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她快速的回身,一手提着上官意,另一手提着白璃璃,“走!”在黑暗的更深处,隐约能看到烛火的光芒,等落了地,上官意被眼前之景惊得浑身僵硬。
这个石室之中,周围都是木架,上面燃着的长明灯实在是太多,便如夜色里的繁星,而在这个石室的地面上,枯骨成堆,阴森森的白骨朝着中心的一副棺材跪拜在地,像极了是信徒在向心中的神顶礼膜拜。
那是一副用红绳绑着的紫木棺材,上面雕刻着奇异的图腾,棺材之上悬着一盏特殊的银制长明灯,与那些陈旧的白骨不同,棺材一尘不染,更显诡谲。
这似乎是一场仪式,用了不知多少的性命,在祭奠那副棺材里的人。
上官意怔了许久,问:“你究竟杀了多少人?”
女人一笑,“你应该说‘你们’,而不是‘你’,这样大的事情,我一个人可做不到。”
上官意更加戒备,扶着昏迷中的白璃璃,离女人远了几步。
女人大概是兴趣来了,她突然说了一句:“你可知晓你娘曾去过苗疆?”
上官意眉头一皱。
女人说:“看来你是不知道了,那你一定知道你自己身上一直有股神秘的力量吧。”
上官意:“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女人冷笑了一声,“白溶溶这个女人还真能忍,什么都没告诉你。”
上官意怒道:“我娘不是你能侮辱的人。”
上官意还是婴儿时,就被白溶溶抱着回了白家,在上官意模糊的印象里,他的娘一直是郁郁寡欢,却对他很好,在上官意五岁那年,他的母亲便与世长辞了。
即使白溶溶从没有提起,但上官意也能猜到,他娘肯定是被负心汉抛弃,所以只能放下自尊抱着他回到白府。
几十年前,老爷子看上了一个青楼女子,也不介意这女子还有一个孩子,便纳为了妾室,于是那个孩子就成了白府里的庶出小姐,也就是白溶溶。
白溶溶在白府里一直被人轻视,上官意曾经问过,在这里生活的不开心,为什么母亲不带着他离开,那时候的白溶溶沉默了许久,凄苦的笑道:“我们已经无处可去了。”
上官意恨狗眼看人低的白家人,也恨那个不曾见过面的负心汉,他知道自己有着能见鬼、训虫的诡异力量,却一直藏着不表露,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寻到机会,可以把杀了些欺辱自己的人。
然而现在,这个白衣女人说她的娘去过苗疆,那他的身世是否和苗疆有关?
女人说:“听过万人祭吗?”
上官意愣了一下,他看了眼地上那些数不清的森森白骨,说道:“不曾听过。”
女人说道:“凡事都需等价交换,据说献出万人性命,杀孽太重,便能换来天谴,借着降下的罚雷劈碎虚空,那么就能回到过去。”
上官意下意识反驳,“不过是无稽之谈。”
女人笑了笑,“那你是否注意到了最近天有异象?比如说,满月之后又是满月。”
上官意神色微顿。
女人说:“白溶溶死的时候,你虽是年纪尚小,但应该记得那天是中秋月圆之夜吧。”
上官意猛的看向那副棺材,他有种很强烈的直觉,却不敢确定。
一盏灯突然熄灭,紧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阴风袭来,整排架子上的长明灯全黑了。
女人的语气终于变得急躁,“他怎么可能闯进这里!”
随着她话音落下,暗色里慢慢的走出了一道红衣身影。
第217章
第一百次初恋(20)
少年脚步不急不缓,还有闲情逸致的把手里的短笛转来转去,他白发与红衣一起翩舞,一缕白色发丝划过眼角,把那双染着红色暗光的瞳孔衬得更是阴森犹如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笑面修罗。
他越来越近,木架越发震动,上面的长明灯黑了一盏又一盏,石室里的光线便越是暗淡。
女人没来由的从骨子里感到了害怕,她不敢置信,“不可能……你不可能能够走进这里!”
蚩虫慢悠悠的笑道:“还得多亏你愿意现身为我引路,否则我还真找不到这里。”
上官意这时才明白蚩虫不久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是算准了会有人来救他,所以才要杀他。
就说这个满是白骨的石室,那个白衣女人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上官意抱着白璃璃谨慎的后退,他现在是谁也不相信。
蚩虫扫了眼周围,语气漫不经心,“原来如此,你之前盯上了我的小舅子,后来又盯上了我的瑶瑶,是想用他们来填你这里的万人祭呀。”
女人如临大敌,戒备万分。
蚩虫咧开嘴一笑,“这万人祭就要大成了吧,如今倒也方便了我。”
女人说道:“你不能破坏这里,棺材里躺着的人可是——”
“那又与我何干?”蚩虫神态慵懒,一双笑眼压根就没把在场的人事物放在眼里。
女人感觉到了面带微笑的少年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凉薄,她霎时间无言以对。
白璃璃靠在上官意的怀里,她眉头轻蹙,微微睁开了眼,看着那个白衣女人的身影,她隐约觉得熟悉,不由得想起了上辈子自己临死之时。
她被上官意掐住脖子时,好似也是突然出现了一道白衣身影,匆匆的把她带到了这个满是白骨的地方,接着她就重生了。
她自重生后,对上辈子死时候的记忆就模糊凌乱了很多,也就是来到了同一个地方,她才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那个白衣女人的身影,真的好熟悉。
蚩虫唇角笑容扩大,阳光灿烂,“我赶时间,就请你快点死吧。”
女人手指化成利爪,她才做好反抗的准备,那快的不及眨眼的红衣身影已经到了她的身前,她胸膛一凉,少年的手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
女人吐出一口血,长发散开,一张脸露了出来,正是白府二夫人阮氏。
白璃璃大叫:“娘!”
她想去救人,才跑出去一步,就因为身体无力而跌倒在地,上官意急忙扶起了她。
白璃璃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重生,一定是因为当初阮氏用了什么方法,她不知道自己的娘为什么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只知道那是她的母亲!
没人知道阮氏为何会自愿由人化为怨女为虎作伥,她为了心中的渴求而害了那么多人,但对自己的孩子,她或许是存有几分真心。
阮氏泪眼朦胧的看了眼白璃璃,接着她变了表情,对少年讽刺道:“从虫窟里跑出来的,早就算不得是人了,你不过也是个怪物而已,不管你如何努力,过继在你身上的诅咒也无法化解。”
蚩虫眼眸里的笑意淡了。
白璃璃哭着祈求,“蚩虫,我求求你,放过我娘吧!”
阮氏却笑着咳出了血,“你注定了无法触碰所爱之人,否则她一定会遗忘你,你是一个注定了要被遗忘抛弃的怪物,孤家寡人就是你的宿……”
她话音未落,那只捅进她身体里的手抽了出来。
少年血淋淋的手里抓着一颗黑色而丑陋的心脏。
白璃璃推开了上官意,她叫着跑过去:“蚩虫,不要——!”
“啪”的一声,少年捏爆了心脏,恶心的血肉飞溅,刚好喷溅到了白璃璃的脸上。
白璃璃眼前一黑,上官意赶紧抱紧了昏倒的白璃璃。
阮氏身影倒地,又如黑雾消散。
上官意看向那红衣少年,神色有些复杂,他心疼白璃璃要承担失去至亲的痛苦,可他隐隐又有一种感觉,刚刚那血腥的一幕,竟然让他莫名有种……刺激?
便好似是,他的身体里也在渴望着嗜血。
蚩虫看了看自己血淋淋的手,想起了白瑶爱干净,他赶紧甩了甩手,又从怀里掏出了女儿家的手帕,仔仔细细的擦擦手,随后他就欢快的笑出声,飞身踩在了棺材上。
这不染尘埃的棺材,蓦然间就多了几个碍眼的脚印。
上官意莫名想去阻拦,那棺材里的人,有可能是他的母亲,然而他还受着伤,白璃璃又还在昏迷之中,情况对他不利。
上官意咬了咬牙,趁着那边疯子一样的少年没空注意自己,也或许是在少年的眼里,他们根本不值一提,上官意抱着白璃璃悄然退下。
蚩虫把悬在空中的银色灯盏拿了下来,他喋喋不休,“不要月亮,不要月亮,不要月亮——”
接着,他呼出一口气,把灯盏吹灭。
紫木棺材出现了道道裂痕,蚩虫落了地,棺材碎裂,里面的尸体掉了出来。
是一个女人的身体,漂亮的面容恬静,犹如正在熟睡。
蚩虫歪了歪头,盯着女人的尸体看了半晌,他忽然眼前一亮,嘻嘻的笑出了声。
如果白瑶在这里,一定能看出来他肯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半夜被风吹落的树枝砸到了窗户,白瑶从梦中惊醒,她迷糊的动了一下,在自己身上忽然听到了铃铛的声音。
伸手再往旁边一摸,没有人。
白瑶睁开眼坐起来,若有所感的掀开被子,她屈起右腿,在脚腕上看到了绑着的一根红绳,而红绳上挂着一只银色的小铃铛。
她摸了摸,认出来这是蚩虫身上佩戴的小玩意。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绑的,她解不开,就像是她眉心上的红色花钿,无论如何也洗不掉,如今就像是胎记一样的留在她的脸上了。
白瑶抬起头看了眼昏暗的房间,叫了一声:“蚩虫!”
窗户哐当响了一下,一道身影带着秋夜的凄寒坐在了床头。
他白净如玉的脸蛋上带着笑,张开手就把她抱在了怀里,“瑶瑶!”
白瑶被他勒的差点咳嗽出声,她推了推他的胸膛,“你做什么去了?”
他说:“我陪虫子玩去了。”
白瑶目光怀疑。
他表情无辜,单纯的像是张白纸。
算了。
白瑶问他,“有没有弄伤自己?”
他自负的摇头,“没有呢。”
于是她拉着他上床,“那我们接着睡吧!”
两个时辰后。
白瑶在少年怀里睁开眼,“小虫子,你觉不觉得今天有点奇怪?”
蚩虫眼睛都没睁开,手脚全搭在她的身上,他迷迷糊糊的说:“哪里奇怪呀?”
白瑶看了眼黑乎乎的窗外,“我们睡了这么久了,天怎么还没亮?”
蚩虫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天真无邪的说:“不知道呀。”
白瑶皱了下眉头,她想下床去看看,然后一只有力的手臂把她拉了回来。
蚩虫趴在她的身上,磨蹭着她,懒洋洋的嘀咕:“瑶瑶,我还想睡。”
白瑶纠结了一下,还是躺平了,她拉着被子往他身上盖严实了,“以后不许晚上跑出去玩。”
他把被子拉起蒙住两人的头,躲在被窝里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他发出黏黏糊糊的声音:“知道了,我听瑶瑶的话。”
紧接着,便是女孩倒吸了口冷气,“别咬!”
他哄着她,“瑶瑶,张嘴呀,这次换你来含着我,好不好?”
短暂的的沉默过后,被窝里的两个人换了位置,只听到少年欢喜的笑出了声,再然后是交缠的呼吸声。
那缠着银铃的脚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下一瞬被人用手捞了回去,叮当声吵个不停。
另一边。
燃着烛火的屋子里,上官意终于等到了白璃璃苏醒,他着急的问:“璃璃,可有哪里不舒服?”
白璃璃小脸苍白,身体虚弱,她迷茫的看着上官意,问:“你是谁?”
上官意身体一僵。
第218章
第一百次初恋(21)
不对劲。
很不对劲。
白瑶在被少年缠着胡闹了几个时辰起床后,看着窗外没有变化的夜色,她眉头一皱。
“瑶瑶。”黏人精一般的少年衣衫不整,从身后抱住她,笑着亲亲她的侧脸,甜腻腻的说:“我们继续去睡觉好不好?天还没亮呢!”
白瑶回过身看他,她问:“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蚩虫不解,“哪里不对吗?”
白瑶说道:“今天的天亮的格外的迟,就好像是时间已经停止了。”
蚩虫不以为意,“天不亮也没关系呀,这样我就可以和瑶瑶永远的待在一起了,如果是和瑶瑶一起的话,即使是在房间里待一辈子不出去,也没关系。”
白瑶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天真,她伸出手捧着他的脸揉了揉,“我们去洗漱一下,我想去看看我爹娘和弟弟。”
蚩虫乖乖点头,“好。”
夜色里的白府安静的诡异,看不到一个人影。
白瑶看向蚩虫。
他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单纯无害,天真极了。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蚩虫摇头,“不知道呀。”
他是苗疆人,可不懂中原人说的什么时辰。
白瑶一双眼盯着他。
他讨好的握住她的手,又想低下头靠着亲她去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过白瑶没给他这个机会,她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到了白羽夫妻的房前,白瑶试着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转而再到白珏房前敲敲门,里面同样没有反应。
白瑶指着房门,“打开它。”
蚩虫听话的伸出手搭在了门上,原本被锁起来的房门打开,里面的烛光透了出来。
白珏怕黑,晚上睡觉的时候要点燃蜡烛,到了第二夜,蜡烛便燃尽了,白瑶走进有光的屋子里,她看了眼蜡烛,只燃了一半而已。
这么长的时间里,蜡烛只燃了一半,显然是不正常。
白瑶走到里间,看到了睡在床上的小男孩,她坐到床边,伸出手摸了摸白珏,他呼吸绵长,睡得正香。
她试着叫了几声,白珏没有动静。
蚩虫站在旁边,聪明的说:“瑶瑶,不用担心呀,小舅子只是睡得太熟了。”
白瑶抬头看着他。
他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脸上纯洁无辜的笑容也好似是有了点变化。
过了许久,白瑶忽然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蚩虫眼睛一亮,点着头说:“要!”
于是白瑶带着他去了厨房,只找到几个冰冰冷冷的馒头,蚩虫也不嫌弃,他把一个馒头用油纸包着揣兜里,又拿起一个馒头咬着,乖乖的被白瑶牵着手坐在了院子里的台阶上。
夜风凄寒,不过因为两个人紧紧的靠在一起,但是不觉得怎么冷。
白瑶指着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那棵树是我爹在我出生那年种的,现在都长得这么高了。”
蚩虫说:“它很香,不过比不上瑶瑶。”
白瑶笑出了声,她笑意盈盈的看他,“小虫子,你来到白府的时候,白璃璃他们应该给你安排了客房吧?你怎么还总是喜欢待在树上?”
蚩虫咬了半口馒头,含糊不清的说:“房间里的床软塌塌的,我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