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4章
具体是个什么玩意儿，江游至今仍不晓得。他原本以为这东西存在深渊某处，还打算去现场看看。
结果发现这东西在深渊也是个“传说”。
“传说中”：有一处荒芜雪原，有缘进入这里的异种巴拉巴拉……
反正就是故事而已。
真在深渊中搜寻起来，江游认为最相近的，就是当初封锁迷乱的“凋零雪原”，却也和荒芜雪山存在根本差异。
江游本以为几十年没见着雪山，这东西已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没想到眼下重伤一次，竟又重新回到其中。
“嘶，冷的我想屙粑粑，得赶紧起来。”
江游打了个哆嗦。
他左右环视，地面似乎残留下某种微小痕迹。
他睁大眼睛仔细辨认，发现身后痕迹非常轻微，向前的痕迹逐渐清晰。
“这个方向。”
他确认前进路线，顶着漫天风雪，一步一步向前。
荒芜雪山的确非常特殊，他五六阶的时候在这里边寸步难行，像是一个普通人。
他都成皇者了，依旧寸步难行，只能说稍微强一点，强的有限。
随着前进，路面脚步越来越清晰，留下脚印的人应该就在不远处！
江游咬牙，速度越来越快，甚至从行走转为了小慢跑。
他刚刚跑出去一两百米，沉重感汹涌袭来，整个人昏昏欲睡。
冰冷空气顺着喉咙流进肺里，每一次喘息感觉内脏仿佛都要被随之冻结。
江游不得不调整呼吸节奏。
这漫天黑雪遮蔽视线，能见度非常有限。
好在经过十余分钟“冲刺”，江游眼前出现了一个身披黑色长袍的男子。
“等等！”
江游目光一亮，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
“？”
对方脚步一顿，并未停下前进，只是稍微放缓速度。
“喂等等啊哥们！”
江游嘴上呼喊着，不断加快速度。
双方你追我赶，就在他上气不接下气时，终于进入到黑袍人十米范围内。
“你……你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干什么？”
江游喘着粗气。
“我已经放慢速度了，若还追不上来，那就说明你来的不是时候。”黑袍人头也没回。
江游抬起麻木僵硬的腿，总算来到他身边。
“是尘先生？”他问道。
“怎么？”黑袍人瞥了他一眼。
黑袍之下，依旧是看不清的迷雾，江游却能感觉到一双锐利瞳孔正在与自己对视。
“咳咳，是尘土的尘先生吧，不是那个宝盖头下面星辰的宸？”江游想起些什么来，于是确认道。
“……”
黑袍人似乎有点无语，最后还是点头，“不出意外，你应该无法与那位先生相见。”
“什么意思？”江游愣了愣。
“涉及隐秘历史。”黑袍尘先生没有讲述太多。
他对于江游的到来似乎不怎么意外，稍稍放慢脚步等待江游追上来后，这会又开始了匀速前进。
“您怎么和莫老一样都是谜语人呢。”江游挠了挠头，连忙跟上，“尘先生，我有好多问题想要问您。”
“你小子把我当百科全书了，雪山难得进入一次，你不如更加仔细的进行感悟。”
尘先生开口道。
“感悟？”江游瞅了一眼漫无边际的大雪，打了个哆嗦，搓搓手掌讪笑几声，“尘先生实不相瞒，我最近的情况不太好，可能离死不远了……”
“哦？”尘先生轻咦一声，伸出手落在他肩膀上，“什么死不死的，都是小事。机会难得，这应该是你最后几次进入雪山了，竖起耳朵，仔细听。”
抬起手掌，就在江游以为对方只是简单拍拍时。
尘先生手掌忽然加速落下！
在这限制力量的雪山之内，看似缓慢实则迅速无比的手掌仿佛带着能够轰碎星系的力量。
轰隆！！！
一声爆响在耳边炸开，这一瞬的轰鸣仿佛将脑浆子搅成了稀粑粑稀碎。
江游眼睛暴突，大脑接近空白。
整个人向前趔趄，周围一切仿佛都变得慢了几分。
身体倾倒的过程中，视线微微发黑，原本死寂无声的雪山环境，倏地多出来些许轻微声音。
雪花簌簌落下。
不知来自何处的风声。
以及……各种窃窃私语？？
这些话语像是在交谈，也像在争吵。
更多的，好像是在呐喊。
谁在说话。
说话的是谁。
江游茫然，各种各样，细微交错的声音从未知的源头传入耳中。
忽略掉平常注意不到的环境音，这些“窃窃私语”到底意味着什么，在交流什么内容？
他好奇心被勾起，尚未来得及多想，噗通一声，整个人迎面栽倒进雪地当中。
“呸呸呸。”
将口中黑雪吐出，江游咧了咧嘴，刚才那冻彻心扉的寒冷倒是消散了些。
江游一脸懵逼的爬起身，跟智障似的拍了拍身上雪花。
“尘先生，那是什么？”
他喃喃问道，可惜没得到答复。
回头一看，尘先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尘先生已经没了吗？
他长叹一声，却听声音从前方传来。
“我说小子，你打算躺到什么时候？”
好嘛，原来是又走远了。
江游连忙追上去。
“等等我！！”
他加快脚步追到尘先生身边。
“尘先生，刚才那是？”
“你听到了什么？”尘先生反问。
“呃……我也不知道。”江游面露纠结，“好多人在说话，声音听不清楚，还有的人在咆哮呐喊，有的在失声痛哭？”
“这么多？”
尘先生眉头扬起，“那些都是过往。”
“隐秘历史？”江游下意识问道。
“差不多吧。”尘先生伸出手，令雪花落在掌心，他沉声道，“混乱过往在雪山中汇聚，特殊情况下能够被后人听到，假如能够听到的越多……”
“怎样？”江游问道。
“越牛逼。”尘先生的回答朴实无华。
第1437
尘先生的建议“可我没感觉自己多牛逼，我都快死了。”
江游无奈道。
“怎么死？”尘先生再度反问，“肉身层面的消亡，精神层面的消亡，还是‘存在’层面的消亡？”
一连几个问号，给江游问的茫然。
处刑者的死，是什么程度的死？
如果参考历代处刑者的话，应该算是肉身层次的死亡？
毕竟每一代或多或少都在位格内留下了传承，所以应该不算精神层面的消亡。
“死亡，有时候真不是什么大事，起码在我这里是这样子的，不过毕竟时代不同，我其实无法教导你太多。”
尘先生抬手，江游下意识一个哆嗦。
好在这次真的只是轻轻拍了拍，“我能感觉的到，你似乎很迷茫。”
“是啊。”江游叹息，“我这……殿堂崩了，人族没了，神明至高复苏了九尊，前辈们做出的一切努力好像都化作了泡影。”
“我倒不这么认为，如果真的所有努力都化为乌有，那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尘先生笑道。
江游跟着苦笑一声，“您这是开玩笑啊，还是看好我。我真的半只脚踏进棺材板了，现在能活着纯属吊着一口气，并且可能一场战斗之后就会彻底消亡……”
他又回忆起来了。
这玩意儿历代处刑者有吗？
应该没有吧，确实没听说过。
是不是打完之后，自己就“存在”层面彻底消亡了？
这几乎是一个死局啊。
他大致讲了讲自己力量，又讲了讲最近发生的战事。
“不要这么悲观。”尘先生依旧乐呵，可能死的不是他，“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你能想想最初神明纪元祂们有多强吗，现在却已经沦落到这个程度。”
江游确实对此并不了解。
“没关系，目前已经是很好地结果了，复苏九尊至高又如何，无非把世界位格往上抬一抬，我相信即便没有人族，在今后漫长历史演化中，依旧会有其他种族崛起。”
你们这群老登心态是真好啊。
江游颇感蛋疼，“尘先生，您遇到困境时，一直都是这么好的心态吗。”
“呃，还真不是，我天天骂娘卷大街，你来我这纪元经历一遭你肯定早就不想活了。那群前辈也是劝我说没事，已经做的很好了……”尘先生语塞。
前辈安慰后辈，这成人族传统了是吧。
咱也别管局势好不好坏不坏，反正主打一个“没关系好心态”。
二人沉默了好一阵子。
尘先生率先开口，“我忽然感觉这些前辈在放屁，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看你也差不多。”江游点头。
“不过我确信你那情况是能解决的。”
“怎么解决，尘先生有头绪吗？”
“没有，直觉。”
“……”
您还是别说话了。
江游仰天长叹。
感觉尘先生在自己心中形象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尘先生知道混乱之源吗？”行进数十米后，江游咂咂嘴问道。
“哦？”尘先生诧异，“你从哪听到的这个词。”
“深渊之眼内封存的就是这混乱之源……它似乎非常特殊。”江游想说些什么，随着一阵雪山风吹来，他声音断断续续。
有的字眼就连自己好像都听不太清。
江游心头一惊，猛然从恍惚中回神。
这种情况绝不是刚刚发生，只是他才意识到而已！
雪山扭曲了二人对话！
他所说的内容，并不一定全部传入了尘先生耳中。
只是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表情，依旧那样匀速前行，对这一现象早就习以为常。
“四大源初规则有什么。”他忽然开口。
“生命与死亡、创造与毁灭、时空与命运、秩序及混乱……”江游猛然愣住。
“混乱？”他不确定问道。
尘先生耸耸肩笑道，“这玩意儿好东西，巅峰殿堂都处理不了，哪天你急眼了就把它激活，拉着神明一起陪葬……嗯，前提祂们准备不充分的话。”
“这陪葬的怕是不止神明吧。”江游眼角抽动，“我一直没有赞同皇者们将之解封，我总感觉里面传来的气息令我非常不安。”
“殿堂残破成这样，和它逃不开干系。”
尘先生轻轻摇头，“不过，就算你不同意也没什么用，它是活的不是死的。在察觉有脱困希望后，会竭尽一切拼命挣脱，而只要是封印，就会有松动那天，希望晚点到来吧。”
神明事情还没处理完，这又冒出来个定时炸弹。
没关系，自己已经是要死的人了，不管那么多。
“啧，混乱啊……”
尘先生啧啧两声，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传入江游耳中时同样变得模糊难辨，完全记不下来。
他感觉自己脑子有点糨糊，不知何时跟尘先生聊了很多。
整个人晕晕乎乎，对发生过的对话完全记不清楚。
不知过去多久，江游忽而意识一震。
他意识到自己还在雪山的道路中。
格外冰冷的雪花落在身上，仿佛连灵魂深处都会被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