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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这有什么问题许七安没听懂。

    “但,监正一共只有五位亲传弟子。”魏渊幽幽道。

    这许七安瞳孔微缩,终于明白了魏渊的意思,监正只有五位弟子,可褚采薇却是六弟子,那其中还有一位呢

    那一位去了哪里

    杨千幻是三弟子,宋卿是四弟子,褚采薇是六弟子那位孙玄机不知道是第几位。

    “孙玄机是二弟子。”魏渊道。

    “那么,大弟子和五弟子暂且未明。”许七安说。

    一时间,两人没有继续交谈,茶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一杯茶见底,魏渊才继续说道:“你醒来的不是时候。”

    “魏公何出此言”许七安没懂。

    “张行英上书请奏,希望朝廷为你追封,陛下和诸公商议之后,封你为长乐县子。再过几日,圣旨就会下来。”

    魏渊无奈道:“你既已活了,内阁多半会驳回圣旨,陛下多半也会欣然接受。”

    “这有什么的,只要该赏的银子不少我就成。”许七安无所谓的耸肩。

    长乐县子,应该是子爵,听起来就是个弟弟爵位不,儿子爵位。

    以后遇到长乐县户籍的官员,大家相互介绍,对方说:宁好,我是长乐县xxx

    许七安说:我是长乐县子。

    不懂行的还以为我是人家儿子。

    魏渊看他一眼:“银子只是身外之物,爵位象征的意义岂是银子可比你即使成了银锣,手里有权有势,但你的地位依旧上不得台面。

    “唯有爵位,才是你彻底脱离民籍,成为王朝权贵的凭证。你若被封爵,许家便不是寻常人家,而是权贵。

    “将来娶妻,平民女子就没资格嫁你。必是豪门千金才能与你般配。”

    “能娶公主吗”许七安小声问道。

    魏渊颔首:“理论上可以。”

    公主是不可能嫁给平民的,未来的夫婿,必定是权贵。子爵虽然不高,好歹也是爵位。

    “不知为何,陛下对你不喜,他若不愿,谁都没办法。”魏渊说完,笑了起来:

    “幸而你非一无是处之辈,还有回旋的余地。”

    “魏公教我。”

    “前些时日,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福妃意外身亡,衣衫不整的从阁楼坠落下来。当时屋内只有太子一人,且是醉酒。此案甚是棘手,既关乎皇室颜面,又牵扯废立太子一事,三法司都不愿意卷入其中,必定消极办案。”

    我的妈诶,太子凌辱皇帝的后妃

    许七安连忙摇头:“魏公,你这不是害我吗,皇家丑事,岂是我能插手。”

    “无妨。”魏渊摆摆手:“这事文武百官都知道了,多你一个不多。你能查出来最好,查不出来,推掉便是。

    “能力未及,顶多受点惩罚,纵使陛下不喜欢你,没犯大错的情况下,子爵也不是他说斩就斩的,勋贵集团不会同意。”

    了解了,魏公的意思是,如果皇帝撤销对我的封爵圣旨,以后找我办事,我就装死不接受。先哄着元景帝把爵位封给我。

    然后,再以能力不及的理由抽身而退,到时候顶多受点惩罚,白赚一个爵位。

    魏公真是足智多谋老银币啊。

    “太子是临安的胞兄。”许七安忽然想起自己养的那条妩媚多情的小鱼儿。

    夜店小女王现在肯定又伤心又无助。

    “你与临安公主,没什么纠葛吧”魏渊眯着眼,审视着他。

    “没有没有。”许七安连忙摇头。

    魏渊放心的点头。

    次日,御书房。

    “三日之期已过,你们给朕的答复,就是一句“案情复杂疑点颇多,请求多宽限几日”吗”

    元景帝把几份折子,狠狠砸在三位大臣身上。

    大理寺卿、刑部尚书、魏渊递交的折子,出奇的一致,好像互抄作业似的,抄的还是错误答案。

    元景帝气的直拍桌子。

    刑部尚书惭愧道:“陛下,此案疑点颇多,迷雾重重,微臣已经竭尽全力了。请陛下再宽限几日。”

    大理寺卿则说:“微臣能力不足,请求告老还乡。”

    “你们”元景帝大手一挥,把桌上的折子、笔墨纸砚通通扫翻在地,气的浑身发抖:

    “朕要斩了你们。”

    三位大臣立刻跪倒,高呼:“微臣死不足惜,陛下保重龙体。”

    这是对过台词的吗

    元景帝气炸了。

    两侧的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一向喜欢和魏渊抬杠的给事中们也不说话了。

    这案子当然还是要处理的,不过各方的意见尚没统一,太子一派想着如何般这位储君脱罪。

    其余派系则思考着如果废掉太子,未来的储君是皇子中的哪一位。

    想法各不同,但有一点是大家默认的,就是先把事情拖一拖。福妃的死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案子之后牵扯的国本之争。

    那会是一场不啻于京察的腥风血雨。

    各党派需要花时间斟酌,去站队,去布置。

    像这种朝堂目的一致的情况,即使元景帝也只能无能狂怒,除非他不要真相,当场废太子但多半会被内阁驳回。

    “陛下稍安勿躁,微臣有事禀告。”王首辅出列,轻描淡写的把福妃案暂且揭过,道:

    “据微臣所知,打更人衙门的铜锣许七安,并未殉职。于昨日诡异的复生,封爵之事,请陛下撤回。”

    御书房内,响起大臣们的窃窃私语。

    那姓许的铜锣还没死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心情复杂。

    元景帝愣了一下,收敛怒火,望向魏渊,沉声道:“魏卿,首辅之言是否属实”

    “的确属实。”魏渊作揖。

    当即,就有一位给事中出列,大声道:“张行英谎报案情,欺瞒陛下,请陛下治罪。”

    元景帝没搭理,看着魏渊,继续问道:“为何如此”

    “许七安并未死去,与叛军死战之前,服用了司天监的脱胎丸,力竭之后进入假死状态,直到昨日方才苏醒。张行英误以为许七安殉职,这并不怪他。”魏渊解释道。

    脱胎丸元景帝一听,像是吃了苍蝇似的膈应。

    当初他像监正求取此药,监正不给,推说已经没了。

    可如今,一个区区铜锣,居然吃到了他求而不得的灵丹妙药。

    “他是怎么得到此药的。”元景帝嘴角一抽。

    “司天监的褚采薇赠予。”魏渊回复。

    元景帝沉吟几秒,缓缓点头:“封爵之事撤回。另,着铜锣许七安,速来见朕。”

    魏渊不动声色的点头,作揖道:“是。”

    许七安收到传召,赶在午前,快马加鞭的抵达皇宫,经羽林卫验明正身后,放他入宫。

    城门内,大青衣负手而立,等待多时,身边侯立着南宫倩柔。

    许七安快步迎上去,喊道:“魏公。”

    魏渊颔首:“陛下召见你,是为福妃一案。”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道:“封爵之事撤回了。”

    还真撤回了啊,这条消息都发出来三天了,这也能撤回,不守规矩许七安心里吐槽,道:

    “我明白了。”

    随着魏渊来到御书房,元景帝不在,穿蟒袍的老太监说道:“陛下在灵宝观,随国师打坐,午后才回来,且等着吧。”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灵宝观,结束了打坐,精神抖擞的元景帝睁开眼,叹息道:“国师,朕何时才能结成金丹”

    道袍下,难掩丰腴身段,容貌倾国倾城的洛玉衡,闭着眼睛,声音悦耳磁性:“陛下何时能放下政务,潜心修道,金丹指日可待。”

    元景帝盯着眼前的绝美道姑,她五官艳丽,有着勾人心魄的魅力,眉心的一点朱砂更衬托着宛如仙子。

    可以亵渎的仙子。

    元景帝又叹了口气,其实只需要双修,他便可更进一步。只是,即使是一国之君,他也无法强迫人宗道首。

    且不说对方是二品高手,纵使武力可以压制,但双修之事,需两人心法配合,无法强求。

    “国师何时能入一品”元景帝问道。

    洛玉衡微微摇头。

    “唉,监正的心思,朕是越来越看不透了。当日朕向他索要脱胎丸,他不给,谁料今日朕得知,一个小小铜锣,都能享用此灵丹妙药。”

    洛玉衡睁开眼,好奇的问道:“铜锣”

    元景帝摆摆手:“此人不值一提,朕先回宫了,明日再来与国师打坐悟道。”

    他摆驾回宫,收到许七安已在御书房等待的消息,仍没有即刻过去,一番精细的沐浴后,终于姗姗来迟。

    御书房内。

    许七安朗声道:“卑职拜见陛下。”

    元景帝目光锐利的盯着他,没提脱胎丸之事,也没夸赞这个铜锣在云州立下的功劳,直截了当的说道:

    “前些日子,福妃坠阁身亡,此案背后另有隐情,朕给你三天时间,查清此案。否则,严惩不贷。”

    许七安立刻作揖,九十度弯腰不起,高呼道:“请陛下赐死。”

    第235章

    恒远:三号,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元景帝噎了一下,他没料到许七安竟是这样的答复。

    每次被他刁难,就高呼着“臣乞骸骨”是官场老油条的风格。谁料,这小铜锣更干脆利索,竟求死。

    元景帝脸色刷的阴沉下去,上位者喜欢说重话来彰显威严,上至皇帝,下至县令,都喜欢说:给朕本官如何如何,否则叫你怎样怎样。

    这本没什么,毕竟尊卑有别,臣子和下人只能受着,乖乖领命。

    没想到,这个铜锣竟然给顶回来了,顶的元景帝一阵难受。

    尤其看着变化巨大的许铜锣,元景帝心里更不高兴了,同时感慨脱胎丸不愧是百年罕见的灵丹妙药。

    监正一甲子也才炼出三粒。

    元景帝厉声道:“许七安,你以为朕不会杀你”

    元景帝在位三十六年,帝王威严极盛,御书房内的空气仿佛降低了些许,几名宦官立刻低头,不敢仰视龙颜。

    能在皇帝面前,泰然自若的只有魏渊。

    许七安当然不会继续顶撞,心里不慌,一改刚才冲拳出击的风采,变的唯唯诺诺,道:

    “陛下恕罪,卑职在云州保护巡抚大人,与叛军戮战,斩敌两名人。

    卑职在云州呕心沥血,破了布政使宋长辅勾结巫神教一案,还都指挥使杨川南清白。

    “以上种种俱微不足道,卑职绝对不会拿出来邀功。至于桑泊案和平阳郡主案,卑职早就忘了,绝不会旧事重提。

    “只是卑职元气大伤,神思衰竭,醒来之后便时常头疼,实在无力为陛下分忧啊。”

    元景帝盯着他,一时间竟说不出狠话。

    这小铜锣故意扯一大堆的案子来凸显自己的功劳,先把自己功臣的位置巩固,再以身体不适来搪塞推脱,已经深谙朝堂官话的技巧了。

    魏渊当即道:“陛下,许七安不过一个铜锣,即使能力再强,但精气神耗损严重,他的生死自然不足为惜,但耽误了案情,让福妃无法沉冤得雪,那才是大事。”

    顿了顿,他看向许七安,道:“你且回去安心养伤,陛下不会差遣饿兵的。”

    皇帝不差饿兵

    元景帝看了魏渊一眼,略作沉吟,道:“许七安,司天监养神的方子要多少有多少。灵宝观同样不缺灵丹妙药,你身体不适,朕可以赏你几枚丹药。

    “你在云州的功劳,朕记在心里,有意封你为子爵。皇恩浩荡,莫要辜负。”

    说到底,许七安只是一个小人物,还不值得元景帝刻意刁难,内阁提议撤销封爵,元景帝便顺水推舟。

    但眼下要用许七安,元景帝不介意给点好处。不过心里很爽,他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

    “谢陛下隆恩,陛下英明神武,千古一帝。”许七安大声说。

    元景帝微微颔首:“朕要尽快得到案情真相。”

    “卑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见小铜锣如此识趣,元景帝心里舒服了些,淡淡道:“退下吧。”

    与魏渊并肩离开御书房,走在空旷的广场上,魏渊眯着眼,目视前方,笑容淡淡:“学到没”

    “学到了。”许七安道。

    他是真的学到了,而不是以前读书时,老师站在讲台敲击黑板,问:你们都学会了吗。

    他睁眼说瞎话的大声回复:会了

    魏渊要交他的道理很简单,皇帝也是人,皇帝也有弱点,也有受规矩束缚,不是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同时,皇帝不是万能的,皇帝也有需求,只要你拥有他“需要”的东西,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就比如这次,三法司上下推诿,拖延案情,元景帝能怎么办顶多就是惩罚,但不可能真的罢官,或者斩首。

    在这样的背景下,连破数起大案,得罪许多官员的许七安,正是绝佳的查案人选。

    既然皇帝想用你,那么合理的为自己争取利益是必要的操作。

    而一旦成为子爵,许七安象征性的做一些努力,但因为“能力不足”没能破案,也合情合理。

    毕竟他又不是仙人。

    那时,元景帝的愤怒是可以预见的,但彼时已是子爵的许七安,顶多就是受些惩罚,杖责啊,罚俸啊,甚至降职。

    但爵位不是说剥夺就剥夺的,爵位是朝廷笼络人心的手段,必是立下汗马功劳的人才能被授予。

    相应的,剥夺爵位的条件也很严格,绝不是皇帝说剥夺就剥夺。否则,爵位就太廉价了,如何服众。

    至于元景帝会不会赖账,许七安和魏渊没想过,堂堂一国之君还不至于这般无赖。即使元景帝想赖账,许七安一样可以拖着案情。

    上有计策下有对策。

    “许大人请留步。”

    身后传来尖细的叫声。

    许七安和魏渊驻足回望,是元景帝身边的老太监,小跑着追上来,手里握着一块金牌。

    “这是陛下御赐的金牌,许大人可以随时入宫查案,不过必须有宫里的当差陪伴。”老太监奉上金牌。

    许七安接过,掂量一下,分量很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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