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她本来就在怀孕的危险期,恐惧与跌倒让她开始大出血,但除了她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否活下去。男孩本来就已经四分五裂,他是从地下爬出来的时候随意捡的四肢拼凑起来的,所以他每一步往前的动作都很不协调。
他从垃圾堆里找回了吊坠和死神玩偶,然后用最童真的声音问:“妈妈,大姐姐呢?”
他被埋在泥土中的时间里,吸食了他血肉的花草告诉了他,白瑶就被陈胭埋进过土里,可是她靠着极大的求生欲从土里爬了出去,并且走回了房子里。
然后有关于白瑶的消息就没了。
陈胭拼命地用手支撑着自己往后爬,她身下冒出来的血染红了地板,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鬼……鬼……”
她恐惧的睁大眼睛,对未知生物的害怕达到了极点,这并不是那个弱小的能被她随意销毁的孩子,而是超出了人类理解范畴的诡异。
男孩的脚踩着她的裙摆,腐败的血肉与泥土一起掉落。
他稚嫩的面庞上是纵横交错的刀伤,原本那双会用孺慕之情看着母亲的眼睛,眼底里只剩下了癫狂的危险。
他又问:“大姐姐去哪儿了?”
陈胭身下的血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她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的生命在流逝,她恐慌的大叫,“我不知道!她突然就消失了!我没有杀她!”
陈胭浑身发抖,泣不成声,“我说的是真的,你放过我吧,放过我……我要去医院,我要救我的孩子……”
“对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的弟弟啊!”陈胭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激动的说道:“你让我去医院,去救你的弟弟……”
他目光向下,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
宋医生已经死了,陈胭失败了那么多次,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或许就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绝对不能容忍这个孩子出事!
男孩突然就笑了,“妈妈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弟弟了,那我来帮你吧。”
陈胭看着男孩那双有着纵横刀伤的手慢慢的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蓦然之间,她失声尖叫。
——
陆笙拥着白瑶坐在床上,一张薄薄的被子包裹着两个人没有任何障碍而贴合的身体。
今夜的月色正好,玻璃窗外,能看到在皎洁的月光之下,不知名的花草贪婪的吸收者星月的光辉。
白瑶靠在陆笙的怀里,她怔怔的看着窗外的花,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陆笙亲吻她的额头,“我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到你,然后我想起了你给我看的照片。”
白瑶抬起湿润的眼眸,“照片?”
他一笑,“我发现我与你照片上的人长得越来越像,所以我猜只要我有耐心,我一定能再见到你。”
他低垂着眉眼,满足的说:“瑶瑶,我们注定了是要在一起的。”
所以在那一天,白瑶跟着中介踏进雨花社里,她站在篮球场外的那一刻,他主动的走向了她。
她以为那是一见钟情,可对于他来说,那是时隔二十年后,与她的宿命重逢。
陆笙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陆笙,路生,一路生花,这还真是有一个挺好的寓意,生命之路充满花朵和希望。
他曾经期盼亲情,可他最后死在了母亲的刀下,他被埋在泥土里渐渐的腐败,忍受着无边的孤独与黑暗,“希望”两个字本该与他绝缘的。
然而她说过,她希望他有朝一日也能成为那个积极向上的人。
他准备了很久,才让自己成功的以白瑶喜欢的模样出现在她的眼前,可是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长久的相处中,他总会露出马脚。
他害怕被她发现自己的真面目,却从来没有想过,其实她能包容他的各种模样,哪怕是他最见不得人的样子,在她的眼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97章
因为是恋爱脑,所以男友变态也没关系(完)
这是陆笙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自己也能被如此毫无条件的纵容和宠爱着,光是想到白瑶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他,他就会兴奋到浑身都颤抖。
所以他可以如此的确定,他不能没有她。
白瑶抬手抱住他的脖子,轻轻的问:“你把我家的地下室填满了,你就没有想过如果我回不到过去,就没人能把你从地下室带出来吗?”
陆笙低着头蹭了蹭她的脸,轻松的笑道:“没关系,就算无法离开地下室,我也不过是死亡而已。”
他把“死亡”两个字说的很平淡,可白瑶却眼睛发涩,整颗心都像是被揪得紧紧的。
陆笙脸上没了笑,他黑色的眼睛里溢满了内疚和自责,“瑶瑶,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太自负了,我以为自己可以让你避开那一切,我应该再谨慎一些。”
他做的还远远不够,才让她看到了那么血腥而残忍的一幕。
她在醒来的那一瞬,大声的叫着“我一定要杀了你”,是那么的悲痛而绝望。
他本来应该把她保护的好好的,“悲痛”也好,“绝望”也好,都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可事实就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白瑶憋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她埋在他的怀里哽咽,“那个时候,如果我没有带你去找她……又或者是我警惕心再高一些,没有喝那杯茶,又或许是……或许是我能早一点去房子里把你带出来……”
陆笙低声说:“瑶瑶,这些都不是你的错,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
白瑶抬起模糊的泪眼,不断啜泣,“可是……陆笙,那个时候我没有在你身边,你、你一定很疼……”
他轻柔的捧着她的脸,灿烂的笑道:“那么久的事情谁还记得呀?我现在只记得你给我带来的快乐呢。”
他笑的明媚耀眼,与她在篮球场上与他第一次相遇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白瑶分明就看到了他眼里闪烁的泪光。
她陷入内疚自责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在内疚自责?
她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他,就像是他也觉得自己不曾保护好她一样。
可是这些天来,他都在故作乐观开朗的安慰她,哄着她,也没有像她一样爆发过情绪。
白瑶突然之间就明白自己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她直起身子,用力的抱住了他,花了几分钟时间让自己的情绪稍微缓和下来。
她又哭又笑,“陆笙,我们以后都要快快乐乐的,我们、我们还有好长的时间要走呢,如果有人越是不希望我们幸福,我们就要变得更幸福,然后……然后气死他们!”
一句话说到后面,她又因为哽咽而变得断断续续。
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头顶,笑出了声,因为愉悦,胸腔都在震动,他压抑着颤抖的哭腔,语带笑意的说:“嗯,我们会很幸福很幸福,然后气死他们!”
他的身体仿佛已经装不下对她的爱意,那种要溢出来的感情逼的他不断的亲吻她的身体,但这还不够,他每落下一个吻,嘴里便要说一句:“瑶瑶,我爱你,好爱你,好爱你……”
爱意来的汹涌澎湃,远远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表达得清楚的。
白瑶抱着他埋在她胸口的头,犹如是抱住了那团温暖而不刺眼的阳光。
这一次她很配合,也没有再像之前一样会突然哭出来。
清风与明月相伴的夜里,年轻的爱人仿若陷在冬夜之中取着暖,只有不留下任何缝隙的极致的纠缠,才能让他们确认彼此就在身边。
这几天他们都腻在房间里,谁也没有踏出去一步。
“友爱社区”的群里都开始打起了赌,赌这对不知节制的年轻人什么时候会走出来。
小黑:
小雄:
我有老婆了:
群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顺风快递回复消息:
白瑶坐在阳台上晒着太阳,她看了眼群里的消息,继续潜水,不打算让那群天真可爱的居民们知道她早就进了群。
她悠闲的吃着蛋糕,这是陆笙为他做的,没有放很多糖,很适合她的口味,低头一看,便能看到楼下的陆笙。
穿着司机制服的人不出一分钟就跑了过来,“陆先生要寄什么?”
陆笙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衣,黑色长裤衬得他一双腿又长又直,为了舒服,衬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是解开的,能看到他脖子与锁骨上夸张的红痕。
袖子微微挽起,他一双有力的小臂上都有着无法抹消的痕迹,如果说以前陆笙以阳光开朗的形象示人,现在他的气质就慵懒多了。
这个男生几乎是浑身上下都在透露出一股狠狠被人疼爱过的糜烂味。
司机眼角抽了抽,觉得没眼看。
陆笙倒是恍若未觉,他一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箱子,友好的微笑,“请帮我把这个寄出去。”
司机接过纸条,看了眼收件人和地址,赶忙说:“好的!”
阳台上,白瑶接到了贺彩的电话,她这几天以身体原因请假没去学校,贺彩担心她是不是生什么大病了。
白瑶说了明天就能回学校,贺彩又开始聊起了八卦,“瑶瑶,你这些天没来学校,肯定不知道吧,南宫、西门、北堂,还有那个苏呦呦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白瑶问:“消失了?”
“是啊,他们不是天天嚷着有鬼吗?现在这几个人都突然不见了,大家都在说他们肯定是已经没了,恐怖片不都那么演吗?撞鬼的人先是被吓得精神脆弱,等他们崩溃的时候,鬼就会把他们都给杀了!”
贺彩说着就“噫”了一声,“真可怕,还好我不和他们玩,现在大家都很害怕呢。”
换做以前,白瑶或许还会有点感慨,但现在她的情绪没有任何波澜,就连她自己都在想,她是不是有点冷血了?
贺彩聊了一些其他有的没的,最后嘱咐白瑶好好休息,等她回了学校再一起玩。
白瑶只是淡淡的瞥了眼,后面的话都没看完,已经没有犹豫的选择了“否”。
楼下,司机抱着盒子离开。
陆笙没有急着进屋,而是蹲在地上折了几支开的最漂亮的玫瑰,他抬起头的一瞬,就与阳台上的女孩对上了目光。
他站起来,笑容明媚,闪闪发光的眼里只容得下她一个人,“瑶瑶,今天我给你做玫瑰花饼!”
白瑶双手撑着下巴,甜甜的笑道:“好啊。”
和他一样,她弯弯的笑眼里不过也只有他一人存在。
为什么要选择“否”呢?
陆笙离不开她,而她不舍得把他丢下。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便已经足够了。
第98章
陆笙篇番外(上)
傍晚时分,郊外的公园里并没有什么人。
陈朔坐在长椅上,抽了一根又一根烟,仿佛这样就能压住他心底里的那份不平静。
他今天照旧是穿着一件灰色的风衣,还是平日里不修边幅的模样,他一双黑眼圈比以前更重,下巴上青色的胡茬也没有及时打理,整个人都颓废的不行。
谁又会相信他其实是一个警察呢?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对面的长椅上坐了一个橘色头发的年轻人。
陆笙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左腿搭在右腿上,脚尖微微晃着,他坐没坐相,听着耳麦里传出来的音乐声,唇角含着笑,可眼里都是不耐烦。
陆笙懒懒的说:“我女朋友就要回来了,有事快说。”
陈朔把手里的烟熄灭,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他脸色很憔悴,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了,“我收到了你寄过来的东西。”
陆笙咧开嘴一笑,“我还以为你会被吓得逃离这座城市呢,没想到你还能来找我。”
陈朔是一个星期前收到的快递,一个箱子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他的家里,箱子上贴着标签上写着寄件地址是雨花社。
不需要猜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东西肯定是陆笙寄过来的。
陈朔知道在自己一旦接触白瑶,就会引来杀身之祸,所以他早有准备,他更甚至在猜测,箱子里装的是不是什么用来诅咒人的东西。
恐怖片不都这么演吗?
主人公收到了一个诡异的娃娃后,就从此厄运缠身。
摆在地板上的箱子忽然动了动,里面的东西好似是活的。
陈朔沉住气,他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一生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每每想到这里,他浑身都会忍不住颤抖。
陈朔习惯性的又想拿出一根烟,用尼古丁来麻痹自己,但他今天已经把身上带的烟都抽完了,只能作罢。
陈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坐在对面毫无威胁力的年轻人,“我想,我得向你说声谢谢。”
陆笙目露古怪,“你要谢谢我?”
陈朔:“我总算是再次见到了她,所有的一切都能确定下来,我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了。”
他收到的那个箱子里,装着的正是陈胭。
准确来说,是不完整的陈胭。
她的四肢都化作了白骨,只有躯体与头颅还保持着活人的状态,或许这些年来,她就是这么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四肢血肉腐化成为白骨。
她完全失去了一个人类的模样,稀疏的头发枯黄,脸色蜡黄,一双眼睛仿佛随时能从眼眶里掉出来。
说她还活着,倒不如说她早就该死了。
然而在看到陈朔的第一眼,她的眼里迸发出了炽热的光芒,犹如是落水的人看到了唯一的浮木,她张开嘴,有太多的话想说,可因为失去了舌头,除了聒噪的“啊啊”声以外,她发不出别的声音。
陈朔这些年来调查过很多诡异的事情,他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但在看到陈胭的那一刻,他还是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不断的后退。
当然,现在的他早就是一个成年的高大的青年人了,他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摆布的年幼的孩子、懵懂的少年,他不应该感到害怕的。
可是童年里留下的那些记忆还在,那些他在稚嫩的年纪不懂,等到他长大了才明白可以用“猥亵”来形容的记忆,是融入了他骨子里的阴影。
就像是世界上最厉害、体积最庞大,好似强大到无所不能的动物,它踩到了一颗钉子,钉子陷入脚心,即使表皮的伤口痊愈了,可是里面的血肉还在继续腐烂。
陈朔的左手按在了右手之上,试图用这样的方式不让自己发抖,他垂下眼,自嘲的笑了一声,“她是我的姐姐,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本来应该是最亲的人,没想到最后却走到了这一步。”
陆笙讽刺,“胆小鬼。”
陈朔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我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我不敢直面问题,只会逃跑。”
陈朔是被陈胭带大的,用相依为命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错,小时候,陈朔的世界观与人生观都建立在陈胭身上,不论陈胭对他做什么,他也只觉得是合理的。
等他进了学校,认识了同学,接收了老师传授的知识,他才渐渐的意识到他和陈胭的关系不对劲。
就算是关系再好的姐弟,也要保持男女之间的距离。
所以在他十岁那年,陈胭要帮他洗澡的时候,他说那样是不对的,对他一直很温柔的姐姐突然就变了个人一样。
她强硬的把他拉进浴室,疯狂的告诉他,“陈朔,你是我养大的,你身体的每一寸都应该属于我!”
也是因为发生了这件事,陈胭不准他再去学校。
年纪还小的陈朔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想回到学校,于是他不得不装作乖巧听话的样子,才让陈胭改变了主意,允许他继续去学校。
随着陈朔慢慢长大,他也在尝试扭转陈胭病态的想法,但毫无疑问,他失败了。
更甚至,陈胭开始用自杀的方式来逼他。
时间的流逝,让陈朔越发的有一种无力感,因为陈胭,他没有朋友,没有自己的交际圈,也不敢和任何女性多聊一句话,否则被刺激的陈胭就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选择逃离。
他特意报考了远地的大学,至于是哪里的大学,他也没有透露给陈胭,只是在某一天里,他就突然离开了陈家。
他以为自己的离开是对的。
陈胭只是一时的偏执而已,等到他不见了,她再认识更多的人,也许她就会改变自己的观念。
但陈朔没有想到的是,陈胭在二十年前忽然就失踪了。
卑劣的是,陈朔的第一反应是在庆幸,她失踪了,那他是不是就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了?
然而这种庆幸没过多久就成了不安,陈胭不见了,那她是不是就在暗处里一直跟踪着他?
就和以前他读初中和高中的时候一样,她等着看有哪些人和他走得近,然后她就会突然拿着刀跑出来。
第99章
陆笙篇番外(中)
说来也是可笑,陈朔是代表正义的警察,可因为这份不安,这些年来他依旧是孤身一人,没有朋友,没有恋人,更拒绝有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