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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昭昭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只能听她的。

    这会儿夜也深了,陆封寒就回了书房。

    德顺发现陆封寒今晚上火气格外大,眉眼间的冷意都快要把他给吓个半死,好歹是服侍着陆封寒就寝了。

    陆封寒躺在榻上,从前他一个人在榻上睡也没觉得怎么样,可现在忽然觉得身边有些空落落的,陆封寒侧身看着空空荡荡的另一半床榻,然后叹了口气。

    …

    第二天晨起,陆封寒如同往常一般上朝,等散了朝后则是去了长宁殿同德妃说起此事。

    德妃果然惊讶的很,不过昭昭到底是遭人陷害又差点毁了脸,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道:“那你仔细遣了大夫给她瞧瞧,女子毁了脸可就全完了。”

    “至于册封礼的事,你叫她别着急,怎么也得忙完年节的事才能再行册封礼。”

    陆封寒:“多谢母妃。”

    忙完了这一遭,陆封寒则回了府,府里的真凶还没查出来呢,他当然不能放下心。

    下毒害人算是极恶劣的手段,薛月身为王妃自然是要关心的,她向陆封寒行礼:“王爷,德顺已经查清楚了。”

    “是谁?”

    “是晚香院的庄氏做的。”

    陆封寒凝眉:“庄氏?”

    薛月也有些疑惑,这庄氏不是在禁足吗,怎么会把这事办的如此利索,她先前还以为是韩侧妃,当真是没想到。

    薛月点了头:“德顺正在盘问庄氏,想来傍晚前就能问出来了,”剩下的便是等了。

    陆封寒听完后转身要去听云院,他想看看昭昭现在怎么样了。

    见陆封寒要走,薛月站起身:“王爷,妾身还有一事要说。”

    陆封寒停住了步子:“你说。”

    “今早上德顺同妾身说往后听云院的一应供用全都从您那儿出,这怕是有些不合适吧,”薛月鼓气勇气道。

    昭昭到底是侧妃,也是后院的女眷,她身为王妃掌管全府中馈,管的就是这些,可现在德顺忽然说听云院以后的支应就从陆封寒那里出。

    这就意味着以后这些方面上她再也管不了昭昭了,哪有侧妃不在王妃手下过活的,陆封寒此举实在有些太抬举昭昭了。

    这一步都有了,下一步又会是什么?

    薛月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害怕,所以才鼓气勇气去问陆封寒。

    陆封寒半垂了眼睫,“不用说了,以后就这么办。”

    这一次下毒事件已经够了,他不想再让昭昭受伤了,说完便去了听云院。

    陆封寒走后,薛月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戴嬷嬷连忙扶住她,心疼地道:“娘娘……”

    …

    晚香院。

    要到晚上了,绿痕正在帮庄氏通发,发髻散开,满头青丝。

    正在这时候外头忽然热闹起来,仔细听还有兵器摩擦的声音,绿痕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侍卫把院子团团围住,然后一脚踹开了门,德顺冷着一张脸:“庄侍妾,你好厉害的手段啊,只可惜行的却是如此狠毒之事。”

    绿痕见了这阵仗吓得腿都软了,才一天不到德顺就过来了,她们娘娘不是说不会有人发现的吗,她还不想死啊:“娘娘,我们该怎么办?”

    她说话的时候眼泪就流了满脸。

    庄氏却不紧不慢的,她甚至拿起了梳子梳发。

    德顺看着庄氏这样恨得牙痒痒,若非是裴侧妃幸运躲过这一劫,现在早就毁了脸了,罪魁祸首却还在这里悠哉地梳发,看着一点儿愧疚之意都没有。

    见庄氏没回应,德顺道:“来人,把庄氏给我捆起来,王爷要审。”

    庄氏闻言忽然站了起来,她盯着德顺,阴森森地道:“她的脸毁了吗?”她只想问这一个问题。

    德顺嗤笑出声:“说来倒是白耽误庄侍妾您这些功夫了,裴侧妃的脸好好的,半点儿未毁。”

    庄氏的心一下就狠狠沉了下去,她孤注一掷落到如此境地,那贱人的脸竟然还没毁,那她做的这些算是什么,全都是笑话吗?

    庄氏边笑边哭,目光中全是怨毒之意。

    德顺不耐烦听庄氏在这儿哭喊:“把她给我捆起来,行下如此狠毒之事,要让王爷和裴侧妃好好审一审。”

    庄氏忽然止了哭声:“你们别过来,我自己能走。”

    庄氏看向德顺:“我现在披头散发,还未穿衣,等我换好衣裳,我自跟你去。”

    说到底也是陆封寒的侍妾,德顺就给庄氏一个面子:“一盏茶功夫,”说罢就和侍卫们出去了。

    屋子里一下就变的空空荡荡的,绿痕还在哭:“娘娘,您不是说不会被发现的吗?”

    庄氏勾唇笑了一下,“别哭了……”说着转身去了內间。

    她早就知道这事会被发现,先前她那么说都是在骗绿痕帮她做事。

    王府的大夫医术高明,肯定会查出昭昭的脸是因为下毒所致,或早或晚都会循着踪迹查过来,庄氏在让绿痕下毒的那一刻就预料到了今天。

    她早知道会有今日的结果,她不后悔。

    庄氏自知就算解了禁足,她后半辈子也就这样了,早就没有一点指望了,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殊死一搏。

    她受不了昭昭成为侧妃,享受荣华富贵,一想到她的心就疼的要滴血,像是有人用匕首割她的心一样。

    所以她拼尽一切想毁了昭昭的脸,毁了昭昭的未来,可她没想到竟然都这样了,昭昭的脸竟然还没有被毁,棋差一招,是她输了。

    庄氏起身,她咧开嘴笑起来,她才不想像个阶下囚一样被捆去跪昭昭,被昭昭盘问,那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

    与其让昭昭看她的笑话,还不如她自己结束这一切。

    外面,德顺和侍卫道:“怎么还没完事,进去看看。”

    就在这时屋里忽然响彻一声尖叫,绿痕没了命的喊:“娘娘……”

    德顺心道不好,连忙推开门进去,外间没有人,他快步进了內间,就看见在地上哭喊的绿痕,还有……梁上自尽了的庄氏。

    …

    听云院。

    陆封寒正和昭昭说话,德顺急匆匆地进门。

    “王爷,庄侍妾没了,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没有看住她,”德顺请罪道。

    德顺把方才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所有证据确凿,是庄侍妾下的毒,此番她应当是畏罪自尽了。”

    昭昭愣了,庄氏竟然死了……

    陆封寒轻皱了眉,“行了,接下来的事按规矩办吧。”

    德顺应诺,然后转身出去料理剩下的事。

    陆封寒握住昭昭的手:“害怕了?”

    昭昭靠在陆封寒怀里,然后抱住他:“妾身是有些害怕……”

    陆封寒回手抱住昭昭:“这事已经过去了,你也不要乱想了。”

    昭昭点点头,庄氏算是罪有应得,她希望日后不要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

    接下来几天昭昭一直养伤,过了头前五天才让陆封寒回来,两个人又住在了一张榻上。

    只是虽然过了最严重的几天,昭昭的脸上依旧有不少红疹,还要每天敷药养着,这病最要细心,一点不能碰到。

    足养了差不多一个月才算好全,这会儿已经到了年节。

    王府里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奴仆们各处洒扫,又挂上红灯笼彩绸,热闹极了。

    这天到了除夕,除夕要除旧迎新,是个大日子,阖府的人聚在一处吃年夜饭。

    这也算是昭昭自打庄氏一事后头一次露面,薛月见到昭昭后笑道:“蒋大夫的医术不错,果然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依旧是容色无双,动人心魄。

    薛月看着昭昭的脸有些晃神儿,怎么就没留下疤痕呢。

    一旁韩侧妃也道:“可见咱们裴侧妃是个好运的,遇上这样的事也能化险为夷。”

    昭昭也笑了一下:“多谢两位姐姐关怀。”

    薛月点了头:“没事就是最好的。”

    “今天除夕就在府里过了,明儿初一咱们要入宫赴宴,昭昭妹妹你可知道吧,”薛月道。

    每年初一宫里都会开家宴,来的都是皇亲贵族,再就是一些受宠的大臣及其家眷,现在昭昭也是侧妃了,自然要跟着入宫。

    “妾身听青叶说了,”昭昭道。

    薛月看着昭昭:“你算是初次入宫赴家宴,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这次和上回不同,上次昭昭还是侍妾的时候一直在偏殿不能出去,这次是真的可以赴宴了。

    “规矩你已经学的很好了,我也放心,再就是明天要穿的衣裳和首饰……”薛月说着顿了顿。

    薛月意有所指地道:“现在你的一应供用都是从王爷那里出的,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筹备好,只要合了侧妃的规制就行。”

    陆封寒说到做到,自打庄氏一事后昭昭所穿所用都由他的人看管,外人是想插手都不能,连薛月这个王妃也碰不得。

    昭昭知道薛月的意思,她抿着唇:“王妃放心,妾身已经准备好了,不会出错的。”

    她知道薛月不乐意,可昭昭不想再发生庄氏的事了,她就假做不知道薛月的意思。

    薛月见昭昭不正面回应她,她还要再说什么,陆封寒就过来了,薛月只好把话都给咽回肚子里。

    众人安安静静地吃了年夜饭。

    第二天上午,阖府人乘了马车入宫。

    宫里也都挂上了红绸子,焕然一新,宫女太监们都面带喜色。

    因着是家宴,也没有那么多规矩,见礼过后便各自散开,离开宴还有很长时间,宫里准备了冰嬉表演,有想去看表演的就过去,有想去御花园的就去御花园,难得的热闹。

    昭昭打算去看冰嬉,她从没看过冰嬉,可还没等她走呢,德妃身边的宫女就过来了:“裴侧妃,娘娘有话要跟您说,”然后引了昭昭去长宁殿。

    昭昭心里直犯嘀咕,德妃找她有什么话要说啊。

    昭昭很紧张,心也跳个不停,好歹当初嬷嬷教她的规矩她都没忘,见到德妃行礼时一点差错都没出。

    德妃正坐在榻上,厅堂中央的昭昭走路时裙裾如莲花绽放,行礼的一套动作也行云流水,这样看着倒也像是个名门贵女,算是过得去。

    “起来吧,”德妃道。

    昭昭小心起身,德妃又道:“上前几步来,我看看。”

    昭昭只好上前几步,然后抬起脸来。

    白皙的皮肤,似是含了水的眼眸,嫣红若花瓣的嘴唇,还有玲珑有致的身段,饶是德妃见了也不得不暗赞一声好,她在后宫里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般容色。

    上次见面时只是匆匆见了一眼,这回面对面的打量,德妃才清晰地感受到,只不过美人多祸水,德妃心下有些不喜,她难免想起了那些妖妃的传说,这昭昭怕是不遑多让了。

    德妃在后宫几十年,养就了一身气势,这样看人时很有威严,昭昭被德妃看的头皮发麻,她有些害怕。

    半晌,德妃才开口道:“行了,坐下吧。”

    德妃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就算她再不喜也无用,若是她再加阻拦,只会让陆封寒与她之间生芥蒂,把她和她儿子之间的距离越推越远。

    “先前不是说你的脸起了红疹,看样子现在好全了?”

    “妾身前几日已经好全了,多谢娘娘挂怀。”

    听德妃这么问她,昭昭松了口气,看样子德妃不会为难她。

    德妃点了头:“一会儿拿瓶子养颜膏,这是宫里常用的,敷在脸上对肌肤很好,”说着就有宫女端上养颜膏来呈给昭昭。

    昭昭有些受宠若惊,她只好接过养颜膏:“多谢娘娘。”

    这之后德妃又问了些别的事,比如读书写字一类的,昭昭细细回答。

    德妃见了昭昭的言行后略点了点头,看样子不是个骄纵的,当个侧妃也算是可以,只不过若是以后敢猖狂,那她就饶不了昭昭了。

    说过了许多话,德妃喝了一口茶:“你现在是封寒的侧妃了,以后要多替他着想。”

    “是,妾身明白。”

    “你可知当侧妃最重要的是什么,”德妃看了眼昭昭,“最重要的就是子嗣,给封寒延续香火,这才是女子该做的事。”

    德妃说着皱了眉:“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怀孕?”她知道陆封寒几乎是夜夜去昭昭的房中的。

    昭昭红了脸,磕磕绊绊地道:“许是缘分未到……”

    德妃叹了口气:“这事你们要抓紧,封寒的后院也空了这么些年了,该有个孩子了,过会儿我让宫女给你带上些补身易孕的药材,你回去后多吃些。”

    昭昭的脸更加红了,“是。”

    她没想到德妃会同她说这个事。

    德妃还要再说话,屋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德妃抬眼看见了陆封寒。

    陆封寒进来后径直握住了昭昭的手,“母妃您同昭昭说什么呢?”

    德妃见陆封寒如此哪里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气的骂道:“你还以为我在欺负她不成?”

    德妃别过头:“快出去吧,我歇会儿,”她被陆封寒气的头疼。

    陆封寒知道德妃这是生气了,他让昭昭先出去,然后自己留下赔罪:“母妃,都是儿子想左了。”

    又说了一箩筐话,德妃的气才消下来:“行了,这回你出去吧。”

    见德妃不生气了,陆封寒才退出去,昭昭正等在廊庑下。

    一旁过来个小宫女:“王爷,您前些日子说的弩.箭找到了,就在后殿里呢,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陆封寒点了头,“嗯,我自己过去吧。”

    前些日子他想起了他小时候父皇送给他的箭矢,却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就吩咐宫女仔细找一下,没成想今儿就找到了,他握着昭昭的手往后殿走。

    皇子公主在年幼时是能被后妃亲自养育的,故而陆封寒幼时都在这间后殿里生活,里面到处都是他曾经的生活痕迹。

    箭矢放在案几上,被擦拭一新,陆封寒拿了起来,这是他初学射箭时父皇送的,他幼时很喜欢。

    昭昭也看着箭矢,这箭矢不大,想来是陆封寒小时候用的,见陆封寒在这儿出神,她就自顾自地在屋里转了起来。

    这屋子和陆封寒的书房非常像,一点多余的摆设都没有,最多的就是书,再就是书案做的很大。

    昭昭走到书案前,这上面还放着些陆封寒幼时用过的书卷,保存的很好。

    陆封寒把箭矢放下,然后去了书案旁:“在这笑什么呢?”

    昭昭眉眼弯弯:“我就是在想王爷小时候是什么样儿的?”

    估计和现在一样,小小一个人冷着张脸,就在书案前念书练字。

    陆封寒看着书案:“无非是读书练字。”

    这里时时有人打扫,就是防备着陆封寒偶尔回来,故而笔墨纸砚都是齐全的。

    陆封寒说着拿起毛笔,然后在宣纸上写了“昭昭”二字,这字写的极有风骨,昭昭暗赞一声,陆封寒的书法果真很好。

    陆封寒把笔递给昭昭:“你写一下试试?”

    他知道昭昭念过书,却不知道她的字写的如何。

    昭昭接过笔:“王爷,妾身的字可不如你的好看。”

    “无妨,”他又不嫌弃她。

    昭昭提笔蘸了墨,她轻蹙眉头,她该写些什么呢,犹豫了一会儿,她在“昭昭”二字一旁写了“陆封寒”三个字。

    既然他写的是她的名字,那她也写他的名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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