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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今夜事发时,林著正和沈之行一块,在这班房商议救灾之事。

    他前脚还夸赞沈之行,后脚沈之行便突然喷了口血,歪倒在地。

    瞬间脸色青紫。

    幸好,玄虚子和太医都在这,赶来后才保下沈之行一条命。

    小顺子前去通知沈晏,不料沈晏没来,林著便见自己那外孙女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林著现在听见赵鲤名字,都抓心挠肝的愧疚。

    若非现在情况紧急,早已抬袖掩面而去,根本无颜见她。

    赵鲤却不与他计较,对她而言那些事情早已过去,真要记仇她不会几次三番看在这小老头的面上出手去救林老夫人。

    顺着林著的指示,赵鲤踏进大高玄殿班房的隔间。

    此屋中四角张贴黄符,沈之行躺在正中。

    面色惨白,前襟全是血,只胸口微微起伏能证明他还活着。

    玄虚子正挽袖,将一根银针刺入沈之行眉心。

    空隙间,见赵鲤进来,老道也长舒了一口气:“阿鲤,来看。”

    说着,玄虚子将沈之行衣襟敞开一些。

    赵鲤一眼便瞧见,沈之行衣下皮肤大片溃烂之处。

    这些溃烂之处,形状如一个个婴儿掌印,若非玄虚子银针限制,早已扩散开来。

    赵鲤只一眼,便心中一突:“阴债!”

    第762章

    百诡讨债

    阴债,在各大宗教有不同的说法。

    道教中称为受身债,佛教中前世因来世果的因果说,也可指阴债。

    便是泰西新教,也折腾出一种名为赎罪卷的东西。

    虽说细节大有不同,但微妙的都与欠和还有关。

    在江南道时,郑连曾救下一个刚出世的婴孩。

    也就是在地震震中夜啼,险之又险救下赵鲤等人的那个小星宿——张保保。

    张保保亲爹张阿生,被一老妇拖入水中溺死不得安宁。

    为了寻回张阿生尸首,张保保的娘亲宋喜在喊尸时说错了一句话,被水中诡物盯上。

    向宋喜讨要还未出世的张保保。

    宋喜为了不连累婆母,怀身大肚出了门。

    在途中遇上了正好执行任务的郑连。

    那出事件里郑连所遭遇的,就是一个讨债鬼。

    而阴债则不同。

    同样是欠与还,沈之行现在所遭遇的状况,远比独一个讨债鬼要棘手麻烦得多。

    简而言之,讨债鬼只有一个,且是私人的。

    而阴债则是百数千数的讨债鬼。

    其中牵扯偌大因果,记于借贷受生钱簿上。

    赵鲤也只在原来世界中,见档案记载过一次。

    那桩阴债诡事,因牵扯了重要人物,灵能局全力力保,折损了十来个人手最后才平事。

    现在的沈之行,状况十分符合阴债的症状。

    赵鲤叫破这玩意,玄虚子施针的手便是一颤。

    玄虚子所在清虚观为道门魁首,阴债之说他自是知晓的。

    因此他也十分清楚阴债的凶险。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阴债更接近于规则类,很难处理——尤其要保住人的前提下。

    “阿鲤,你确定吗?”

    玄虚子认真时,还是颇有高人风范的。

    赵鲤并不作答,只是蹲身将沈之行的衣襟更扯开一些。

    和沈晏健硕的胸膛不同,沈之行明显消瘦单薄很多。

    就在胸膛露出的这会空挡,皮肤上浮现出一个手印。

    手印不大,像是个女子的,尾指很有特点,明显的短了一小截。

    这手印先只是团浅浅的阴影,随后一点一点加深。

    由青紫过渡向紫红,须臾之间便呈溃烂之势,隐隐散发出腐败气味。

    班房之中,为免熬坏了眼睛点着明亮的蜡烛。

    玄虚子清清楚楚看着那手印出现。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逆着手印手指的方向看去。

    便见屋中多了一‘人’。

    原本这处只有沈之行、玄虚子、赵鲤,以及一个宫中值夜的太医。

    现在竟多出一人,跪坐在沈之行身侧。

    长发披散在身后,一手捂脸似在哭泣,一手虚虚按在沈之行胸口。

    手掌大小正合。

    玄虚子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去看自己贴在屋子四角的黄符。

    却只见几张盖着天师大印的黄符,都已褪色。

    好凶的玩意!

    玄虚子下意识又去掏黄符取针。

    却见那捂脸之‘女子’,微微侧了侧脸。

    未挡住的半边脸惨白如石膏,唇上正红口脂艳得叫人心发慌。

    正用密布血丝的眼睛,斜着看玄虚子。

    玄虚子到底实战少,先慌乱了一瞬后想到赵鲤在旁边。

    有兜底之人,他立时勇了起来,双手交叉往袖中一插,再抽出时指缝间各夹一根银针。

    指如疾风,眨眼间四根针刺入那掌印周围。

    原本急速恶化的伤势迅速被控制。

    耳边听得一声极悲的哀泣,再抬眼看,那披头散发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

    玄虚子心中一得意,想对赵鲤炫耀,不意却听一声惊呼。

    原本在外间的林著林大学士,像是被恶狗撵一般,连蹦带跳窜近了里间。

    “阿鲤!”

    林老头下颌胡须原本在水宛被啃了半截,刚才长出来。

    在极害怕之时,白胡须像是过电一般发炸。

    “外边有东西。”

    林著说着,偎近了玄虚子,十分自然的一把抱住玄虚子的胳膊。

    似乎是为了回应林著,同一时间,窗户上啪嗒一声。

    濡湿的手掌,猛按在了窗户白棉纸上。

    一个,两个……

    随着不绝于耳的啪啪声,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掌印像是血梅花一般在白棉纸窗上绽放。

    密密麻麻,很快便将白棉纸窗染成一片血色。

    从窗户的缝隙,隐隐传出一声声哭泣。

    男女老少皆有。

    倒霉在宫中值夜的太医,终忍不住,喉中咯咯两声。

    既不惊叫也不乱跑,很有素质的翻着白眼昏厥过去。

    倒下时甚至注意歪到的方向,没有砸到沈之行。

    血腥味越来越重,白棉纸窗都被血沁透。

    忽而一张脸印在窗上,这张男人的脸,脸上凝结着痛苦,下滑到窗户缝隙处往里挤进来。

    林著看得头皮发麻,却听身侧长刀锃然出鞘之声。

    紧接着一柄长刀擦着沈之行的身体,钉在地面。

    力道之大,刀身直入地板五寸。

    “滚!”

    呵斥声还带着少女嗓音独有的清亮,却极有威慑力。

    窗外夜哭想要进来的百诡霎时间一静。

    接着轰然散开,只留下血迹斑斑的窗户。

    玄虚子抻长脖子,咽了口唾沫。

    看着手握长刀的赵鲤,慢慢竖起大拇指。

    林著长出一口气,软坐在地。

    他二人倒是轻松了些,却不知赵鲤心中沉重。

    太多了!

    竟有如此多数量的讨债诡在找沈之行讨阴债。

    究竟是为什么?

    赵鲤忍不住去看地上的沈之行。

    有赵鲤佩刀在侧,弱小一些的讨债诡并不敢近身。

    沈之行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许多。

    但这一时震慑,并不能长久。

    债务不清偿,外边环绕的诡物必然越发怨气冲天。

    现在皇宫不知为何镇物失效,这些诡物横行乱窜,还不知引发多少混乱。

    必须查清楚,这阴债是怎么回事。

    赵鲤脑中思忖不已。

    沈之行不能挪动或者隐藏,否则这些诡物极有可能失控。

    当务之急先保住沈之行,想法子清查这笔受身债的缘由。

    赵鲤心一定,对玄虚子道:“道长,宫中镇物怎么回事?”

    大景皇宫气运所在,只是现在不知为何,半点作用也不起。

    赵鲤得想办法,恢复宫中镇物,先将这些诡物驱走。

    之后再查根由。

    第763章

    可能

    “镇物?”

    玄虚子先是一呆,随后明白了赵鲤的用意。

    恢复镇物,借大景气运庇护住沈之行,再寻机清查阴债想法子还债。

    他年纪大脑子不糊涂,当即去外间书案上,取来纸笔。

    “皇城镇物有四十九处。”

    身为钦天监监正,玄虚子最清楚各个镇物所在情况。

    简单两笔,描画出皇城中镇物所在方位。

    皇城镇物铜牛铜马,铜钟大鼎各式各样。

    配合火德国运,处处布置妥当。

    照理来说,除非四十九件镇物齐齐损毁,或者大景气运已尽改朝换代。

    否则绝无可能出现当前这种状况——皇宫成为诡物窝。

    玄虚子将自己满头白发抓得一团乱。

    怎么也想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华光门的铜钟出了问题?”

    他喃喃自语假设一番,却又立刻推翻:“不可能,我昨日才检查过。”

    本朝太祖随身佩剑熔化后,加百家钱熔得一铜钟一铜鼎。

    一在华光门,一在承天门。

    别处出问题,这两个地方都不会出问题。

    玄虚子着急得抓耳挠腮之际,便听赵鲤若有所思道:“若是镇物损毁,加上有人许可这些诡物入宫门呢?”

    损坏的镇物,像是一个坏掉的锁。

    若又有主家开具的通行许可,一切便顺理成章起来。

    赵鲤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枚炸雷,瞬间炸得屋中一片沉默。

    能有资格许可的,普天之下只有两人。

    其中一个还昏睡在大高玄殿,还有一个……

    便是林著都沉默了下去。

    许久他才干巴巴的声音道:“有可能吗?”

    与其说是问赵鲤和玄虚子,林著不如说是在自问。

    林著为人传统,为官也传统。

    在他心里,中宫皇后是十分贤良拎得清的。

    可现在,事实却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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