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鹿栖感觉自己坐下去的时候，坐到了一滩水。“抱歉，前段时间，家里的灯泡坏掉了，现在只剩下一盏是好的。”话落音，鹿立德离开了他。
就在鹿立德走开的时候，鹿栖头顶上的一盏灯泡突然亮了起来。
灯泡用一根绳子吊着，从复式的高高天花板垂下。昏黄的灯光，只照耀鹿栖一个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发现自己坐在一滩黑水上。他所坐的椅子，似乎刚刚被扔进墨水池中。
椅子被拉动。
鹿栖抬起头，四个人坐在他的对面，四张脸一起对着他。
看着熟悉的脸上挂着陌生且可怕的表情，鹿栖的脑海中又响起那个机械的声音。
越害怕，精神越不稳定，就越容易掉精神值。
鹿栖用尽了力气，强迫自己的眼睛从那几张脸上挪开。
“吃面吗？”林柳突然开口。
“我不饿。”鹿栖挣扎，因为他知道，林柳肯定端不出什么好东西。
林柳仿佛没有听到他拒绝的话，她站起来，在一片黑暗中，她依旧可以视物。她走进厨房，很快就端着一只碗出来。她将碗放到鹿栖的面前，紧接着，她近距离给了鹿栖一个微笑。
她两边嘴角扯开的笑容太大了，快要把脸分成了两半。嘴角咧开，她嘴巴里面的牙齿尖利，像是锯齿。“吃吧，要吃饱了一点，孩子才能长大。”
鹿栖低下头，他看到了碗里面的东西，居然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面，他有些惊讶。
“吃吧吃吧，你一定饿了。”林柳除了脸有点奇怪外，行为就像是普通的热心肠母亲。
这才是问题所在，鹿栖的母亲并不是一个爱护子女的热心母亲，她的冷漠比鹿栖只多不少，没有存在价值的孩子于她而言就是废物，鹿栖就是她最讨厌的废物。
鹿栖拿起放在一旁的筷子，他并没有立刻吃面，而是拿着筷子在碗里面搅了搅。
“我不太想吃。”鹿栖说实话。
“怎么可以不吃呢？”林柳有点生气。
鹿栖坐在都是黑水的椅子上，越坐越不舒服，他站起来。
林柳站得离他很近。
两人撞在一起。
鹿栖刚刚把碗放得太靠近桌子的边缘，一瞬间，他的手一晃，将那碗面给打翻了。
一碗面撒在地板上，汤融进地毯里面去，面条流淌出来，里面的一个刀片也露了出来。
“哎呀，里面怎么会有刀片？”林柳惊讶。
“妈妈年纪大了。”鹿立德在对面笑了，“不小心掉进去了吧。”
“是的。”林柳的声音带着哭腔，“真是危险，还好小露西没有吃下去，妈妈再去给你做一碗新的吧。”
“不用了，我真的不饿。”鹿栖咬牙切齿。
这些怪物还会来阴的。
也许是鹿栖咬牙齿的时候，声音发了出来，林柳委屈地看着他。
鹿栖无动于衷。
但是屋子里面的其他人对于林柳的心情波动很关心，在她哭啼啼的时候，屋子里面的其他三个男人立刻围上去，对着她嘘寒问暖，仿佛她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一样。
鹿栖找了一个借口就跑了，跑之前，他打开冰箱，顺手拿走了放在里面的矿泉水跟一袋面包。
这一间屋子对他的家完美还原，他上到二楼，走回自己的房间，里面的摆设跟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鹿栖进到房间，顺手打开了房间的灯。
房间的灯没有问题。
鹿栖锁上门，然后拿着矿泉水跟面包，瘫坐在地板上。
他的心脏砰砰跳。
鹿栖着急离开那个地方，一方面是因为还没有适应现在的情况，一方面是因为他有一件着急的事情，必须要马上做。他将那袋面包打开，随便拿了一片出来，塞到嘴巴里面去。塞完面包，他扭开矿泉水，大口灌水。
他的喉结滚动。
因为他喝得太急了，水流顺着他的嘴角流下，顺着他的喉咙，流到锁骨，然后没入白色衬衣里面去。
“呼。”鹿栖的手颤抖着，从裤袋里面拿出一瓶装了一些药丸的玻璃瓶。
鹿栖倒出三颗药丸，放进嘴巴里，然后再喝一口水，吞进去。
吃了药以后，他迅速恢复了冷静。
那个声音似乎说过，他获得了一个能力，叫做什么图书馆来着。
突然响起的机械声音让鹿栖不悦地抬眉，这个系统似乎一直在读取他的想法。
鹿栖按照指引，伸出手，一瞬间，一本银色书皮的书在他的手中，书名就是宇宙图书馆。
他翻开书。
鹿栖翻开书。
第一页纸的内容是关于诺亚方舟游戏，上面的字就是系统刚刚说的话，没有多也没有少。
鹿栖翻开第二页纸。
第二页纸是关于他的资料。
鹿栖冷着一张脸，他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看样子在这一页纸上也找不到更多有用的资料，他翻页。
鹿栖翻页，然后就再也翻不动了。
“我要如何才能解锁内容？”鹿栖问出声。
鹿栖露出嫌弃的脸，他只能将仅有的内容研究了好几遍。
夜越来越深了。
吃了药，过了一段时间，鹿栖的意识开始模糊，他有点想要睡觉了。
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很难睡得安稳。
鹿栖将门反锁好，搬着一张桌子堵住门，然后才下定决心上床睡觉。
他没有理解错的话，那些怪物想要夺取他的精神值与生命值。现在是游戏开始的第一天，他们应该不会想要立刻杀掉他。如果他是怪物，一定会利用这段时间，将他吓到精神值退到10，然后再杀死他。
在他的精神值还保持一个比较高的数值的时候，应该可以安心一点。
夜晚，阴冷黑暗击败了所有的光明与热量。
一盏昏暗的灯在客厅打开，外头的月亮照亮屋子。一双眼睛在漆黑一片中睁开，明明空无一物，但是却凭空出现了一道影子。影子移动的速度很快，它的视线从一楼的客厅，一下子飞奔到旋转楼梯上，最后落在某一间房门上。
鹿栖房间的门。
它尝试扭了一下门把，门果然锁了。
怪物笑了笑。
它的视线越来越低，直低到门缝中。
一秒钟的时候，它就进到了房间。
怪物爬到了鹿栖的床边，观察着他。
鹿栖保持着匀称的呼吸，眼睛紧闭。
实际上，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他的手放在被子外面。
怪物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手。
鹿栖的精神值没有变化。
怪物靠人的恐惧为食，它很有自信，如果鹿栖醒着的话，不可能不被它吓到。于是乎，它很满意地打量了一下自己以及孩子们的食物，随后离开。
鹿栖的手垂在床边，一脸厌恶。
他的手都是那只怪物的口水，好恶心。
第3章
怪物的恶意
第二天一大早，鹿栖在房间里面洗了澡，然后走出屋子外面。
怪物们并没有限制他的活动，他们似乎有自信，鹿栖就算想跑，也无法离开这个地方。
鹿栖站在院子里，穿着运动装，在活动手脚。
他不是自愿的，只是昨天他稍微被那本宇宙图书馆的书上面的内容伤到脆弱的小心灵了。什么叫做，他缺乏锻炼，所以生命值不高。他确实讨厌运动，难道只要一开始运动，人的生命值就会提高吗？
鹿栖在做伸展运动。
鹿栖：“……”
他扭腰，然后因为动作太大，差点闪了，不得不停止。
鹿栖有切实感受，运动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之一。
“呼。”鹿栖对着一点都不明媚的天空深呼吸。
“小哥哥。”一道声音喊他。
鹿栖看过去。
是剧情中跟他打过招呼的小女孩，她正牵着小狗，散步回来。
她跟小狗停在门口，那一条狗一站稳，立刻冲着这一栋小洋房狂吠起来。
“三明治！”小女孩怒了。
小狗立刻停止了吼叫。
在得知小狗的名字的时候，那一本宇宙图书馆居然开始更新了内容。
鹿栖推了一下眼镜，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他走过去，问小女孩：“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容姿端丽，戴着一副眼镜，斯文俊秀，是让人容易新生好感的类型。
小女孩仰头笑着说：“周树。”
鹿栖问她：“你经常带着狗狗去散步吗？”
周树点头：“爸爸出差去了，妈妈在做早餐，我趁妈妈在做早餐的时间，带着三明治去散步。”
“汪！”小狗吠了一声。
“三明治！”周树不悦地拉了狗绳一下，“等会林阿姨要生气了。”
“我的妈妈会生气吗？抱歉，她最近心情不太好。”鹿栖笑吟吟。
周树看着他俊秀的脸庞，小脸微红，她跟鹿栖聊天：“阿姨讨厌小狗的叫声。”
“嗯？只是讨厌小狗的叫声吗？”鹿栖嘴角的笑容温柔，但是眼神冰冷。幸好他戴了眼镜，人们多多少少会混淆自己的看法，究竟是他的眼神冰冷，抑或是眼镜片没有温度。
“讨厌一切吵的声音。”她口不择言，“前段时间，阿姨跟一个哥哥起冲突，就是因为那个哥哥总是开着很吵的车来到这里。”
阿姨很讨厌吵闹的声音。
宇宙图书馆连接的是鹿栖的头脑，他的每一次思考都不会逃开它的观测。
因为这个小女孩带着她的小狗走进过这个屋子，所以鹿栖想要跟她聊更多的东西，套出一些信息。
“我想要问上次你被吓到的事情道歉。”隔着铁门，鹿栖蹲在地板上，与她平视，“你上次进来，究竟还看到了什么？”
“咯咯咯。”周树笑得很开心，“哥哥想要道歉的，只有这一件事情吗？”
“还有什么事情？”鹿栖追问。
周树先搁置这件事情，她把上次闯进他家门的事情告之：“屋子里面很黑、很冷，我听到风声，还有遥远的脚步声。大门打开，月亮从外面照进来。我进门的时候问了，有人在吗？没有人回答我，风声就越来越近。三明治似乎也感觉到有人在，狂吠不止。我们停留了一会，没有人靠近我们。突然，二楼传来了林阿姨愤怒的声音，让我快把门关上。我因为害怕，拉着三明治就跑了，到了门口的时候，我能感觉有人追了上来。我回头，将门重新关上，但是转身的时候，依旧什么都没有看见。”
“嗯。”鹿栖应了，“还有吗？”
周树点头：“有！我关门的时候，明明面前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是却好像有人抓住了我的手。幸好三明治大叫，那只手才不见了。”
这是看不见的怪物吗？
鹿栖推了一下眼镜。
“汪！”小狗叫了起来。
周树用力拉着狗绳，她说：“到时间了，我要回去吃早餐了，晚点还要上学。”
“等等。”鹿栖的记忆力很好，他还记得刚才周树说过的话，“你刚才说，你要道歉的就是这件事情吗？我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跟你道歉的吗？”
听到鹿栖的话，本来走了两步的周树回过头。
鹿栖皱眉。
周树笑着，但是她笑得太夸张了。她的嘴角往两边拉，让人不禁怀疑，人的嘴巴能拉那么长吗？
这个笑容，鹿栖也从他冒牌母亲的脸上看到过。
“鹿哥哥的成绩很好吧，从小到大都是学校第一名，然后考到了很好的学校。”
鹿栖承认：“是的。”这个副本让人稍微不快的地步就在这里，这里是构造的，但却不是完全虚拟的。他家人的脸，以及他的经历，都是一样的。
周树低下头，露出伤心的脸，她说道：“小树跟哥哥不一样，是个小笨蛋。所以呢，小树的爸爸经常跟小树说，为什么你不像隔壁鹿哥哥那么优秀呢。鹿哥哥有错吧，如果你不是那么成功的话，小树就不用被骂了。呵呵。”
鹿栖原本蹲在铁门前，现在，他的脚挪动，忍不住往后退。
周树的脸上，出现了完全跟林柳一样的笑容。
“汪！”狗喊叫。
周树如梦中醒，她露出迷迷糊糊的眼神，然后扶着脑袋，重新蹦跳着回家。
她走着，阳光在上，拉扯着她的影子。
影子……扭曲了。
被拉扯着的影子越来越长，甚至蔓延到鹿栖的面前。到了他面前的影子，小小的手伸出手，似乎想要拉住鹿栖的脚。幸亏周树走进了隔壁的院子，影子被挡住了，消失在鹿栖的面前。
周树牵着狗，踮脚去开家门。
“哥哥。”周树转头，对着鹿栖笑。
鹿栖站起来。
“哥哥，失败吧！”她露出明媚的笑容，随后走进家中。
这个副本的名字叫做，怪物的恶意。
跟怪物比起来，人类的恶意一点也不会输。嫉妒、愤怒、不安、欲望，所有人类的一切情绪都可以带来恶意。由微小的一点开始奠基，随后变成一栋高耸的大楼。
鹿栖沉默。
系统来催他行动了。
鹿栖说：“有没有反映过，你这个系统很烦，让人焦躁。”
鹿栖觉得自己被故意威吓了。
想要有所进展，只能继续探索了。
鹿栖拖着不情不愿的脚步，回到了他熟悉又陌生的家。
现在是早餐时间，客厅里面没有一个人。
就在鹿栖愣住的时候，厨房传来了声音，有人在煮早餐。
“小露西，你回来了吗？”鹿立德的声音响起。
“嗯。”鹿栖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