽不想迟到,小声求他:“可不可以快点。”

    他脸上瞬间暗沉,这种事,顺其自然才有意思,她这样哀求,就很像敷衍了事。

    他停下来,眼睛里压着火气又有欲.望,半撑在她身上沉默了。气氛说不出的阴森恐怖,他压低声音,濒临爆发:“就不能不去?”

    云挽其实也挺难受的,揪紧被子,湿漉漉的眼瞳半睁着小声说:“不去就没有全勤了。”

    陆承风像是气笑了,不知道停下来喘息多久,主要是他不肯抽离,她也不敢乱动。

    深邃的眼睛漆黑,里面倒映出她带着潮红的面庞,和那道单薄身影。

    他冷着脸下去,捡起地上衣服:“起床。”

    云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不弄了,但还是手忙脚乱穿衣服。

    那次是他让司机送她去的,他坐在后排,一直沉着脸,云挽觉得他挺吓人的,一路上都没敢抬头讲话。

    而她手腕被他紧紧扣在掌心,粗粝的大掌细微摩挲。

    到了地方,陆承风低声道:“上班去吧。”

    云挽都有点不敢下车,不过看他好像不是说反话的样子,她咬着唇小心翼翼说:“那我走了。”

    他淡淡嗯,她推开车门。

    要走的时候:“云挽。”

    她回过头。

    那天也是下着大雨,她撑伞站在街道沿台上,顺着那声不轻不重的响,下意识看向没未来得及关上的车门。

    隔着雨帘,她看不清男人的脸,他隐匿于昏暗的光影下,只有一双精明锐利的眼睛,收敛了锋芒。

    他静静摊开掌心:“戒指。”

    男人修长带着薄茧的手,伸向雨幕。

    那里躺着枚细戒圈的素戒,低调典雅,银色在雨中,浮起一层黯淡的光。

    云挽一愣。

    她平时都有摘戒指的习惯,不是陆承风不喜欢,是她不想旁人看见了多问,万一给他找麻烦。

    她知道他喜欢她乖巧,喜欢她懂事听话,低调不张扬。

    嫁给他这几年,她一直安安分分,从来没有用过陆太太的身份惹事,从没有让他为难。

    他喜欢她省心。

    所以她也一直很省心。

    然而或许是早上被折腾得迷迷糊糊,云挽起得急,忘记将戒指摘下来,收进包里了。

    他在车上捏着她手指摩挲,戒圈是被他摘下来的。

    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忽然提醒她。

    云挽惴惴不安接过,抿着唇小声说:“谢谢。”

    她当着他的面,不知道怎么,总莫名有几分无措和紧张。雨水落下,云挽没有将戒指收进包里,她戴在了无名指上。

    他坐在车里,看了她很久,没有说话。

    雨被风吹进车窗,把他西装肩袖和驳领打湿,浸出点点深色的痕迹,司机出声提醒:“陆总,该走了。”

    陆承风这才别过眼,微敛了下巴,摇上车窗离去。

    也就是那一次,刘楚茹看见了她的戒指。

    刘楚茹挺稀奇的,云挽在茶水间蓄水,她走过来捧着她左手看个没完:“挽挽姐,这个戒指很贵吧。”

    云挽没吱声。

    戒指是陆承风选的,价格这种事她不是很了解,就知道是定制的婚戒。是结婚第三个月,陆承风去苏黎世出差,给她带回来的。

    那晚上,他把戒指盒递给她,脸上没太多表情,连身影的轮廓都仿佛蒙着层雾,轻描淡写:“既然结婚了,戒指还是要有的。”

    哪怕只是一纸契约,形式婚姻,他该给她的东西,总归是不能少的。

    云挽盯着那枚躺在黑丝绒盒中的戒指,微微点了个头。

    他沉默,把戒指盒放到她掌心,转身就走了,后面戒指是她自己戴的。

    只是听刘楚茹的语气,她莫名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云挽不动声色将指尖抽离,温声说:“我不太懂这个。”

    别的同事也来看:“哇,这种定制的戒指一般都很贵的,小挽,好羡慕你哦。”

    “是哦,嫁的好,老公有钱又疼你。”

    刘楚茹沉默着没吭声。

    那天下午云挽改稿件,刘楚茹坐她身边,就一直在打听:“挽挽姐,你老公是做什么的呀,这么有钱。”

    陆承风的事云挽不好回答,只得搪塞:“我不是很清楚他的事。”

    刘楚茹啊一声,继续猜:“他不告诉你?还是他工作性质比较特殊啊。”

    云挽心想,其实是两个都有。

    她和陆承风既不算熟稔,她也不能告诉别人他是她丈夫。

    她只得笑了笑:“没有,就是不太好说。”

    刘楚茹撇了撇嘴:“哦。”

    她还想再多问点信息,云挽聪慧,每次都以别的话术打发过去了。

    一个下午,她又要弄稿子,又要应付刘楚茹,忙得她身心都疲惫。

    刘楚茹也不是很高兴,撒娇似的说:“人家就是关心你,想看看你老公长什么样嘛。”

    “没什么好看的。”

    “切,骗人。”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那天结束之后,刘楚茹真的看见了陆承风。

    准确来说,是看见他的车。

    陆承风有两辆银色宾利,一辆是记在司机名下。

    司机是他用惯的人,对他忠心耿耿,像他们这种生意做大的,不可能全都是清流。搭上这个,就难免得罪那个,陆承风准备两辆一模一样的车子,总备不时之需。

    那天他开的是司机那一辆。

    云挽两辆车牌是都认得的,出门看见银色的车停在对面,人就愣了下。

    刘楚茹这方面挺精的,见她表情不对,立刻联想到什么:“挽挽姐,这是你老公啊?”

    云挽抿着唇,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尽管其实她承认了,也没什么要紧,车是记在司机名下的,查也查不出来是陆承风。

    这时候,车窗开了条缝,驾驶座司机撑伞下来,站在路边静静等待。

    意思很明显,要她上车。

    云挽躲不过。

    沉默几息,点了点头:“嗯。”

    刘楚茹脸色有瞬间挺精彩的。

    云挽和她打过招呼,收伞上车,她不知道那天陆承风怎么就会突发奇想来接她。

    只是那天过后,刘楚茹对她的态度,好像就变得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她答不出,总觉得是有了细微的变化,好像更热情了,又好像更喜欢和她一起走了。

    只是这种变化不易察觉罢了。

    云挽从回忆里抽离,转身对上刘楚茹视线,还是温声细语,态度却淡了几分:“没有,我自己回去。”

    刘楚茹显然有些失望:“啊,他又不来啊。”

    “嗯。”她垂眼。

    也就偶尔来过而已,她现在,和他闹得那么僵,往后要怎么办都是个问题。

    她已经不在杂志社上班,她要去哪里,他又怎么会关心。

    “诶,我还想再看看你老公的车呢,真羡慕你,年纪轻轻,不用工作就有人养着,进出都有豪车接送。”

    刘楚茹叹息:“我们就不同了,下雨天还要上班,这辈子赚的钱,还不够挽挽姐你买个方向盘的呢。”

    还是莫名觉得刺耳,然而又说不上来。

    这话她不好接,只得抱歉道:“做什么工作都不容易,大家各有各的辛苦,下雨了,需要我帮你打辆车吗?”

    刘楚茹抿了抿嘴,大概意识到她不想提了,止住话头:“不用了。”

    云挽就朝她点了个头:“嗯,你回家注意安全,我还有些事,得先走,下次见面再聊。”

    她永远这么温和,这么得体。

    刘楚茹看着像是还没说够,然而人家都说有事,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也只好收声:“挽挽姐再见,你也注意安全。”

    *

    云挽回家用了顿饭,瞿婶还在,看见她肩头淋了雨湿着进家门,催她上去换衣服:“衣服都叠好放在门口了,夫人别着凉了。”

    云挽轻应:“好。”

    她这种时候最怕生病,云挽不敢怠慢。

    然而下楼的时候,却听见瞿婶在讲电话,云挽放缓脚步,静静站在扶梯上。

    应该是陆承风的电话,问家里的事。

    或许是他们之间冷了太久,陆承风现在即便有事,也不会找她,不会问她了。不管他做什么,需要什么,都是直接找瞿婶。

    有几次他和瞿婶打电话,其实云挽都是听到的,因为瞿婶总是避着她。

    有时候电话提示音一响,瞿婶面露难色,拿着手机走到一旁。

    云挽就知道是他的电话来了。

    她就在旁边,想装聋作哑也难。

    每通电话都不会很长,瞿婶听完了,还是继续手头上的事,该弄菜弄菜。

    只是心不在焉,会若有似无看她一眼。

    可瞿婶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云挽只能当看不见。

    她知道陆承风向来不喜欢别人多问,她也始终牢记这一点。否则得不到答案,再纠缠,算是不识趣了。

    她等着瞿婶电话通完,走下扶梯。

    换的不是家居服,而是另一套更舒适的常服。

    瞿婶看她样子,像是还要出门,关切了句:“外面总下雨呢,夫人今天还要出去吗?”

    “嗯。”

    瞿婶就多问了句:“去哪儿啊?”

    惹得云挽抬起眼睛看她,顿了顿小声说:“就是去福利院。”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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