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正哭着呢，巧巧回头了。她睁着一双既死寂又天真的大眼睛看着余笑，“姐姐，你不想吃药吗？”
余笑立刻道：“对，你有办法吗？”
巧巧含着食指，渴望的看着余笑的手，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余笑看懂了她的意思，一咬牙，道：“只要你能让我们不用吃药，我就给你一只手！”
巧巧瞬间两眼发光，开心的嘴角咧到耳朵根，是真的裂开了呀……
只见她在口袋里掏啊掏，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了三根干枯发黑的手指。手指的断口参差不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下来的一样。
余笑看的想吐，心里直犯恶心。这时候排到巧巧了，巧巧蹦蹦跳跳的走过去，踮起脚接过护士递来的清水和胶囊，开心的吃了下去。然后她将那三个手指递给护士，反手指了指余笑三人。
惨白的护士将手指拿在手里，凑到鼻前闻了闻，然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血红的嘴唇咧开一个僵硬的笑容。低头将托盘收拾了一下，看也没看余笑三人，转过身走了。
“……”
余笑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一个亏本买卖，明明是三根手指就能搞定的事情，她却付出了一只手的代价。
亏大了……
病人们吃完药都往回走，桌子上明明有面包水果却没有谁看一眼。余笑正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做，忽然感觉袖子被拉了一下。她低头就见巧巧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嘴角的口水已经流到脖子上了。
余笑沉默了。
“抱歉。”余笑愧疚的道：“我现在不能把手给你。”
巧巧眨了一下眼睛，随后眼神凶狠起来，嘴巴裂开到耳根，露出满嘴又细又尖的牙齿。
周小珍呼吸一滞，心说我还能被一个小鬼欺负了？
她对余笑道：“笑姐，我们用麻将吧。”
余笑摇了摇头，蹲下来对巧巧道：“姐姐马上要去见乔治医生，你说他见到我之后发现我少了一只手，他会怎么样呢？”
巧巧满脸不在乎，依然拉着余笑的袖子。余笑抬起手本想摸一摸她的脑袋，一瞧她头发油腻的好像从来没有洗过，于是默默将手放下。
“巧巧啊。”余笑语气温柔，“我知道乔治医生不会管你吃了什么，但是如果我去见乔治医生，他问我手怎么不见了，我说送给了巧巧。他又问为什么要把手送给巧巧，我说因为她帮我们收买了护士，让我们可以不用吃药……”
巧巧恐惧的瞪大了眼睛，似乎非常害怕乔治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又实在舍不得香喷喷的手。她含着手指流着口水，很认真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放开了余笑的袖子。
“回来给我。”巧巧用袖子擦掉口水，“等着你。”
第12章
圣伊丽莎白5
余笑微笑着，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微微抬头看向前方过道，“那么乔治医生在哪里呢？”
乔治医生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余笑让赵岚和周小珍去病房看情况，她一个人去找乔治。
一路上她经过了许多病房，病房里的灯都亮着，显然里面都有病人。但奇怪的是，除了她今天看见的那十个病人，她并没有看见任何其他病人。难道其他病人都是死宅，还是说其他病人不需要出来治疗？
带着心中的疑惑余笑来到了走廊尽头，那里只有一扇门，牌子上写着医生办公室。
余笑走过去，敲了敲门。
等了一分钟左右，她没有等到任何回应，办公室里面静悄悄的，不知道有没有人在。于是余笑再次敲门，一直敲门……
“吱哟……”
门开了。
余笑站在门口，正对着办公室里的办公桌，办公桌后面坐着的面无表情的是乔治。
办公室里只有乔治一个，而他坐在办公桌后，门却自动开了。
余笑露出一个笑容，“你好呀乔治医生，我有事情找您。”
乔治的表情似乎不怎么想看见她，但还是很有礼貌的道：“请进。”
余笑走进去，隔着办公桌站在乔治面前，“乔治医生，我能坐下说吗？”
“当然可以，女士。”乔治示意她可以坐在右边的椅子上。
余笑走了过去，然后拖着椅子往回走。椅子被拖行，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最后余笑端端正正的坐在了乔治正对面，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医生，我来找你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余笑开门见山道：“我怎样才能出院？”
乔治推了推眼镜，道：“女士，只有病情痊愈才能出院。”
余笑：“怎样才算病情痊愈呢？痊愈的标准是由您来判断的吗？”
乔治沉默了，片刻后他道：“痊愈的标准是由院长制定的，只有院长判断您已经痊愈，并且在出院报告上盖章，您才可以出院。”
“那怎么样才能见到院长呢？”余笑猜对了，身为医生的乔治果然不能对病人隐瞒基本信息。
“院长啊……”乔治忽然轻笑出声，“连我也见不到呢。”
余笑心头一跳，问道：“为什么？院长不在医院里吗？”
“院长当然在医院里。”乔治的笑容幸灾乐祸起来，“但是院长很孤僻，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除非他主动来找你。”
“谢谢您告诉了我这么多。”余笑站起来，很有礼貌的道谢，“我就不打扰您了。”
乔治看着她转身，很期待的想，她会怎么做呢？等她见到院长后希望破灭，会是什么表情呢？
人类绝望的灵魂，真是最美味了……
“对了。”余笑忽然回头，乔治甚至来不及收回贪婪的表情。
“乔治医生。”余笑手里拿着手机，“我能留您一个电话吗？主要是为了让您能及时的了解我的病情，帮助您更好的工作，促进医患关系更加和谐……”
医院的过道里空荡荡的，余笑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后就犯了难，因为她不知道她的病房在哪里。
一路走过去，每一间病房都亮着灯，每一间病房都一模一样。她在空荡荡的过道里走来走去，甚至想过要不要大吼一声让岚姐出来接她。不过这个方法被她放弃了，谁知道大喊大叫会引来什么东西。
她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心里有了点底气，于是毫不犹豫的推开了左边的一扇门。
“咔哒。”门锁发出轻微的响声，门被推开了。
病房内橘黄色的灯光透了出来，余笑站在门口，她看见病房内，床前整整齐齐的站着十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每个人都一动不动的站着，表情也一丝不变，呆滞死寂……
他们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像站军姿一样站在病房里。
这一幕余笑看得毛骨悚然，正要关门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白色身影，“你在做什么？”
余笑吓了一跳，发现是个护士。
她连忙把门关上，后退两步离对方远点，“我找不到我的病房了。”
赵岚和周小珍回到病房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笑笑回来找不到病房怎么办？好在她们没等多久余笑就回来了，病房门被推开，余笑站在门口冲护士挥手，“谢谢你送我回来。”
“笑笑。”
“笑姐！”
她平安回来，两人激动不已。
然而有人比她们更激动，巧巧蹦下床，飞快的跑到余笑身边，牵住了她的袖子。她仰起头，无比渴望的望着余笑，口水更泛滥了。
余笑为难的看着她，“巧巧，对不起，我现在不能把手给你了。”
这话一出口巧巧的表情当时就变了，“你反悔了?”
周小珍看着着急，心说这小屁孩是屎壳郎出远门，找屎啊。她双手环胸，站在余笑身侧，危险的看着巧巧，“笑姐，要我去拿麻将吗？”
“我也不想的。”余笑咬了咬嘴唇，“但是乔治他不愿意我这样。”
“……”巧巧：“？”
“我刚才去找乔治，他很关心我，让我在他办公室里多坐一会儿。但是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就要回来。他不放心，让一位护士小姐姐送我回来。”余笑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羞涩，“就这样他还是不放心，给了我他的号码，让我有事就给他打电话。”
巧巧：“……”
赵岚和周小珍：“……”
“可是我已经答应你了。”余笑说着一咬牙，对巧巧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我这就给乔治打电话，告诉他我的决定，他会支持我的，他一定不会找你麻烦的！”
说完她就在巧巧呆滞的目光中拨打了那个号码。
这个电话很快就拨通了，电话里传出乔治的声音，“你是谁？”
“乔治，是我啊。”余笑甜甜的道：“有件事我想……”
“啪！”
巧巧一把握住了手机末端，死死的盯着余笑，拼命的摇头，都快摇出残影来了。
余笑冲她安抚一笑，然后把手机从巧巧手中抽出来，对着电话道：“哦，现在没事了。哦~”然后飞快的把电话挂了。
挂掉电话后她一脸无辜的看着巧巧，“巧巧，你这是做什么？”
巧巧看着她，她也看着巧巧，相对无言，然后巧巧泪奔了。她哭着扑倒在床上，小小的身体一抽一抽的，看来真的是伤心坏了。
“巧巧她这是怎么了？”余笑眨巴眨巴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欺负小孩了呢。”
周小珍震惊的望着她，“你把乔治搞到手了？”
余笑看着她震惊又兴奋的样子，无语了……
这是一间很大的病房，里面并排摆放了十三张病床，男女混住在一起。每个人的床位上都有名字，这是乔治医生安排的位置，谁也不能擅自更换床位。
余笑的床位在靠门这边第三张，周小珍是第四张，赵岚的床位是最里边靠墙的那张。
此时除了还在哭的巧巧，其他病人都已经躺在床上。都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睡着了。
三人聚在最里边赵岚的床上说话，赵岚看着那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病人道：“一回来就这样了，我们本来想出去找你的，但是护士不让出门。”
余笑也将自己了解的情况都告诉了两人，“目前看来，我们要出去就必须找到院长。”
“可是连乔治都见不到院长。”赵岚背靠墙角望向四周，“而且我觉得这个医院里真正的危险还没有出现，我们的床位也不是随便安排的。”
“现在外面有护士守着。”余笑道：“我们先睡觉，找到机会再出去找线索。”
三人回到各自的床上躺着，这里的床有股怪味，像是受潮，又像是放了很长时间没洗的味道。
躺在床上，鼻尖萦绕着这种味道余笑根本睡不着。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想到晚上还有活动，她必须要睡一会儿，不然到时候没精神。
于是她闭着眼睛，开始想一些让她开心的事物，好吃的食物，漂亮的衣服，帅气的美男……
三分钟后周小珍感觉有点不对劲，她睁开眼睛，就看见隔壁床的胖大妈刘翠面对着她侧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口水已经将枕头打湿了一大片。
“……”周小珍害怕极了，却又不敢做什么，连忙翻身面对余笑，“笑姐，笑姐我好怕。”
“笑姐？”
余笑：“zzzzZ”
周小珍：“……”
不愧是我笑姐，周小珍平躺在床上，羡慕的眼泪都要从鼻孔里流出来了。
这一觉余笑睡得很香，梦里她和好几个美男一起游泳，美男们衣服穿得很少，还全都湿了。她也在游泳，两个美男一人一边扶着她游。
游着游着浪大了起来，美男说我们冲浪吧。余笑嗔笑着说，游泳池里哪里来那么大的浪？
然后她就被浪打翻了……
余笑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周小珍在她耳边道：“起床啦。”
第13章
圣伊丽莎白6
“……”啥美男？原来是她俩在摇我。
病房里太黑余笑什么也看不见，就问：“现在什么情况？”
“现在已经熄灯了。”赵岚一边扶着她下床，一边道：“我们一直没睡，刚才有几个医护人员进来带走了一个病人，最外床的那个病人。”
余笑下了床摸黑往门边走，她这刚睡醒方向感乱得一塌糊涂，不小心一脚踢到了床腿，发出砰得一声。她来不及疼，直接吓得浑身僵硬。
“笑姐别怕。”周小珍道：“他们都睡死了，之前最外床那个病人被拖走的时候就一点反应没有。”
“我怀疑跟白天吃的药有关。”赵岚道：“所以我们才会没事。”
病房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三双眼睛从上至下偷偷往外看。外头昏暗的灯光下，走廊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一丝声响也没有。
余笑紧紧捏着口袋里的符箓，率先走了出去。赵岚其次，周小珍拎着麻将走在最后面。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发出一点点声音都会很明显，三人不得不轻柔的小心翼翼的往左边走。
“笑姐。”周小珍的声音弱如游丝，“你咋知道往左边走？”
“你是不是傻？”不待余笑回答，赵岚先无语了，“右边是乔治办公室。”
周小珍还是不理解，“你咋知道他们不是把病人带去乔治办公室呢？”
赵岚控制不住想要与她长篇大论，余笑忽然道：“右边是乔治办公室，你知道左边是什么吗？”
“不知道。”周小珍摇头。
余笑：“那你想知道吗？”
周小珍：“想！”
余笑：“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好。”周小珍兴奋起来了，“走快点走快点。”
赵岚：“……”
走着走着余笑突然停了下来，搞的后面两人一阵紧张，“咋地啦？”
余笑指了指墙上，墙上挂了一张画像，画像的背景是一座医院，正是余笑之前看见的那副圣伊丽莎白精神病院。与那张画不同的是，这幅画上有人物。
上面画了两排穿白大褂的人，第一排是三个人，其中一个是乔治，中间是个高瘦慈祥的老者，另一个是一个很胖的中年男人。
“这个肯定是院长。”周小珍百分百确定，“你看他居然站在中间。”
这一点没有人反对，余笑看向后面一排，后面一排有十个人，十位女性。所有人加在一起总共十三个，除了乔治院长，白天发药的护士，六个守在过道边的护士，还有一男三女是余笑没见过的。
这么大医院一共才十三个医护人员，必然没有谁是吃白饭的，那四个医护人员一定有别的工作要做。
然后余笑又想起一件事，她之前打开过一间病房，里面有十三个一看就不正常的病人。这里有那么多病房，每间病房都亮着灯，大概每间病房里都有这么多病人。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少的医护人员是怎么管理这么多病人的呢？
就在她苦思冥想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扯她袖子，余笑转头一看，赵岚和周小珍正一脸惊恐的看着她，“你听，有脚步声。”
余笑一愣，然后脸色就变了。她也听到脚步声了，而且不是普通的脚步声，这声音听起来像是有许多人在朝着这边走来。听声音，人数不少于一百。
余笑第一反应就是回病房，转过身就看见拐角处灯光下，黑色的影子越拉越长占满了整个过道，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
没法办法了，余笑道：“往前跑！”
这下三人也顾不上轻手轻脚了，撒开脚丫子就跑。跑着跑着前面没路了，左边的尽头是一扇大铁门，上面破破烂烂的牌子上写着手术室三个字。
“没路了！”赵岚惊恐的看着前面的手术室，“要进去吗？！”
谁知道手术室里有什么东西，看过恐怖片的人都知道手术室绝对是最危险的地方之一，有的选余笑打死也不愿进手术室。她一边跑一边往两边看，忽然她面露喜色，一招手，“跟我走！”
在她的带领下，三人慌张的逃进了杂物间。
杂物间非常狭小，里面又黑又挤。三人不敢开灯，躲进去后捂着口鼻惊恐的盯着脚下。
外面的灯光从脚下门缝里透了进来，不足以让她们看清什么，但外面有人经过的话会看见光影变化。
刚躲进去没多久，外面的脚步声就轰隆隆靠近了。人数比她们预料的还多，从门缝里照进来的灯光一直在动，整整持续了十几分钟。
终于结束后，三人差点虚脱。
赵岚浑身是汗，深深喘气道：“那得多少人啊？所有房间里的病人加在一起，有这么多人吗？”
“怎么办？”周小珍吓死了，“那些可不是人啊，呜呜呜……我还不想死。”
赵岚毕竟年长一些，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半天没听到余笑说话，就问：“笑笑，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