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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他们动作很快,一车烧刀子很快推来。

    咕噜噜——

    黑陶酒坛顺势滚来,赵鲤从地上提起。

    想也不想拍开封泥,直接整罐倒在了自己身上。

    老鼠身上带着什么,赵鲤很清楚。

    她可不想接触过这些老鼠的自己,变成污染源,将整个成阳拉入黑死病地狱。

    烈酒烧得脸生疼,赵鲤浑身连着头发丝都湿透。

    在酒液中蹭干净鞋底,这才敏捷跨过火盆。

    衣角的烈酒滴下,在火盆中溅射出一串蓝色火星。

    在小巷末端,立着一尊系挂红绸的狴犴像。

    赵鲤毫不犹豫的上前,捻起一炷香,恭敬一拜后插入香炉。

    线香的烟雾,绕赵鲤飘了一圈。

    赵鲤忽觉方才被催瓷割破的掌心一痛。

    一丝丝粘稠恶臭的黑雾,从掌心的破口抽出。

    随后,这黑雾,被线香的烟雾绞杀。

    临消散前,发出一声尖锐的吱吱声。

    赵鲤垂头看掌心的伤口。

    只这短短时间,伤口边缘就翻卷发白。

    掌心的纹路上,可以看见一块黑色斑块渐渐消退。

    她长长松了口气:“多谢狴犴大人。”

    这种诅咒般的污染,赵鲤想要自己驱散,还需费点事。

    狴犴大人做事果然够慷慨。

    确认自己身上没有留下隐患,这才转头看向焦急的阿詹。

    “沈大人呢?”

    阿詹看她一身狼狈,得了她许可才上前说话:“沈大人正领人手,在成阳撤离百姓。”

    “特意遣我来接应。”

    听见沈晏已经着手安排百姓撤离,赵鲤长长松了口气。

    再不耽误,直接道:“你去城中,征用烈酒,送去给沈大人。”

    “告诉沈大人,桂花巷下已成鼠巢。”

    赵鲤一边说,一把拧了一把湿淋淋的衣裳:“迁移出来的百姓,务必仔细检查,烈酒消毒,尤其小心老鼠。”

    阿詹不是寻常校尉,听见赵鲤所说,脑海中迅速闪过瘟疫二字。

    顿时面色铁青。

    又看赵鲤浑身湿透,要去牵马,有些不解:“阿鲤小姐,你要去哪?”

    赵鲤牵了不知谁的坐骑,翻身上马:“留下兄弟把守此处,以烈酒洗地,不要进那间院子。”

    她扯动缰绳,一夹马腹。

    坐骑嘶鸣一声,急射而出。

    “我去给嫁女儿的老鼠,准备贺礼!”

    第412章

    撤离

    成阳城,乱了。

    先前男子昏睡的风波还未平息。

    靖宁卫缇骑,高举令牌长街奔马,出了城门。

    没多久,又有官府差役,沿街喊话,任何人不得出城。

    不许再饮用井中生水,便是洗菜淘米,也需用烧过的水。

    家中注意除鼠,烧炭盆以醋熏屋。

    这副架势,俨然就是大疫。

    成阳城中不少人吓个半死。

    权贵富户仗着权势,想要去城外暂避。

    他们准备好了贿赂城门官吏的银子。

    到了城门,却送不出去。

    每一个城门前,都站着一队靖宁卫的番子。

    无需多言,只牛高马大挎刀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扫视,便威慑力十足。

    这些想要出门的人,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在宵禁之前,老实回到家中扑杀老鼠。

    而桂花巷中,火光闪动。

    桂花巷并不是里坊,其中所居六十来户很快有序撤离。

    街口设下拒马,挨个搜查着这些居民随身物品。

    此举自然引得无数人不满。

    一个满手是茧的汉子,隐忍地握紧拳头。

    他的娘亲生了病,卧床不起,躺在推车上。

    本无故被逼着离开家,已经憋了一肚子火。

    现在看见裹在被褥中的老娘还要被搜查,他心中无数怨言。

    暗骂了两声不得好死。

    只见带着鹿皮手套的靖宁卫,布巾遮脸。

    不讲情面地扯开了板车上老妇盖着的被子。

    一阵恶臭,顿时涌出。

    见周围人都露出嫌恶表情,汉子按捺怒气解释道:“我娘久病,经不起折腾,劳烦官爷高抬贵手。”

    他上前一步,便被长刀逼退。

    负责翻找查验的靖宁卫恍若未闻,依旧扯开被子。

    汉子咬紧腮帮,强行按捺住怒意。

    不料下一瞬,只听吱吱两声。

    一只巴掌大的老鼠,从被褥的破洞跳出。

    速度极快,即将跑进黑暗的瞬间。

    一把长刀斩来。

    断做半截的老鼠,抖着四爪再不能活。

    脸上蒙着布巾的靖宁卫,甩去刀上残血。

    一边叫人提烈酒来,一边继续翻找。

    板车上躺着的老妇双眼紧闭,穿着污糟的衣衫,骨瘦如柴。

    只有腹部出奇的大,像是害了肝病。

    她裹着的被褥被扯下,撕开被面,里面絮着的棉散落一地。

    在这些棉花中间,滚出几团肉唧唧的东西。

    定睛一看,原是几只幼鼠。

    这汉子见亲娘被子里居然有耗子,顿时挂不住脸。

    扯了一把他老婆:“你这懒妇,不是要你好好照顾我娘吗?”

    他甩锅给老婆后,看搜查的靖宁卫挨个弄死了地上的老鼠崽。

    以为已经无事,正想上前推板车。

    不料依旧被长刀拦路。

    他想要理论,竟亲眼瞧着搜查的靖宁卫抽刀。

    长刀刺入了他娘肚子里。

    这汉子脑袋嗡的一下。

    下一秒,他大叫一声,就要冲上前去。

    在这周围的,都是桂花巷的街坊,

    见状顿时群情激奋。

    一时间,现场火把摇晃,有了乱象。

    只是下一瞬,众人都听见了尖锐的吱吱声。

    那吱吱声,正是从板车上老妇人的喉咙里传出来的。

    只见一团马球大小的鼓包,缓缓从她的腹部上行。

    经过骨瘦嶙峋的胸膛,最后来到了喉咙。

    现场谁也不敢动。

    先前抽刀砍人的靖宁卫,立在一边。

    他保持着杀人的姿势未动,想要这些激动的百姓看清楚事态。

    老妇人的儿子和儿媳,隔得最近,两人也最看得清,听得清。

    只见那上行的鼓包,在老妇喉中鼓成一团,让毫无声息的老妇,脖子上像是长了硕大的瘤子。

    随着吱吱声渐大。

    瞳孔凝固的老妇人,忽嘴巴咔哒一下张开。

    随后越张越大,大到脱臼如蛇。

    咕叽咕叽的声音不止,一个老鼠头,突然从老妇的口中钻出。

    这老鼠毛色黑亮,比寻常的老鼠更大了两倍。

    因而钻出时,十分艰难。

    黑毛上沾着黑红血丝,正好被扣合的上下两排牙齿卡住,吱吱摇摆挣扎。

    带动着老妇人枯瘦花白的头晃动不止。

    “看清楚了吗?”

    抽刀杀人的靖宁卫一声喝问如响雷。

    桂花巷原本群情激奋的百姓,纷纷安静。

    全都不适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不想变成这样的巢穴,现在放下行李,配合搜身检查。”

    阿詹本身高壮一把腱子肉,厉声命令时,叫全部人都心一跳。

    这些成阳百姓,何时见过这个。

    看见板车老妇嘴里卡着还尖叫不停的老鼠,便有人吓得什么也不顾,冲出队伍想要离开。

    只是跑了两步,便听见一阵尖锐破空声袭来。

    靖宁卫制式手弩的箭矢,正正钉在足尖前,撞得铺地的青石出现蛛网张裂痕。

    这想逃走的人,吓得腿软坐在地上。

    仰头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只见四周筑起竹木高台。

    高台之上,一个绯色飞鱼服的人背光站立。

    手上把玩着一条白蛇。

    不待看清面容,这逃走的人就被从后拖走,扔回了队伍中。

    这时,那卡在老妇人嘴里的老鼠终于挣扎出来。

    它背毛直立,冲着人类发出尖锐的叫声。

    随后便被剁死当场。

    阿詹缓缓地抽出刀子,老妇隆起的腹部,噗嗤一炸。

    数只黑影从中窜出。

    待到这些黑影一一被扑杀,一串耗子尸体排在地上。

    老妇人的儿子,看着车架上老娘被掏空筑巢的腹部,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

    有此一幕,靖宁卫再不必劝说威逼百姓抛弃行李。

    众人自觉的将除钱财之外的家什,扔进一旁的火堆。

    时不时有吱吱声在火中响起。

    现场弥漫浓烈的酒味。

    一双双眼睛,藏在暗处,窥看着这一幕。

    奈何被束缚在桂花巷的范围之内。

    沈晏站在高台上,看见黑漆漆的桂花巷。

    不知何时,已经撤空的桂花巷,以桂树为中心,亮起一双双红色的眼睛。

    这些密密麻麻的眼睛,全都看着沈晏。

    沈晏的拇指,摩挲着阿白的头顶。

    侧头对身边一个侍卫道:“再遣缇骑,去催促源宁援兵。”

    他眉头紧蹙,看向无星的漆黑夜空。

    与此同时,赵鲤正站在树公祠的枣树下。

    “快些努力加油结果子啊!”

    “你不结果子,怎么繁育子子孙孙?”

    “以后成了老树也无人给你送终!”

    赵鲤蹲在树下,不迭声的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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