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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吆喝者宣布道:“昨日,许银锣在玉阳关,一人独挡巫神教十五万大军,一刀一万,十五刀后,敌军灰飞烟灭。”

    “此言当真”有行人不信。

    “我也听说了,但据说是二十万大军,不是十五万,你莫要抹黑许银锣的功绩。”

    “咦,不是二十五万吗。”

    “这是谣言吧”

    “什么谣言,如果是许银锣,那肯定能做到的。你们忘了去年云州时,许银锣便一人独挡两万叛军,以一己之力平定叛乱。”

    人群里,不断有人出声。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在京城民间迅速传播。

    京中百姓喜闻乐见,一脸“不愧是他”的表情,有人兴高采烈,认为天佑大奉。

    有人则愁眉苦脸,认为许银锣再这样下去,人间就容不得他了,他要上天去了,大奉承受不了这个损失。

    皇宫。

    太子从心腹官员那里得知第一手消息,呆若木鸡,心中震惊程度,不亚于听闻魏渊战死。

    得知消息后,他的第一反应是去找临安。

    临安和许七安互有情愫这件事,太子在福妃案时,就已经察觉出来。尤其是他那个不知人心险恶的胞妹,说一句情根深种也不为过。

    随着许七安表现出的能力越来越强,太子心情万分复杂,一方面是他得罪了父皇,注定死路一条。

    另一方面是他实在太好用了,好用的让太子觉得,如果把姓许的招揽到麾下,自己的皇位都会更加稳固。

    别的不说,一位修为高绝的巅峰武夫,如果死心塌地的为自己效忠,那起码他安危无虞。

    现在,太子愈发认定这个事实。

    出了东宫,很快就来到距离不远的韶音苑,在侍卫的通知下,他在后花园看见了穿红裙子的胞妹。

    她脸蛋圆润白皙,五官精致如刻,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总给人含情脉脉的感觉,妩媚却不妖冶,顾盼间风情万种,却不轻浮。

    作为兄妹,太子对临安的美貌有天生的免疫力,但此刻,只觉得临安的美貌、内媚,实在是一件绝佳的武器。

    “太子哥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临安坐在凉亭里,赏着秋景,回眸一笑百媚生。

    太子大步入内,爽朗笑道:“来与妹妹分享一件大事。”

    把许七安在玉阳关的壮举说了一遍。

    顿了顿,试探道:“临安啊,许七安真是难得的俊杰人才,你对他是什么看法”

    虽然他的这番话,有利用妹子笼络人心的嫌疑,但身为太子,这是基础的操作。

    临安呆住了,漂亮的鹅蛋脸许久没有表情。

    过了好久,她低声道:“他去东北边境了呀”

    “是啊,一人凿阵,斩杀万人,吓退五万敌军,大奉史册中都罕见的壮举啊。”太子兴奋道。

    临安却只觉得心疼,是什么让他不远万里赶往边境,身先士卒凿阵拼杀

    魏渊的死,想必对他打击很大吧。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最先考虑的,永远是他的喜怒哀乐,而不是因为他所带来的荣耀和辉煌。

    当然,临安同时听见了自己砰砰狂跳的芳心。

    那个男人,已经具备挑翻天宫,带着天界公主下凡的能力。

    御刀卫所在的军舍里,许平志收到了一位位同僚、上级庆贺。

    “恭喜许大人,许家真是一门忠烈,二郎随军出征,大郎独守边境,立下汗马功劳。”

    “要我说,还是许大人的眼光好,早看出许银锣是天纵之资的武道奇才。”

    “是啊是啊,亏我以前还暗骂许大人不当人子呢。”

    这句话就不用说了,你这个粗鄙的武夫许平志心情复杂的微笑应酬。

    观星楼。

    一袭绯袍的王贞文登上,他登上观星楼顶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他见监正的次数,同样不超过五次,这位大奉的守护神,坐观人间五百载的神仙人物,明明身在红尘,却发现脱离了红尘。

    自打王贞文入朝为官以来,真正见监正出手干预朝政的,只有上次逼元景帝下罪己诏。

    你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呢王贞文叹息一声,而后道:

    “令徒可是身子有恙”

    不远处,杨千幻蹲在那里,背对着两人,不停得碎碎念,王贞文隐约间听见几个字:

    “我没有嫉妒,我没有嫉妒可恶的许宁宴,可恶的许宁宴,可恶的许宁宴”

    “不必理会。”

    仙风道骨的监正,似是噎了一下。

    王贞文点了点头,把两份塘报的事说了一遍,作揖道:“请监正教我。”

    前一份塘报是魏渊战死,后一份塘报是粮草的事。

    监正背对着他,手里捻着酒杯,轻笑道:“首辅大人觉得,这大奉,谁能断十万大军的粮草。”

    第475章

    他在笑

    秋季风大,呼啸着卷过八卦台。

    王首辅的身子,似乎被风吹的摇晃了一下。

    过了许久,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淮王屠城案,他也有份,对吗。”

    监正没有回应,沉默,代表着默认。

    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脸庞一点点的惨白下去,眸子一片死灰。

    “您,为何从不阻止”王首辅声音嘶哑。

    “这江山是他的,不是吗。”监正笑着反问。

    王首辅无言以对,眼里中浓浓的不解和困惑,正因为江山是那人的,这才更令人无法理解,难以理解。

    直到踏入观星楼之前,在这番对话之前,王首辅依旧对自己的猜测持怀疑态度。

    监正继而补充道:“但这座江山,也是黎明百姓的。”

    说完这句话,他便不再开口。

    王首辅走到八卦台边缘,眺望皇宫方向,目光中悲痛愤怒困惑哀伤失望皆有。

    陛下,何故造反

    王首辅再次作揖,这次却没有询问,而是转身离开了。

    观星楼七层。

    卧房里,许七安半死不活的躺在床边,一位白衣术士正在给他换药。

    宋卿带着一干仰慕许公子的白衣术士在旁边观看。

    “啊,这,伤势这么严重啊。”

    “伤的这么重,就算是痊愈,也会留病根的吧。”

    “咱们不如给许公子换一具身体吧,我觉得会很有意思。”

    “然后,这具身体留给宋师兄做生物炼金术实验”

    “许公子一生痴迷炼金术,想必也很乐意为炼金术献身的。”

    白衣术士们交头接耳。

    你们是魔鬼吗李妙真瞪大眼睛,险些要拎着剑赶人。

    宋卿压了压手,阻止了师弟们的喧闹,没好气道:“胡闹,怎么能把许公子的身体用来做实验。咱们至少要问一声他的意见,这是基本的礼貌。”

    “去去去”

    李妙真啐了一通,把这些讨人厌的术士都赶走。

    “监正的徒弟没一个正常的。”

    她朝着桌边的褚采薇抱怨道。

    褚采薇闻言,深有同感的点头:“老师亲传的几位师兄师姐里,我是最聪慧最正常的。”

    敢问姑娘,何来自信李妙真看了她一眼。

    皇宫。

    富丽堂皇的寝宫内,老太监绘声绘色的汇报着坊间的流言。

    “市井之间

    都在传颂许许七安那狗贼的事迹

    有说他杀敌十万的,有说是十五万的

    有说二十万的

    甚至有人说是五十万精兵呢。”

    老太监嗓音阴柔:“要不怎么说人言可畏啊,甭管好事坏事

    传的多了,就边样儿了。不过这许七安虽然可恨可杀

    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元景帝看了一眼喜色暗藏的大伴

    没什么表情的说道:

    “把袁雄和秦元道给我叫来。”

    老太监很懂得察言观色,见陛下似乎并不高兴,便识趣的退下。

    元景帝面皮狠狠抽搐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强忍着胸中泼天的怒火。

    巫神教竟如此不济

    个小子杀的损兵折将,连两名主将都先后死于他手。

    屠不了襄荆豫三州,便磨灭不了大奉气运,坏他好事。

    “魏渊啊魏渊,看来是命中注定

    要让你死后遗臭万年”

    元景帝神色阴沉的喃喃自语。

    半个时辰后,老太监进来复命:“陛下

    秦元道和袁雄在外恭候。”

    元景帝颔首:“先让秦元道进来。”

    “是”

    老太监退下,俄顷

    领着兵部侍郎秦元道入内。

    “你做的很好”

    元景帝坐在铺设着黄绸的大案后,望着下方的秦元道。

    他没有说是何事

    但君臣俩心知肚明。

    元景帝继续说道:“内阁大学士乃国之栋梁

    朕考察许久

    认为还是秦爱卿能胜任啊。”

    “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元景帝摆摆手,说道:“秦爱卿莫要推辞,等魏渊之事了结,这朝堂局面,也该变一变了。”

    秦元道深深作揖:“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陛下分忧,乃为人臣子的本分。”

    元景帝满意颔首:“你退下吧。”

    转而看向老太监,道:“让袁雄进来见朕。”

    很快,袁雄进了御书房。

    元景帝脸色柔和不再,冷着脸,淡淡道:

    “都说为官之道,最讲究的不是为国、为君、为民,而是“和光同尘”四个字,袁右都御史深谙其道啊。”

    袁雄大惊,双膝跪倒,高呼:“微臣知罪”

    元景帝冷哼道:“哦你有什么罪,不妨与朕说说。”

    袁雄官场历练多年,深谙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诚惶诚恐:“不能为陛下分忧,就是臣最大的罪。”

    元景帝这才缓和了脸色,道:

    “如今魏渊战死在巫神教总坛靖山城,打更人不可群龙无首,需要一个人来统御打更人,以及御史。朕,原本是属意袁爱卿的。”

    袁雄几乎听见了自己砰砰狂跳的心,激动的情绪汹涌澎湃,但他表面依旧平静,不露分毫,作揖道:

    “微臣,定为陛下肝脑涂地。”

    元景帝顺势道:“东北战事,袁爱卿怎么看”

    袁雄朗声道:“请陛下明示”

    次日,朝会照旧召开。

    这三天来,朝廷都在积极商议善后事宜,但众臣心知肚明,真正的重头戏,并没有开始。

    这场名为援助妖蛮,攻打巫神教的战役,总归是要定性的。

    定性之后,才可以昭告天下,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史官也要知道该如何落笔,是赞誉,还是抨击。

    元景一直拖着,部分心思敏锐的官场老油条,这几天已经揣摩出了点东西。

    陛下在等有人发出不同的声音。

    只是这毕竟是犯忌讳的事,首当其冲者,必遭骂名。

    文官哪个不爱惜自己的羽毛

    这件事与普通的党争不同,要是搞砸了,分分钟被打上奸臣的烙印,而后遭受清算,或贬或革,然后史书还得给你记上一笔。

    天色未亮,诸公在震荡的钟声里,依次从午门的侧门进入,过金水桥,进金銮殿。

    漆金的蟠龙烛成排,烛光照亮金碧辉煌的大殿。

    诸公入殿,等了一刻钟,元景帝一身黄袍,缓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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