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但家丁肯定不会明说,占着道理才能挺直腰板说话,这是乡野村夫都懂的技巧。“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这时,李先生也追了出来,见到婶婶后,松了口气。
“李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婶婶大声质问。
李先生把事儿说了一遍,无奈道:“这事儿你们家确实不占理,给老夫几分薄面,好好解决。”
原来是吃的被抢了许七安点点头,道:“行,把我妹妹放下,你们去喊这小子的爹娘过来。”
他估摸着得赔钱了,不过小豆丁没吃亏就好。
许七安向来是个讲理的人。
“放你xxxx”
拎着许铃音的家丁爆了句粗,说道:“你们要是跑了怎么办,这丫头我们一定要带走,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用。”
“别冲动别冲动,不如这样,老夫随几位一起去赵府”李老先生忙打暖场。
话还没说完,他感觉眼前一花,那个年轻男人的身影就消失了。
接着,身后传来响亮的巴掌声,再就是沉闷的一声“啪叽”,似乎有人摔倒了。
老先生立刻回头,看见年轻男子把许铃音夹在咯吱窝下,脚边躺着家丁,昏迷不醒,他嘴边蹦出几颗破牙,不停的流血。
“呸,一个下人就敢这么嚣张,老子看你家主人是何方神圣。”
许七安向来是个讲理的人。
另一个家丁怀里抱着孩子,许七安没出手教训,瞪着他:“滚去找你家主人来。”
家丁忌惮的看他一眼,不吭声的跑了出去。
“大锅”
许铃音一下子不哭了,头下脚上的被许七安夹在腋下,像鱼一样蹦跶。
婶婶不满意他粗鲁的对待女儿,把许铃音抢了过去,仔细检查,“有没有哪里疼”
许铃音不甚在意的摸了摸头:“脑瓜疼,他打了我两拳。”
婶婶脸徒然一沉。
许七安眯了眯眼,道:“谁打的你,那个小胖子还是大人”
“小胖子。”
许七安“哦”一声,走到李炳意身前,道:“先生觉得,这件事怎么处理”
他想先征询一下“学校老师”的意见。
李炳意沉吟道:“赵玔那孩子受了些伤,估摸着要在床上躺几天了,你们态度好一些,赔些钱了事吧。那孩子的叔公是户部的文选司郎中。”
言外之意,比背景你们比不过。闹大了,怎么都是个输。
“我们不赔钱。”婶婶掐着腰,仗着有侄儿撑场面,凶的很:“管他什么郎中不郎中。”
“是正五品。”李炳意说。
“宁宴,我们赶紧回家。”婶婶转头说道。
要不要怂的这么快许七安没好气道:“回什么家,给人家闹到府上,不是更丢人不如就在这里解决。”
等了一个小时,陆陆续续有家长来接孩子回家。
许七安耳廓一动,听见了嘈杂的脚步声。
那个家丁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个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一个穿金戴银,贵妇打扮的女人,年岁不大,三十出头。
以及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丁。
“老爷,就是那丫头打了少爷。还有那小子,不但包庇死丫头,还动手伤人。”家丁告状道。
女人一见许七安等人,就破口大骂。
中年人压着怒火,打量着许七安:“你是什么人,家里长辈在哪个衙门”
许七安说:“在下许七安,是”
打更人三个字没吐出来,因为中年人冷声打断:“我问你家长辈。”
“家叔许平志,御刀卫百户。”
中年人“哦”一声,尾音拖的很长,区区一个御刀卫百户的女儿,居然敢打伤他宝贝儿子。
这件事没完。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赔偿五百两银子。二,我抓这丫头去衙门。”
“五百两”婶婶惊呼一声:“打死你儿子也赔不了五百两,你想都别想。”
“贱人,你怎么说话的。”贵妇打扮的女人刚停止骂声,闻言大怒,指着婶婶唾沫横飞的骂道:
“看看这一家子,没一个正经人。难怪女儿那么野,原来有一个妖艳的娘。都不是好东西。”
婶婶插着腰,冷嘲热讽:“长成这副歪瓜裂枣,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我呸”
女人大怒,疾步上前,挥舞巴掌就要给婶婶一下。
婶婶尖叫一声。
“啪”
许七安一巴掌把女人打了个踉跄,脸上鲜红。
“你”女人怒目相视。
“啪”
许七安又一巴掌。
女人没站稳,跌坐在地,哭叫道:“老爷,你还在等什么,我都要被人打死了。”
中年男人心里本就窝火,见事情谈不成了,沉着脸,大手一挥:“给我打。”
家丁一拥而上。
女人指着婶婶,尖叫道:“打死这个贱人。”
许七安把婶婶和玲月拉到身后,抬脚踹中最前头的家丁。
棍棒脱手,一百多斤的家丁直接飞了出去,飞到外头的街上。
他这一脚用的是巧力。
十几个家丁齐齐刹住脚步,握着棍棒,不敢上前。
刚才那一脚的力量,不是普通人能做到,这家伙是个练家子。
原来是个练家子中年男人低声朝身侧一个家丁耳边说了几句,家丁立刻跑开。
“这里是京城,武力解决不了问题。这位少侠,你妹妹打了人,怎么也得给个解释吧。”中年男人脸色阴沉。
“你儿子还抢我妹妹的食物呢。”许七安斜着眼,冷笑道。
婶婶一边安抚幼女,一边安抚被吓到玲月,抬头看一眼许七安,心里顿时很有安全感。
不枉费老娘把他养大。
“他还是个孩子,哪个孩子不嘴馋,这算什么事。你跟一个孩子斤斤计较,要不要脸。”女人大声说。
她有些忌惮,说话不敢那么泼横。
许七安懒得搭理她。
“那你想怎么样”中年男人问道。
“你儿子先抢了我妹妹的食物,又打了她。所以,我只愿意赔十两银子。”许七安给出自己的态度。
道理和物理他都可以讲,不过许铃音打伤人是事实,尽管事出有因。按照许七安上辈子当警察的经验,处理这类事,要根据伤情来判断。
不过,也就赔点小钱了事,多了不可能。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
双方对峙片刻,一队府衙的捕手赶过来了,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双目凌厉,面如重枣。
身后跟着三个捕手。
他目光快速扫过院内众人,沉声道:“怎么回事。”
报官的家丁说有人闹市伤人,但府衙的这位捕头没有听信一面之词。
“在下赵绅,家叔是吏部文选司郎中。”中年人拱手。
捕头连忙拱手回礼:“赵老爷。”
中年男人习惯性的点点头,指着许七安道:“此人以力犯禁,纵容妹妹将我儿打成重伤,后有出手打伤我府上下人,请差爷主持公道。”
捕头凝视着许七安看了片刻,觉得这个俊朗非凡的男子有些眼熟,但没想起哪里见过。
“锁走。”
两位捕手摘下绳索,迎向许七安。
“这位捕头,你确信要听信一面之词”许七安皱了皱眉。
捕头抬了抬手,阻止两名捕手:“你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儿子不过吃了点他家妹妹的食物,那死丫头就把我儿子打成重伤。他不但不认错,还动手打伤我府上家丁,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女人大哭大叫。
捕头顿时看向李先生,以及还未离去的大夫。
“确有其事,不过,赵府的气焰也甚是嚣张。”李先生给了一个中肯的答复。
大夫则说:“那孩子要卧床数日才能康复。”
捕头缓缓点头,气焰嚣张很正常,任谁家的孩子被打伤,都会愤怒。
“锁走”捕头沉声道。
小豆丁一看差人要锁自己大哥,气的嗷嗷叫:“是他先抢我吃的。tuituitui”
她朝捕手吐口水,不让他们锁大哥。
“他还抢我镯子。”许铃音叫道。
“什么”
婶婶又惊又怒,原来那个抢镯子的罪魁祸首就是这家的小子,想起今天又抢铃音的吃食,又用拳头打她,婶婶眼圈一红,咬牙切齿: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嗯
许七安一愣,扭头问道:“镯子也是那个小胖子抢的”
许铃音用力点头:“是的大锅。”
如果说这次冲突是孩子间的矛盾,许七安自然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赔点汤药费就算了,这也是他一直没亮出身份,仗势欺人的原因。
但情况显然不是这样,那个小胖子不是第一次欺负许铃音了。明显是看小豆丁好欺负,肆意的在她身上发泄暴力。
只是这次碰了钉子,触及了小豆丁的逆鳞,遭了反噬。
这是霸凌,不能忍。
“原来是你们家的孩子干的啊,上次欺负我妹妹,抢走她价值连城的镯子。这次见她的吃食昂贵,又动手抢夺,还打了我妹妹。”许七安咧嘴:
“现在你们又仗势欺人,堵在学堂里敲诈我五百两银子。”
“什么镯子。”中年人冷哼道:“莫须有的事。”
身边的妻子则目光闪烁,想到了什么。
许七安看向捕头,道:“差爷,事情是这样的,赵府的小子屡次欺负我妹妹,抢走了她的玉镯子,这次又抢了她吃食,家妹忍无可忍,这才出手。
“那镯子价值不低,你要抓的不是我,而是他们。请差爷帮我追回失物。”
女人大声道:“什么镯子,没有的事,我儿子知书达理,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老爷,他们不但打伤咱们儿子,还污蔑人。”
中年人脸色阴沉,拱手道:“差爷,请拿下这厮,我这就去请叔父来主持公道。”
最后与一句话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捕头一听,不再犹豫,喝道:“锁了,带回衙门。”
话音方落,他看见前面的年轻人,从怀里摸出一个黄橙橙的物件,随手抛了过来。
捕头下意识的想躲,但金牌翻飞间,他看清了模样,脸色大变,伸手接过的同时,双膝“砰”一声跪倒。
双手捧着金牌,颤声道:“大,大人”
身为府衙的捕头,经常协助总捕头处理一些大案,宫里的金牌,他见过几次。
怎么回事
赵家夫妇脸色一变。
他俩不认识金牌,但捕头的反应,是最好的参照物。
不是说家里的长辈是御刀卫百户吗,这是怎么回事这小子身份很高那刚才为什么不直说
一个个疑问在脑海里闪过,旋即想到了自家叔父是吏部文选司的郎中,正五品,但手里的权力,能让四品大员也客客气气,不敢得罪。
心里便安定了些。
许七安盯着捕头,问道:“你叫什么”
捕头低着头,想着自己刚才的选择,额头冒冷汗了,“卑职朱英。”
许七安颔首:“本官奉旨查案,这是陛下钦赐的金牌。朱英是吧,你是个人才,本官很欣赏你,决定邀你一同办案,替本官保管金牌。”
顿了顿,幽幽道:“丢了金牌,满门抄斩。”
啪嗒一粒豆大的汗滚落,砸在地面。
朱英颤声道:“卑职领命。”
许七安满意点头:“跪着吧。”
接着,他指着赵绅夫妻两,道:“把这两人给我带走。”
这话是对三名捕手说的。
三个年轻的捕手看向朱英,朱英头都不敢抬,又气又急,声音发抖:“愣着做什么,还不照办。”
三名捕手急忙锁住赵绅夫妇。
“我叔父是吏部文选司郎中,正五品,正五品”赵绅惊怒交集。
捕手拿刀鞘一顿很抽,他挨了打,这才老实下来,扭头朝自家的家丁喊:“快去请我叔父。”
许七安带着婶婶和妹妹们离开学堂,无奈道:“今天玩不成了,我得回打更人衙门处理这件事。婶婶,你们随我一同过去,还是先回府”
婶婶看了眼小豆丁,毕竟是女儿的事,她咬牙说:“去衙门。”
刚才那两人太可恨了,现在回府,只会越想越气。
人走后,李老先生仔细回忆自己刚才的应对,确认没有失误,心里稍稍安定,走到兀自跪在那里的捕头,道:
“差爷,方才那位大人,在什么衙门,官居几品”
“不知道。”朱捕头懊悔的想拔刀自刎,骂咧咧道:
“官居几品还有甚意义,这是金牌,金牌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