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那个哭包县令,会毫不犹豫向女儿伸出手。这一点赵鲤可以肯定。
陈小姐鼻子一酸,滴滴答答的泪水,落在她的膝上。
说完赵鲤起身,从她身边绕过。
身后传来陈县令的道谢,和两个哭包父女哭成一团的声音。
应下的事情解决了,赵鲤觉得收下的钱财也踏实安心许多。
出了门,见到满脸郁闷的阿詹。
隔着老远,赵鲤就闻到他们身上的臭味,立刻捂住鼻子。
“赵千户!”
看她那毫不遮掩的嫌弃,阿詹小声抱怨:“跑路也不喊我一声。”
他们什么时候不是威风八面的?
现在被只狗追得到处跑。
赵鲤嘻嘻笑:“谁叫你们没有警觉性。”
看个热闹凑那么前面。
阿詹看她幸灾乐祸的笑,都替李捕头难过。
成阳县衙上空,飘着臭气。
赵鲤几人不多呆,顶着夜色走回盐务司。
乱出县衙大门,赵鲤突然想到一事:“对了朱秀才和那小丫鬟呢?”
阿詹回道:“陈县令处置了。”
破家知府,灭门县令。
陈县令先前顾忌女儿,不敢动手,此时自然百无禁忌。
赵鲤唔了一声,突然动了动鼻子:“阿詹。”
“在!”
“走远点,味真大!”
被嫌弃的阿詹默默移开脚步。
到了盐务司,赵鲤翻身下马,迫不及待想回屋洗个澡,摆弄她新得的自鸣钟。
刚一进自己的院子,便见院中亮着火光。
房门未关,飘出些香味。
沈晏的侧影,印在白棉纸窗上。
他手持一本书,桌上摆着一个锅子。
一只猫和一条蛇,端坐在前面,听他念书。
那猫的脑袋,随着有节奏的念书声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只是个侧影,都看得出学渣气质。
赵鲤扬起唇角,轻手轻脚走上前去。
从未关的门扉探头去看。
桌上的暖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旁边摆着手切的鲜肉。
赵鲤走进门去。
她的脚步声,引起了屋中一人和两个小动物的注意。
打瞌睡打得歪歪扭扭的狸花猫,抬眼看见赵鲤,露出些激动神色。
阿白更是脑袋点出残影。
赵鲤还看见桌边地面上,两个小小的殷红脚印。
开了心眼一看,小信使也趴在桌边听念书。
比起两个学渣,又新换了一身月白小花裙子的信使,眼中满是对知识的渴望。
小爪子认认真真在桌上比画着。
“回来了?”沈晏放下书,看向赵鲤,“先去洗漱,再过来吃宵夜。”
氤氲热气后,他的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议。
真是好看!
朱秀才什么的,提鞋也不配。
赵鲤内心拉踩一番,看着桌上翻滚着气泡的铜锅子,没有说话。
看她没有一点兴趣的样子,沈晏道:“不想吃暖锅?那想吃什么叫厨子给你做。”
已经睡下的厨子,表示这很合理。
赵鲤摆了摆手:“不,今天吃什么都没胃口。”
“我先去洗漱换身衣裳。”
她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停下。
扭头想问沈晏一个问题。
只是张了张嘴又顿住。
“怎么了?”沈晏总觉得她今天有些古古怪怪。
难得见她说没胃口。
他动了动鼻子,总觉得空气中好像若有若无有些味道。
见他动作,赵鲤一惊,加快了离开的脚步:“没什么!”
至于那个问题,她没有问出口。
答案有时候并不那么重要。
第473章
成阳事了
陈县令家的家事处理完了。
或许是因为目标超额达成,次日赵鲤还没醒,陈府就又送来了一些东西。
赵鲤一夜好眠,起身洗漱,来到院子就看见了两个摆在地上的食盒。
陈县令似乎是为了避嫌,本人并没有亲自来。
而是遣了未出仕的长子过来。
比起泪包陈县令,他家长子看着稳重许多。
他很清楚昨日自家小妹险些铸下大错。
今天来一谢赵鲤让他那鬼迷心窍的妹妹迷途知返。
二谢赵鲤高抬贵手,没有深究。
温文有礼的陈家长子,看见赵鲤,丝毫没有因她年纪有任何不敬。
立在阶下给赵鲤行了一礼。
“听闻赵千户好美食,家父命小人送来一些成阳特产吃食。”
说了来意,他不耽误,转身就离开。
只留下赵鲤对着地上的食盒有些呆。
“送点吃的,至于这么古里古怪吗?”
她信步上前,掀开了其中一只食盒的第一层,顿时愣住。
食盒中,摆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公鸡碗。
但里边的美食,却让赵鲤大开眼界。
一粒一粒浑圆的珍珠,躺在碗里。
好一道珍珠白玉汤。
陈县令实在客气得很。
赵鲤立刻蹲下,捻起一粒在指尖摩挲。
她常年握刀,指尖并不像别的姑娘那么细致白嫩。
手上薄茧,反倒衬得这珍珠更加光润。
比起先前送的那些犀角珊瑚,赵鲤更中意这道平平无奇的珍珠白玉汤!
沈晏变着法将各种珠宝首饰塞满了她的妆奁。
但赵鲤很清楚,该拿和不该拿的界限。
眼前这些,是自己挣来的。
她忍不住又抓了几粒,在脸颊边摩挲。
花痴似的吃吃笑。
财富,这就是财富的感觉。
一手抓着珍珠,就去翻食盒下层。
“黄金,黄金,黄金。”
嘴里碎碎念着,赵鲤一一掀开食盒。
可惜,为了避嫌,陈县令没有直接送来金银俗物。
一食盒珍珠白玉汤,一食盒的琥珀炖砗磲。
没找到黄金,赵鲤也不挑。
她不熟悉这些东西的行情,也没打算在这边折卖。
这些东西带回京中,身价翻番不是问题。
大致估了一下这些东西的价值。
赵鲤双掌合十,搓揉掌中圆溜溜的珍珠。
寻思着可以回盛京,自己给自己买一个小庄子。
想着,又发出一阵欢喜的笑声。
连有人走到她后面也没发现。
“赵千户,珍珠白玉汤可美味?”
一个声音带着些笑意问道。
“嗯。”
赵鲤头点了一半,意识到不对。
急急回头,看见了一双雷纹皂靴。
再顺着衣摆看上去,沈晏正低头看着她。
她下意识将食盒盖上,拢在怀中。
只是随后,又觉不对。
她为何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这些又不是什么受贿。
是她闻臭味,忍恶心凭本事得来的。
于是她又坦然起来。
她的一系列神情,落在沈晏眼中。
就是那财迷心窍的样,都可爱得很。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
在赵鲤羞恼之前,弯腰冲她伸手:“珍珠白玉汤美味却不饱腹,屋中有蒸白糕和鱼粥,赵千户要不要赏脸尝尝?”
赵鲤嘻嘻哈哈把手放到他摊开的掌心,叫他拉她起来。
“要!”
沈晏帮着赵鲤把两只食盒提进屋中。
赵鲤忽想起一事:“沈大人,稍等。”
她脚步轻快走进自己的屋子。
很快捧来一只盒子。
昨日她身上沾着臭,实在不是什么送礼的好时机。
现在阳光明媚,正好。
赵鲤威胁过阿詹,不许透露此事。
因此沈晏一点也不知道这事,打开赵鲤递过来的锦盒,便是一愣:“钟?”
认真的?这姑娘第一次送礼送了他一个钟?
赵鲤却笑:“沈大人何时这样迷信了?”
“这西洋钟是个好东西。”
“里面每一个精密的齿轮,都是工业化的象征之一。”
赵鲤拿起这小小的布谷鸟自鸣钟贴在耳边。
里面齿轮转动的喀嚓声,听着清脆悦耳。
“沈大人,你听。”
赵鲤将钟递过去。
沈晏接到手里,翻看了一下钟下的金色铭牌,问道:“可是从法莱西传教士手中买得来的?”
沈晏并不像陈大人这样的大景人,将传教士称为西僧,让赵鲤很是高兴。
沈晏解释道:“上一次听你说过西方的女妖,我便命人注意寻了相关的书籍和情报。”
也得益于赵鲤的一句话,一直将视线放在南洋的沈晏,开始留意起西方。
“一直以来,我们都将西方视作番邦蛮夷。”
他给赵鲤盛了一碗鱼粥:“了解之后,却发现似乎并不是我等从前以为的那个样子。”
说到此时,他手一顿:“在对外的探索上,大景还要逊色……许多。”
他斟酌着,用了一个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