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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阿詹心中吐槽,却还是立刻站直身子,做敬岗爱业状。

    换上一副精干面孔,上前两步抱拳道:“沈大人,赵千户。”

    看见赵鲤时,阿詹先是一惊,然后嘴角一抽。

    这姑奶奶走夜路也不擦擦脸。

    阿詹念头一转,突然对沈晏肃然起敬。

    “我进去一趟!”

    赵鲤没留神阿詹丰富的内心戏。

    一路走来,她心口小鹿乱撞,须得赶紧溜远一点。

    说完,越过鹿角,直接跨过门前布下的香灰盐圈,走进门去。

    沈晏看着她的逃走的背影,轻笑摇了摇头。

    ……

    幻境之中

    王秀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靠着啃老,一把年纪去岁才考上了秀才。

    压抑了大半辈子,一时扬眉吐气。

    心中豪情万丈。

    这日正捏着他娘子做绣品攒出来的银钱,名义上说是去念书,实则与同窗约好去花楼。

    想到同窗们的吹捧,他心中得意,脚步轻快。

    走在路上都觉着脚步生风。

    刚出了村口,便见远处一辆叮叮当当的驴车行来。

    车上载着一个大黑缸。

    叫王秀才皱眉的是,赶车的竟然是一个看着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正常人看见此景,一般会怜悯女孩家境,如此年幼就能娴熟地赶车。

    但王秀才不一样,他心中满是不屑。

    如此年纪,出来抛头露面,家教堪忧。

    王秀才别开眼睛,微微侧身避让,免在狭窄的山道上被驴车蹭脏衣裳。

    擦身而过瞬间,驴车却在他的身边停下。

    车上也不知装了什么,大热天的腥臭扑鼻。

    王秀才闻到一阵生肉臭味,以为缸中装的是猪肉。

    他抬袖掩鼻,暗道有辱斯文。

    正欲快步走开,便听驾车那女孩,扭头看来:“王秀才?”

    这样的女孩直呼他人名字,无疑极为失礼。

    王秀才顿时生恼:“谁家的野丫头,毫无教养。”

    话音刚落,就见那女孩眯着眼睛一笑。

    “我来给你家送东西。”

    说着指了指车上大缸。

    王秀才一愣,难道缸中猪肉是谁送他家的?

    他自考上秀才,身份便与村中泥腿子不同。

    每月可领少量官府俸禄,最重要的是,可以免除农业赋税与徭役。

    因而不少亲戚巴结,想将家中田地,挂靠王秀才名下避赋税。

    王秀才琢磨着,或许是那个亲戚送来的?

    念书是个费钱的事情,王家别看现在每日鼻子朝天,以前肚里缺油水的日子还是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记。

    念及肉,王秀才的神情一缓,倨傲道:“哦?是什么?”

    赶车的小姑娘从车辕上站起,掀开缸子道:“王秀才,你看看就知道了。”

    王秀才不疑有他,垫脚扒在缸边看。

    他常年点灯看书,眼神不太好。

    只见缸中一团黑黑的影。

    等他眯着眼睛看清楚缸里的东西,顿时啊的一声惨叫,想要直起腰来。

    就在这时,一块石头猛的敲在他的后脑。

    青天白日,村口要道上,王秀才就这样被一块石头砸得晕晕乎乎。

    挂件一样挂在缸边。

    他迷糊之际,才听那女孩阴恻恻道:“王秀才,可认得我?”

    “我,是你娘子啊!”

    第348章

    泄怨

    王秀才后脑一阵麻木。

    四肢都使不上力气。

    脑后伤口涌出一股股热血,将他头发都打湿。

    迷糊之际,他听见女孩带着笑意的问话。

    娘子?

    什么娘子?

    他张嘴欲要说话,但脑袋像是坠了石头,怎么也抬不起来。

    几乎晕过去之际,觉得一双手扶住他的腿。

    将他整个人推进了缸里。

    王秀才旁边还贴着尚有气息的徐芸。

    缸子窄小,再塞进了王秀才,盖子就有些盖不上。

    田齐抱怨着,够腰去拉死猪一样的王秀才。

    让他挪动位置,好盖上盖。

    正午的阳光,洒在田齐的背脊上。

    看着一头一脸血的王秀才,田齐心中畅快得要死。

    徐玉在王家时,给这个人渣男人做了多久的药材?

    每天夜里被那老虔婆看着泡枣。

    对一个人来说,受到的伤害和侮辱难以言表。

    对一个人的存在意义是极致践踏。

    田齐每每回想起来,便觉得身体发抖。

    现在看着这死猪一样的人。

    他终于出了口气。

    那种被人随意操控摆弄的日子,终结了。

    他忍不住碎碎念道:“别急,别急,那个老虔婆也走不脱!”

    那些打骂羞辱,田齐可是一条条都牢记在心!

    在杀了那么些人后,田齐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束缚正在减少。

    他隐约又记起了一些事情。

    比如北地夜不收。

    比如靖宁卫监狱刑官。

    他笑着,扔了尖上满是血迹的石头。

    继续赶着驴车走。

    ……

    长宁村徐家宅。

    赵鲤跨过香火线圈,直接进了大门。

    她之前兴致来了亲自扮纸人,身上做过手段,洒了礞石粉。

    沈晏身上干干净净,就留在徐家警戒线之外。

    徐家并不算特别大,赵鲤照着小纸人的指引,几步就来到了田、宫两位百户所在的厢房前。

    一个小纸人从门缝挤出身体,顺着门上纸格,爬进赵鲤手中。

    赵鲤并没有贸然进去,而是猫腰朝着门缝看。

    不大的屋里,颇为热闹。

    赵鲤没开心眼,看不见那讨死鬼。

    只见屋中妆台上,蜡烛已经烧了大半,融化的烛泪顺着边缘淌下。

    高大的宫百户站在一张垫脚凳上。

    梁上垂下一截上吊的绳圈。

    宫百户双手抓着这绳圈,蒙着白色翳壳的眼睛,直愣愣看着绳圈里头。

    好似那绳圈里,正演着什么人间至苦的戏。

    他哭得鼻子眼泪一条条,糊在满脸胡须上。

    但,头就是不往绳圈里面钻。

    赵鲤微微点头,这一次倒是意外发现一个坚定的人。

    这样的人虽然性子有缺陷,暴躁狠辣,但就是该进巡夜司的命。

    赵鲤又调转视线,看向躺在一边的田齐。

    田齐也是一身狼狈,直挺挺躺在地上。

    时不时发出阴恻恻笑。

    “婆婆,我来看你了!你哭什么?”

    男人低沉的笑声回响在房中,赵鲤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完蛋!她好像真的玩脱,把人折腾坏掉了。

    她心虚得很,却还是没动。

    从目前情况看,宫百户还在被唆使上吊。

    而田百户却是失控,拿上了复仇剧本。

    宫百户站在凳上,头微微向左边侧着,做倾听状。

    赵鲤不必开心眼都能大致猜到,那个徐玉所化的讨死鬼就在耳边轻语唆使。

    赵鲤这时闯入,不必费什么力气,就可以解决,将他们拉出幻境。

    但……

    如此一来田、宫两个大活人,心气不顺,只怕醒来也不舒坦。

    便先等一等,现在宫百户也还没什么危险。

    等田百户泄泄胸中怨气。

    再将被靖宁卫拿住的曾先生、徐家一家子人交给他们。

    若是还不解气,邻村不远,王秀才老娘也提溜来。

    如此,消解了他们的怨气,大家以后才好共事,在一张桌上吃饭。

    想明白了,赵鲤便还趴在门缝看。

    屋内,是宫百户满脸是泪的握着上吊绳,但就是不往脖子上套。

    旁边躺着的田百户嘴里则是不停念叨:“老虔婆现在在哭什么?当初不是你说这叫立规矩吗?”

    “不过是拔个指甲而已。”

    “您何必哭得那么狼狈”

    “莫再哭了,再哭一声,我就剁王秀才一根手指!”

    冷冷的威胁声音,穿过缝隙传出来。

    趴在门边看的赵鲤,鬼鬼祟祟从门缝里,露出半张脸。

    惨白底色上,一团红红的腮红。

    乍一看,能叫人吓出鸡叫声。

    一时间也不知哪边是诡物,场面奇怪至极。

    赵鲤又等了一会,妆台上燃烧的蜡烛火光渐渐黯淡下去。

    宫百户浑身发抖,还在和内心做抵抗。

    一旁的田百户,却有了极大进展。

    他嚣张的仰头大笑:“痛快!老子这辈子没这么痛快过!”

    趴在门前看的赵鲤,这才松了口气。

    眼神一厉,拇指缓缓的推出长刀刀刃。

    是时候了!

    她手抵在门板上,眼睛紧紧的盯着宫百户左耳旁边。

    下一秒,一把推开门,弹簧一样绷紧的身子猛然窜出。

    高高跃起的同时,杀气十足的长刀砍向宫百户的左耳畔。

    空灵的女人惨叫声在房中响起。

    宫百户面前的上吊绳被赵鲤一刀砍断。

    他啊的一声栽倒下来。

    赵鲤急将他扶住。

    ……

    田齐站在幻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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