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她还是个雏儿。”“废话,这位威武侯的二女儿还待字闺中。”
张玉英一惊,他们知道我是谁,知道我爹是威武侯,竟然还敢绑架我
这说明幕后主使之人,绝非一般人。
“你说周公子会怎么处理这娘们,虽说是个极出色的美人,但一直养着好像不太保险。”
“呵,想多了。周公子顶多是玩一阵子,腻了,就一把勒死,在这院子里埋了,谁知道”
“等周公子玩腻了,咱们跟着喝几口汤,这娘们细皮嫩肉,比勾栏里的女子水灵多了。”
“是啊,要不是周公子要尝个鲜,现在咱们就把她办了。”
“谁让人家是户部侍郎的公子呢,走走走,喝酒去。”
“这不好吧”
“马上就黄昏了,咱们买了酒就回来。”
脚步声远去,继而院门合拢的声音,两人似乎出门喝酒去了。
周公子户部侍郎的公子
张玉英脑海里闪过一个锦衣公子的形象,想起了去年元宵节遭遇的事。
他还对自己念念不忘
玩腻了喝口汤杀人埋院子里毁尸灭迹被养在豪门里细心呵护的千金小姐,吓的浑身瑟瑟发抖,眼泪夺眶而出。
“呜呜”她一边努力发出声音,一边扭动四肢,试图挣脱捆绑。
忽然,他发现手腕上的绳子松动了一点。
张玉英一下子僵住,然后安静下来,不再发出动静,双手却用力的绞扭着。
不知过了多久,手腕娇嫩的皮肤都摩擦破了,火辣辣的生疼,她终于睁开了捆绑。
她立刻坐起身,解开脚上的绳索,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门口,耐心听了片刻,确定院子里没人,她小心翼翼的走到院子。
东瞻西望一阵,银牙一咬,跑出这辈子从未有过的速度,冲到院子门口,拉开门栓。
门没开,在外面被锁住了。
“呜”张小姐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
院子对面的街边,许七安手里捧着一碗面,身边站着许新年。
“荤话说的不错哦。”许大郎习惯性的刺激二郎。
二郎不搭理他,目光望向院门:“她会不会出不来为什么要把院门给锁了。”
“强大的求生欲会激发人的潜能,相信我,她出的来。爬墙就好。”许七安吸一口面,低声解释道:“不锁门痕迹就太重了。”
这座小院就是周立在外面买的私宅,宅里养着一个姿色不错的女人。现在那女人和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门房,总计四人,都被许七安关在镜子里了。
那面玉石小镜可以容纳物品以及活物,许七安拿家里的仆人试过了。
若非那面镜子,绑架张家小姐的计划难度极大,甚至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时,两人看见围墙边冒出了一颗脑袋,发髻凌乱的张玉英探出了脑瓜。
小心翼翼的打量一阵后,爬出围墙跳了下来。
她似乎崴了脚,趴在地上半天没动弹,许久后才一边哭一边坚强的起身。扶着墙,一跳一跳的逃到街上。
作为锦衣玉食的豪门小姐,能做到这一步,实在是受了天大委屈。
他们出去买酒,黄昏时会回来她看了眼夕阳,知道自己现在还真正的安全。
也许跑不了多远就会被追回来,也许再走几步,双方就打照面撞上了。
恰好此时,一队披坚执锐的巡城御刀卫路过。
唯恐在路上遭遇绑匪,或者被他们追上的张玉英像是看到了救星,哭着迎了上去。
在御刀卫拔刀前,尖叫道:“我是威武侯的女儿,我被劫持了,你们快救我。”
几名御刀卫相视一眼,立刻围了过去。
周围的百姓纷纷驻足旁观,为首的御刀卫问道:“谁劫持了你。”
“是周立,户部周侍郎的公子周立。”张玉英崩溃大哭。
咚咚咚宵禁的鼓声同步传来。
许七安把碗放在街边,说道:“走吧,找个客栈休息,明天回家等消息。”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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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时分,威武侯府。
富态中年人形象的威武侯,脸色难看的坐在椅子上。
厅里还有两位美妇人,其中一位跪着,哭的梨花带雨,伤心欲绝。
另一位美妇人低声安慰。
二女儿今天离奇失踪,结合事发前的马车撞击,威武侯断定女儿是被人劫持了。
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可能存在的敌人,要说政敌,应该不太可能,毕竟爵位世袭罔替到他这一代,已经渐渐被排挤在帝都权力舞台的边缘。
当然,抱团的勋贵依旧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利益集团。
但整体与个人还是有差别的,威武侯不记得自己有这种豁出去劫持家中女眷的政敌。
至于仇家,近期并没有与人结仇。
“老爷已经报官了,也通知守城门的金吾卫了,你别急,英儿会找回来的。”
“姐姐,英儿一个弱女子,她,她要是遭遇了什么便是找回来也活不成啦。”
威武侯面皮抽了抽,脸色愈发阴沉。
这时,下人脚步匆匆的奔进来,喊道:“侯爷,小姐找出来了”
威武侯与两位夫人赶往前厅,见到了神容憔悴泪痕未干的女儿,以及送人回来的御刀卫。
让管家用赏银送走御刀卫后,威武侯审视女儿片刻,微微松口气:“英儿,怎么回事。”
张玉英被哭泣的母亲搂在怀里,哭诉道:“是那周侍郎家的公子绑了我,他,还不但想玷污女儿的清白,还打算杀女儿灭口。”
当即把自己所见所闻说了出来,绘声绘色的添加了自己如何趁守卫人员疏忽大意,逃出狼窝的事迹。
“侯爷,你要为妾身做主,为英儿做主。”张玉英的生母气的浑身发抖。
“侯爷,那周立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英儿,也是在欺辱我侯府。”正妻沉声道。
威武侯勃然大怒,一掌拍碎桌案,气的浑身发抖:“姓周的欺人太甚”
翌日。
午门,东侧门。
上朝的文武官员们诧异的发现,威武侯今日竟是披甲而来,只是腰间没有悬挂武器。
这天,朝堂上发生了件有趣的事。
威武侯披甲上殿,抬出祖上功勋,声泪俱下的控诉周侍郎。
高呼:先祖为皇披荆斩棘,出生入死,后人之女遭人欺凌,陛下不护,岂非寒了天下将士之心
事情闹的很大。
罪魁祸首周立一脸的懵,我什么时候劫持的张家二小姐,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元景帝大发雷霆,责令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处理此案,两日内给出结果。
身为案件的嫌疑人,周立周公子的第一站是都察院。
负责审讯他的是巡城御史。
这位正六品的官员坐在案前,二话不说,先给周公子一顿板子。
打的周立哭爹喊娘后,一拍惊堂木:“周立,关押威武侯庶女的院子,可是你的私宅”
“是”周立只能承认。
有权势的贵族在内城购买私宅是很普遍的现象,周立购买院子时,压根没有找他人经手。
房契上是他的名字,府衙那里也有购买宅子的手续。
“既是你的院子,那就不必再说,签字画押”
两名衙役上前,一人拿认罪书,一人强行让周立画押。
按照三司覆审的流程,都察院审完之后,判决书交由刑部,刑部不认同都察院的结果,要重审。
于是周公子被送到了刑部,在这里,他的待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酒肉管饱,负责审案的刑部郎中贴心的找了大夫,为周公子血淋淋的屁股涂抹金疮药。
经过几个小时的“审问”,刑部推翻了都察院的结果,判定周立是清白的,乃有人栽赃嫁祸。
卷宗移交大理大理寺二话不说,又给周立打了一顿板子,随后经过一番“严密”的审问,大理寺驳回了刑部的判决,认为周立有罪。
第二天,见大理寺、都察院、刑部各执一词,没有给出结果,元景帝下令三司会审,此案升级。
大理寺派遣了一名寺正,两名寺丞;刑部派了两名郎中,四名主事;都察院派遣了两名巡城御史。
共计十一位官员,共同审理此案。
三司会审的阵营是,刑部觉得周立无罪,是有贼人栽赃陷害。大理寺和都察院则一致认定周立有罪。
双方扯皮了整整一日,未分胜负,自然就没有结果。
一直到黄昏,一名司天监的白衣被吏员请到了衙门。
“奉陛下旨意,前来协助办案。”司天监的白衣道明来意后,望向跪在堂前的周立,喝道:
“周立,你可有劫持威武侯庶女张玉英。”
周立连连摇头:“我没有,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
一众官员死死盯着司天监白衣。
这位白衣义正言辞道:“他说谎”
周立面无血色。
三日后,周侍郎因为贪墨国库钱粮,教子不严,被罢官充军。其子周立流放南疆。
五十骑慢悠悠的行驶在官道上,许二叔策马领头,春风得意马蹄疾。
周侍郎倒台的消息传来后,许平志拉着许七安和许二郎喝了一晚上的酒。既有报仇的畅快,也有卸下沉重担子的轻松。
兄弟俩骑马跟在许平志后边,许二郎说道:“有件事情想请教大哥。”
许大郎侧头看他一眼:“好奇为什么周立会认下这个罪,或者说,威武侯等朝堂大佬会看不穿这个不算高明的栽赃嫁祸”
许二郎沉吟道:“只想到了一部分,对于周侍郎的政敌而言,周立不管是不是冤枉的,并不重要。他们会抓住这个筹码,咬死周侍郎。
“而对威武侯来说,这是一个报仇的机会。以前他斗不过周侍郎,是因为没有帮手,眼下就是天赐的良机。所以他那天覆甲上殿,闹的满朝议论纷纷。
“至于女儿是不是周立绑的,他或许会怀疑,但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显然是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欺辱他的女儿的周大公子更可恨。
“我想不通的是,这事儿并不是周立做的,周侍郎和他的同党心知肚明,理当做出应对之策。”
“你当我那天为什么要去司天监”许七安哈哈大笑:“还记得司天监八品叫什么”
“八品望气师”许新年眼中异彩绽放,豁然开朗。
“当初税银案的时候,司天监的术士有参与案件的追踪、审理,这说明当今圣上对司天监有依赖。”许七安目视前方,春风得意:
“案子乍一看不合理,但如果细查,又会发现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嗯,大哥我这方面是专业的。再加上党争的因素,案子注定又麻烦又难查,那么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当然是找司天监的术士。”
许新年心服口服:“所以,大哥收买了司天监的术士。”
“粗鄙”许七安啐了一口,光明磊落的说:“炼金术师的事,怎么能叫收买,是等价交换”
顿了顿,他说:“辞旧,你记住,这天底下除血亲之外,任何的朋友和敌人,都是因为“利益”二字,尤其在官场。”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仇视你。哪怕是你的至交好友,他与你结交,也必然是你的存在对他来说起到一个积极向上的用处。”
“将来你入朝为官,大哥希望你能做能臣,而不是清官。”许七安向小老弟灌输自己的私货,徐徐道:“记住,和光同尘。”
要培养小老弟成为大奉首辅,首先要让他变成自己的形状。否则,培养出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首辅,有什么用
许新年目光眺望远方,朗声道:“和光同尘倘若我将来迷失在权力的迷雾中呢”
“那是你自己的造化了,当然,如果辞旧成了祸乱超纲的奸臣,大哥会清理门户的。”许七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好”许新年争锋相对:“他日大哥要是成了为祸一方的武夫,我也如此。”
我怎么感觉自己立了个fg许七安咳嗽一声,看向许平志:“二叔,你要为我们做见证。”
“滚”许平志回头骂道:“张口闭口同室操戈,当老子不存在”
第59章
这个孩子太难了,我不会教
一列车队缓缓停在清云山脚下,奢华的马车里,长公主踏着小梯下来,在士卒的簇拥中登山。
山风徐徐而来,抚动她的罗裙和秀发,气质高贵冷艳的长公主迎着风,眯了眯清亮的眸子。
她在山腰处的凉亭里看见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老先生坐在案前,他的对面是一位稚童。
稚童身边是一位低头做女红的少女,姿容惊艳。
老先生沉声道:“与你说过多少次,握笔姿势要端正。”
稚童:“知道啦先生。”
老先生:“那你倒是改回来啊。”
稚童:“改什么”
“罢了,今天不写字,你随我念三字经吧。”老先生叹息一声,接着清了清嗓子:
“人之初,性本善。”
稚童:“人之初,性什么”
先生:“人之初,性本善。”
稚童:“人性本善。”
先生:“你中间停什么”
稚童:“我忘记了嘛。”
先生:“重新来,人之初,性本善。”
稚童:“人之初,性什么”
先生抓狂了。
亭外,长公主忍俊不禁,清亮如冰镜的眸子荡起笑意,刹那间活色生香,玉美人活了。
老先生识得长公主,立刻起身,恭敬作揖:“见过长公主。”
气质高贵,清冷绝色的长公主微微颔首,声音清脆如冰块撞击:“云鹿书院何时多了稚童。”
老先生扭头示意姐妹俩过来见礼,许玲月起身后行了一礼,许铃音则傻浮浮的看着这个胸脯和娘亲不相伯仲,气质容貌更胜一筹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