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李洵光速度极快，避开长刀，掌心向前拍出。不出意外又拍散成满天的雾气。
“同样的招数是没有用……”
他声音一顿。
这次爆开的雾气没有立刻消散，而是散在周身，突然爆射出一根根锁链，刺进他四肢关节！
这般变动猝不及防，被锁住部位一时间难以发力。
江游的下一步进攻已然袭来！
就见他将暗影凝成坚硬钢棍，照着李洵光小腿轰去！
奔着打断他腿去的！
千钧一发之际，李洵光挣脱锁链，印有白色神纹的手掌抓住影棍。
朝自己怀中一拽，另一只手则攥成拳，锤向江游肩部。
他这挤压空气发出呼啸的强大一击，在行进过半时，突兀换成肘击向侧面挥去！
算到了对方第一步，没算到第二步的江游刚刚闪现至此位置，胸膛结结实实挨了一肘！
李洵光正欲追击，视线全然漆黑一片！
“我的能力为感知，这种蒙蔽视觉的小把戏，还是别施展了。”
李洵光闪身暴起，突然迸发速度直接抓向江游。
“是么。”被扼住喉咙的江游咧嘴，一缕缕黑色纹路突然顺着二人接触点，朝李洵光蔓延而去！
“什么东西。”李洵光触电般缩回手掌，却被江游一把抓住。
催动。
浓郁暗影朝他体内涌去，侵略，同化！
进展比预估的要困难许多！
就像是用绳索去磨断大树，长达千百次的摩擦割裂，才有可能使绳索嵌进树干当中！
轰隆一声震响！
江游身躯笔直坠入地面。
“别试了，没有意义的。”
冰冷字样从李洵光嘴中说出。
他居高临下，俯瞰江游，眸光中冷冽色彩更加向神祇靠拢。
“有意义，我确定是有意义的。”
江游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抹了把嘴角，面上浮现丝丝笑容，“正如我说的，现在不行，那就再等我半年，半年不行，就一年。”
暗影消散，处刑者炎熊熊燃烧！
摇曳着的白金焰火，闪耀在少年瞳孔之中。
心脏震响，令脚边尘埃震荡悬浮！
江游身躯微微下躬，爆然弹射而起！
这看似普普通通的一蹬，周围稳定好的废墟结构轰隆破碎，完全塌陷！
猝不及防之下，李叔也没能反应过来。
燃烧着炎火的拳头砸在他胸前！
江游紧紧跟上，补出一拳！
处刑者炎顺势燃烧，烈火升腾，剧烈痛楚更加激起李洵光身上弥漫着的神性。
尚未落地，他伸出手掌，双掌交叠挡下第三拳的同时，牢牢抓住江游手腕。
踏空借力，反击后发而至。
身躯一震，江游硬生生吃下进攻。
他不顾身上疼痛，另一只拳转为上勾，再又转为掌刀落下。
二人近身短打，声势浩大无比！
震的整座废墟城市疯狂晃动，许多不那么结实的结构更是彻底散了架。
你一拳我一脚，李洵光胸膛微微凹陷，身上出现一个又一个拳印。
江游更惨，光是鲜血就吐了好几口，眼前发晕。
李洵光招式狠辣无比，细致入微的感知能力，能够清晰捕捉江游出手时的弱点，加以打击。
战斗激烈无比，急速直下，交战身影越发模糊。
一道人影从天坠落。
出乎意料，不是江游。
而是李洵光！
他战斗经验极其丰富，能力也十分难缠。
但在“攻击必定造成伤害”的处刑者面前，伤势累积的速度远超江游。
“厉害。”
咳出鲜血的李洵光眼中残留欣慰之色。
“断开和神系物的联系吧，叔。”
“跟我回去，还有希望。”
江游抹去嘴角鲜血，降临到他身前。
第643
寻光“断开联系？”
李洵光失笑，一缕缕神明气息在他瞳孔中流转。
江游怔在原地。
“你觉得我断的开吗？”
在少年注视下，别的不用去管，对方头顶血条，已然呈现出神眷的几分特征！
胸膛肌肤变为透明，那神系物彻底取代了心脏部位，通过无数血管连接着体内。
这些血管，血液，全都在侵染范围之内！
已经向神眷方向转变，这令江游如何是好？？
再强，洗去这一身神纹，还要将神系物侵染。
他得多强才能做到？
江游一咬牙，抛开杂念。
不等他继续出言相劝，李洵光翻身而起，抬拳袭来！
江游不闪不避，同样挥拳。
二人身躯皆是一晃。
“我无法接受，在方哥前，您是最年轻的战将，您几乎要开创个人流派的超凡体系。”
“您本该是坚毅的战士，大周的战将。”
少年咬紧牙关，从牙缝中挤出几字，迎面撞上李洵光的拳。
“不该是这样。”
李洵光微微恍惚。
不该是这样吗？
——
“救救我！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爆开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长官，长官求您将我孩子带出去，他体温为什么这么高啊！！”
“痛，头好痛！”
嘭！嘭！嘭！
炸裂声此起彼伏，这满城民众，用鲜血谱成了血腥的交响曲！
“李队！”
一名名队员目眦欲裂，他们想要去帮助大家，但不知为何，全身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这种剧痛席卷每一个角落，痛入骨髓，痛入灵魂深处。
并非一人，而是所有参战人员！
状况较轻的还能勉强站立，严重些的蜷缩在地，肢体产生阵阵抽搐。
不管是止痛药还是什么污染清除液，通通失去效果！
更有甚者活生生在沸腾的血液下疼死！
李洵光首当其冲，他半跪在地，张着嘴，近乎窒息。
更令他窒息的，是那目之所及不断爆开，或者干脆倒地死亡的民众！
像是秋天麦田里的麦穗，微风一扫，麦穗群齐刷刷的朝一个方向摆头。
而现在，是齐刷刷的失去生命！
“老李……”他侧过头去。
陆南风艰难开口，一双眼睛血红一片，暴突血管泛起晶莹红色。
他口中泛起白沫，食指颤颤巍巍，点向自己心口。
这是二人约定好的动作，心，同信。
在预感到自己撑不住时，提醒对方记得将信笺带回给自己家属。
陆南风强打起笑容，身体摆动幅度越来越大。
决策失误。
一次空前的决策失误。
在有其他柔和些的选择前提下，李洵光选择大军压境的代价，则是如此。
他呼吸愈加滞住。
多年老友双眼上翻，李洵光强撑起身，抓住对方肩膀。
强如五阶巡夜使都难以活下来。
又何况于其他人。
万人队伍……本该死去八成。
在他人看不见的角落，李洵光恳求神赐。
于是一枚橡皮擦，擦去关于战役的记忆。
——
大雨倾盆。
一道身影跪在废墟当中。
雨水从天而降，顺着面庞滑落，洗涤着整座废墟的鲜血。
只是这满城鲜血，已分不清是异种还是人类。
“百万民众，没了，一人都没能活下来。”
“老赵他家那个闺女听说了吗，才两岁，中了血系污染，没了。恩，老赵也绝后了。”
“小刘，不是去年刚办完婚礼，刚要上孩子俩月，流了……”
“还有宋家那小子，18岁，之前来过咱司里，多俊气，天赋也好，考上了北都学府，现在听说是要考虑转文科去了。”
“可怜那百万群众啊，还有这近万人，都不能生育了，活着的子孙后代都受到影响。”
“也不知道几代人能够抹除这种影响，三代人，还是四代？”
断臂身影就这样静静的跪着，雨和血水流淌过他的身边，朝地势低洼处流去。
——
口中喷洒鲜血，两段身影扭打着坠下。
处刑者炎熄灭，江游深深喘了几口气。
他双臂微微发抖，钳住李洵光脖子。
口鼻满是鲜血，包括拳上，身上也是。
“叔，你清醒一些。”江游眼眶发红，已分不清是情绪激动，还是战斗造成。
“我很清醒。”李洵光嘶哑开口。
“你若清醒，就该早将这一情况告知我，告知大周，告知研究院！你为什么这么极端，万一有办法呢？”
“万一，你告诉我哪来的万一。”李洵光翻身而起，砰的重拳落下。
江游情绪愈加激动，掌心挡下拳头。
“方哥敢直面污染，你为何就不行，你为什么要全然埋在心里一句不说，我问你，为什么。”
“为什么？”李洵光胸膛剧烈喘息，“我告诉你为什么。我曾独闯深渊，与特殊种搏杀；我敢孤身入禁地，营救落难队友。”
“若我心无破绽，或敢直视神明，若我问心无愧，亦敢直面百万魂灵。”
一言以蔽之：“可若我心中有愧呢？”
四目相对，江游望着这抚育了自己十八年的长辈。
喘息连连，眼中情绪难明。
他面上不再有年轻时的张扬与狂放，也不再有曾为战将的万夫莫开之勇。
他更像是溺水之时，抓住了一根稻草的求生者。
“百万生灵，近万超凡。”
“那一场战役下来，我曾带队过的学员，三成近乎家破。”
“北都巡夜司，备战人员位一年内空缺近一半！”
“此后的每一天，我都能回想起战斗结束的那一幕。”
“我问你，百万生命之重到底有多重。”
李洵光呼吸略带颤抖。
他不再进行追击，踉跄着站在原地，面上神情渐渐收敛。
神系物心脏收缩跳动，激烈战斗下，融合遍全身，他面庞上的神异花纹近乎彻底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