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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而那花臂狸猫一只眼闭着,还有些发软站不直,但气势极凶。

    不停地跳起冲撞铁笼。

    直撞得脑袋上都在冒血。

    看见赵鲤带着阿白进来,它哈人的声音更加带劲。

    两只前爪抓着铁笼,完好的那只竖瞳里,满是挑衅。

    大有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架势。

    死死盯着赵鲤,喵喵骂个不停的同时,挺着肚子就要冲赵鲤撒尿。

    阿白怒而立起,就想再喷口毒液给它点颜色。

    赵鲤看它们对峙,扭头对旁边的一个校尉道:“寻把刀来。”

    听见赵鲤命人寻刀,笼中的花臂狸猫不屑得很。

    正要继续示威,又听赵鲤道:“它敢尿在狴犴大人的神龛前,就没收它的作案工具。”

    赵鲤冷酷的朝它一指:“把它阉了。”

    花臂狸猫肚子一缩,不可思议的看向赵鲤。

    这个人类不讲武德!

    便是再深仇大恨,道上规矩杀人不过头点地。

    谁会这样不讲究的羞辱于猫?

    这猫时常混迹码头,好的没学到,染了一身混不吝混子脾性。

    平常仗着自己能打,占了三条街的小母猫。

    若是被阉了……

    狸花猫立刻蜷成一团,挡住要害,用一种憎恨的眼神看赵鲤。

    可恨不知此处是哪,为何自己力量全失。

    若是被它逃出去,它必报复。

    狸花猫龇牙威胁。

    赵鲤蹲在它面前看着它。

    这花猫一身狼狈,原本油光水滑的皮毛被阿白的毒液烧得斑驳。

    一只眼睛瞎掉,眼下的毛上还有血痕,更显得凶恶。

    赵鲤闻到它身上有药味,低头笑道:“你再嚣张叫一声,我就叫人阉了你!蛋蛋和小芽全切掉。”

    “到时候还把你关在铁笼里,看旁的猫咪谈恋爱生崽子。”

    赵鲤发出恶魔低语。

    笼子里,还想哈人的狸花猫急忙咽下叫声。

    想不明白为何世间会有如此可恨之人。

    看它憋屈,赵鲤便开心了。

    来都来了,先将这小猫的事情处理了。

    赵鲤起身给狴犴上了一柱清香。

    将这猫犯下的罪行详细说了一遍。

    一直安静,随它折腾也没反应的狴犴像上一阵金芒流转。

    先前还嚣张的花臂狸猫,浑身像是过电一般。

    浑身毛发直立,涨成了一个毛茸茸的球。

    阿白盘在赵鲤的手臂上,脑袋虔诚地点了数下,不停丝丝吐舌,跟着告状。

    赵鲤扭头,还想敲打一下这只小花猫,便看见这猫撅着屁股正在笼子里磕头。

    好没骨气!

    赵鲤心中腹诽,看它在笼子里磕得邦邦响。

    走上前去,打开了笼子。

    笼门大开,这猫也不跑,软着脚从笼子里走出来,就跪在狴犴的香案前。

    赵鲤忍不住鄙视地看它一眼,然后对着狴犴像一拱手:“狴犴大人威武霸气。”

    她一通马屁拍完,从香案上滚下来一个橘子。

    赵鲤接在手里。

    这橘子是卖橘老翁那采买的,酸得要死。

    赵鲤得了橘子,香案前跪着的狸花猫也得了东西。

    皮毛上暗金光芒流转,在它的身上,出现了一道虎爪的痕迹。

    随着虎爪痕迹落下,花臂狸猫喵的一声惨叫,疼得满地打滚。

    人杀人有大理寺审,修仙的畜生杀人自有狴犴管。

    狴犴不是那种磕两个头,就放纵包庇的神明。

    这狸猫害过人命,狴犴不会因要用它就放过它。

    留下印记,一日一次神火灼烧。

    从此拘役在靖宁卫中,打工干苦力直到赎清罪孽,若敢心生叛逆,暴死当场。

    这,就是狴犴的判决。

    地上的花臂狸猫疼得惨叫连连,许久才气喘吁吁停下。

    但它没敢反抗,软趴趴在地上磕了个头。

    有了狴犴背书,不必再怕它反水。

    赵鲤对立在堂边的两个校尉道:“带它去治治伤,弄点吃的。”

    “以后就是江南巡夜司的……猫了。”

    这猫多少也是个战力,正好可以弥补江南道巡夜司前期的不足。

    其中一个校尉上前来,抓住花臂狸猫的后颈皮,将毫无反抗的它提了起来。

    赵鲤手里抛着狴犴给的橘子回到住处。

    舒服洗了个澡,又去看了一下冯宝。

    冯宝是个适应力良好的小孩,带他的是谁他都不在乎,每日有吃有睡就很好。

    赵鲤来时,他正在木头学步车里。

    看见赵鲤,张手就要抱:“姨姨,姨姨。”

    赵鲤单手将他提起坐在臂弯,几日不见这小家伙好像又重了一点。

    赵鲤带人出去演习,几日未归,冯宝亲热地环住她的脖子,奶呼呼的脸蹭了蹭。

    连阿白都凑上来亲了一下。

    赵鲤还想跟他玩一下,外边有仆妇报道鲁建兴来了。

    赵鲤想着鲁建兴来应该是寻找姜远有了进展。

    将冯宝交还给照顾的仆妇,赵鲤大步走到前堂。

    一眼就看见一个眉眼清秀但神情瑟缩的年轻人,跟在鲁建兴和魏世身后。

    赵鲤心中一喜,迎上前去。

    果见鲁建兴指着那个年轻人道:“赵千户,这就是姜远。”

    当年姜许将女儿卖进了楼子,但他不会将儿子卖进南风馆。

    江南男风盛行,那些衣冠禽兽尤其喜欢清秀的男孩。

    姜远年长姜囡三岁,卖进去说不得当天就得接客。

    因此姜许将长子卖进了一户富户做小厮。

    临走前,姜许给儿子买了一根糖葫芦,对他道,定会来接他。

    姜远一等十年。

    和姜囡不一样,他年长些,知道家中出了变故。

    因而早早死了心。

    为了避祸甚至改了姓氏,和主家指的丫鬟成亲。

    直到鲁建兴照着身契寻上门,他才知道家中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妹妹姜囡遭遇了那样的事情。

    第382章

    我来了

    名为姜远的年轻人,身上衣衫不算好也不算坏。

    常年为奴,让他习惯性地佝偻着背。

    赵鲤见他双眼通红,显然曾大哭过一场,便安慰道:“你放心吧,姜家宅子还在,到时会发还给你。”

    “还有你爹娘的骨灰,稍后你可去千户所经历司领取。”

    听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姜远露出高兴神色。

    却又听赵鲤道:“不过,你得帮个忙。”

    赵鲤辛苦寻来姜远,自然是有目的的。

    作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痴肥世子王元庆日前已在闹市腰斩。

    曾被他祸害欺辱过的人们一块凑钱,贿赂了刑官,想叫他多受受罪。

    王元庆和他的狗腿子在靖宁卫大狱中,受尽磋磨。

    王元庆满身肥肉都瘦了下去,急速消瘦的后果,就是他浑身的皮像沙皮狗一样耷拉垂下。

    腰斩那日,所有人看着他半截身子在地上爬了小半盏茶。

    肠肚脏腑在青石板上,拖了长长的一道恶臭痕迹。

    他一个痴傻人,喊了两声疼,直叫奶奶。

    嘴里喊着要将观刑的人,全打死。

    到咽气了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

    王元庆的奶奶,被卢照特意从教坊司提来观刑。

    这实际意义上的始作俑者,亲眼看见孙儿死去,自哭断肝肠。

    当夜便吊死在了梁上,尸首拖走以朱砂焚烧。

    罪孽由她起,却不由她结束。

    盛京的政治风暴还在卷,王元庆的头颅被悄无声息送出盛京。

    粗盐腌渍,朱砂封闭孔窍,一个匣子装着,递到了赵鲤手里。

    现在王元庆的头在,一奶同胞的兄长姜远也在。

    是时候给水中的清秋一个交代了。

    赵鲤着急办完这边的事情去找沈晏。

    毕竟,阿白很想沈大人。

    为了达成阿白的心愿,赵鲤将整个千户所人员使唤得团团转。

    当天便强行征用了清波楼的楼船,在水上办事。

    入夜,补了一下觉的赵鲤,精神抖擞与鲁建兴前往清波楼。

    清波楼的楼船较小,但是比起靖宁卫的官船,奢美程度更高。

    江南纸醉金迷的奢华风气,在这艘船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便是赵鲤从前觉得自己见过世面,还是被甲板最高层的那个露天水池震慑。

    这与后世某些开银趴的场景实在太像。

    只可惜,今日清波楼中不管客人还是姑娘都全部迁走,这消金窟最繁华时是什么样子,赵鲤实在无缘得见了。

    比起赵鲤和鲁建兴魏世的轻松,同行的姜远十分不安。

    他身上穿着亡父姜许的衣服,腰间系着的小荷包里,是姜许的一把骨灰。

    赵鲤是要他配合,而不是故意坑他。

    其间内情全部都给他说得明白。

    得知自己妹妹姜囡的尸身在水中,一路从盛京回到了江南,姜远浑身发凉。

    不是他凉薄,当年分离时,他也未满十岁,若说有多兄妹情深未免虚假。

    但,姜远需要一间宅子,更何况靖宁卫承诺,若是帮这个忙便给他和妻子赎身。

    做了十多年奴才,姜远心中也是有期许的。

    现在他坐在清波楼,这里本是他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来的地方。

    他却无暇欣赏,抖着腿坐在凳子上,再一次向赵鲤确认道:“这位大人,若是我出事,您当真也会给我妻儿赎身?”

    “可,可真的会将宅子给他们安身?”

    与靖宁卫打交道,在寻常人眼里,无异于与虎谋皮。

    看着赵鲤几人身上鱼服,姜远忐忑至极,再三确认。

    赵鲤看着这不安的年轻人,并没有解释太多。

    并不是说了人家就会相信你,说倒不如实际去做。

    屋角水钟计着时间,突然滴答一声,赵鲤站起身来。

    “时间到了。”

    姜远纵使心中有再多的恐惧,也还是跟着赵鲤鲁建兴,走上了甲板。

    甲板改装过,加装了一道通往水中的斜坡,方便清秋上来。

    在中间摆设着一个香案,上供着白蜡白香白猪肉,最重要的是王元庆的头颅,和赵鲤亲自以殄文书写的文书。

    旁边还摆着纸人纸马,一口棺材。

    一应按着葬礼来准备的。

    赵鲤要在这甲板上,行归乡葬。

    归乡葬与人们的乡土情结息息相关。

    所谓狐死首丘,渴望着落叶归根的异乡人,总得想法子慰藉自己。

    由此衍生出招魂葬、归乡葬,和变种的湘西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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