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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你的食物我要了。”

    一个小胖子走到许铃音书桌边,趾高气昂的俯视她。

    小胖子是学堂里的孩子王,长的最高最壮,比许铃音大一岁,今年七岁。

    不但最高最壮,而且家世背景也最深厚,父母倒不出奇,但叔公是吏部文选司郎中,正五品。

    吏部可是公认的六部之首,文选司更是负责人事任命,在吏部四司选司媲美。

    “不给”

    许铃音护住食物,凶巴巴的瞪眼。

    “你又想挨揍”小胖子瞪大了眼睛。

    许铃音的手镯就是他给抢的,小丫头最初也不给,但被他推到在地,打了两下,就给强行拿走了。

    这个很笨的丫头不哭也不闹,好像镯子没了就没了,不是什么大事。

    小胖子回家后,骗娘说镯子是捡来的,母亲就很高兴,因为那镯子在当铺当了八两银子。

    后来笨丫头的娘赶到学堂里来理论,但因为许铃音没有指认,所以那个凶巴巴的娘被先生给挡回去了。

    于是小胖子就知道抢这个“同窗”的镯子是没事的,既又银子,又不会被大人责罚。

    最开始几天,他一直盯着许铃音的手腕看,但打那次之后,她就不戴镯子了。

    这个笨丫头很好欺负,但之前没有被欺负的价值,这次不同,小胖子一样就认出那是桂月楼的糕点,他随去桂月楼吃过,非常好吃。

    小胖子想吃她的东西,就一定要吃,学堂里的孩子都怕他,没人敢违逆。

    “走开”

    许铃音大吼,瞪着眼睛,呲着牙,像一只护食的小兽。

    小胖子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这个好欺负的笨丫头居然突然变硬气,还敢凶他。

    他被激怒了。

    “你找死。”

    他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的发力,铆足了劲朝着许铃音的脑袋砸了两下,沉闷的两下。

    许铃音痛苦的抱住脑袋。

    小胖子用力一推,把她推的翻在地,他满意的把盒子里的糕点抢在怀里,得意洋洋:

    “早些识相,就不用吃这么多苦头。你家还有没有这些好吃的,有的话你明天带过来。”

    他雄赳赳气昂昂的回自己座位去了。

    旁边的孩子们看着这一幕,有些羡慕,想着如果刚才自己也加入的话,现在就有好吃的了。

    许铃音陷入了六年人生里,前所未有的愤怒。

    她默默的起身,不说话,低着头走向李先生的讲台,抓起了坚硬且厚重的竹条。

    “她要拿先生的竹条打你。”

    小胖子身后,一个孩子用着他的肩膀,给出提醒。

    小胖子抬头看去,看见那个被欺负了也不会吭声的小姑娘,高高举起竹条,小小的胸腔里爆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呀”

    啪

    竹条狠狠砍在小胖子的脑壳上,力道之大,应声断裂。

    小胖子两眼翻白,丧失了所有意识。他仰面栽倒,嘴里还含着糕点。

    许铃音小手的虎口被竹条反震之力,震的通红。

    学堂里的小朋友们惊呆了,有些害怕,有些不知所措。但也有机智的小朋友,迈着小短腿跑去后院找李先生。

    李先生正和夫人吃饭,两名婢女侯立在侧。

    “先生,先生那个笨丫头杀人了。”一个男童跑进来,喘着气息,铆足了劲的喊。

    李炳意是读书人,胸里养着静气,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

    “笨丫头把胖小子给打死了,用您的竹条。”男童诈呼呼的指着外头。

    “我去看看。”李先生放下碗筷,起身,领着男童返回学堂。

    穿过内院,进入大堂,李先生便看到一群小孩围着小胖子,小胖子四仰八叉的倒地,不知死活。

    当即吓了一跳,到内院喊来夫人帮忙照看小胖子,顾不得收拾许铃音,他有遣下人去就近的医馆请大夫。

    好在学堂地段很好,医馆离的不远,很快大夫就来了。

    大夫过来,看完后,脸色凝重:“倒无生命危险,只是少不得要卧榻修养数日。”

    李先生如释重负。

    “这孩子怎么受伤的”大夫问道。

    “稚童之间的玩闹”

    “稚童玩闹,竟下手这般重”

    李先生再也按捺不住怒火,拎着许铃音的后领,把她拖过来,怒喝道:“许铃音,为什么恶意伤害同窗。”

    许铃音大声道:“他抢我吃的。”

    李先生更怒了:“就为了这个,你差点把人打死”

    许铃音倔强道:“他抢我吃的。”

    这个又笨又倔的女童,让李先生出离了愤怒,刚要训斥,外头传来喊声:

    “我家少爷呢,谁欺负我家少爷的。”

    两个身体强壮的仆从冲了进来。

    第242章

    许铃音:大锅,我是你的小心肝吗

    那两个仆人,李先生认识,是小胖子府上的家丁,负责接送他放堂。

    两人显然是在外面得到了某些“小探子”的告密,知道自家少爷给人打伤了,而且情况还蛮严重,因为私塾把大夫给请来了。

    目标明确的闯进内院,进了屋子,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小胖子。

    “少爷”

    其中一个家丁惊呼一声,扑到床边,探了探鼻息没死。

    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随之而来的是满腔怒火,虽然少爷是在学堂里被打的,但老爷夫人可不是审案的官老爷,他们只会觉得,少爷是在读书时受伤的,那负责保护少爷的他们,就要挨罚。

    两个家丁怒视众人,盯着李先生,嚷嚷道:“那个小兔崽子打的我家少爷”

    李先生咳嗽一声,温和道:“这件事是一场误会,你们先把他带回去,过后我会亲自登门。”

    他打算先等许铃音的家人到来,然后商议着上门赔罪。

    由他从中调解,把这件事和平解决。

    毕竟是在他私塾里发生的稚童恶性斗殴事件,闹大了对他名声影响很不好。

    家丁是比武夫还粗鄙的存在。

    “少给爷来这套,我只知道,我们家少爷被打了,你不交人,老子就去报官。”家丁大声嚷嚷着。

    另一个堵住了院门口,不让人离开。

    李先生冷笑一声:“奉律疏议名例规定:“十五以下及废疾犯流罪以下,收赎。十岁以下,犯反逆杀人应死者,上请;盗及伤人者,亦收赎。

    “出了私塾,往右走半时辰就是衙门,两位快去快回。”

    简单概括就是,稚童犯罪,可交赎金代替刑罚。

    两个家丁讲法律肯定是讲不过李先生的,又气又怒,撸袖子想打人。

    这时,一个男童指着许铃音,大声说:“是她打的人,是她用竹条把人打死的。”

    “原来是你”

    这时候,家丁才看到李先生有意无意的挡着一个小姑娘,其实也不是才看到,只是两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几个虎头虎脑的男童身上。

    那个小丫头其貌不扬,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谁能想到打人者会是她。

    不过,观念转变过来后,家丁突然发现,这丫头身体壮实的很,圆圆的脸,圆圆的肚子,圆圆的手和脚。

    一膀子力气

    “带走”

    其中一个家丁抱起了小胖子,另一个家丁过去揪许铃音的脖颈。

    “你们要干什么。”李先生吹胡子瞪眼。

    “去”

    家丁一把推开他,怒道:“老子管你什么律法,打人就要负责,老子现在要把她带回府,交给老爷夫人发落。识相的,赶紧通知这死丫头的家人,来赵府赎人。”

    他冷笑一声:“晚了,缺胳膊断腿的,可不怪我们。”

    反正打一顿是最少的,打伤他们家少爷,哪有只给银子那么简单。等回了府,这丫头少不得一顿毒打。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等我娘。”小豆丁被人拎起来,两条乱蹬,愤怒的抗议。

    “tui

    tui”小豆丁朝他吐口水。

    “老实点。”

    家丁心里正憋火,反手就是一巴掌。

    巴掌没落下来,被眼疾手快的李先生挡住了,他须发戟张,怒吼道:

    “老夫是秀才,有功名在身的秀才,你敢动她一下,就等着吃官司吧。”

    家丁一脸不屑,“秀才怎么了,逢年过节来府上走关系的,别说秀才,官老爷也一大堆。你个糟老头子算什么,滚。”

    一把推开李先生,与同伴往外走。

    许七安骑着马,哒哒哒的小跑着,迎着温暖的阳光,他抱怨道:

    “一个破镯子,婶婶心心念念这么久,怎么不找二叔去处理。”

    婶婶还是跟着来了,因为想起自己给许铃音买的镯子,至今下落不明。趁着许七安回来,有了依靠,打算找私塾的先生理论一番。

    “前阵子陛下春祭,你二叔哪有时间处理这些小事。”

    窗帘掀开,露出婶婶的脸,尖俏的下颌,嘴上涂抹唇脂,红艳艳的。

    不管哪个时代,自恃美貌的女人,出门都要化个妆。

    “二郎不是回来了吗。”许七安随口扯着。

    她给了侄儿一个白眼,道:“二郎要参加春闱,心思不在这里。再说,二郎现在没有功名,也不是你们武夫这般能打,他就一张嘴。”

    许七安心说,二郎那张嘴,能把武夫气到当场爆炸,杀伤力很惊人的好吗。

    想想二郎也是可怜,尽管婶婶一直把“二郎要参加春闱”、“二郎,娘会好好照料你”这类话挂在嘴边。

    但平时该怎么娱乐,婶婶还是怎么娱乐。

    顶多就是吃饭的时候给二郎加个餐,然后口头关怀一下。

    像婶婶这么有个性的娘,这个时代真特么的少见许七安不说话了,欣赏着街边的风景。

    他想到一件事,那位外祖父,之所以把婶婶嫁给二叔,恐怕就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做不了世家大族里的贵妇。

    于是让她凭借美貌,到世家大族里饱受欺负,还不如嫁一个家世平平,但懂的珍惜的夫家。

    所以,也就不教她读书识字了。

    婶婶放下窗帘,凑到许玲月耳边,低声道:“等会儿接了铃音,玲月你带着大郎去首饰铺逛一逛。”

    “然后顺便帮娘也买一些首饰对吗。”许玲月斜眼看母亲。

    “那倒不用,我自己会挑的。”婶婶说。

    “”许玲月无奈道:“其实娘觉得,还是大哥比较可靠,对吧。所以大哥一回来,你就迫不及待寻他来主持公道。”

    “我可没这么说。”婶婶矢口否认。

    许玲月抿嘴笑了笑,也不拆穿,这个家里,二哥虽然前途无量,但他还没发迹。爹的话,这些年混成了官场老油条,轻易不会动怒,不会树敌。

    指望他为了一个镯子跟人家闹红脸,肯定不可能。

    只有大哥跳脱无赖,偏偏又是打更人,手握实权。再加上官场人脉广,不怕事儿。

    不过娘和大哥斗了这么多年,要她承认自己依赖倒霉侄儿,门都没有。

    很快到了私塾,马车在路边停下,车夫取下小木凳,道:“夫人小姐,到了。”

    婶婶和玲月掀开车帘下来。

    许七安道:“我先去拴马,再给铃音买点吃的,婶婶铃月,你们先进去。”

    “等接了再买不成么”婶婶拉着女儿的手。

    惊喜感不一样,尤其对一个小吃货来说许七安笑了笑,不解释。

    婶婶撇了一下嘴,与许玲月进了私塾。

    刚进去,婶婶就听见自己幼女的哭叫声,然后看见她被一个壮汉拎着走出来。

    许铃音拼命反抗,但架不住对方是个成年人。

    “你们是谁,掳我闺女做什么。”婶婶拦住两个家丁,横眉竖目。

    “娘,娘,他们是坏人,是坏人,你叫大哥打他们。”许铃音喊道,一边喊,一边朝家丁tui

    tui

    tui。

    “你是这丫头的娘”

    家丁审视着婶婶,目光有些挪不开,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随后,他目光又落在许玲月身上,又吃了一惊。

    不过,见到婶婶和许玲月身后没有仆从跟随,家丁顿时放心,摆出凶神恶煞的脸:

    “你家丫头打了我家少爷,我们要把他带走。”

    婶婶当然不同意,她拦着不让走,但家丁更无赖,故意用身体去撞婶婶,迫使她退避。

    另一个家丁有样学样,去撞许玲月。

    两个家丁肆意大笑。

    许玲月惊慌失措的后退,被逼到院门口,给门槛绊了一下,惊呼着摔倒,撞进一个温暖厚实的肩膀。

    她扭头一看,是许七安,立刻泪眼汪汪:“大哥”

    许七安手里拿着炸鱼丸和肉馅饼,扶稳许玲月,眯着眼扫视两个家丁:“她是我妹妹。”

    有男人来撑场子的婶婶松了口气,往侄儿身边靠了靠。

    家丁也不闹了,但依旧理直气壮,瞪着许七安:“你家妹妹打伤我家少爷,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刚才出来时,大夫解释过,没有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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