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众人便向薛月行了礼告退。昭昭携了莺儿和青叶径直往听云院的方向走,只是没走多远就被韩侧妃给叫住了。
韩侧妃不似庄氏一般莽撞,她更多的是藏在心里,然后暗暗伺机报复,可昨日这样被昭昭打脸,饶是她的性子也有些忍不住了,“既然肚子疼,那妹妹还是在听云院里好生歇着吧,没事时就不要出来了。”
“实在不行,姐姐我从娘家给妹妹请来几个好大夫,彻底地给妹妹好好瞧瞧病?”
嘲讽而讥诮的语气,韩侧妃看着昭昭的眼神如此不屑。
一个卑微的农家女,怕是她父亲腿上的泥点子还没有甩下去呢,因着一张脸一步登天,入了这晋王府还不安安生生地待着,竟为了争宠不要脸皮到这种地步,真是叫人恶心。
先前她就极看不上昭昭,琢磨法子把昭昭除掉,可惜庄氏那个愚不可及的竟连连失败,其实就算没有这件事,她早晚也会除掉昭昭,现在只不过是更加厌恶了昭昭而已。
说完,韩侧妃也没等昭昭回应就拂袖走了,毕竟她只是过来出气的。
听了韩侧妃话,莺儿气的直跺脚,可她也没奈何,一行人只好回了听云院。
等回了听云院以后,莺儿就再也顾不得了,她急道:“主子,这可怎么办,眼下王妃威胁您帮她办事,只这一件便罢了,可日后说不定还会再用到您,到那时可怎么办啊?”
可是她们主子人微言轻,可以说身家性命都捏在薛月手里,她们主子不听也不行。
青叶脸上也都是忧色:“可不是,瞧着韩侧妃今儿的样子,怕是记恨上主子了,”这可当真是两难啊,两头都是错儿。
昭昭托腮看着窗外,“就算没有这件事,韩侧妃也记恨着我,先前庄氏的事她几乎都有参与其中,这件事不过是又添了一块砖而已。”
这次的事她不得已听了薛月的话,以后却不能再这样了。
昭昭不傻,她也知道她得想个主意,彻底脱离这种境地,既不受薛月的胁迫,也不用遭受韩侧妃的嫉恨。
只是这主意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的,昭昭叹了口气。
莺儿和青叶也明白昭昭的话,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难解的困题,莺儿试探着道:“主子,要不然您告诉王爷吧?”
昭昭一愣,旋即摇了摇头。
且不说书里后来陆封寒真正喜欢的人是薛月,只按着现在的境况来看,陆封寒也不会为了她而废掉薛月,那是圣旨赐婚,若是想同薛月和离简直是藐视圣旨,这事绝对不可能。
那么既然薛月不会被废,她就始终会是王妃,且还有着安国公府做后盾,正如薛月所言,陆封寒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没多少时间关心后院。
她告诉陆封寒后只会平添薛月的嫉恨,将来薛月岂不是想怎么收拾她就怎么收拾她。
所以说告诉陆封寒也无济于事。
听了昭昭的话,莺儿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倒是青叶在旁叹了一句:“要是裴大人回来后能给主子撑腰就好了。”
“到那时主子就是前途无量的贵臣探花郎的妹妹,就算是王妃也不能这样胁迫主子了。”
莺儿心道还真是,这是目前最妥当的办法了,只是还有贱籍一事无法解决,真是处处难。
听青叶提起裴砚,昭昭才恍惚裴砚已经走了有些时日了,估摸着还要十几日就能回来了,他走的时候还是夏日,现在却入了秋了。
昭昭也觉得天头一日渐一日的冷了,她应该穿的更厚点才是。
…
只是还没等想出办法来,昭昭倒是先病了。
昭昭觉得身子有些忽冷忽热,头重脚轻,她身子一向有些弱,经常着凉,故而知道这是要着凉的前兆,就吩咐了莺儿去熬一碗姜汤过来。
等服过姜汤后,昭昭盖上了被子睡觉,这时候闷一些汗说不定便好了。
莺儿和青叶见昭昭睡熟后悄步退了出去,把门扇关紧。
只是等到晚膳时分也没见里头传来动静,莺儿疑惑道:“该到用膳的时候了,主子这觉睡得有些久。”
青叶也有些急了,“咱们两个进去看看吧。”
等推了门进去,就看见昭昭小脸通红的躺在榻上,莺儿大惊,连忙将手放到中昭昭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触手生热,她焦急道:“坏了,主子这是发起热来了,还很严重。”
这额头的温度实在是太高了。
青叶连忙过去轻轻推了推昭昭的身子,一边推一边轻轻地喊昭昭的名字:“主子,主子……您醒醒。”
只是昭昭却半点不为所动,还在那里昏睡着,她的脸色通红,唇色却是不正常的惨白:“糟了,主子这像是昏过去了,”竟然叫不起来。
人们着凉时也经常发热,只是若是发热严重且隐隐有些昏迷的话,那就严重了。
青叶越想越心惊:“怎会如此呢,主子下午时还只是有些气力不济而已,这么短的时间就病的这么严重。”
莺儿说着就往外走:“青叶你留下照顾主子,我这就去正院求王妃请蒋大夫过来。”
这时已经是傍晚了,莺儿提着盏灯笼一路小跑往正院走,好在这会儿薛月正在用膳,直接见到了薛月。
莺儿跪下急道:“王妃,我家主子突然发了高热,情况紧急,奴婢前来是求王妃请蒋大夫过府。”
薛月放下筷子,她眉梢微挑:“既如此,戴嬷嬷你这就叫人去请蒋大夫,”她有些怀疑,昭昭是真病还是假病。
莺儿连忙谢恩:“那奴婢就先回了,”说罢就回了听云院。
蒋大夫过来的很快,他进来后也没行虚礼,直接看了看昭昭的脸色,然后诊起脉来:“贵人此番病的颇重,已隐隐有昏厥之相,”他的面色都有些凝重了。
“贵人可是被冷水打到,亦或是旁的什么?”蒋大夫问。
青叶满面忧色:“没有啊,我家主子一直好好的,连风也没怎么吹到,就是今儿下午时忽感不适,现在便这样了。”
蒋大夫捋了捋胡子,那看来应当就是昭昭自己身体的问题了。
先前他替昭昭诊脉时就发觉昭昭身子较寻常人要弱一些,而且还体寒,小小年纪就受葵水之痛折磨,想来此番着凉发热比寻常人都要严重的原因也在这里。
只能以后慢慢将养了。
蒋大夫说着去开了方子叫人熬药,然后又吩咐人拧了湿帕子给昭昭敷上额头。
等药熬好以后,莺儿连忙端过来喂昭昭,只是昭昭醒不过来,药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根本喂不进去。
莺儿急了,可越急越出错儿,更喂不进去药了。
蒋大夫在一旁道:“这种时候莫要讲究这些了,还是退热要紧,若不然掰开贵人的嘴直接喂药吧。”
青叶也急的不得了,她之前就听她娘讲过,隔壁张大娘家的孩子就是小时候高热不退把脑子给烧坏了的,这高热不退是一件极吓人的事。
青叶狠狠心,她上前一步坐在榻上,“我掰开主子的嘴,你喂药,”她看着莺儿说。
青叶动作极轻地打开昭昭的嘴,莺儿见势用汤匙把药喂进去,这下药虽流出了不少,但终究还有一小点进去了。
莺儿和青叶见状心一松,如此一来只要多喂些药就好了。
只是还没等她们高兴多久,昭昭忽然一阵咳嗽,小脸涨的通红,竟是将那仅剩不多的药汁都给呛出来了。
这下可怎么办?怎么都喂不进去药啊。
此刻的昭昭满脸通红,眼角是被呛到而不自觉流出的泪花,可怜极了。
刚刚进屋的陆封寒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的心猛地一缩,步子也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往前走。
莺儿和青叶见陆封寒过来总算是有了主心骨了,两人连忙跪下行礼。
陆封寒坐在榻边上,他轻轻地碰了碰昭昭的脸颊,是烫手的热。
他今天有些忙,故而傍晚时才到府,一回了府里德顺就他说昭昭病了,他还以为昭昭又在装病,可见了德顺的凝重的面色他就知道这次是真的病了。
等现在见了昭昭的可怜样儿,还有她滚烫的额头,陆封寒就知道昭昭这次真的病的厉害:“到底怎么回事?”
莺儿急的都要哭了:“王爷,主子发了高热,可怎么都喂不下去这退烧汤药,奴婢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陆封寒沉吟了片刻,然后端过药碗试着喂了几下,果然喂不进去。
末了,陆封寒想只剩这一个办法了。
他端起药碗,然后将药汁饮下,继而俯身吻上了昭昭的唇。
唇贴着唇,将药汁一点点渡进昭昭的口中。
他俩离的太近,以至于陆封寒的睫毛碰到了昭昭的眼睫。
微痒。
第37章
将药汁渡尽后,陆封寒才起身。
这法子果然奏效,昭昭将大部分药汁都喝下去了。
陆封寒接着把剩余的药汁饮尽,如同刚刚一般将药汁一点点渡到昭昭口中。
这等场面莺儿和青叶自然是不能看的,早在陆封寒刚要俯身的时候她们就退下去了,而蒋大夫则一直在外间,更看不到了。
将药汁全部喂完,陆封寒也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榻上昏睡不醒的昭昭,方才离的太近,他几乎都能感受到她的温度,他帮昭昭把凌乱的发丝掖到耳后,才把莺儿等人唤进来。
“蒋大夫,接下来该怎么做?”陆封寒问。
“贵人高热不退,现在好不容易把药喝下去了,接下来就是等一段时间,看这药能不能奏效,若是高热退了,那便无虞了。”
陆封寒细细地抚着昭昭的脸:“现在还有什么旁的法子能减轻昭昭的痛苦吗?”
昭昭这样娇弱的一个人,再烧坏了怎么办。
蒋大夫捋了捋胡子:“那便只有用湿帕子给贵人敷额头,勤换着些了。”
说罢,青叶就准备好了凉水,她刚要洗帕子,就见陆封寒亲自拿过帕子打湿,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敷在昭昭的额头上。
陆封寒是王爷之尊,从未做过伺候人的事,此时初初做来有些笨手笨脚的,可他却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小心。
青叶暗暗心惊,她们王爷这是将主子的的确确地放在心尖儿上啊。
陆封寒怕人多打扰了昭昭休息:“你们都退下吧,”他自己照顾昭昭就行。
陆封寒如此说,青叶等人便依次退下。
屋子里,陆封寒又重新换了一块湿帕子,他看着昭昭蝶翼一般的睫毛叹了口气,总是不让他放心。
陆封寒握住昭昭的手,直过了半刻钟时间,昭昭好似有些退热了,脸看着也没那么红了,他连忙叫了蒋大夫过来。
蒋大夫诊过脉后道:“王爷放心,贵人现在无事了,不过这发热总是反反复复的,还是要勤看着些,等明天早上起来再看看。”
“既如此,你们也歇着去吧,”陆封寒道。
蒋大夫跟着折腾一晚上了,累倒是还好说,可后来陆封寒回来后一副要是治不好昭昭他就没好果子吃的样子实在吓人,蒋大夫有些心力憔悴,闻言就告退了。
莺儿和青叶收拾好以后,小心道:“王爷,您也回书房歇下吧,留下来过了病气儿怎么办?”
“不必,你们都下去吧。”
莺儿和青叶对视一眼,只好从命退下。
陆封寒解了衣裳躺进榻里,然后抱住昭昭,他摸了摸昭昭汗浸湿的额发,他心想还是得请个御医彻彻底底地给昭昭诊一下脉才好。
这一晚上陆封寒都没怎么睡,隔一会儿便要看一下昭昭有没有又烧起来。
没过多长时间,天就亮了。
陆封寒起来轻手轻脚的穿朝服,这一晚上昭昭睡得颇熟,一次都没醒过来,看着像是好了不少。
他临走前吩咐莺儿和青叶仔细照顾好昭昭,然后才去上朝。
陆封寒入宫后直接遣了德顺去御医院请御医到府给昭昭诊治,毕竟越早越好,然后才去太极殿准备上朝。
好不容易熬到退朝,德顺在宫门外一见到陆封寒就回禀道:“王爷放心,御医一早就过去了,眼下已经给昭姨娘诊完脉了,现在昭姨娘的高热已然退下去了,没事了,您放心吧。”
陆封寒闻言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准备出宫。
可没等走几步,德妃宫里的小太监过来了,一件他就行礼道:“王爷,德妃娘娘请你去长宁殿一叙。”
陆封寒微挑了眉梢,自打上回林静漪的事之后两个人就没再见面,怎么母妃忽然要找他,说到底德妃是他的母妃,陆封寒便点头:“带路吧。”
走了一会儿便到了长宁殿,陆封寒撩起衣袍行礼:“儿子见过母妃。”
德妃正在喝茶,她与陆封寒这么些日子未见,一直在置气,此番叫他过来也是想好好说说他,可此刻一见陆封寒眉宇间一股疲惫,顿时就心疼坏了。
德妃想过去扶起陆封寒,到底还是忍住了:“过来坐下吧。”
陆封寒坐在德妃身侧:“不知母妃叫儿子过来所为何事?”
装着明白揣糊涂。
德妃气道:“要是我不叫你过来,你还永远不来我这长宁殿了?”
陆封寒连忙道:“儿子不敢,只是怕母妃正在气头上,就一直没过来,想着等母妃的气消一些再过来。”
瞧着陆封寒有些憔悴,德妃也不好再生气了,她无奈道:“你可不知道,静漪回去后直哭了一整天才算完事。”
人是她这个做姑母的送过去的,回来时却哭成那样,德妃当然怨上陆封寒了,还以为是陆封寒直接将林静漪给送回去了。
可后来一问林静漪,林静漪却道是她自愿回来的,还说以后定会收了心思,再不执着过往了。
德妃知道后心想这样也好,林静漪到底是她的侄女,她也是为着林静漪想的,只是除了林静漪这事,德妃真正关心的还是陆封寒的子嗣问题。
“我这个做母亲的想让静漪做你的侧妃无非是为了子嗣,现在静漪回去也成,只是你心里还得有个成算,该多多宠幸你后院里的人才是,”德妃语重心长地道。
陆封寒半垂了眼睛。
德妃见陆封寒没回应,又道:“若是府里的人你都看不上眼,另选就是,朝中哪个大臣的女儿都可,只要身份合适,母妃便求了你父皇让人嫁过来给你做侧妃,好延续香火。”
“母妃不必如此费心,儿子心中自有成算,”陆封寒说。
只是说起侧妃之事,陆封寒想把昭昭升为侧妃,一个小小侍妾实在是太委屈她了。
不过昭昭身份上实在说不过去,若是现在他要把昭昭升为侧妃,那德妃反而会更加看不上昭昭,这样反倒害了昭昭。
故而这事得慢慢筹谋。
德妃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这个儿子一向是个杀伐决断的,旁人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一样。
正在这时候,一个宫女过来在德妃耳边说了几句话,陆封寒就见德妃面色大变。
德妃把茶杯重重放下:“好啊,我总算知道你连连推辞是为了什么了,是不是为了你府上那个叫昭昭的侍妾?”
原来这宫女过来禀告的正是今晨一大早陆封寒请了御医回去给昭昭看诊一事,德妃一听就怒了,她的儿子为了一个小侍妾去宫里请御医,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陆封寒的声音低沉:“没错,昭昭病了,发了高热不退,儿子是想着让御医过去仔细瞧瞧,免得耽误了病况,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
“小事?”德妃气极反笑。
他这个儿子一向是什么都不记挂的性子,现在却为了一个女人特意来宫里请御医!
德妃这回是真的担心了,她越担心,反而越镇定,将方才的怒火都压下去了:“好,这次便算是一个小事。”
她说着看了眼陆封寒,“你是不是喜欢上这个小侍妾了?”
德妃问的平淡,一字一句却直击人的心底。
陆封寒难得的沉默了起来,他想起了昭昭。
他想起洛州时的昭昭,还有庙会那晚上提着花灯的昭昭,最后是昨晚上病的糊涂的昭昭。
是,他承认他对昭昭上了心,但那……应该只是担心而已。
“母妃放心,儿子心里有数,”陆封寒道,他说完便离了长宁殿。
可这次德妃却没有似上次一般放心,上次陆封寒还说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可这次却说心里有数,这是她的儿子,她当然了解陆封寒。
他这分明是在嘴硬,又或许是还没看清自己的心。
德妃看着外面透进来的日光,看来她得仔细看看这个昭昭才是了。
…
听云院里。
御医来给昭昭诊过脉了,这次他彻底地给昭昭细细查了身子,又开了调理身子的药,然后才退下去。
昭昭这时候才悠悠醒转,她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很哑,半晌才说出话来,声音还极小。
莺儿见昭昭醒了激动地快掉下泪来:“主子,您可不知道,您这次发了高热,好容易才退下去。”
青叶又伸手试了试昭昭额头的温度:“可算是好了,只要日日慢慢养着身子就是了,”她也放下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