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沈晏将手里的白蛇递给阿詹:“我与赵千户去城中寻人。”“啊?”
阿詹一愣:“寻访这种小事情,似乎……”
不必两位亲自去吧?
沈晏不说话,没有表情看着他。
阿詹猛然醒悟,画风一转道:“似乎很麻烦,就劳烦二位出手了。”
他伸手接过阿白,一点也不耽误转身就走:“二位慢慢查,此处有我。”
他背身笑嘻嘻的走了。
赵鲤将一切都看着在眼里。
有时候装装傻也不错。
她垂头一脸敬业模样,等着沈大人带她去查案。
沈晏斜眼看她,手里攥着灵树给的枣。
见她没有异议,沈晏心中一松。
两人就这样以查访的名义,先回了盐务司。
本着低调原则,赵鲤寻了身衣裙穿上。
午后出门,就看见沈晏负手站在廊下。
和赵鲤一样,未着官服。
换上一身丹缎阑衫。
看着赏心悦目。
赵鲤不吝于称赞,上下打量一眼道:“沈大人今日真英俊。”
沈晏没说话,只是目光的追随,比任何称赞都有说服力。
赵鲤忍不住抿唇,缓缓走向他。
两人从盐务司角门低调出去,并肩走在街上引起不少瞩目。
一来样貌出色,看着便赏心悦目。
二来,江南整体风气保守。
赵鲤未裹脚,梳着未出阁女儿家的发饰衣裳。
且跟沈晏并肩走在一起,在江南百姓眼中,倒显得十分怪异。
成阳这样的水乡白墙黑瓦,有别于北地。
吃食也大有不同。
一百年过去,寻找一个女子,两人其实并不真的抱什么希望。
查案只是顺带,一路肩并肩走着,边走边聊天。
倒也不着急。
灵树所说的桂花巷,几经变化。
原本只是一条窄窄的小巷,因巷子口生长着一株长势极好的桂花,因而得名。
赵鲤换衣裳的时候,沈晏叫来当地差役询问,借着这株桂花,大致确定了位置。
此处早已经扩建无数次,只有那株桂花,时隔百年依然每年盛开。
赵鲤和沈晏两人本不抱希望,只是想借机有些独处的机会。
不料走到巷口,便闻到了一阵浓烈的桂花香。
两人同时止步,望向对方。
一路走来,青年男女心中柔情满溢。
但智商还在。
江南桂花花期一般只有二十到三十天。
一年多开花且花期长的四季桂,在江南并不适宜生长。
眼下这个时节,为什么还能有这样浓烈的桂香?
赵鲤顿时警觉。
沈晏也苦笑,想要平安无事的逛一趟街,当真是难题。
他拢了一下怀中,一路上给赵鲤买的小零嘴,提步跟上。
街上无人,循着桂香找去,隔着老远便可看见无数百姓在一株开得极盛的桂花树下焚香。
其盛景,比起树公祠丝毫不差。
弄个不好,这些百姓就是因为树公祠进不去,跑来了这边。
和树公祠一样,这丹桂上挂满了祈福的红布竹牌。
被百姓围在中间的那株桂花,花朵繁而密。
细碎的、米粒大的黄花汇聚成金黄色块。
空气中飘散这独特而浓郁的香气。
赵鲤觉得自己被淡雅又浓烈的香气包围。
从街上走过,衣袖都要沾上浓烈的香。
桂花树下人实在太多。
赵鲤和沈晏一样,都是不喜欢陌生人接近的脾性,两人走进了道旁的一间小茶馆。
小茶馆收拾得干干净净,或许是靠近桂树,店里主卖的是桂花香茶。
点心也只有一样,新出的粳米粉伴着桂花蒸的米糕。
店里香气四溢。
店家很识趣,看见沈晏赵鲤进来,急忙引他们去后院坐。
这样的地方最好套话,两人依言进了后院。
点了最贵的茶和点心。
等店家上齐了茶点,沈晏这才轻叩桌面:“这位婶子,可否问您一些事情?”
沈晏皮相生得好,礼貌相询时,没几个女人顶得住。
看店的婶子擦围裙上擦了擦手,下意识先看了看赵鲤,才到:“公子请问。”
沈晏道:“请问这桂树,为何这个时节还在开花?”
店家早习惯了这个问题,闻言笑道:“公子不知,这桂树生在这已有百年,但如此神异,还是从两年前开始。”
第405章
老鼠嫁女
“这桂树生在我们桂花巷子百年。”
茶摊看店的婶子语气中,感慨又骄傲。
她家的茶摊,这两年靠着这株桂树发了一笔小财,现在自然不会说不好的话。
看沈晏和赵鲤一同来的,便道:“两年前,这桂树突然在隆冬时节开花。
“碎雪伴随着金黄桂花,落了满地。人们都说是桂树庇佑一方,修够了功德成了桂仙。”
“从那时起,这株桂树常年花开不败。”
“对树祈祷姻缘,最是灵验。”
说道此时,看店的婶子视线在沈晏和赵鲤两人身上一扫而过。
或许是年纪较长之人的通病,不知不觉间,面上挂上了姨母笑。
她意味深长道:“门前便有祈福的竹牌卖。”
赵鲤被她看着,急忙低头往嘴里塞了一块温热的桂花糕。
她这一低头,便没看见沈晏给茶摊的嫂子递去了一个二两的小银锞子。
“多谢婶子。”沈晏大方地笑着谢过。
手里赏银沉甸甸,又看到了好看的笑。
看茶摊的婶子笑得更加和善。
婶子是过来人,一眼看明白眼前这对青年男女的情况,笑着提示道:“街角右边周记的祈福竹牌最灵验,一定别去别人家。”
周记?周?
赵鲤和沈晏同时抬头。
看茶摊的婶子还想说些什么,外间有人在叫,她就打了个招呼自去接待其他的客人。
桂树前面烧香的信众很多。
沈晏和赵鲤并肩走出茶摊时,桂树前还是很热闹。
在桂树旁边,都是卖祈福牌的商人。
旁边还有专门代写的小摊。
代替那些不识字的信众,将名字,愿望写在红布竹牌上。
一块牌子一文钱。
信众就是将这样的牌子抛上桂树。
牌子挂上桂树时,树上洒下一簇簇桂花。
祈福的人立在树下,拉着衣摆接住桂花。
然后虔诚的道谢,带回家泡茶沐浴。
清风吹过,树上的祈福竹牌便哗啦作响。
一切看着都很美好,除了……
树实在有些不堪重负。
桂树本不是什么高大的树种。
细细的枝干上,缠满红布竹牌,将树都压得有些弯。
这桂树绝对是有问题的。
但赵鲤和沈晏都不会在这样场合下,开眼查看。
以免引发什么变故,将这些人牵连其中。
茶摊婶子口中,卖祈福牌的周家与他们要寻找的女子一个姓。
就凭这一点也值得去走一趟,更何况沈晏也存着旁的心思。
赵鲤心照不宣的被他引着朝右边走。
只是行至半路,突听一阵争吵。
“我都告诉你们,这祈福牌不可以再卖了!”
一个看着秀秀气气的青年男人,站在一个卖祈福牌的摊子前。
一边说,一边捶胸顿足的劝。
他张开手臂,挡在摊子前边。
被阻挡的路人,对视了一眼,走去了别家。
上门生意给人搅黄了,商家自然不干,起身就开骂。
“周琦,你周家钱赚够了,就来妨碍我们是不是?”
卖祈福牌的商家站起身,指着年轻人的鼻子骂,似乎和他很熟。
“最先开始卖祈福牌的,就是你们周家。”
“怎么?现在见我们生意好,你们家便出来捣乱。”
商家一把拂开那个叫做周琦的年轻人,没好气的往地上啐了两口唾沫。
周琦似乎看着有些木讷,面上又气又急,却说不出囫囵话。
在周围人的白眼中,气得哎哟直叫唤。
最终一拂袖,顿足道:“良言难劝该死鬼,我好心救你们,你们反倒是骂我。”
“有你们后悔的日子。”
他说完,气呼呼走了两步。
却又回过头:“真的不能再卖了!昨日桂树托梦,有东西进了桂花巷,在树下啃咬偷窃愿力。”
“百姓祈愿太多压弯了桂树,桂树无力再庇佑我们……”
他话没说完,就被做着生意的人嘘走。
“你周家店子还摆在那,凭什么不让我们卖?”
“不就是看我们抢了生意吗?至于编瞎话来骗人吗?”
最终,在谩骂声中,周琦双肩无力垂下。
走向街边一家,半掩着门的店铺。
他们的对话,赵鲤和沈晏都听进耳里。
疾步跟了上去。
“祸事了祸事了。”
周琦手里搬着一块门板,准备关门。
嘴里碎碎念着:“祈福牌一事由我周家起,若真出了事,我家如何担待得起。”
说道此处,他竟鼻子一酸,淌出些泪花。
只是他笨口拙舌,实在给那些人说不明白。
抬袖揩眼角时,面前的光被遮住。
周琦抬头,就看见一个生得俊美的公子挡在他面前。
再一转头,就看见这公子身边是一个美丽讨喜的姑娘。
周琦以为两人是来买姻缘祈福牌的,急忙狼狈擦了眼角,躬身抱歉道:“对不住二位,小店今日不营业。”
顿了顿他道:“不,以后都不营业了,我也劝两位不要再买。”
周琦诚恳说道:“快些离开这里,不要停留。”
他是好心劝解,但来者却并不听他。
沈晏道:“方才听见了有趣的事情,可否进门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