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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我亲自下去走一趟。”

    赵鲤话音刚落,便听几人齐声反对:“不可!”

    她愕然抬头。

    除了沈晏,玄虚子,还有那两个爱看热闹的大学士,连那位张公公都皱着眉。

    “太危险,不可以。”

    沈晏没想到她的计划原来那么冒险,当即皱紧了眉毛。

    “下面凶险,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赵鲤知道他们是好意,便道:“没关系,我有把握才会下去,不必担心。”

    看沈晏还要反对,赵鲤冲他笑了一下:“沈大人,当对我更有信心一些!”

    她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人,没有脱身的把握,她绝对不回去冒险。

    赵鲤招了招手,让沈晏弯腰附耳过来,耳语几句。

    沈晏怔了一下,皱眉思考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赵鲤离开去地面佛堂作准备。

    “沈晏,你怎么能让阿鲤去冒险。”

    等赵鲤一走,林著就急得跳了起来。

    沈晏冷眼看着他:“这是我们靖宁卫内部的事情,与林大学士有什么关系?”

    自从锦山赵鲤受伤,对林著,沈晏就再没给过好脸。

    “怎么没关系了?”

    林著想说那是他亲外孙女。

    可那话他自己都觉得说出来臊得慌。

    刚出生就没保护好,让她流落在外。

    找回来几个月,就逼得这孩子断亲离开。

    现在回想起自己曾经的态度,林著自己都闹了个大红脸。

    到现在还没认出来那个老头是谁的赵鲤,进到佛堂。

    佛堂中郑连几人忙忙碌碌。

    鲁建兴年纪最长,最稳重,正在里面主持大局。

    郑连身手最好,说干就干,绝不打折。

    李庆身体不好,但心细。

    这三人就是都是卢照挑出来的,没有背景、升官发财无望的倒霉蛋。

    比起那些背景复杂的,这仨人赵鲤目前用起来还算顺手。

    佛堂中,其余杂物已经全部拆走。

    只留供奉着白玉莲花的供桌。

    遮挡密室的青砖被拆除,黑漆漆的入口冒着丝丝凉气。

    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几只抖擞着鸡冠的雄鸡,关在笼子里。

    赵鲤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匣子。

    里面是赵鲤出配方,请玄虚子炼制的秘药。

    这种秘药可以作用于人的瞳孔,让人像猫一样,短时间内在黑暗中视物。

    当然副作用也有,在药效褪去之前,眼睛反而不能适应正常光线。

    即便是最暗的蜡烛光,也会觉得十分刺目。

    用后需要避光休息一段时日,以免暴盲。

    除了这秘药,赵鲤还准备了一个与昨日差不多的稻草人娃娃。

    同样也是鸡骨为躯体,香灰鸡心填充。

    但不同的是,草人娃娃肚子里没有生辰八字,而是塞了一小截干巴的脐带。

    正是昨日,赵鲤挥刀砍下来那根。

    这样一来,这娃娃就能被下面的陈家二郎媳妇暂时当成自己的孩子。

    而那个渴望回到母亲子宫的婴孩……

    赵鲤望向了一边的人形麻袋。

    谁欠的账,谁去还!

    歪了歪头,赵鲤让郑连和李庆在她身上,从头到脚洒满礞石粉末。

    “礞石粉隔绝阴阳,可以将我身上阳气降低到极至,使我不必成为密室诡婴的第一目标。”

    一边转身,让郑连和李庆像是洒孜然一样,在她身上洒满礞石粉,赵鲤对房中人教导道:“这种时候需要隐蔽,一定记住别开心眼。”

    “开心眼看见对方的同时,对方也能看见你。”

    昨日吃了苦头的郑连点头称是。

    等到检查过自己身上的礞石粉没有遗漏,挂在腰间的稻草娃娃也没问题后,赵鲤打开装秘药的匣子。

    里面排着拇指大小的九个药丸。

    赵鲤看着自己满手的礞石灰,正想叫郑连帮忙。

    一只手伸来,捻了一颗。

    沈晏将捏在指尖的药丸,喂到赵鲤嘴边。

    赵鲤愣了一下,然后垂头张嘴去接了。

    一旁的郑连和李庆面面相觑,默默后退了两步。

    “小心些。”少女温热的气息呵在指尖,沈晏皱眉,“若是你半个时辰还不出来,我就命人炸开密室。”

    “届时会有急促锣声,你若听见,便注意躲避,记住了吗?”

    “嗯。”

    赵鲤应了一声,抿了药丸在嘴里,那又苦又辣的味道顿时在舌尖化开。

    赵鲤被苦得一闭眼。

    心说真不愧是玄虚真人出品,这味道比防伪标签还准。

    她走去屋角,将那人形麻袋提在手里。

    增长了十五点体质,赵鲤单手提着也不算费劲。

    就在这几步的路程里,她感觉眼睛又热又辣,随着呼吸轻轻跳动,出现了一些红色重影。

    这屋中的光线也变得刺眼起来。

    她微眯着眼睛,提着手中的麻袋,踏进了密室洞口之中。

    第55章

    钻入温暖,黑暗中的摇篮曲

    赵鲤闭目站在洞口前,右手提着一个人形麻布口袋。

    她感觉到双眼的眼球,火辣辣的胀痛,随着每一次呼吸轻轻跳动。

    佛堂中原本不甚明亮的光线,透过眼皮,都觉得刺目起来。

    她能察觉到背后数道关注的目光。

    她将那人形麻袋挡在胸前,缓缓地踏入了密室幽暗的通道中。

    步入其中的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陡降了几度,刺骨的寒意透过衣料的缝隙抚过皮肤。

    赵鲤这才张开眼睛,服用过秘药的双瞳,在黑暗中亮起。

    杏仁状的眼瞳发出幽暗的绿光,如同一只行走在黑暗中的猫。

    “呼~”赵鲤呼出一口白气。

    敏锐的察觉到这里的阴气,比她上一次来时要重得多。

    人工挖掘出来的通道,充斥着泥腥味。

    上一次来时,有沈晏在前面开道,赵鲤不需要担心前方。

    这次手中还提着一个沉重的负担,赵鲤走得很慢,很小心。

    侧着身子,她一手摸索着岩壁,慢慢的沿着巴掌宽的台阶向下走。

    随着越走越深,上面佛堂的声音渐渐远离,周围越来越静,赵鲤能听见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恐惧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每个人的恐惧阈值不同,但都难以摒弃。

    黝黑的通道中,赵鲤缓缓下行,这时便觉得时间格外漫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通道越来越宽,几乎快要走到底端时,她手中提着的麻袋突然一动。

    麻袋中的人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喘息。

    赵鲤心一跳。

    果然,随着这一声喘息,洞中的什么东西被惊动。

    有东西沿着墙壁,窸窸窣窣的爬来。

    赵鲤立刻打起精神,加快脚步,先一步走进密室之中。

    细细碎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赵鲤抬头,服过秘药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暗淡的绿光。

    一个剥皮猫崽一般的红影从密室的顶上飞速爬过。

    赵鲤顿时戒备起来。

    她凝神屏息听着天花顶的声音,突然感觉耳边一凉。

    一张白中泛青的脸,正搭在她的肩头。

    这张女人的脸藏在满是血痂的乱发后,双耳塞着两根食指粗细的木钉。

    眼皮和嘴巴都被红色麻线死死缝紧。

    赵鲤立刻屏住呼吸。

    那女人鼻翼翕动,不停嗅着什么。

    喉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随后那脸缓缓的下移,鼻子贴在赵鲤腰间的娃娃上轻嗅。

    赵鲤紧紧咬住舌尖,死死的盯着她。

    缓缓抬手,扯开绑在腰间的娃娃,动作慢得生怕触发什么不好的机制。

    那女人就像一条软骨的蛇,头随着赵鲤的手缓缓的动。

    湿答答的头发擦过赵鲤的手背,留下一道冰凉濡湿的印迹。

    被手上的凉意一激,她的手臂上生出一连串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周围的气温已经降到了可怕的地步,赵鲤觉得好像谁在她的身体里塞了一块冰,几乎连她的肺都快要冻结。

    就在她要将手里娃娃交出去时,腿边一凉。

    这猛然的刺激让赵鲤下意识的低头看。

    一个血糊糊的的婴儿四肢着地,肚脐中伸出的脐带,缠在脖子上,正挨在赵鲤的腿边。

    赵鲤头皮一炸,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黑暗中顿时响起婴儿凄厉的哭声。

    赵鲤心中暗道不好,急忙将手中的稻草娃娃远远抛开。

    黑暗中双眼被缝住的女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蛇一样向着赵鲤扔出的稻草娃娃游去。

    同时赵鲤将右手中一直提着的麻布口袋放下,袋口松松的没有系紧,一落地便散开来。

    露出里面肥硕的人影。

    “给你。”赵鲤将那人影一脚踢向红色婴儿。

    被喂食了少量蒙汗药,从诏狱中提出来的油婆子,在下楼梯时,就有些清醒的迹象。

    她只感觉自己像是在摇篮里,一摇一晃。

    半梦半醒之间,便被人从后踹了一脚。

    在诏狱中被拷打得没有一块好肉,跌坐在冰冷的地面,忍不住哎哟一声。

    张眼看去,目之所及一片黑暗,周围冷得叫她浑身发颤。

    她心道莫不是自己已经死了,下了阴曹?

    可是她为圣教贡献了那么多,为何不是去到天国享福?

    她下意识的诵念了一声:“无生老母。”

    黑暗中,这声诵念异常响亮,静了一息之后,黑暗中猛的爆发出一阵啼哭。

    坐在地上的油婆子双腿一紧,被什么东西缠住。

    她六神无主的发出一声惨叫,但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见。

    只感觉一根冰凉滑腻的绳子缠绕着她的脚踝。

    惊怖之时,一个寒沁沁的东西爬到了她的腿间,大小就像是一只扒了皮的猫崽子。

    “啊——”

    油婆子嘴张大到了极限,仰着头,发出一声惨绝的嚎叫。

    赵鲤看见那红色婴儿钻进油婆子的裙底,心中也有些后怕。

    她转头看去,那双眼被麻线缝死的女人正抱着那个稻草娃娃。

    女人的腹部横向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裂口皮肉翻卷,隐隐可见淡黄的脂肪,那女人双手捧着稻草娃娃,斜躺在地上。

    将那粗糙的草娃娃往肚子的裂口里塞。

    赵鲤别开眼睛,她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

    暂时分开安抚了这对母子后,她快步走到密室中央。

    欺骗也只能骗一时,她必须尽快破开地上的阵法,让这对母子能找到彼此。

    最大程度化解冤气,这样才安息。

    赵鲤反手拔出靴子里的短匕首,蹲在地上使劲挖掘地面的青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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