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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

    这嬷嬷在馆驿被赵鲤扇得,耳朵还在嗡嗡作响。

    这趟差使,本想着定遭千难万阻。

    因为她太清楚,自己在赵家时,为了附和赵瑶光有多招赵鲤恨。

    不料,赵鲤这般爽快。

    这嬷嬷愕然抬头。

    却只看见了赵鲤的背影。

    眼下安顿队伍才是大事。

    赵鲤哪有闲工夫跟人宅斗,玩你猜我猜那套。

    赵鲤指的那个力士见她不动,没好气道:“快点,发什么呆?”

    这嬷嬷不迭声地应了,这才收回视线。

    有靖宁卫的力士协调,村长不敢疏忽。

    想了一想,引着林老夫人她们去了一间青石院子。

    这家住着的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婆媳。

    原本家里男人有出息,赚下了这青石院子。

    但去岁这男人倒霉生了病,耗尽家财也没治好。

    最后人没了,钱也没了。

    男人没能留个后,这婆媳两失了进项,全靠去盛京帮佣拆洗赚钱。

    村长想着,这婆媳两是村中出名的爱干净,家里又都是女眷没有男人。

    暂接待女客,再合适不过。

    而且大户人家住进去,随手赏点什么,够这婆媳俩苦哈哈赚大半年。

    村长在前带路,越想越觉得自己这安排实在是妥当。

    他领着载着林老夫人、林娇娘和赵瑶光的马车,朝那家去。

    车内,林老夫人裹着厚厚的被子假寐。

    林娇娘和赵瑶光分坐车厢两边。

    从前她们母女定会亲亲热热挤在一块取暖。

    可现在两人显出些隔阂。

    车微微摇晃,林娇娘突然开口道:“瑶光,我不问你之前去了哪,但以后你不能再乱走。”

    馆驿中,那乱糟糟的场面,曾有仆妇去寻赵瑶光。

    但怎么都没找到。

    赵瑶光满身是雪偷偷回来,肩上多了一件男人的大氅。

    她究竟去干了什么,林娇娘不想细想。

    她第一次,严肃规劝道:“不管林家还是赵家,都不许丑事发生。”

    对于这些大姓,什么都没名声重要。

    一个姓氏背后,是一个宗族。

    当初赵鲤叛家,已经丢大人。

    若是再闹出那般天大的丑闻……

    林娇娘心口跳痛,闭上眼睛。

    听了林娇娘的话,赵瑶光脸藏黑暗中。

    她像从前一样,软和着声音道:“我知道的,娘。”

    言罢,不再说话。

    就在这沉默之中,马车到了村长安排的那户婆媳家。

    “金家的,醒醒!”

    村长敲了许久,门后才传来回应声。

    “村长?有事吗?”

    说话的女人声音很年轻,她没有开门,只在后面回话。

    村长知她顾虑,将村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道是有贵客要暂住。

    门后女人沉默许久,怯怯道:“村长,我家……不太方便,我婆婆病了。”

    本觉得自己安排照顾了两方的村长,闻言脸一沉。

    “胡说什么,下午还见你婆婆去菜地。”

    “你莫要误事!”

    听村长的声音严厉,门终于犹犹豫豫开了。

    门后圆脸的女人小声道:“村长,不骗你我婆婆真的病了。”

    “今夜也不知怎么了,一睡下就做噩梦。”

    “老梦到我家男人,说家里来了恶客,冷得很。”

    女人说话声音压得很低,村长听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这怪力乱神的莫胡说。”

    嘴上这么说,但村长心中已经在盘算,要不要就此退去。

    有些事,在大景没放在明面上,但大家多少都听到了些风声。

    见村长动摇,这女人加了把火:“村长你是不知,我婆婆不是第一个。”

    “村中褚家婆婆,一模一样的噩梦接连做了快一个月了。”

    听到这时,村长已经决定换一家。

    不料,林娇娘的贴身嬷嬷上前催促:“村长,问好了没有?”

    “我家老夫人病着呢,经不起折腾。”

    对赵鲤这嬷嬷怂,对村长她却不那么客气。

    村长一顿,想了想。

    褚家的做了快一个月噩梦都没事,金家婆婆今夜才开始做梦。

    应当没有影响。

    明日等这些贵客走了,再去请能人来瞧瞧。

    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村长对门后的女人道:“没事,开门。”

    他压低了声音:“你先招待着,谁也别说,明日我出银钱替你婆婆请香。”

    门后的女人果然意动。

    她侧身,将门打开。

    院门狭窄,马车进不去。

    在细雪中,将林老夫人一行迎进了家中。

    几人的想法、立场都很正常。

    只可惜,桩桩巧合碰撞一块,便折腾出了是非。

    夜间,队伍勉强安顿下。

    寂静中,天空飘落的雪越来越大。

    那场压垮馆驿的雪风暴,换了位置,不偏不倚来到了这山村。

    第672章

    夜起,梁上

    林老夫人几人暂居的这户人家姓金。

    金家收拾得干干净净。

    冬日为了节省柴禾,婆媳两干脆一块睡婆婆西屋的炕上。

    空置的东屋,火炕一冬没烧有些潮湿。

    不过烧热了勉强也能将就。

    简单洗漱后,林老夫人、林娇娘和赵瑶光并排躺在了暖和的炕上。

    方桌上,一盏油灯未灭,散发昏黄光芒。

    林老夫人年纪大了,这般折腾了一番,早已困顿不堪。

    林娇娘躺在中间,两边都有人,让她感觉到非常安全,眼皮子直坠。

    听着林老夫人沉重的鼻息,她将早些时候看见的那个白影暂抛脑后,昏昏沉沉睡去。

    唯有赵瑶光。

    到底年轻,折腾了一番的她并不觉困。

    心中挂念着的,是她回来前柴珣披在她肩头挡雪的大氅。

    那件大氅,在上了马车后,就被林娇娘借故收走。

    这也叫赵瑶光接下来的计划受阻。

    诸般杂念,全涌入她的脑海。

    睡惯了高床软枕的人,身下火炕坚硬,硌得她背疼。

    身上盖着的被子也粗糙得很。

    近处又听见林老夫人沉重的鼻息,

    窗外大雪簌簌落下,风呼呼刮过,本就焦躁难眠的她,越发心烦意乱。

    挪动着离林娇娘远了一些,赵瑶光翻了个身。

    然而翻身之时,眼尾余光却看到了什么。

    为了方便在堂屋的仆妇进来伺候,东屋的门没关,只以一张蓝布帘子隔断。

    现在无风的屋内,那帘子微微晃动。

    一个人形轮廓,清楚印在帘子上。

    赵瑶光身居闺中,便是外边再多变化,也不会有人在她面前多说。

    某种程度上,她一直被保护得很好。

    瞧见异样,没有往神诡上想,她的第一反应是——她们随身带着不少首饰。

    这金家婆媳夜里不怀好意来窥视。

    这念头一生,方才狂跳的心反而一定。

    一直如履薄冰,早将情绪压抑到一定程度的赵瑶光,猛地起身。

    抓起枕着的木枕,向帘子掷去。

    她惯会伪装,时刻挺着腰板,假作真善美的大小姐。

    脑海中想着赵鲤打环儿时的模样。

    赵瑶光这刻意一扔,用了十足的力道。

    被她深藏心底的负面情绪,转化成一丝带戾气的快意。

    想着最好能将帘外窥视之人,砸个头破血流,脑浆迸裂。

    但她这一扔,丢了个空。

    木枕穿过帘子,嘭地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赵瑶光有些呆愣,方才帘子后分明站着一个人。

    莫不是帘后的人闪开了?

    赵瑶光胸中怒意像是火,越烧越盛。

    她下炕穿鞋,决意要在那窥视的人逃回屋去之前,将人拿住。

    决不能让这心怀不轨之人逃脱。

    就像溺死诡,要拽人脚脖子散怨。

    赵瑶光急需站在正义立场摧毁些什么,来让自己平静。

    她一把撩开帘子同时,声高喊。

    “是谁?”

    堂屋中央一个燃着的火盆,随行仆妇在火边打盹。

    闻言纷纷惊醒,看向赵瑶光。

    “方才有人站在帘外。”

    听她这般说,仆妇们不敢怠慢,急忙起身。

    可寻了许久,都未找到人。

    一个脸微肿的婆子陪笑道:“小姐莫不是做了噩梦?”

    “我们一直在外边值夜,哪里有什么人。”

    赵瑶光心中躁郁。

    但她向来以和善面孔示人,此时没拿到现场,她也不能再纠缠。

    扯了嘴角强笑道:“或许是看错了。”

    她视线在这婆子肿起的脸颊上扫过,和善道:“你们都带着伤,还值夜辛苦了。”

    见堂屋中仆妇,纷纷捂脸,露出复杂神色。

    赵瑶光心中好过了些,笑得越发和善:“有劳诸位,回府定有犒赏。”

    听得这些仆妇连声道谢。

    赵瑶光重新回到屋中。

    或许是这出小插曲,或许是仆妇们感恩戴德的感谢。

    她侧躺炕上,平静许多。

    这时,一样冰凉的东西掉到了她的脸上。

    赵瑶光一激灵,抬手去抹。

    却触到一个米粒大小的东西,裹着碎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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