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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谢家距离盛讼师家并不算远。

    几个办差的校尉去得快,回得也快。

    为首的,是熊弼手下精干部将。

    可以说是见过世面的。

    现在立在门前,却是面色难看。

    “似……不是人为?”

    熊弼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近年来,各处怪事频发,但陛下却遮遮掩掩不愿公开。

    熊弼也能理解。

    天子,天子,代天牧守。

    如此怪事频发,岂不是天子无德?

    因而沈家叔侄和靖宁卫接过黑锅。

    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身上背。

    各卫所好似补锅匠,四处修修补补。

    却未料到,只是短短时间,连源宁这样人口众多的繁华州府也开始出现了这些玩意。

    熊弼正想叹气,却想到些什么,急急扭头去看赵鲤。

    不对啊,这不是还有个巡夜司的吗?

    他心中高兴:“赵千户,有劳了?”

    赵鲤手里正拿着沈晏给的帕子,擦拭掌心的血渍。

    闻言点头道:“好!我这就去看看。”

    赵鲤看郑连恢复得差不多,就遣他出发雍水县。

    自己等人则是去了距离此地不远的谢家。

    谢家居住的地方,和盛京周家类似。

    都是又脏又乱的穷里。

    一进坊门,就遍地粪秽和恶臭的鱼汁。

    谢家已经被团团围住,只有些胆大的,藏在自家窗户后面看热闹。

    还没走到近前,赵鲤就嗅到了一阵浓烈的腥臭味道。

    这种血腥味甚至盖过坊间的恶臭空气。

    门前几个把守的靖宁卫力士。

    见得沈晏熊弼一齐过来,急忙让开道路。

    赵鲤穿着一身校尉服,倒是没多少人注意她。

    熊弼曾经是沙场战将,原本也是个忠耿的性子。

    就这样的性子,在北边被排挤得没活路回京做了个城门尉。

    但就是这样,还遭政敌截杀迫害。

    后来一咬牙,干脆投在了沈之行膝下。

    转职成了江南道的千户。

    因这一重,他经历过与外族战斗时的尸山血海。

    自认还是见过世面的。

    不料,进了谢家的院子,还是被眼前的情形一惊。

    谢家是源宁很常见的平家小院。

    竹木篱笆矮墙,前院一口水井晒着渔网。

    一堂两内的构造,后院开垦了一小块菜地,东厨西厕。

    但就在这小小的一个院子里,均匀的分布着人的肢体碎片。

    地面一层粘鞋底的血浆。

    需时时留意地面,不然一不小心就踩到块什么零碎部件。

    一个略矮,但神情精悍的百户走上前来一拱手,正要介绍案情。

    熊弼却摆了摆手:“田百户,直接给沈大人和赵千户说明即可。”

    说完向他示意了一下,站在一旁的沈晏和赵鲤。

    这田百户属于人狠话不多的类型,没什么疑问,便对两人道:“谢家一家四口,包括长子新娶的新妇,全都在这了。”

    他说着,示意了一下满院的零碎。

    赵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扫了一圈。

    遍地的残肢碎片,还有一些满是血的衣物碎屑。

    连院中一棵补贴家用的枣树上,都挂了一挂肠子。

    分不清谁是谁的。

    赵鲤蹙眉:“敢问田百户,如何知道谢家全部在这了?”

    现在这些零碎还没收捡,也不知道够不够四个人的分量。

    万一还有逃脱呢?

    田百户早预料到会有人这样问,开口道:“几位随我来。”

    说着领着众人进屋。

    赵鲤一眼就明白,为什么他肯定谢家人全在这里。

    在堂屋正中靠墙的条案上,几个脑袋山字形摞在了一起。

    “这是谢家长子。”田百户指着其中满是血的头颅道。

    他又指了指另一个:“这是谢家长子前几日新娶的新妇。”

    赵鲤转头看了一下,谢家堂屋中果然还挂着红布花,窗棂贴着红色喜字。

    “谢家担心谢家老二秋后处斩影响兄长婚事,就着急忙慌的先置办了婚礼。”

    田百户介绍完,脸上露出不耻神色。

    别说他,在场稍微了解内情的,没有一个不觉得恶心的。

    将弟弟卖给富人当白鸭顶死,却还怕他死了耽误婚事。

    人心凉薄可恨到叫人齿冷。

    熊弼性子直,黑着一张脸啐了一口:“除了新嫁进来的处理了送回娘家,其余的稍后烧了全撒江里去。”

    这些人连个坟头也不配有。

    田百户认认真真点了点头,指着稍微靠后的一个女人头道:“这是谢家长女。”

    这女人鬓上还簪着一只成色极新的银簪子,耳后别了朵艳红的花。

    只看面相,很年轻。

    但是现在她是再也美不起来了。

    惊惧到极致的神情,让她的脸都拧做了一团。

    “这是谢家当家的。”

    最后,田百户指了指摆在最上面的一个脑袋。

    这是一个男性,面容黝黑满是沟壑。

    被底下三个托起,躺在最上面,面朝天花,双眼紧闭。

    赵鲤留意到,所有头颅的双眼都瘪塌塌的,正欲说些什么。

    一旁的沈晏道:“他嘴里有什么?”

    虽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十分肯定。

    闻言赵鲤想要上前,却被他捏了手腕拉住。

    一旁的田百户去找下边的人要了一对鹿皮手套。

    戴着手套的手,轻轻一捏谢家当家的两腮。

    那死人头的嘴里,立刻接二连三的吐出几颗眼珠子。

    这田百户是狠人,面不改色从旁拿了个装瓜子花生的盘来接。

    圆溜溜的眼珠子,还微微湿润,咕噜噜全滚进了盘子里。

    田百户捏着死人头的腮帮看了一下黑洞洞的嘴。

    里面似还有卡住的。

    他就戴着鹿皮手套,探出食指和中指去抠。

    废了半天劲,抠没抠出来,倒是从断首下边的食道里,挤了出来。

    白陶盘里,八颗黑白分明的眼珠齐齐整整。

    田百户这才好像达成了什么成就,松口气的同时,面上露出一丝满足。

    他这模样,让赵鲤忍不住犯嘀咕。

    这仁兄看着有点大病!

    沈晏多审视了他两眼。

    熊弼见状急忙解释:“田百户做事就是过于认真严谨了点,绝对没问题。”

    要是看见谁,扣歪了领子,田百户能想起来难过一年。

    强迫症嘛,赵鲤会意的点点头。

    就是眼前这位,强迫症未免有点太吓人了!

    第286章

    拜月登仙

    满室都是血腥味,装着八颗眼珠子的盘子,摆在案桌上。

    田百户脱了满是污血的鹿皮手套,又恢复了那张人狠话不多的脸。

    赵鲤轻按眉心,打开心眼。

    目之所及,满是骴气。

    在骴气之中,还有一层黑红怨煞。

    这让她皱起眉头。

    来前,她以为这会是那只兔儿犯案。

    但谢家没有妖气,看着却像是诡物所为。

    赵鲤一凌,难道狱中的谢家老二已经死亡化诡了?

    她一想,顿觉棘手。

    一旁沈晏却拉了她的手道:“来。”

    两人双手贴合。

    赵鲤感觉到沈晏右手一阵蠕动。

    伸出一些细细的肉须,轻轻拂过赵鲤的掌心。

    旁边还有陌生人,赵鲤没有声张露出任何异样。

    被沈晏拉到了一间后院的偏房。

    虽然不知道他俩为何在这种地方,手拉手地秀起来。

    但熊弼还是和田百户止住脚步,识时务的没跟上去。

    他心说,这种让人吐出隔夜饭的地方,阿晏还有心思拉人家姑娘的小手。

    义父信中显然有些多虑了。

    不知不觉间,他脸上挂上了姨母笑。

    一旁的田百户,默默地往旁挪开两步。

    这三个大人物,有点子不正常!

    沈晏拉着赵鲤去的那间小偏房,就在后院。

    里面摆设箱笼镜台,应该是谢家长女的住处。

    只见箱笼半开,里面花花绿绿有不少新制的衣裳。

    沈晏牵着赵鲤走到窗边,这才撒了手。

    从窗台缝隙,拣拾出一小缕白色长毛。

    沈晏冲赵鲤摊开掌心。

    他右手的横纹已经完全张开,一只眼睛在内轻轻的转。

    还冲赵鲤眨了一下。

    “我试着以掌心之眼看了一下,就发现了一些端倪。”

    沈晏本就高知性,掌中之眼,更能看见许多心眼无法观测的东西。

    赵鲤被他手上的肉须,搔弄得掌心酥痒,轻轻抓挠了一下,才伸捏住那缕白毛。

    阿白从她袖中探出头,冲那白毛直吐信。

    “确实是那只兔子在搞鬼。”

    赵鲤捋了捋指尖的兔毛。

    只是杀死谢家四人的诡物又会是谁呢?

    赵鲤突然灵光一现:“是屈氏!”

    算时间,昨日就是屈氏头七!

    赵鲤曾问过那兔子,屈氏之死是不是巧合。

    得到了明确的答复。

    屈氏魂灵,应该已经成了那兔子摆弄的伥诡。

    伥,并不是只有被老虎食后才叫伥鬼。

    被某些修仙畜生弄死,操控魂灵的,也可叫伥!

    那只兔子青天白日弄死了屈氏,又驱使屈氏回来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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