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我的故事……!”老爷子面色僵直的瞅着我,还想在回味着他的过去,半晌,他点了点头儿,“九斤儿……你问的,真的是爷爷的故事?”
一听这话儿,我不由得皱了眉头儿,这话里的意思,我貌似有点儿搞不明白,但我终究还是点了点脑袋,“对,爷爷,我听得就是您的故事!”
老爷子摇头儿笑了笑,“爷爷……没有故事!”
我一听,嘴角猛抽搐了下儿,“爷爷您这话……”
爷爷点头儿一笑,“爷爷不骗你,你爷爷我……陈老歪,八十多年来,我的故事,就是你眼里的故事?”
第二十七章
一句诗
我听着一皱眉头,老爷子随即来了句,“九斤儿,爷爷没有故事……但既然问到这了,爷爷就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别人的故事!”
我没有说话,老爷子一丝微笑,笑的很有深意,笑的让我更看不懂了,老爷子挺了挺脖子,开了话呛儿,“他这个人,很复杂……他杀过山贼,斗过土匪,打过鬼子,除过汉奸,挖坟掘墓的事儿他干过,守冢护陵的事儿他也扛过,杀过人,越过货,好事儿他干过,坏事儿……嘿嘿,他也有过,有人眼里……他就是个嗜血杀人的狼,但有人看来……他却是个济世救民的英雄。”
老爷子嘴上挂着点儿笑,很轻微,但看上去很幸福,我静静地瞅着老爷子,两个人愣了好久,我低声询问了句,“爷爷……那个人是不是你!”
“爷爷……没有故事!”
“我说的不是陈老歪……我说的是你!”我望着老爷子,老爷子眼神猛然眯了一下,一双老眼昏花的眼神儿,少有的闪过一丝光亮,老爷子望着我,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笑,笑的很轻微……很欣慰……
这个我与他之间的故事,他懂,我懂,老爷子的笑里头儿看得出,这个故事,有我这一个听众就够了,他亲孙子明白,这就已经够了,但他不知道的是……我其实并不明白这个故事,我知道那个人是他,但我不知道……那个人为啥不是陈老歪!
我抿嘴笑了笑,”爷爷,这恐怕是你当年的英雄梦,现在……依旧是这么沉甸甸的重!”
“四十多年前……我是这么认为的!”老爷子摇摇头儿,“但现在……我感觉着有个亲孙子,比这英雄梦可要重得多!”
无言以对,听着老爷子这句话……我心里头儿除了暖洋洋的热乎,无话可说!
老爷子点头道,“九斤儿……年少强狂,其实谁都有个英雄梦,说一句,谁能年少不轻狂,可是……可是到头儿来,轻狂之后,是苦是甜,只有经历过的人最清楚。”
“九斤儿,我知道你的心思……发芽儿的东西,掐不死它,他就会疯长到底,但爷爷问你句,一把刀挡在了你前面,你是退一步,还是紧跟着提刀迎上去?”
我愣了一瞬,眯了一丝眼神,这一瞬,还没开口答话儿,老爷子已经是摇头儿笑了,这笑……好像早就领会了我的意思!
“九斤儿……你终究还是太小,不是年岁,是阅历!其实是退是进,从来不由你说了算,你应该……先看看你的身后!”
“身后……”听这句话,我脸上的迷茫更重了几分,老爷子这话里的意思,我大概是明白了几成,但细细一揣摩,这话里的东西……深沉的让我有点儿缓不过神儿来!”
老爷子笑了笑,“哎……别做着什么英雄梦,你不知道……英雄其实都死得早,年少有几分轻狂没错儿,但要看你在哪条路上走……”
老爷子瞅我盯了一眼,“九斤儿……我的意思,你可懂?”
我点了点头儿,但恍然又是摇摇头儿,“懂几分,但还有点儿捉摸不透!”
老爷子点了点头,“懂几分就好……懂几分就好……”
“哎,话又说多了……九斤儿,最后一个问题了,问吧,能回答的,爷爷都告诉你!”老爷子笑了笑。
我琢磨了一瞬,点头儿应了句,“爷爷……最后一个问题,我知道您给我解释一句话!”
“哦?什么话?”
“陈家三代无庸辈!”我一字一顿的说了七个字儿。
老爷子脸色恍然一变,“这句话……你是听谁说的!”
“好多人……柳州的一道儿上,恐怕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了!”我说了句。
老爷子听着皱了下眉头儿,脸上若有若无,似笑非笑的一丝……笑!
“哼哼……陈家三代无庸辈,三代人……也只能是三代人了!”老爷子恍似苦笑的摇摇头儿,“这句话……我还真不敢跟你解释什么!”
我听着一愣,难道这句话……切及了什么家族机密?
“但我……能告诉你一句诗……”老爷子说了句。
老爷子没有直说,起身到了桌子前,铺纸研墨,眼瞅着老爷子挥毫纵墨,一句诗,十个大字,当第一行五个字,一字字漏出来,我一字一顿的念着这五个大字,一双眼珠子差点儿就给瞪了出来!
“算……尽……天……机……手!”
房梁……残瓦,那五个字儿。
恍然一瞬,我脑子里的震撼差点儿让我吭出了声儿,幸好老爷子正聚精会神的绘着这一手诗,我咬着嘴唇,瞪大了眼瞅着老爷子一笔一划的写完了这句诗。
算尽天机手,
符得天下印!
震撼,无以复加的震撼,两行十字,字字都是无与伦比的杀伤力!
我瞅着老爷子,老爷子也瞅着我,那一双老眼里头儿,尽是那化不开的傲气,狂傲,风凌傲骨!
十个字书尽三代一生,若真是扛起了这十个大字儿,那这句“陈家三代无庸辈”,不像是不想是一句狂言,反倒是说的谦逊了几分!
“九斤儿……这句话,你明白了吗?”老爷子一脸骄傲的笑着。
我愣了片刻,眉头儿一皱,但还是点了点头儿,“这句话,我明白了,但这句话的意思……我还是不太清楚!”
“呵呵……这句话明白了就行,意思……你已经不需要明白了,陈家三代无庸辈,这三代已尽,到了你这一辈儿……你已经不需要明白什么了!”
“这……这是为什么,陈家三代无庸辈,难道……难道三代之后,就注定只能是废物?”我惊声问了句。
老爷子叹了口气,“命……这就是命,祖上至今,三代信命,但却不服命,算尽天机拼尽命,可是到头儿来,终究是栽进了命里头儿!”
“九斤儿……你这条命,已经是逆了天命得来的了,为了你这条命……三代人的心血全都给灌了进去,牵扯波及之人无数,如今到了你这一代……族宗秘谱早已遗失,家传手艺到了我这一代,我也断不会再传下去,陈家一脉,就此了结,这首诗……以后也不姓陈了!”
“爷爷……你……你难道就真舍得断了这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我瞅着老爷子,一脸纠结加着难以置信,家传的手艺,这十个字,我就不信老爷子能心甘情愿的断在他手里头儿。
“哼哼……舍不得,舍不得又能如何,别以为算尽天机是多好的事儿,今生债,来生还,族宗债,子孙还,这天底下没有白得的东西……问天机而断命线,亲鬼神而伤己身,想要得到点儿什么,那就必须得付出点儿什么!”老爷子半仰眼望着房梁儿,那眼神里……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或悲或喜,痛心,庆幸,迷惘,清明,总之……老爷子一双眼里头儿,那种异样的神色说不出的诡异,沧桑异变,尽是磨砺了岁月的锋芒!
听着那句话,我恍然想起了鬼店魅家掌柜的的那句话,不谋而合!
我心里头儿压抑的难受,瞅着这五个字儿,算尽天机手,我多想跟老爷子说一句那房梁底下的字儿,族宗秘谱遗失……可是半片残瓦底下……
话到嘴边儿,我又给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祖上藏书于瓦上,必是不想断了这门手艺,若真告诉了老爷子,老爷子一把火付之一炬,那我……还有老爷子,岂不是都成了陈家的罪人!
“老爷子……”我叫了一声,“我就问一句,手艺断了……您觉得有愧吗?”
老爷子摇了摇头,“我无愧天,无愧地,无愧祖上,断,我断的……是陈家的手艺,并不是这门手艺,手艺……自然是有人传下去,但却不应该是我们陈家人!”
“若真说有愧……应该说是我陈家有愧于……”老爷子欲言又止,摇头儿叹了口气,“好了,这事儿……到此为止吧!”
我愣在那,老爷子这句话可是不少意思,他断的是陈家人的手艺,而不是这门手艺,难道说,这天底下还有别人会这门手艺?不……更应该说,是有人在传着这门手艺,那人……又是不是陈家人?
自始至终,老爷子告诉我的,就只有退一步,忍三分,掐了年少轻狂的梦,顺应该有的命,可他不是还说过……我这条命,本就是逆天而来,老古怪也曾说过一句,我这三线具断的人能活到现在,本身就是个异数!
人信命,但不服命,上三代能逆了我的命,那我……
我压抑着胸口里的东西,尽力的一丝不漏,我不想让老爷子看出什么,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老爷子微眯着眼,站在那一动不动,感觉着爷俩对峙般杵在这好久,我差点儿都以为老爷子睡着了,半晌,老爷子微微睁开了眼,”九斤儿……你的问题,已经问完了,我问的……如何回答,那就看你自己的了!”
我点头瞅着老爷子,恍然竟有股两军对峙的压抑,老爷子笑了笑,笑的很平淡,但说出的第一句话就差点儿让我吐了血,“你对那程家丫头……是否还念及几分情谊!”
“爷爷……这……”一句话,问的我瞠目结舌。
老爷子盯着我,“不需要解释什么,你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
四目相视,老爷子一双眼神夜猫子似的盯着我,盯得我无所遁形,瞅的我退无可退!
我望着老爷子,几乎不由自主的点了点脑袋儿,那眼神儿里……只有压迫感!
老爷子点了一下,“好……那第二个问题,你说,那程家丫头是否般配的上你!”
“爷爷……您……您别再问了,我是不会……”
“别急着解释……我还没让你娶她了!”老爷子言简意赅两句话,“告诉我……人家配不配得上你!”
“配……配的上,可是……可是我……”
“不用可是了……!”老爷子摇摇头,面色清冷,“第三个问题……其实也算不得个问题,三天之内,一身新郎装,你能不能准备妥当了!”
“什么……”我腾地一下退了好几步,“爷爷……你……你这……你这……!”
“你这乱配鸳鸯谱……你这闹得是哪一出儿啊!”我瞅着老爷子,老爷子摇摇头,“九斤儿,乱配鸳鸯谱,爷爷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
第二十八章
五言诗
“你还念及人家旧情……人家又配得上你,那姑娘我看过,无论身材体貌品行,样样儿都算得上绝佳,三年多的大学感情,应该也算是根深蒂固了吧,这鸳鸯谱……还能算是乱配?”
“更何况……那老瘸子与你有恩,这事儿……”老爷子僵了一瞬,“这……也是他的意思,我与你二人卜过一卦,无论生辰八字,还是命格属相,你二人相配都是极佳,这事儿……于你于她,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九斤儿……你可别因为一时的头脑发热,断了这段儿好姻缘啊!”老爷子一脸严肃的说道。
望着老爷子,恍然间我心里一咯噔,我……我这明摆着是被老爷子摆了一道儿,老爷子没给我耍心眼儿,他这是给我挖了个坑,用这三个问题……把我活活埋在了这,问题……我答了,路,他铺好了,这剩下的,就等我往里踩了!
“爷爷……强扭的瓜,不甜,即便就是我同意了,人家能同意吗,你别以为瘸子大爷跟您一样,挖个坑就能把程曦埋进去,那姑娘我知道……傲气的很,你情我愿的,这还有的商量,但这种逼婚……不要说我,她那关你们就过不去!”我强拧出一丝笑。
老爷子摇摇头儿,“哼哼,九斤儿,那姑娘,你知道……但你却不懂她,爷爷看得出,她对你也有份情的,这事儿,只要你这应了……那姑娘……自然不用你操心了!”
“可是……你知道我是不会应的……”我咬牙说了句,心头那股火苗子真有点儿压不住了,被自己的亲爷爷逼婚……想想都让我哭笑不得!
“九斤儿……你是不是,真惦记上了那个小花旦儿?”
五雷轰顶,一句话,我脑子里蒙了一片,老爷子摇头儿说道,“九斤儿……你瘸子大爷说的不错,这其中的意思……你心里应该明白的很。其实……一直以来,你心里都是清楚的很,你觉得,你真能等她二十年吗?若她不能投胎转世,你就当真愿陪她一世……断了咱这陈家的香火?
“我……我……”一句话呛到嗓子眼儿,猛地一股子凉劲儿透到了心底儿,我一把捂住胸口,老爷子脸色瞬间大变,“九斤儿……你!”
我一手捂着胸口,赶紧退了一步,“爷爷……我没事……”
“九斤儿……是不是那个女鬼……”
“爷爷,我没事……真的没事!”我摆摆手,老爷子瞠目瞅着我,一脸阴晴变幻了好久,半晌,点了点头儿,“没事……没事就好,九斤儿……若是那竹筒儿压不住那女鬼身上的死气了,你可千万要告诉爷爷啊!”
瞅着老爷子眼神儿,那微眯的眼缝儿里头,我竟感觉出了几丝暗敛的锋芒,老爷子……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我心里咯噔一下,老爷子……这话里,可是带着刀刃儿的啊!
我强稳住心神,点头接上了老爷子刚才的话儿,“爷爷……你放心,我不会绝了陈家的后!”
“我不说等她二十年……也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儿。我只求让她投胎转世……这就够了!”
“等她投胎转世一成,我和程曦之间的事儿,我会好好理清的,现在……这一团乱麻,于我于她,这……这都不公平,爷爷……别逼我了,小花旦儿投胎的事儿成了,我会给你个交代!”
老爷子脸上拂过一丝凄然,“九斤儿……你把这事儿,可是想的太简单了,你说……你是要等个一年半载,还是三年五年,这投胎的事儿,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了的。九斤儿,你先把你的婚事儿办了,这投胎之事,爷爷陪你慢慢寻摸,我答应你,这事儿……我一定帮你办了,九斤儿,爷爷……可是一退再退了啊!”
老爷子一脸恳求,满目沧桑殷切,老爷子心是没错的,听这话儿,我心里也是酸溜溜的不舒服。
可脑子里一个激灵,我忽然有股子被一点点拽进坑的感觉,老爷子……这是缓兵之计啊!
今天说是把婚事办了,那明天……是不是再来个重孙子?这恐怕用不了一年半载,弄得我就携家带口了,一个家,已经是把我牢牢捆在这了,到了那时候……难道我还能抛开老婆孩子,去办这投胎的事儿?还能跟着老古怪……传他邙山的手艺?
这剑走偏锋儿的一招,老爷子来的可是利索,这不知不觉的已经在把我往坑里拽了,不管我是曲解了还是看透了,老爷子这一步棋,一石……一片的鸟!留下了我的人,我的心,断了手艺,堵上了老古怪的嘴,还传了陈家的香火!
跟这老家伙唠嗑,由不得我不多个心眼儿!
我瞅着老爷子愣了好久,半晌,我说了句,“老爷子……让我缓缓神儿,给我一宿考虑的时间,成吗?”
老爷子没迟疑,点了点脑袋,“成,九斤儿……事儿,你想明白了,何去何从,那就要看你的意思了!”
我点头应了一声,老爷子走在炕上,我没多说啥,起身出了屋子。
一出门,偏房门口,程曦倚着门板儿正瞅着我,没等我回过神儿来,程曦直接丢下一句,“陈九斤,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为难的!”
一句话,程曦没给我回话儿的机会,扭头就回了屋子。
我傻子似的杵在那,心里头儿翻江倒海的一阵子,让我为难……这又何尝不是让你为难!
我抬脚回了屋子,一仰在炕上,一股子麻烦事儿呼啦啦的涌上了后脑勺儿,投胎,拜师,逼婚,还有……老爷子那一抹暗敛锋芒的眼神儿,这一堆的麻烦事儿,几乎让我找不着北了。我闭眼躺在那,忽然,我猛地一个激灵,睁眼瞅着房梁,“柴房,残瓦,那句诗!”
我一股脑爬了起来,窗户朝外望了几眼,小院儿里除了我这还亮着灯,其他的人几乎都睡了,就连老爷子也熄了灯,我心里头咯噔噔的跳了几下,一咬牙,我抬脚朝着柴房走了去!
因为这两口棺材摆在这,我进这柴房也算是稀松平常的事儿,我知道……我这点儿动静,逃不出家里头儿,这几尊大神的耳朵,既然逃不过,索性……我还就大张旗鼓的进去了!
院子里长吁短叹的叹了几口气,我抬脚进了柴房,这时候月亮透着房梁,那角度早就偏了老远,我瞪眼瞅着透过来的月光,已经看不见那一行字了。
我四下一张望,墙角正好横着个断了半截儿的梯子,二话不说,我过去一把拽到了炕上,竖起来一放,正好是顶在了房梁上。
我蹑手蹑脚的爬了上去,半片残瓦敞着两指宽的口子,瞅着里面黑漆漆一片,我一咬牙,伸手摸了进去。
一摸这里面的东西,我脸上当下就变了样儿,凹凸不平,大概的摸上去,那像是几行字儿,这细细一摸,横五竖四,方方正正的都是字,我这一琢磨,四行二十字,这摸起来……还真让我翻起了嘀咕!
到了这节骨眼儿上,我这心里头儿,可是扑扑通的跳翻了天,我深吸了口气,伸手去掀那几片瓦,一连掀了七八片,那一片房顶差点儿让我给拆了,等到把那最后的半片残瓦一掀……四行两句二十字……一首五言诗!
第二十九章
房顶的蛇
“算尽天机手,望穿风水龙,符得天下印,五道皆成穷!”
一字一顿,我一句句念出这首五言诗,整张脸上风云变幻,感觉天灵感儿一鼓鼓的劲头儿往上窜!
烫的泛黄的铜金大字,二十铜金的大字贴在了房梁上,这……这首诗,老爷子笔下占了其二,但这整首诗,比起那两个半句可是霸气的多!
一首诗,四句话,这天下阴阳玄机之道几乎全都覆盖了,这算天机,望风水,符成印,字面的意思言简意赅,我倒是明白几分,可这最后一句“五道皆成穷”这五道……又是哪五道,这其中的意思,我倒是琢磨不透了!
映着月光,我在那房梁儿顶上瞅了又瞅,除了这二十个铜金大字,房梁上空无一物!
我愣了几秒,按理说,陈家先人能留下这二十个铜金字儿,不可能不留下点儿什么东西,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机关门道儿不成!
正当我纳闷儿的时候,院子里的大门吱扭扭的开了下,我眼瞅着奶奶推门给进来了!
这黑漆漆的夜里,我伸着半个脑袋,一瞅见奶奶,我一低头趴在了那房顶子上,这节骨眼儿上,防家里人弄得跟防贼似的,心惊胆战的悬在这,我这一头儿汗津津冷汗。
愣了几秒,我猫着脖子瞅了一眼,院子里已经空空如也,奶奶应该是进了屋子,我舒了口气,一摸脸上的汗,灰头土脸的一把泥水,房梁上一层灰尘,全便宜了我这张脸!
蹭了把脸上的泥水,我扒眼瞅着房梁,顺着那房梁子一手摸过去,四周外围,除了一层的灰尘土屑之外,也摸不出什么古怪,但摸到房梁尽头边缘的时候,隐约摸着个凹陷下去的小洞,我没多想,几个手指头儿一伸,左食指正好是摸进去。
我手指头儿一动,刚摸进去,猛地一个激灵,左手指头猛地一疼,就像被什么东西叼住了似的,我当下急了眼!
一动手指头,一股子酸麻的疼顺着手指头直窜到了胳膊上,我咬咬牙,猛地一拽,从那房梁里头,面条儿似的一东西直接被拉了出来,蛇……那居然是一条白蛇!
我猛地一甩右手,啪的一下就给甩到了墙上,这甩手一个趔趄,我一咬牙,死抓着了那半截梯子,咬着嘴唇儿,差点儿就给喊出了声儿。
我扭身慢慢站稳了,一瞅右手,手指头上血淋淋的一片,瞅着那血色殷红鲜亮,我倒是放心了几分,不像是中了蛇毒,血色腥黑,这蛇……貌似是没毒的。
侧目一瞅墙角那蛇,我当下是惊了一跳,刚才这蛇……明摆着是白色的,可现在……一条红线似的东西,顺着蛇脖颈子朝下,一尺有余的大半个身子,居然成了半透明的红。
我惊得目瞪口呆,听老爷子说过,这房梁上有蛇,其实算的好事儿,蛇浮梁上而降财,房梁上的蛇,那算是家里的守财神,可这条蛇,不但从房梁里头给拽出来了,而且这蛇喝了我的血,大半个身子居然染成了红色,这蛇……可是说不出的古怪啊!
愣在那瞅了好久,我没敢吭声,也没敢下梯子。那蛇也瞅着我,直勾勾的眼神儿里都是赤裸裸的防备,愣了大概半分钟,那蛇朝我微微吐了吐芯子,一动身子,几乎是雷霆万钧之势,顺着那半截梯子,几圈就给窜了上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了,这条通红透亮的蛇,三两下就窜到了我这手背上,这一时间,我还真傻了眼,眼瞅着这条蛇,蛇头微扁,略宽三分,那血红蛇瞳正瞅着我,如临锋芒,冷飕飕的尽是寒意,我瞅着心惊胆战,正要张嘴喊人,可眼瞅那蛇……他居然缓缓朝我俯下了脖颈!
“这……这蛇……”
我惊得愣在那,这蛇……居然这么通灵性!
,听过一句俗言,蛇俯颈即是臣服,看这……还真有几分俯首称臣的意思!
血红色的蛇瞳里殷红带亮,透着几分莫名的亲切,这蛇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恶意!
那蛇向我微微点了点脑袋,顺着我手腕儿爬了下去,一直到了土炕上,那蛇扭头朝我点了点头儿,顺着炕厢朝下,一溜烟儿钻进了炕头儿的砖缝里。
我赶紧着下了梯子,瞅着那砖缝儿,没几秒那蛇又探出了脑袋,朝我点了点头儿,看这意思,是那炕头儿底下有东西!
我深吸了口气,强稳住心头的躁动,起手扒炕沿上的砖头儿,顺着炕沿扒了两块儿,除了灰尘土屑,看不出一丁点儿的不同,我朝着那蛇望了一眼,那双血红的蛇瞳瞅着我,吐吐舌头,像是在说着什么。
我愣了一下,反手又扒开了第三块儿,一掀砖头儿,我瞅着愣了一瞬,那砖头儿底下,居然有一个手印儿……一个右手印!
我抬头儿望了那条蛇一眼,那蛇极通人性的点了点脑袋,我伸出右手,一把按了上去,咔嚓一声轻微的响动,那手掌印儿居然陷下了半寸,我四下一望,除了这凹陷下去的的手掌印,这屋子里好像也没什么风吹草动。
那条蛇猛朝我吐了吐舌头,脑袋朝上伸了伸,我扒眼瞅着这怪异的动作,一时间还真没醒过神儿来,那蛇朝上猛伸着脑袋,蛇瞳望一眼我,又抬头儿朝上望一眼,这黑漆漆的屋子里头儿,我抬头瞅着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但他这意思……上面明显是有什么东西!
我赶紧着爬上梯子,映着那几分月光朝着房梁一望,头顶儿的房梁儿上,居然映出了几个拇指大小的凹陷。
我四下一瞅,凹陷之处,相隔不过五指,接连着四根房梁,每根房梁上居然都是五个凹下去的豁口子,这四五二十个豁口,我脑子里恍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难道这豁口子,是那首诗!
那条蛇顺着梯子,几下子窜到了我手臂上,伸着脖子朝那半片残瓦吐了吐红芯子,我跟着点了点头儿,伸手摸着那首五言诗,细细一扣,那印上房梁上的铜金字儿,竟然真能扣下来,我一连串的扣下来十九个,到了那最后一个穷字,我扣了几下,那字像是真刻在了房梁上似的,最后一个字,居然扣不下来!
那条蛇顺着我的手臂,悠悠的爬到了房梁,扭头对着我吐了吐舌头,弯脖子一挺,那条蛇居然吐了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