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生着人脸,如人般窥视,倒是有趣!”赵鲤被他打断思绪,看了他一眼。
只凭心眼观测的骴气,和两个口供她就能知道是什么的话,后世诡物图鉴研究专家可以直接去跳楼。
大半夜起来,心情不算好的赵鲤换上爹味说教模式:“诡案探查牵扯无数人性命须万般谨慎,只凭只言片语哪能轻言说知道?”
“信王殿下,请不要着急。”
柴珣嘴角一抽,就是他爹都没这么说教过他。
偏生赵鲤有理有据,柴珣也不好说什么,默默闭嘴。
有他在,金家婆媳明显更加紧张。
赵鲤本想叫柴珣出去,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满身是雪的马全走进来:“赵千户,宫百户命我去寻的那户褚家出事了。”
“褚家婆婆一直梦见她死去的男人。”
“梦中情形,与金婆婆和林老夫人所述一致。”
“都是梦见逝者立在门边,说家中来恶客,并且喊冷。”
“不同的是,金婆婆今日才开始做梦,而褚婆婆连续噩梦一个月。”
“梦中她死掉的男人,已经从门口,一步一步走到了床边。”
“冰块似的僵尸,夜夜行来与褚婆婆同眠。”
“白日,褚婆婆在盛京做工的儿子回家,听闻此事便带母亲上山祭扫。”
“但是一去,至今未归,家中只留妻儿。”
赵鲤眉头紧锁,一个中年男人带着老娘去祭扫,即便不出什么事,遇上这样的大雪,也够危险。
生还几率渺茫。
赵鲤站起身:“这村中可有靠得住的猎户向导?找个人领路,我们去一趟北山。”
言罢,赵鲤又出到外间问林老夫人,她婆母坟墓的位置。
林老夫人一个晚上惊吓了两次。
眼睛都是飘的,蜷缩火边瑟瑟发抖。
听赵鲤问,本能抬起头,精神瞧着实在萎靡。
她像是吃了木呆药,一双眼睛失焦,许久才愣愣道:“在乌林村的北面。”
赵鲤心说,准了,确实就是北山出了事。
见林老夫人模样,赵鲤就知道,这老太太此番折腾得太狠,恐折损寿数。
想了想,赵鲤从腰后革囊,摸出一个蜡封的药丸给宫战,让宫战递过去。
“这是玄虚子真人炼制的百草丹。”
“林老夫人先服下。”
在水宛玄虚子又给赵鲤补充了一批药丸子。
但非必要情况下赵鲤根本不会吃这玩意,现在倒是正好可用。
从宫战手中接过蜡丸的林娇娘,与林老夫人对视一眼。
心中百味杂陈。
林娇娘面上火辣辣的烫,更加不敢看赵鲤。
慌乱的去抠蜡丸蜡封。
林老夫人亦是羞愧。
自家孩子到底心里是向着自家的。
她心里又羞又愧,正揪着疼。
还想道谢,便听赵鲤补充道:“回头记得送一……三百两到镇抚司!”
“等价的黄金更好。”
念及林家三个儿子都是外放的大官,钱袋子鼓鼓,赵鲤瞬间坐地起价。
林娇娘愕然抬头,看向赵鲤:“银子?”
赵鲤却比她还惊讶:“不然呢?”
想白拿?做梦呢!
林娇娘手颤抖起来,有一瞬间想将药丸丢还给赵鲤。
奈何她手快指甲尖,已经将蜡封给抠开了。
林老夫人嘴唇颤了两下,她看着赵鲤,愣怔片刻后道:“多谢赵千户!”
赵鲤微微侧头:“不必客气。”
今日的林老夫人换成别人,赵鲤都会给出这一丸药。
区别只在于,赵鲤不会向平民要钱。
赵瑶光一直看着,她突然微松了口气,试探着拉住林娇娘的袖摆。
此前她不顾一切地逃了,林娇娘对她态度便有些微妙。
现在……
林娇娘猛地拉住赵瑶光的手。
她心中憋着一股气,去看赵鲤。
但赵鲤早已不关注这边。
赵鲤调整着手套:“宫战,我带郑连去北山,你留守。”
“叫上村长,盘查乌林村可还有人亲属葬在北山,是否也做了梦。”
“收集村中食盐与香火,防备诡物。”
“配合村中青壮,随时注意清扫屋顶积雪。”
言罢,赵鲤整了整佩刀:“一切小心。”
宫战干正事时十分正经,肃声道:“是!”
交代完毕,赵鲤拉开房门。
门外卷入的雪花,卷起她的袍角。
踏出门前,身后传来林老夫人的声音:“赵千户,要小心。”
赵鲤没有回头,直直踏入雪中。
……
乌林村在可怖的风雪中,迎来清晨。
大早上,村长忙忙碌碌组织青壮清雪。
赵鲤和绢娘裹着大氅,立在村口。
玄泽等人根本顶不住此时的酷寒,更不必说执行任务。
沈小花和沈白,赵鲤也没有带。
身边只有绢娘和郑连。
一道立在村口,牵着的马打了个响鼻。
赵鲤急忙安抚。
领路的,是一个叫李涂的猎户。
这猎户背着弓,身边跟随着几只长毛猎犬。
还有一匹老马,拖着一架雪橇。
上面放着赵鲤等人的行李。
这次出问题的北山,就在乌林村北,距离不远,他们没有带太多的行李。
呼吸着让人鼻尖发疼的冷空气,赵鲤翻身上马。
领路的猎户是个彪悍的,打了个呼哨。
他家养着的几只长毛猎犬,顿时从雪地中站起。
兴奋狂躁地朝着村外吠叫。
在雪地中,硬是犁出了一条小道,留下好几个梅花脚印。
赵鲤探手将绢娘拉上马背,吆喝一声,驾马跟随着这些小梅花脚印而去。
第675章
雪尸
狂风乱卷,雪趁风威,雪粒子拍打在人脸上,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雪团搅阵,漫天漫地,行走其中让人分不清南北西东。
乌林村最彪悍的猎户李涂,冬天往常是他最高兴的时候。
这个时机,山上熊瞎子冬眠。
他带猎犬以兽夹猎弓捕之,既可以得到最厚实的熊皮,最肥的肉,割下的熊掌是冬季滋补上品。
两只熊耳,还可拿去官府换赏钱。
李涂可以拍着胸脯说,他是最熟悉村子周边山势的。
往常他闭着眼睛都能说出,哪里有兽窝。
但他却有些发虚。
“赵、赵千户,这雪太大了!我们回吧!”
李涂兽皮蒙脸,两边嘴角都是白沫。
为了让他出马带路,村长恩威并施。
还有靖宁卫许出大笔银子奖励。
李涂原本想着,不就是去北山寻两处墓葬么?
这钱就是他该赚的!
但现在他怂了,出了村子后,越往北山走,雪越大。
李涂活了三十年,就没见过这么恐怖的雪暴。
他越走越心虚,拉住了狗绳。
“雪里有东西。”李涂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狗在害怕!”
赵鲤和绢娘现在也不再骑马,而是拽着缰绳,藏在马身后艰难行走。
听李涂如此说,赵鲤抬眼看。
果见出村前还威猛兴奋的狗儿,纷纷夹着尾巴,偎靠在主人的腿边。
怕赵鲤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李涂道:“我养的猎犬,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好狗。”
“就是面对熊罴,也敢上前围杀。”
“它们从没这般怕过!”
李涂话音刚落,偎在李涂腿边,一只毛色格外好的黑犬,猛地龇牙,朝着雪中吠叫。
“赵千户!”
开着心眼观测的郑连,也出声示警。
赵鲤速度极快,从靴册拔出匕首,朝着猎犬吠叫的方向投去。
她力道极大。
匕首破风飞出,消失在雪雾中。
一息之后,雪中猛然传出一声嚎叫。
隔着雪雾听不真切,似人又似兽。
赵鲤一击得手,挪动步子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李涂也被她那一手所惊,这时才回过神来:“赵千户,好俊的身手!”
初见面时,还因赵鲤年纪长相,觉得她只是个胆大但任性的官儿。
在赵鲤投出匕首的瞬间,这种藏在内心深处的轻蔑尽去。
猎人行走山林,最是信奉强者生存。
无形之中,李涂对赵鲤生出几分钦佩,牵着狗儿朝那惨叫声传来的位置走去。
穿过雪幕走到近前,看清楚地上的东西,李涂突然一阵毛骨悚然。
一只兔子似的白毛玩意,被赵鲤的匕首穿透脊柱。
折成两截的身子,挣扎不停。
没有流什么血,这玩意四肢扑腾,正费力的扑腾想要站起。
人靠近了,这玩意突然抬头。
剥皮兔子似的脸上,下巴歪到一边。
两瓣门牙叼住穿在身上的匕首嘶咬。
磨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这是什么?”
李涂咽了口唾沫,低声问自己。
赵鲤答道:“是兔子!”
“死掉的兔子。”
死掉的兔子怎么会动?
李涂下意识想反驳,却又将话头咽下。
死了怎么不会动呢?
前些日子邻村一户老人,不就在停尸时动起来,追着满村人跑吗?
当时据说,有官府出手。
出手的,就是巡夜司!
李涂将视线移向赵鲤,眼前这位年岁不大的姑娘,就是巡夜司千户!
他莫名松了口气。
赵鲤蹲身检查被匕首穿在地上的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