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嗯!大哥说得对!”林瑾连连点头。一旁的刘春亭低着头不说话。
他见过不要脸的,但是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论脸皮功夫,他自愧不如。
人家只是客套一句,他竟然敢真的不给钱。
全天下估计难找第二人。
赵惊鸿看向张良,问:“子房,你觉得呢?”
“呵!”张良冷笑一声。
赵惊鸿乐了,“你觉得我这么做不对?”
“哼!”
赵惊鸿呵呵一笑,“你觉得这样做,有失身份,有失脸面,有失礼节?”
“大哥心中知晓,为何还要问。”张良不悦道。
“那你觉得这样做不对?”赵惊鸿问。
张良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爱马亦然。若大哥拿不出这百金来,我自可为大哥拿出,为何要做这等消耗脸面之事。我张家虽然没落,但百金亦能拿的出来,何须让大哥如此。”
赵惊鸿道:“子房,你终究是没有看明白。”
张良不解地看向赵惊鸿。
赵惊鸿道:“山中可有马?”
“自是有的。”
“山中可有蛇虫鼠蚁,亦或者豺狼虎豹?”
“自然。”
“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山林之中,亦或者有马有鹿,有虫有蚁,有狼有虎,于汝心中亦有何相关?”
张良不由得蹙眉。
赵惊鸿继续道:“赤马可在车外?”
“自然。”
“你未看赤马时,此赤马与汝同归于寂;你看赤马时,则赤马则在,那赤马终究在否?”
张良有些茫然,“大哥可是说心无外物?”
赵惊鸿点头,“心中若无赤马,赤马何在?心中若有赤马,赤马在不在亦何妨?心中有物,心外无物,且自在其心也。”
张良蹙眉思索。
“人家司马无归说了要交朋友,可不交钱,为何你却如此在意?是在意司马无归的看法,还是在意那些可能会出现的非议?为何他们的评价会让你如此在意?你究竟是你,还是他们口中塑造的你?你是为你而活,还是为他们的评价而活?”
赵惊鸿看着张良。
张良面色一沉,眸中闪过一丝惊恐。
自己为谁而活?
自己究竟是自己,还是别人眼中评价的自己!
之前大哥就跟他讲过关于心无外物之法,自己也有所感悟,为何还会掉入这种陷阱之中?
是着相了吗?
还是说,自己的思想也早就被束缚了?
满脑子的仁义道德,活成了别人他想要成为的样子?
张良不敢想,额头顿时冒出一阵冷汗来。
“大哥……”张良抬头看向赵惊鸿。
赵惊鸿则在看着刘春亭。
刘春亭似有所感,在思考着。
赵惊鸿越发觉得,这刘春亭是个人才,好使!
“多思考!若不明白,思考百遍,其义自见。”赵惊鸿道。
张良点头,“我明白了大哥,是我陷入误区了。”
“不怪你,一般情况下,大家都要脸,唯有我这样没脸没皮的人觉得无所谓,我做事,只看目标和结果。仁义道德是用来束缚你们这些读书人的,不是用来束缚我的,也束缚不住我。”赵惊鸿笑着说道。
刘春亭不由得拱手道:“好一个仁义道德是用来束缚读书人的,我时常觉得,行为做事皆在条条框框之中,束手束脚,如今一想,确实如此,我等皆被仁义道德所束缚了。”
“得了吧!”赵惊鸿瞥了刘春亭一眼,“你学的就是儒学,束缚你的不是仁义道德,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你敢不遵守一个试试?看明天你刘家不颜面扫地,荡然无存。”
刘春亭满脸尴尬,拍马屁被发现了……
等抵达上郡书院,众人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张良对赵惊鸿拱手行礼,“大哥,我明白了,君子行事要随心,且要对得起自己的良知,如此行事,不畏仁义道德,也非简单的仁义道德所束,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赵惊鸿拍了拍张良的肩膀,大步朝着上郡书院走去。
刘春亭紧跟其后,弓着腰,活脱脱一个狗腿子的模样。
林瑾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对张良笑道:“三哥,这刘春亭好像是学的儒学,怎么儒家门生,都成了这副模样?”
张良怔了一下。
他不由得想到当初刘春亭携带一众家丁,儒生,前往浑怀障问责林瑾,当时刘春亭张嘴闭嘴,可是满嘴的仁义道德。
可如今,刘春亭哪还有那种满怀正义的模样?
此时此刻,刘春亭的嘴脸,就是一个小人,一个彻头彻尾的商贾。
刘春亭学习了那么多年的儒学,背诵了那么多儒家经典,听过那么多大儒的教诲,为何如今会成为这样?
难道说,儒家的仁义道德都没能对刘春亭改变丝毫?
亦或者说,哪怕是满嘴的仁义道德,也无法改变真正的败类?
反而,会让这些人利用儒学,利用儒家,利用仁义道德的伪装,来隐藏自己是个败类,是个畜生?
若如此,当未免也太过恐怖了!
败类不可怕,就怕败类有文化啊!
第256章
刘春亭的图谋书房内。
刘春亭谄媚地看着赵惊鸿,“先生,售卖火炉和石涅,其实并没有什么门槛,是人皆能售卖,我拿着这其中百一的利润,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哦!不好意思啊!那你把利润给我,光干活就成了。”赵惊鸿坐下来,看着刘春亭道。
刘春亭顿时愣住了。
他怎么就忘了,这位可是敢硬着脸皮牵走别人价值百金宝马之人!
他就不该说这些客套谦虚的话。
当即,刘春亭直接道:“先生,我想询问,若火炉售卖以后,人人皆有火炉,只需固定提供石涅的时候,您是准备打算让其他人负责,还是我来继续代理售卖?”
赵惊鸿看着刘春亭,“你就是怕我过河拆桥呗。”
刘春亭满脸的尴尬,“您看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怀疑谁也不可能怀疑您呐!我的命都是您给的,若不是您信守承诺,我哪还能有今天。”
“那你为何还要问?”赵惊鸿道。
刘春亭面露尴尬,有些不甘,又有些不安。
张良走进来,对刘春亭道:“这个生意,给你做,便是你的机会,不给你做,那是政策调整,皆不是你应该想的,更不应该是你能插手的,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做好当下,仅此而已。”
“我明白了!”刘春亭拱手道。
赵惊鸿非常满意张良的助攻,趁机施恩,“放心做,若无意外,以后你们刘家会将石涅卖向整个大秦!”
刘春亭闻言,心中狂喜,立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赵惊鸿疯狂磕头,“谢先生!谢先生!”
虽然他爹看不上出售石涅这点利润。
但是,他知道其中有多大的利润。
随着火炉的出售,石涅的需求会越来越高,供货量也越来越大。
一石一百五十钱,十石就是一千五百钱,他们就可以抽取十五钱的利润。
按照上郡如今的速度,他们一天轻松卖百石的石涅。
也就是说,他们每天就可以轻轻松松赚取一百五十钱。
这还是刚刚开始。
若整个上郡全都开始使用火炉,到时候所需要消耗的,可就不止百石了。
整个上郡可不止上郡城内,下方各县,各乡,皆有豪绅,皆可用得起这火炉和石涅。
若到那时,他们抽取的利润,何止是一百五十钱,那就是一千五百钱,乃至一万五千钱!且日日如此!
并且,随着火炉石涅的打通,他们刘家的人脉,那将会无比的恐怖。
这些,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才是他所看到的。
所以,得到赵惊鸿的许可,他才会如此高兴。
……
司马家马场。
司马无归乘骑一匹黑马,在马场上快速奔驰,他拉弓瞄准远处的草靶,猛地射出。
咻!
直接将草人的脑袋射穿。
若是军营中的骑射手看到了,定然会感到惊讶。
因为在如此快速的移动速度下,并且还在马背上颠簸,还能射得这么准的,很难很难,在军营中也很少很少。
若有这种本事,进入军营,建功立业不在话下,基本上三五年便能成为高级统领。
掌柜走过来,呼喊司马无归。
司马无归将刚拔出来的箭支重新放回箭壶,骑马来到掌柜身前,询问道:“何事?”
掌柜道:“少爷,那人名叫赵惊鸿,去了上郡书院。”
“赵惊鸿?上郡书院。”司马无归蹙眉,“果然是扶苏公子的人,没想到刘春亭速度倒是挺快,已经抱上这条大腿了。”
掌柜道:“听闻刘春亭售卖的石涅和火炉,皆是受到了扶苏公子的安排,才得以售卖的。那火炉之上,皆印有上郡制的字样。”
“你说什么!”司马无归猛地看向掌柜。
掌柜道:“确实如此,小人也买了一个火炉,上面确实印有上郡制,只不过有些印的不太明显,但确实是有,有了这个标记,其他人便不敢仿造。”
司马无归没有紧缩,询问道:“之前刘浩存送来的那个火炉呢?”
掌柜想了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跟杂物一起,运输出关了。”
司马无归面色骤然一沉。
当即,司马无归便大步朝外走去。
走到后院,司马无归随便牵了一匹马,翻身上马后,就一路奔驰。
很快,他就抵达了司马家府上。
大厅内。
司马傅翼正在招呼穿着单薄的舞姬悟道,指导着乐师们弹奏怎样的曲子,同时还招呼着一众好友。
司马无归推门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一阵蹙眉。
他父亲总是喜欢这样,他不明白,每日看这些庸脂俗粉,喝这些酒水有什么意思!
“阿父!出来一叙!”司马无归拱手沉声道。
司马傅翼见司马无归满脸的严肃的模样,瞬间就知道这是有大事了。
当即,司马傅翼笑呵呵地起身,跟在座诸位解释告罪一番,然后才跟司马无归走向一旁的偏房。
“何事?”司马傅翼问。
司马无归沉声道:“阿父,怕是要出事情了。”
“细说。”司马傅翼道。
司马无归将火炉的事情说出来。
司马傅翼笑了笑,“这应该是咱们有所疏忽了,当时以为无用,也没细看,但谁曾想,这火炉竟然有如此功效!”
司马无归蹙眉道:“火炉的功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官制!”
官制?
这俩字瞬间让司马傅翼清醒了过来。
“你想说什么?”司马傅翼看着司马无归。
司马无归沉声道:“官制品,流落关外,按照秦律,当斩!”
司马傅翼蹙眉,盯着司马无归,“官制品虽然审查严格,但也并非大碍,咱们也并不是没有出售过官制品,为何你这次如此担忧?”
司马无归沉声道:“那是因为,之前咱们打通了关系人脉,但如今不同,火炉乃扶苏公子所制,所售,定然会严格审查,若出意外,恐不好交代。”
司马傅翼不由得一阵蹙眉,“如今火炉售卖如此火爆,上郡之中,何其之多,再过些时日,怕是数不胜数。卖出物品,如何审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司马无归沉声道。
司马傅翼笑了笑,对司马无归道:“关系是用来打通的,听闻扶苏公子醉心儒学,我们家中有许多儒家孤本,你让人摘抄一份,去找你岳父,看能不能由他引荐,与扶苏公子结交。你们年岁相差无几,以你的能力,结交扶苏公子,应该不成问题。”
第257章
一口粮,一条命!司马无归微微点头,他也听说过,扶苏公子醉心儒学,有时候甚至为了一阅孤本,常常跑上好几趟,乃至十几趟,就是为了一观其书。
为了能够看上那些孤本,扶苏公子更是不惜一掷千金。
所以,用这个办法,司马无归觉得是可行的。
但是,他还没跟扶苏公子接触过,不知道扶苏公子的脾性,所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父亲,我总觉得不太好,最近关外的生意,还是收敛一些的好。”司马无归劝说道。
司马傅翼瞪了司马无归一眼,“你说收敛就收敛吗?如今正逢冬日,再过些时日,恐天降大雪,到时候那些胡人就能饿死!而我们的粮食价格,自然水涨船高。往年冬日,一个冬日赚取的钱财,都远超其他三个月,岂能停下!”
冬日降临,大雪封山,会导致牧畜大量死亡,而且因为冬天喝雪灾,会导致牧草停止生长,牛羊失去食物来源。
本来草原的环境就恶劣,不利于普通农作物生长,所以也导致胡人冬日的粮食储备有限。
几种原因叠加,导致胡人一进入冬日,就犹如进入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而他们这个时候,去跟胡人经商,粮食可以卖出什么价格,那可就是他们说的算。
那些牧畜与其饿死冻死在草原上,倒不如换取一些粮食,争取熬过明年。
所以,对于司马家来说,冬日是他们最赚钱的时候,可以用最低的价格,获取最多的牛羊皮毛。
司马无归沉声道:“就算赚再多的钱财有何用?那咸阳,我们依旧进不去。”
司马傅翼眸中闪过不悦,“如此便失望了吗?我们是分支,受到打压是正常的,但是真正的强者,是不会因为受打压而沉寂。只要我们积累足够的实力,必然可以一鸣惊人!”
司马傅翼盯着司马无归道:“如今,你的机会不就来了吗?若是跟扶苏公子打好关系,以后朝中高官,必有你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