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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罗萱说:“太爷爷死了之后,太奶奶就让人把他们的婚房封了,我在爸爸的书房里看过庄园的建筑图纸,就在那个位置,应该就是被封的房间。”

    她手指的方向,是二楼走廊的深处,也是泥巴脚印最密集的地方。

    时理说道:“我之前发现的房间,就是那间婚房。”

    但这也不符合常理,那间房已经被封了,为什么他还可以轻易打开?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一楼,大门被从外面锁的死死的,打不开,也推不动,现在他们可以确定了,是离开的罗肖把他们关在了这里。

    蓝鸽试着去砸窗户的玻璃,然而这栋房子似乎被一种神奇的力量包裹,不管怎么动手,玻璃上也未浮现出一条裂缝。

    三个人虽然不明白罗肖把他们留在里面的用意,但他们可以确定,如果不从这里离开的话,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雨夜里,罗绵绵撑着伞扶着罗肖走到了水边,纵使打着伞,他们的衣服也被雨水淋湿了。

    罗绵绵擦了擦脸上的水,问:“爸爸,我们究竟为什么要来这儿?”

    不久之前,她被罗肖叫醒,罗肖捂着她的嘴,让她不要发出声音,再带着她一路走了出来,罗肖没让她带上时理,她只以为罗肖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她交代,然而离屋子越来越远,她就越发的感觉到了不对劲。

    罗肖在岸边站定,咳嗽了一声后,他说道:“绵绵,关于你太爷爷的故事,你也听过吧。”

    罗绵绵点点头,“听过,太爷爷失足跌入了水中去世,爸爸,这件事难道还有隐情?”

    这么大的一个湖,死过人当然也正常,只是在雨夜里站在并不平静的湖泊旁,罗绵绵心里没来由的有了畏惧。

    罗肖说:“你太奶奶处理后事时,把你太爷爷那些值钱的东西都扔进了湖里,就当做是给他陪葬,那些可都是好东西啊,随便拿出来一件去卖,都能值不少钱。”

    罗绵绵愣了愣,“但是……怎么样才能把湖底的东西捞出来?”

    现在就连是她也感觉到了这个湖很危险,要从里面打捞出一百年前的东西,这可能吗?

    “所以,我才会带上那么多人来到庄园。”罗肖眼底里冒着寒光,“湖里的人寂寞太久了,只要我给他献上贡品,他就能赐予我一定的好处。”

    罗绵绵身体发冷,“爸爸,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屋子里的人,都是供奉给他的祭品。”

    一百年前,在婚礼之日死去的男主人,他带着不甘孤独的沉入了水底,这一百年来,他都在寻找着自己的新娘。

    第696章

    大小姐与修理工(26)

    庄园的第一任女主人在意识到庄园不对劲时,以为把丈夫的财宝扔进水底里,就能让他的怨气消散一点,但是每当午夜十二点过后,庄园里就会出现泥脚印。

    女主人看着通往婚房的脚印,心底里一阵害怕,她庆幸自己在男人出事后就搬出了婚房,却也有了更多的恐慌。

    随着庄园里的下人在十二点过后起夜,第二天就被发现拧断了脖子死了之后,她就决定搬离这座庄园。

    女主人死之前留下过一段话,罗家的后代永远不许回到明湖庄园,也不能让这座庄园落入别人的手里,她不想再看到死人的事情了。

    但是到了罗肖这一代,因为经济危机,他不得不卖了这座庄园,而因为湖底里的财宝,他又不得不来了庄园。

    罗绵绵从失神中反应了过来,“时理还在里面!”

    罗肖抓住了罗绵绵的手,“你还不明白吗?他在找他的新娘,你是我的女儿,你的身上留着你太奶奶的血,如果你撞上了他,只会被他当做新娘带走。”

    湖底里的人一直都在寻找着新娘,他没有理智,只是靠着这个执念在行动,但凡是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是男人就会被损毁下体,拧断脖子,是女人就会被剥夺走灵魂。

    程莉就是在半夜出门想去倒杯水喝的时候撞上了湖中人,她的灵魂被剥夺,才出现了溺水的征兆,不用过多久,她就会死去。

    罗肖当然知道半夜不能出门的规矩,但是和程莉睡在一个房间的他,并没有打算提醒程莉半夜别出门这回事,所以程莉出了事,他并不意外。

    湖中人没有找到真正的新娘之前,他是不会停止行动的。

    罗绵绵忽然又意识到了一件事,“罗萱……也在那个房子里。”

    罗肖眼底里有过一刹那的不忍,但这种不忍很快就被冷漠取代了,“他必须要找到新娘,罗萱是最好的人选。”

    罗绵绵莫名的感到浑身都在发冷。

    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罗肖会选择带她走,是因为还有一个罗萱可以当做牺牲品,如果罗萱不存在呢?

    那被牺牲的人还能剩下谁?

    在罗肖看来,财富和女儿相比,前者才更重要吗?

    “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在寻找他的新娘。”

    木屋里,贺眠拿起一个铁桶生了小火,火光映衬里,白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她还记得自己被拽入冰冷之前,听到了那句“我的新娘”,徘徊的身影,苍老的声调,在雷雨夜里,恐怖与某种暗藏的悲情交织在一起,让人印象深刻。

    贺眠对外界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他捞起裹着毯子的白瑶,抱着她坐在了火焰旁边的椅子上。

    白瑶摸着他发冷的脸,好奇的说道:“如果这真是个鬼故事的话,他是不是那个死了很多年的庄园主人,正在寻找他的妻子呢?”

    贺眠回答:“或许。”

    白瑶又凑近了他,在火光的照耀下,少年冷硬的面庞也柔和了许多,她以前觉得他像是清冷的月亮,现在却觉得他像是温暖的太阳。

    贺眠眉眼低垂,目光温柔,清澈的眼眸里映着她的面容,像是夜空捕捉到了独属于自己的星河。

    白瑶忽然轻声问:“贺眠,如果是你呢,你会一直寻找我吗?”

    他说:“不会。”

    白瑶皱眉,“为什么?”

    他轻笑,抚摸着她的辫子,这是他不久之前为她绑好的蝎子辫,“你应该继续往前,而不是被我禁锢在原地。”

    见到白瑶的第一眼,贺眠正在屋顶上干活,明明身处阳光里的人是他,但是当他低头垂眸,见到树影摇曳里的女孩的那一刻,他忽然被阳光刺痛了眼睛。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和她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然而年少时的心动并不是靠理智就能压制下来的东西。

    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动作,哪怕是每一句话里出现的他的名字,都会让他的灵魂也在跟着颤动。

    贺眠并不长的人生里,接触的人算是多了,他早就被生活磨砺得学会了控制人与人之间的界限,哪怕是当初主动帮方阿姨去山里寻找她迷路的丈夫,其实也有着他的心思和计算。

    方阿姨人脉广,可以帮他提供更多赚钱的机会。

    真要算起来,他和白瑶的接触时间其实并不算长,但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就是这么的奇怪。

    不需要时间的积累,不需要生与死的患难与共,就只需要平平淡淡的每一天里,一个简单的问好,一次客套的交谈,一场共处的午后时光,爱情就像是火山爆发般的喷涌而出。

    贺眠很清楚自己喜欢白瑶,他也把和白瑶在一起的每一天视为是自己幸运偷来的结果,

    自然,他也有很多次卑劣的想过,如果能把白瑶困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但白瑶是要向前的,她要去的地方,应该有着四月里的微风,应该有着春日里的盛景,还应该有着永不会坠落的日光。

    贺眠亲吻着她的脸颊,在她耳边呢喃,“瑶瑶,明湖镇不是个好地方。”

    这里地方太小,雨水太多,空气太潮湿,难得见一次晴天。

    所以他从很小的时候,就以“逃出明湖镇”为目的努力的生活着。

    白瑶说着那一句“我会等你来找我”时,贺眠只觉自己抓到了一颗为自己燃烧着的流星,于是在“逃出明湖镇”的基础上,他有了更清晰的目标,那就是要去有她的地方。

    白瑶抬起脸来看他,注视着他的目光里带上了探究,但贺眠却不给她这么多的思考时间,他笑着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吞噬了她的理智。

    不断砸在湖面上的雨点,将往日平静的湖面搅得一团糟。

    罗绵绵好不容易才消化了罗肖匪夷所思的想法,她往回走,“我要去找时理!”

    罗肖死死扣住了罗绵绵的手,“绵绵,你是我最疼爱的孩子,别让我失望。”

    他只在乎罗绵绵,对于其他人的生死根本不在乎,哪怕那个房子里还有他的另一个女儿。

    罗绵绵身形微顿,只因为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湖面上漂浮着的一具尸体。

    猝不及防之下,她失控的尖叫了一声。

    第697章

    大小姐与修理工(27)

    屋子里神秘的脚印,那间隐藏在墙后的若有若无的婚房,以及现在仿佛永远不会有天光的漫漫长夜,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暗示着这是非自然力量在作祟。

    时理意外的发现了那间婚房,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走不出来了,也多亏他运气好,居然那么刚刚好的遇上了罗萱,才捡回了一条命。

    对于生命,时理比寻常人更有一种不择手段也要活下去的偏执感,所以他才能一直那么“天真”的叫着罗肖“父亲”,纵使他知道罗肖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亲情可言,只要能活下去,就算是认贼作父,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蓝鸽是本地人,当然也听过不少有关于明湖庄园里发生的神神叨叨的事情,他紧张的咽了口口水,“不会真的有鬼吧?”

    否则没有理由解释时理会发现那间神秘的婚房,也没有理由解释他们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时理猜测,“如果真是有鬼的话,湖里的人是因为不满他死后,他的妻子搬离了这里,所以才频繁出来找人吗?”

    蓝鸽接着说:“如果是这样的话,罗先生肯定知道什么内情,他把我们留在了这座庄园里,究竟有着什么目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蓝鸽多看了一眼罗萱。

    罗萱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即使是她有预感自己是被留下来的人,她也并没有浮现出什么不敢置信的痛苦之色。

    大概是她早就习惯了不要对身边的男人抱有希望。

    她的未婚夫萧北辰是这样,她的父亲罗肖也是这样。

    对于她而言,只有母亲才是最重要的人。

    她的母亲是程家的大小姐,当然也是一个骄傲的女人,她会容忍罗肖带回外面的私生女,对罗肖婚外情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也是为了罗萱。

    程莉要守着罗萱,罗家里的每一份该是罗萱得到的财产,她不会允许被其他人抢走。

    轻微的脚步声缓缓传来,每一次落地时都会因为泥土而发出粘稠的动静,黑暗里的危险都如同成了具象化,随着声音的靠近,空气里的潮湿增多,呼吸也渐渐的变得困难。

    蓝鸽说:“快跑!”

    再回头一看,时理早就拽着罗萱的手往后跑了。

    他们看不见那道恐怖的身影,却能听到穷追不舍的脚步声,在非自然力量面前,人的力量是显得那样的渺小。

    他们被暗潮涌动般的压抑包围着,若是稍微走慢一步,便会成为下一个被扭断脖子的人。

    在潮湿的空气侵袭而来的瞬间,逃跑的脚步声也就变得越发的沉重。

    眼见着那道黑色的身影已经在他们身后渐渐变得清晰,蓝鸽连忙说道:“我去引开他,你们赶紧躲起来!”

    “等等!”罗萱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时理拽着躲进了一间房。

    蓝鸽看着毫不留情关上的房门,心底里也难免吐槽了一句,时理这个臭小子还真是利落果断,对于他的英勇牺牲都没有半点感激之情,哪怕是装得感动一下也行啊。

    房间里,罗萱甩开了时理的手,“把他一个人留在外面,他会死的!”

    “既然他想当英雄,那我们就得尊重他的选择。”时理说:“大姐姐,以后我会陪你一起好好缅怀他的,清明节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给他上炷香。”

    罗萱从来没有见过时理这样的人,就算是自私自利的人,多少也会有点虚伪,把自己伪装成冠冕堂皇的模样,然而时理现在是装都懒得装一下,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劣,也并没有什么正确的三观。

    罗萱忽然问:“这是谁的房间?”

    时理也才发现周围的环境不太对。

    这个房间的家具摆设与他之前看到的那间婚房很像,只不过这间房比起那间房要小一些,但是现在这个房间的模样却是有着不同于复古的,而是真实的古旧风格,从梳妆台上摆着的东西来看,这是女人的房间。

    就在墙壁上,还挂着一件白色的绸面婚纱,而现在这个年代,这种款式的婚纱早就被淘汰了。

    罗萱一下子想到了,“太爷爷死后,太奶奶就从婚房里搬了出来住,这儿一定就是她之前住的房间。”

    庄园里的时间似乎是发生了混乱,他们不过是随意的走进了一间房,结果就踏进了另一个时空。

    罗萱顾不上害怕,也顾不上去探究眼前的不合理的事情是否有个合理的答案,她只是想着,也许在这里可以找到解决湖中人的方法,能够救回她的母亲。

    时理看着罗萱翻箱倒柜般的搜东西,他也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罗萱去翻衣柜,他就去翻桌子的抽屉。

    没过一会儿,罗萱从柜子里找到了一个木盒子,“这里有锁,我打不开。”

    时理走过来蹲在她的身边,“借我一个发卡。”

    罗萱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从头上取下来了一个黑色发卡。

    时理用发卡的尖端套进了锁孔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没过一会儿,“咔哒”一声之后,锁开了。

    罗萱意外的问:“你怎么会开锁?”

    “小时候饿肚子没有东西吃,就这么学会了。”时理把发卡还给了罗萱,年轻的面容上洋溢着单纯的笑容,丝毫看不出他有过一段吃不饱,穿不暖的人生。

    罗萱避开了他的目光,把发卡别回了发间,打开木盒子,里面是一封封的信件。

    她随便拿出一封信打开,纸页上的钢笔字苍劲有力。

    最后署名是:望生。

    这里有十多封信,几乎都是一个叫望生的人写给兰雅的,罗萱按照时间归类,可以说是见证了望生对兰雅的情意一步步增长,直至到了最后,望生所说的自己要去参军一回事。

    第698章

    大小姐与修理工(28)

    其中当然也有兰雅的回信。

    女人的回信上有好几处墨迹晕染开的地方,可以想象她在写信的时候是悲伤的流着眼泪的,然而,她再也没有收到过男人的一封信。

    在信件的最底端,放着一张旧报纸。

    罗萱拿出报纸,在一个版面上,见到了用繁体字刊登着牺牲战士的名单,而在众多名字里,“张望生”的名字赫然就在其中。

    这张报纸上还残留着点撕破的痕迹,可见当时拿到这张报纸的人有多么的不敢置信,指甲陷入了纸张,宛若在她的心上也撕开了裂缝。

    时理说:“这个叫兰雅的人,是你太奶奶的名字?”

    罗萱神情复杂,点了点头。

    兰雅是她的太奶奶,但这个庄园的第一任男主人,那个姓罗的,沉入湖底里的男人,如今看起来,却并不是她的太爷爷。

    时理说:“难怪他要找他的新娘。”

    新婚妻子心有所属,而且还怀上了别人的孩子,湖中人又英年早逝,这如何能叫他甘心呢?

    这下,就连罗萱和时理都能猜到湖中人要怎么样才能化解心中的怨气了。

    他要找到他的新娘。

    剧烈的撞击声猛然响起,房门被砸开,蓝鸽被狠狠地甩在了地上,冲击力太大,也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内伤,吐出了一口鲜血。

    也就是在同一时间,时理下意识的把罗萱藏进了衣柜里。

    黑漆漆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每往前一步,黑色的淤泥便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个脚印。

    到了现在,众人才看清他的模样。

    白色衬衣,黑色西装裤,一双脚染着淤泥,赤脚踩在地上,他始终低垂着头,黑色头发也遮住了眼睛,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苍白的下颌。

    他的身上始终弥漫着水汽,水珠滴滴答答,透露着冰冷的气息。

    落在地上的蓝鸽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掐住了脖子,提到了半空之中,他本来就受了伤,现在更是没有任何回击之力,痛苦的随时将会咽气。

    时理同样感觉到了一股力量扼住了喉咙,他双脚渐渐离地,呼吸困难,窒息感的袭来,让他唇角发紫。

    湖中人还在慢慢靠近,随着他越近,空气里的逼仄感也就越强。

    蓝鸽与时理能看到死亡的阴影正在笼罩自己,在死亡面前,没有人会感到不害怕。

    “住手!”

    陡然之间传来的声音,湖中人停住了脚步。

    片刻之后,他换了个方向,面对着那边站着的一个女孩。

    “你不是要找新娘吗?来啊,我来当你的新娘!”罗萱随手扯着墙上挂着的头纱披在了自己的头上,她的声音发着抖,身体却挺得笔直,“放了我妈妈,放了他们!”

    湖边传来的惊叫声穿透了雨夜,回荡在了小木屋周围。

    白瑶坐直了身体,好奇的看向窗外,“贺眠,我听到了有女人在尖叫,那边出什么事了?”

    “或许是有人看到了蟑螂吧。”

    她怀疑的看他,“有人看到蟑螂会被吓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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