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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宋若安说着,泪眼婆娑的望向宋熹之,眼眸里有深深的不解,她就连声音都微微有些哽咽。

    黄氏听着宋若安的话,越听便越是生气,直接上前一步,把宋熹之手里的账本抢了过来。

    “你如今做出了这样不堪的事情,苏家要被陛下处罚,我这个做婆母的,也要处置你!”

    “这账本你配看吗?日后让若安来学着管家就行!”

    黄氏说着,又是将手中紧紧捏着的账本,一下子塞到了宋若安的手里。

    宋熹之心中非但没生气,甚至有些想笑。

    她紧紧的看着婆媳两人的表演,随后淡淡才道:“事情的真相还未水落石出,一切都只是道听途说,婆母这是想要干什么?”

    黄氏一听宋熹之顶嘴,眼眸都瞪大了,她猛地捂住胸口,咳嗽了几声,嗓门震天响:

    “陛下都把云策叫了过去,难道传言还有假?难道两税法不是云策提出来,而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黄氏提起两税法,嗓门更大了,心中也多了几分快意。

    她要让贺老夫人知道,她的儿子卓越非常,比躺在床榻上的那个活死人,优秀百倍!

    于是她猛地上前一步,用力的一拍方桌,对着宋熹之开口:

    “景砚如今卧病在床,云策才是贺家的顶梁柱,可你却断了云策的前途,还跟我顶嘴!你现在就给我去祠堂跪着!”

    宋熹之要被罚去祠堂了!

    听见这话,宋若安简直是要笑出了声。

    奉茶那日,她被罚着去了祠堂,这口气她便一直咽不下去,如今终于轮到宋熹之了!

    可贺景砚躺在床榻上,是根本不能如贺云策一样,救她于水火!

    这一回,宋熹之彻底完蛋了!

    可宋熹之却没有挪屁股,只是气定神闲的坐在原地,一只手还攥紧了贺老夫人的衣袖。

    她声音硬邦邦的:“我不去,无论是什么事情,一切都要讲究证据。从前婆母怀疑过若安的清白,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五花大绑去了祠堂。”

    “妹妹那凄惨又可怜的窘迫模样,是牢牢的印在了每一个人的心里,前几日还听下人念叨呢。”

    “可后来却证明这是一场误会,所以有妹妹作为前车之鉴,婆母可不要再莽撞行事了。”

    宋若安被毫不留情的揭了伤疤,她脸上的笑容在瞬间消失了,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黄氏也被这话噎了一下,她飞快的转头望向了贺老夫人:“婆母,您也要偏私吗?”

    贺老夫人只是拍了拍宋熹之的手:“一切等建柏回来再说。”

    可贺老夫人的话音刚落,便听见后头传来小厮急匆匆的禀报声:

    “老夫人、夫人,眼下侯爷回来了,直接开了祠堂,还特地传话,吩咐大少夫人去祠堂一趟。”

    一听这话,黄氏眼睛都亮了。

    瞌睡便来了枕头!

    “这一回,我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宋熹之,这个祠堂你不去也得去,这个错你不认也得认!”

    她气势如虹的说完这话,随即便大手一挥,对身后的小厮吩咐:“来人!把宋熹之给我带到祠堂里去!”

    贺老夫人皱着眉,缓缓起身,宋熹之便也起身,将她搀扶到了祠堂里去。

    宋若安期待无比,她激动的握住了黄氏的手:“婆母,我也想去!姐姐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黄氏此刻也是又生气又激动,“你去,等宋熹之被惩罚了,我便顺势提起管家之权,以后这侯府让你来掌家!”

    宋若安听见这话,简直是兴奋的快要晕倒了。

    夫君官场得意,她在侯府掌家,他们将宋熹之夫妻压得死死的,日后这侯府便是她的天下了!

    几人急匆匆的跟在宋熹之身后,便往祠堂赶去。

    一靠近祠堂,感受到的就是十分凝肃的氛围,周围的下人纷纷低垂着头,唇瓣也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贺老夫人一脚迈进祠堂,便听见了她惊讶的抽气声:“怎么?建柏,你怎么把家法都请出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家法都请出来了?

    要知道,安定侯自小习武,安定侯府的家法也格外的骇人,那是一条五尺长的银鞭,银鞭上还长满了倒刺。

    一打下去,人怕是要没了半条性命。

    这一回,安定侯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竟是将尘封了十余年的家法都请了出来!

    黄氏和宋若安紧紧握着手,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欣喜若狂。

    她们激动到浑身发抖,又急急上前,也跟着迈入了祠堂里。

    一进祠堂,便能看见一道身影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跪着。

    两人定睛一瞧,便赫然看见了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跪着的不是宋熹之,是贺云策!

    “云策!怎么是你!你怎么跪着?”

    黄氏急急的上前,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就想把贺云策搀扶起来:

    “你大嫂做错了事情,该受罚的人是她!你为什么要跪着呢?”

    黄氏的话音刚落,安定侯便脸色阴沉的抬起了头:“闭嘴!”

    “黄氏,你看看你到底教出了什么好儿子!若不是苏家人宽宏大量,侯府今日便要直接灭门了!”

    此事说起来不是大事,可若是陛下想要追究,可完全可以治一个欺君之罪!

    看着安定侯额头上大大的鼓包,现场的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黄氏和宋若安就像是在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两人皆是呆若木鸡,没有了言语。

    可安定侯却又是道:

    “如今在列祖列宗面前,你便按照陛下的吩咐,给你的大嫂道歉磕头吧!”

    现场的空气似乎在瞬间凝结,所有人惊骇的瞪大了眼睛,都怀疑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可安定侯还在继续道:“熹之,是侯府对不起你,你上前来!”

    第32章

    宋熹之此刻也非常的惊讶,她诧异的望着贺云策落魄的背影,微微挑眉。

    她虽知道经此一事,贺云策一定不会好过。

    可她没有想到,外祖和舅舅他们竟在御前这样给力,甚至还要让贺云策给她磕头。

    这不得爽翻了天?

    宋熹之想着,强压下嘴角的笑意,又是急急走到了安定侯的身边,小腿飞快走出了残影。

    贺云策大汗淋漓的抬头,盯着自己面前的宋熹之。

    感受着她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嘴角上扬,整个人是说不出的得意。

    贺云策只觉得心中的屈辱和不甘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心中绞痛,遍体发寒,浑身都气得发抖:“父亲,已经在侯府了,就算是不履行也是一样的!没有人会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黄氏听见这话,也急急上前拦在了贺云策的面前:

    “夫君!云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宋熹之比他还要小,怎么能让他跪宋熹之呢?也不怕她折寿?就算是不跪也没有人知道的!”

    宋若安紧紧盯着贺云策狼狈的身影,心中也觉得十分屈辱:

    “不行啊,爹!男儿膝下有黄金,云策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让他跪姐姐啊!日后要让云策颜面何存,如何在下人面前立足呢?”

    宋若安说着,又是望向了宋熹之:

    “大家都是一家人,想必姐姐也不愿做的这样难看,夫君给姐姐口头道个歉,姐姐定是会心满意足了。”

    宋熹之听见这话,微微挑眉:“婆母和妹妹这是想要抗旨不遵啊?”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侯府阳奉阴违,传到陛下耳朵里,要让侯府如何自处?”

    “婆母和妹妹胆子大,可我胆子小,是万万不敢违背陛下的意思的!”

    听见宋熹之的话,安定侯也虎躯一震,他十分不悦的望着黄氏:

    “慈母多败儿,贺云策被你养的如此妇人之见,侯府也是走到头了!你看看熹之这才叫做考虑周全。”

    “贺云策搅动风云,诬陷忠臣,本来就被天下人所不齿了,你们如今还要让侯府在火上烤吗?”

    黄氏听见这话,抽气着捂住了胸口,她被气的猛地咳嗽了起来。

    宋若安也咬紧了唇瓣,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攥成拳头,却再也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如今,她引以为傲的夫君,就这样大汗淋漓的跪在宋熹之的面前,狼狈的像是死狗一样。

    这让她如何能够甘心?!

    可她没有想到,宋熹之却笑眯眯的朝她再次开口了:“若安,你与云策伉俪情深,你心疼他,怕下人嘲讽他,这些我都能理解。”

    宋若安猛地抬起头,防备的盯着她,言语中有试探之意:

    “所以姐姐,你也不想让夫君对你磕头,是不是?”

    宋熹之摇了摇头:“我是想说,圣上的旨意不能改变,但是你可以选择和你的夫君一起承担。”

    她说着,又是歪了歪头,眼眸里满是狡黠:“若安,若是我没有记错,你也欠了姐姐一次磕头道歉,是吗?”

    宋若安的脸色在一瞬间猛地变白了,她嘴唇打着哆嗦,盯着宋熹之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

    可宋熹之还在继续:“既然你这样心疼云策,择日不如撞日,你便与他一起来磕吧?”

    “不……不……”

    让她给低贱的宋熹之下跪认错?

    宋若安一想到这个可能,便毛骨悚然,她喃喃自语的后退了几步,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了起来:

    “我何曾欠过你一次道歉?没有的事情!绝对没有!”

    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事,黄氏却猛地一拍手,“是了!有这回事!”

    “宋若安,你从前私自换亲,是欠了宋熹之一次磕头认错!”

    “你现在去给她磕头!和云策一起!”

    宋若安不可置信的扭头,望着黄氏,浑身像是坠入了冰窖。

    安定侯此刻已经有些不耐了,他压低了眉骨:“还在犹豫什么?”

    “给你们大嫂认错道歉,就这么为难你们?”

    宋若安听见安定侯的话,是再也不敢拖延了,她游魂似的上前了几步,走到了宋熹之的身前。

    她一咬牙,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跪在了贺云策的身边。

    感受着宋熹之高高在上的目光,宋若安只觉得强烈的屈辱和委屈在一瞬间向她袭来,她在一瞬间红了眼眶。

    她是被捧在手心的天之骄女啊!

    宋熹之不过是宋府的一根野草,京城人人都看不起她,如今她竟是要给宋熹之磕头!

    “道歉的话呢?头呢?快磕啊!”安定侯催促。

    宋若安张了张嘴,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她努力扬起脸,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随即便缓缓弯腰,给宋熹之磕了一个头。

    当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宋若安只能看见宋熹之绣花鞋的鞋面。

    她喉头哽咽:“姐姐,是我错了,我不该换亲……”

    贺云策感受着宋熹之似笑非笑的目光,努力强撑着镇定,想要表现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可当他开口说话时,指尖却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是我贺云策做错了,我误会了大嫂,在御前败坏了大嫂的名声,我给大嫂磕头认错,求大嫂原谅我。”

    头磕到地上,他几乎要将唇瓣咬出了鲜血。

    为什么?

    为什么?!

    前世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情!前世的宋熹之小心翼翼的讨好他,崇拜的爱慕他,他何曾需要在宋熹之面前如此卑微?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宋熹之垂眸瞧着匍匐在地上的两颗后脑勺,两人气得说话时声音都在抖。

    她停顿了片刻,随即才道:“你们都起来吧,日后不要再干这些卑劣的事情了,你们瞧瞧爹被气成了什么样子?”

    安定侯听见这话,伸手捂住了肿胀的额头,感动的简直是想哭。

    终于有人关心他了!天知道他今日到底遭遇了什么?

    听见这话,面如死灰的贺云策和宋若安,终于能相互搀扶着起了身,脸上满都是泪痕。

    黄氏在此刻,也急匆匆的上前,心疼的道:“云策,身体不舒服?快快快,跟娘回去,跟娘回去!”

    安定侯听见这话,大步走到供桌上,拿起了桌上的银鞭,随后才道:

    “宋若安能走,贺云策给本侯留下!”

    第33章

    祠堂内的烛火跳动,安定侯手上的银鞭反射着寒光。

    贺云策苍白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浑身都僵硬了起来:“父亲……?”

    安定侯却是抿着唇,眼眸阴沉的看着他:“女人都出去吧,你们见不得这血腥的场面。”

    这冰冷的话又是让众人浑身一个哆嗦。

    黄氏呆呆的盯着安定侯手中的银鞭,随即又是慌乱的上前,拦在了他的面前。

    “建柏?建柏?这如何能使得?云策是你的亲儿子啊!你真的要这么狠心吗?”

    安定侯毫无犹豫的甩开了她:“狠心?若是我再不管教他,他日后必定是要断送了全家人的性命!”

    “这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啊!”

    安定侯与黄氏两人向来也是相敬如宾,他从未对黄氏说过这样重的话。

    黄氏一把被他甩在了地上,吃痛的咳嗽了起来,她呆呆的望着安定侯,鬓发都在一瞬间散乱了开。

    贺老夫人见到这幕,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开口:“来人,把夫人搀扶出去吧。”

    她说完这话,便缓缓走出了祠堂。

    几个小厮闻言,急急上前搀扶着黄氏和宋若安。

    宋熹之见状,便也上前一步,搀扶住了她,将安定侯的怒吼和银鞭的破风声都留在了身后。

    ……

    足足二十鞭,安定侯真是气极了,也没有放水,几乎是鞭鞭见血。

    这一回贺云策的骨头倒是很硬,咬着牙足足受了二十鞭,却没有一声求饶,而是直接晕了过去。

    见他鲜血淋漓的倒在地上,安定侯才收了手,他垂眸望着面色惨白的贺云策,沉默了片刻,才叫人将他抬回了观云轩。

    当双喜急急忙忙的上前时,却偶然瞥见安定侯眼底似乎有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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