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敲死一个奸夫,和敲死自家妹子定亲的夫婿,在人情法理上是全然不同的。见长子双手颤抖的不济模样,徐家老爷子回神。
“有劳各位,之后的事情便是我徐家的家事了!”
徐家老爷子拱手,对前来围看的诸人道。
他方才走了两步,便被爬在地上的徐玉抱住脚脖子:“爹,快救人,那是……”
徐玉没来得及叫破大夫的身份,便被徐老爷子一脚踹开。
“滚开,丢人现眼的东西。”
徐家老爷子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叫他将徐玉堵嘴拉下去。
徐玉的兄长察觉到父亲的意图,立刻大步上前。
这时他也顾不得许多,一手扯了徐玉的头发,扬手就给了徐玉两耳光。
直打得徐玉眼睛充血。
她本来就像形销骨立,吃不住这两巴掌,紧紧攥着大夫给的簪子晕厥过去。
徐玉的兄长单手一拖,毫不费劲将她扔回了柴房。
徐老爷子强硬将围观的人赶走,这才回身看地上的大夫。
急忙叫徐玉的兄长去寻块破布来,给大夫堵住额上鲜血潺潺的伤口。
徐芸拉着她娘亲的手臂。
眼前种种,让她堵满心口的妒恨泄了出去。
她藏在她娘身后,看似害怕,实则在偷偷的笑。
只是还没高兴多久,便见徐家老爷子立在她面前。
蒲扇似的巴掌扇来。
跟扇徐玉时没有两样。
“你这颠唇簸嘴的祸害家精!”
“未看清楚,你便乱喊。”
既然生出了祸事,又不能承认自己错,自然要将全部罪责推卸掉,这是徐家老爷子的当家哲学。
他的一耳光来得猝不及防,徐芸被扇得摔倒在一边。
站立不稳,一头磕在了门框上。
白面脸上顿时发面般肿起老高。
她又气又恼,却畏惧的低下了头,连狡辩都不敢。
只一双眼睛藏在发后,死死盯着柴房的方向。
大夫被打这一棍很重,徐玉的父兄连夜驾车送他去源宁府中医馆。
一日方才回家。
在源宁究竟发生了什么,徐玉不知道。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脸上敷着消肿的伤药。
已然从柴房中搬离,回到了自己原本的房间。
房中久未住人,满是潮气。
见她醒来,徐玉的嫂子急忙上前,手中端着一碗汤药。
徐玉挣扎着要下床,便被她嫂子拉住。
“阿玉,别急,那大夫没事了!”
徐玉的嫂子脸上有着一丝讨好,说道没事时,有些不自然。
“你别急,你爹和哥哥将他送去医馆了,你只管好生养病待嫁即可。”
徐玉这才停下。
她脸肿得看不清人,眼睛里都是血丝。
乱发披肩看人时,竟给人一种阴惨的感觉。
徐玉的嫂子身子一僵,继续宽慰道:“真的,嫂子不会骗你的。”
“阿芸不知真相乱喊,她阿爷也已经罚过了。”
说完又叫脸上一个大手印子的徐芸进来。
徐芸进来哭哭啼啼道了歉。
经过了这桩事情,不知是不是愧疚。
徐玉的父兄允许她回到自己的住处。
为了叫她安心,还送来一些青黑布料,叫她在房中给大夫做鞋。
见徐玉不知道大夫的脚码,徐玉的兄长还装样去了一趟源宁。
带回来一双穿过的男鞋。
那双男鞋徐玉认识,是大夫的。
她心里这才放心了些。
在吃喝上,徐家也终于舍得用心些。
还置办了一些简单的喜饼、妆匣。
虽简陋得很,但也叫徐玉安心许多。
徐玉就这样,在房中待嫁。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
只有徐玉的父兄整日愁眉苦脸。
这日徐玉的兄长又去了一趟源宁,回来便和他爹关门闭户在房中议事。
“爹,那大夫的长子又说要抓我去衙门。”
徐玉的兄长窝囊的蹲在地上,满脸沮丧。
“那大夫倒是催促我们赶快办婚礼,要接阿玉嫁过去。”
“但是他不大好,时常迷迷糊糊,也不知能不能挺过去,不太做得了家里的主。”
徐老爷子抽着烟袋,眉头紧锁。
源宁诉讼成风,满地讼棍,便是乡野百姓也有些法律意识。
谁也不想进衙门上公堂。
“不是都将阿玉的聘金全部送回去还补偿了三十两银吗?”
徐老爷子腮帮咬紧。
徐家家境不差,这三十两还不至于拿不出。
徐老爷子只是担心,将对方胃口养大了当真将儿子告上公堂,未来影响念书的孙儿。
这孙儿是他徐家改换门庭的唯一指望。
念及孙子,徐老爷子只得再次妥协。
“这本就是一桩意外,他家父亲也有行为不端之处……”
徐老爷子斟酌着言辞,一咬牙道:“你便去跟他们说,咱家愿给阿玉陪嫁一百两银子,把婚期提前。”
徐玉的兄长愣在原地:“爹,家里,家里哪有那么多银钱。”
徐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儿子一眼。
“现在是计较银钱的时候?”
“趁着那情种还活着,赶紧将阿玉嫁过去。”
“到时阿玉是他家孩子的母亲,你就是娘舅,做了一家人才能断绝后患。”
“你将给阿芸备下的嫁妆银先拿来凑凑,待过了这一关,再给她补上。”
徐老爷子的话,在这家里就是圣旨。
徐玉兄长心中不甘,还是走出门去。
只是他一开门,便看见自家闺女面色苍白的站在门口。
神情满是怨毒。
第342章
女吊
“爹爹要动我的嫁妆银?”
见他爹脚步匆匆,私来偷听的徐芸满脸怨毒。
沉声质问道。
旧时的嫁妆银子,是女人家中分给的一份底气压箱钱。
妆盛则翁姑喜,否则反唇相讥。
可以说,旧时女人的嫁妆银,是她嫁人的面子和底气。
徐老爷子费力叫家中两个女孩裹了脚,自然对她们的婚事上心。
怕失礼丢人,嫁妆银都是提前备着的。
徐芸一直骄傲,自己的嫁妆银在长宁村中都是独一份的丰厚。
现在这份骄傲,却要被夺走。
并且送给自己一直瞧不起的小姑徐玉。
徐芸怎能甘心?
徐芸这模样落在她爹眼中,便叫他恼火不已。
“你还有脸!”
徐玉的兄长抬手就打。
他家一心想学人家书香世家,家风却差得要死。
便是寻常乡里人家,也知避忌,少有父亲打闺女、妹妹的。
在徐家却是家常便饭。
徐玉的兄长一记耳刮子扇去。
在源宁受的气,赔的罪一股脑发了出去。
“若不是你这败家精乱喊,会出这样的波折?”
“若是害累我蹲大狱,害累你兄长念书,我就扒了你的皮。”
徐芸挨了打,脸上热辣辣的疼。
泪水哗啦一下淌了下来。
她抽泣着扭头就走。
她爹看见她这样,立在身后叫骂了几声。
还欲寻个什么东西抽她一顿,便被徐家老爷子拦住。
“行了!快去办事吧,早些了结了好。”
徐家食物链等级严明,徐玉的兄长立刻收了方才张牙舞爪的样。
“是,爹!”
他自转身,回屋和媳妇商议。
徐芸咬牙流泪,回屋便趴在自己床上,埋首在被子里哭。
心中恨意渍透了心肝,怨毒如毒草疯长。
“徐玉,徐玉,徐玉……”
她的怨气不敢对着比她强的发,全朝着徐玉去。
咬着被角,恨得双眼发红。
她有心寻事报复发泄,但因徐家老爷子放了话,她也被她娘管束起来。
之前那些泼尿盆之类的小把戏使不出来。
便日日憋在心里。
有一日听得她回家的兄长,不屑道:“过婚女,不可令从门出,当以墙穴而径焉。”
便好像捡到了什么圣旨,日日立在徐玉窗边念叨。
道是徐玉要从狗洞里钻出去嫁人。
她这样的言辞,又让徐玉暗自伤心了一阵。
却没太放在心上。
徐玉现在一心,只记挂着大夫。
他们约好,她好好的,他会来接她。
只要他来,莫说是钻狗洞,就是刀山火海徐玉也甘愿趟过去。
见这样的言语打击徐玉不放在心上,徐芸心中更恨得紧。
有一日,见徐玉在灶上熬浆糊给大夫纳鞋底,徐芸险些动念从后头推一把。
倒不是她及时醒悟,纯粹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下了手无法脱身。
她每日看着徐玉发间簪着素银簪子来去,便觉得呕得很。
眼见徐玉婚期将近,想到自己的嫁妆银要变成徐玉的。
她五脏仿佛被虫啃咬,时刻钻心的疼。
偏生又报复无门,日子过得煎熬无比。
这一日,看她近来郁郁消瘦,她娘心疼,便破天荒带着她出门参加一趟集市。
这处乡间集市,规模尚可,在集市门前,便有讨口的乞丐唱曲。
大景乞丐讨饭是门技术活。
好手好脚旁人为何舍你银钱?
有些年轻乞丐便学着唱曲卖乖。
集市上,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敲着破碗唱词。
徐芸摇摇摆摆跟着她娘走。
本只是路过,却被乞丐的唱词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