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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2章

    永兴帝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他双手撑在案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大逆不道的皇妹,突然咆哮道: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永兴帝重拳出击。

    换成任何一个兄弟,他会既小心又警惕,但现在要求他退位的、造反的,是一个女流之辈。

    笑话!

    他没再去看怀庆,而是望向杨砚和金锣们,以及围住殿内群臣的叛军们,怒斥道:

    “尔等疯了不成,陪一个女人造反?你们有几个头可以砍。

    “凭她也能成事?问问这满殿诸公,谁会支持她。问问天下人,谁会支持她一个女流之辈。”

    这时,刘洪默默出列,作揖,高声道:

    “请陛下退位!”

    然后是钱首辅,他与刘洪并肩而立,作揖,大声道:

    “请陛下退位!”

    接着,右都御史张行英、刑部孙尚书、兵部尚书一起出列,齐声道:

    “请陛下退位!”

    仿佛引发了群体效应,顿时,一大片的官员作揖出声:

    “请陛下退位!”

    人数占了殿内人数近一半。

    王党和魏党,第一次如此齐心。

    永兴帝脸色陡然僵住,继而缓缓苍白,他怔怔的望着殿内躬身作揖的官员,好半天,嘴唇颤抖着喃喃道:

    “疯了,你们都疯了……”

    皇室宗亲这边,亲王和郡王们茫然无措,唯独炎亲王,欣喜若狂,激动的浑身颤抖。

    大理寺卿难以置信,挨个儿的去扶作揖的官员,训斥道:

    “你们都疯了吗,陪一个女流之辈发疯,谁给你们的胆子,莫要逞一时之快,成不了事的。”

    现在只是打了个突袭,后续呢?

    皇室宗亲数量庞大,只需登高一呼,就能平了叛乱。

    因为没有人会支持一个女流之辈。

    跟着一个公主造反,不是疯子是什么?

    怀庆双手交叠于小腹,淡淡道:

    “带下去,让他写退位诏书。”

    杨砚领着几名银锣大步上前,朝着御座上的永兴帝走去。

    “不得放肆!”

    掌印太监赵玄振张开双臂,挡在杨砚几人面前,他脸色微微发白,疾言厉色道:

    “临安殿下与许银锣有婚约,尔等造反,许银锣不会放过你们!”

    这句话,宛如暮鼓晨钟,惊醒了犹豫不定的皇室宗亲、勋贵、以及王党魏党除非的官员。

    永兴帝灰败得眼神里,陡然迸发出亮光,就像绝望之人,看到了一缕曙光。

    没错,他还有许七安。

    只要许七安支持他,任凭怀庆和炎亲王再怎么嚣狂,也成不了大事。

    那些徘徊犹豫的人,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永兴帝定了定神,环顾杨砚等人,朗声道:

    “朕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悬崖勒马,朕可既往不咎。拿下逆贼怀庆,朕还要赏你们。

    “否则,尔等应该知道谋逆是何下场。”

    赵玄振胆儿一壮,朝着喝道:“还不退下!”

    “乱臣贼子,还不悔改。”

    “跟着一介女流造反,嫌命长吗。”

    “速速拿下怀庆,不然,等禁军杀来,等许银锣杀来,你们都要死。”

    那些拥趸永兴帝的官员、勋贵,大声呵斥。

    “唉!”

    巨大的叹息声回荡在殿内,怀庆身后的影子里,一道人影膨胀、伸展,正是刚刚镇压了禁军五营的许七安。

    刚才还把许七安挂在嘴边,正主下一刻就来了,永兴帝眼里喜色刚有浮动,便见这位大奉第一武夫,冷冰冰的望着自己,道:

    “永兴,退位吧,我可以保你不死。

    “不然,先帝就是你的下场。”

    永兴帝脸色煞白如雪,身子一晃,像是失去了力气自称,跌坐在龙椅上。

    那些拥趸永兴帝的官员、勋贵,脸色齐齐僵硬。

    姬远手里的银骨这扇,“啪嗒”摔在地上,他瞳孔如遇强光,剧烈收缩。

    要造反的,是许七安……

    ……

    第737章

    称帝

    不退位,下场会和先帝一样……永兴帝脑海里“嗡嗡”作响,脑海里浮现元景帝死无全尸的凄惨情景。

    金銮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变的鸦雀无声。

    一簇簇目光落在许七安身上,短暂的,无人呵斥,无人抗议。

    如今的大奉,如果还有谁敢弑君,且说到做到,眼前的许七安算一个。

    隔了好一会儿,誉王沉着脸走出来,劝说道:

    “许七安,大奉风雨飘摇,内忧外患,经不起折腾了。念及过去朝廷对你的栽培,高抬贵手吧。”

    誉王自知对许七安虽然没有提携之恩,但也算帮过他几次,故上前劝诫。

    “没错!”

    大理寺卿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高声道:

    “许七安,你是魏渊倚重的心腹,魏渊一心匡扶社稷,为中原百姓开太平。你岂能辜负他的遗愿,亲手把朝廷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有了两人的开头,拥趸永兴帝的勋贵文成纷纷劝诫。

    在他们眼里,许七安是个无法无天的武夫不假,但他绝不是嗜杀成性的狂徒,相反,他过去做的事,任谁都能赞一声侠义。

    因此,他们认为,只要占着理,占据大义,就能向许七安施压。

    君子可欺之有方!

    永兴帝像是被逼到绝路的困兽,猛的从御座上蹦起来,指着许七安,神色癫狂的咆哮道:

    “你要逼朕退位?

    “许七安,朕如此信赖你,倚重你,并把临安赐婚给你。你就是这般回报朕的?

    “你不怕此事传扬出去,你许银锣的名声一朝散尽吗!他日青史之上必不记你好,不怕遗臭万年吗。”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皇帝呢!

    “我要娶临安,自然会娶,何须你赐婚?”

    许七安抓起杨砚手里的长枪,手腕一抖,“砰”的声音里,长枪飞射而出,带着永兴帝的衣角,刺入身后的御座。

    永兴帝跌坐在地,瞳孔涣散,身躯微微发抖。

    刚才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这一枪,就仿佛刺进了他胸口。

    他真的要杀我……巨大的恐惧在永兴帝心里爆炸。

    “不要!”

    殿内,哗然声四起。

    誉王等人吓了一跳,一位亲王痛心疾首,豁出一切的呵斥道:

    “许七安,我大奉的皇帝,废立何时轮到你来决定。

    “你眼里可有朝廷,可有皇室?”

    一众亲王、郡王脸色铁青,倍感屈辱和不忿。

    奇耻大辱!

    大奉立国六百年,从未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就连监正也没有这般强势霸道,将皇室视如蝼蚁。

    先帝说杀就杀,新帝说废就废,先帝固然该死,但另一方面也说明了皇室的孱弱,说明了许七安不把大奉皇室放在眼里。

    甚至视作任由摆布的傀儡。

    此情此景,对在场宗室皇亲来说,是巨大的羞辱。

    颜面何存。

    许七安缓步走到御座前,望向誉王等皇室人员,道:

    “元景昏庸无道,背叛祖宗,背叛百姓,故,吾杀之。

    “元景死后,大奉风雨飘摇,寒灾汹涌,云州叛军趁势而起。永兴软弱怕事,为保自身地位,割地求和,连祖宗都可以背弃,你们以为,这样一位无能之君,真的可以撑起岌岌可危的朝廷?

    “高祖皇帝历尽艰辛,才打下这片基业,你们忍心看着他毁于永兴之手?

    “为什么殿内诸公愿意陪我清君侧,为何王党和魏党势如水火,却肯在此刻冰释前嫌?为何外面的将士,愿意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也要逼永兴退位?谁对谁错,你们扪心自问。

    “到底是谁背弃祖宗?”

    誉王微微动容,他身边的、身侧的亲王郡王,张了张嘴,似想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

    许七安接着环顾诸公,扫过那些拥趸永兴帝在官员,沉声道:

    “青州一战,数万将士马革裹尸,好不容易拼掉云州精锐,诸公却一纸文书,将他们的努力付之一炬,尔等食朝廷俸禄,做的可是人事?

    “国库空虚,维持军费和朝廷运转,本就艰难,永兴为了眼前的和平,自断生路。诸公非但不劝诫,反而乐见其成,促成和谈,一肚子圣贤书,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割让富含铁矿的禹州,盛产粮草的漳州,给云州叛军送粮送铁,唯恐大奉灭亡的不够快?永兴自欺欺人,尔等跟他一样,都是废物吗!”

    怒斥声在殿内回荡。

    跟着许七安造反的铜锣银锣,以及各卫甲士,握紧了手里的刀,义愤填膺。

    近日来,朝廷与云州和谈的事,流言蜚语传遍京城,但凡是有一腔热血的人,心里都是不平的。

    自古物不平则鸣。

    这下,文官也和宗室一样,被怼的满脸羞愧。

    但文官擅长口舌之争,有人不服,低声道:

    “可连监正都死了,我等有何办法?今时今日,除了议和别无他法,还有谁能抵御云州超凡高手。”

    一道道目光落在许七安身上,看他怎么回答。

    不是他们没有骨气,而是大奉已经处在岌岌可危的境地,他们的选择,是形势所迫,绝不承认许七安说的话。

    “那就让我来!”

    许七安语气陡然拔高:

    “让前线杀敌的将士来,让愿意为大奉抛头颅洒热血的男儿来。大奉是亡是兴,由我们说了算。而不是你们这些只会在庙堂逞口舌之争的文弱书生来决定。

    “诸位将士,可愿为中原,为大奉,战死沙场!”

    殿内,持握兵器的甲士轰然应声:

    “愿随许银锣战死沙场!”

    许七安环顾周遭文官,冷笑着嘲弄道:

    “倘若本银锣战死了,大奉甲士折戟沉沙,尔等再投降,也为时未晚。”

    再无人说话。

    这时,许七安伸出手,语气平静:

    “来!”

    殿外,一道黄澄澄的流光呼啸而来,把自己送入许七安手中。

    镇国剑!

    它依然选择了许七安……这一刻,皇室宗亲、勋贵、殿内诸公,愣愣的看着这把高祖皇帝的佩剑,镇压国运六百载的传世神兵。

    他们眼里有惊愕、有无奈、有反思,也有欣慰。

    时隔三月,继先帝陨落后,镇国剑又一次选择了许七安。

    殿内陷入死寂,再也没有人出言反驳、呵斥。

    怀庆表情清冷,双手叠于小腹,淡淡道:

    “请诸位暂且留在殿内,等待本宫召唤。”

    她旋即看向许七安,微微点头。

    许七安俯身拎起永兴帝,与怀庆并肩往外走去。

    路过云州使团时,他侧目,轻飘飘的看了他们一眼。

    姬远许元霜和许元槐三人,心里同时一寒。

    等许七安和怀庆离开金銮殿,姬远把声音压的很低:

    “元,元槐,可有信心突围?”

    许元槐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

    “殿内单是四品就有三人,外头肯定还有。”

    绝望笼罩在云州使团众人心里。

    “该死,这个没脑子的莽夫,不是说许七安智谋极佳,让国师屡遭挫败吗?!”姬远双眼血红,额头青筋凸起:

    “他疯了吗!!”

    他认为,以目前大奉的局势,“委曲求全”是一个智者理当做出的选择,而后再徐徐图之,寻找翻盘的可能性。

    姬远正是相信许七安该有这样的智慧,才有十足把握和信心入京谈判,以胜利者的姿态耀武扬威。

    但许七安现在的选择,与他过去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匹配。

    鲁莽的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粗鄙武夫。

    姬远怕了,寒意从心头涌起。

    这样自寻死路的许七安,不会有任何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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