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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苏风吟道:“你我已是结发夫妻,就不该疼疼妾身么?”

    晏归之道:“怎么说?”

    苏风吟道:“这公文看的妾身头疼。”

    晏归之:“……”

    “在外,狐妖可是祸世妖姬,所以呢——”苏风吟笑吟吟的趴在晏归之身上,玩捏着晏归之耳垂,说道:“你负责把持家族,妾身负责貌美如花,魅惑君王。”

    晏归之说道:“胡说,涂山一族是瑞兽,哪族不奉为上宾,谁人敢说是乱世妖兽?”

    苏风吟道:“不管。”

    晏归之摇了摇头,终究拗不过苏风吟,便应了。只是替她处理之后,还须得苏风吟自己过目一遍,这才谈拢了。

    第十六章

    自晏归之替苏风吟批改涂山公文后,苏风吟是日日与晏归之同进书房。

    晏归之处理族务,苏风吟便在她身后坐塌上休息。日子往寒冬走,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苏风吟穿的却是一日比一日少。

    红绫纱裙遮不住白皙纤腿,绡金衣裳露出整个肩头。苏风吟懒懒的躺在榻上,便像是人界要冬眠的狐狸。

    ……

    晌午时分,书房里来了两人,气势汹汹,在书桌面前站定。

    苏锡乙猛拍桌子,气急败坏道:“晏归之!你族人你还管不管啦!”

    苏风吟起身,说道:“哥哥,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弄乱公文。”

    苏锡乙憋着一口气,不好对妹妹发作,便瞪着一双眼,看了一看晏归之,又狠狠剜一眼身旁的晏辰寰,一张脸气的紫红。

    晏归之道:“二哥这样着恼,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苏锡乙猛摆羽扇,扶着腰,气的笑了出来。

    晏辰寰淡淡道:“我不小心看到了他身子。”

    苏锡乙猛喝道:“你给我闭嘴!”

    晏归之,苏风吟:“……”

    ……

    自两族结亲来,盂山和朝阳山的结界融作一块,两族族人可以随意来往两处灵山。

    涂山族人不喜生人打扰,在自家洞府静居久了就不爱热闹了,即使两族地界限制解除,涂山来贪狼走动的族人也少,倒是贪狼族的,听闻‘朝阳落雪,天地一色’的美名,又奇占星台摘星捕月的神威,再加上个朝阳山的温泉,涂山族人的美色!贪狼族人神思已久,往涂山走动不断。

    涂山族人一个个不堪其扰,可准贪狼来走动的是自家少族长,他们赶人也不好赶。贪狼族人一个个又和顺温恭,灵丹妙药,珍奇玩物不值钱般的送,他们骂人也不好骂,真真是又爱又恨,无可奈何。

    再说这晏辰寰,前些日子修炼受了些伤,晏修灵说起这涂山灵泉有滋补疗伤,纳灵助气的奇效,叫晏辰寰到涂山借一处灵泉疗伤。

    晏辰寰到涂山后,族人见是贪狼族的殿下,不敢怠慢,把他引到灵泉地让他自己挑选,随后便下去了。

    晏辰寰自己选了一处,没想到是苏锡乙独用的,苏锡乙又有洁癖,凑巧来泡灵泉,赤条条过来,与晏辰寰撞在一起。

    晏辰寰正张臂靠在石壁上,半个胸膛露在外边,不经意瞄到苏锡乙那处地方,本来没什么表情的人,竟是轻笑了一声。

    苏锡乙见晏辰寰在自己池子里本就恼火,当下见晏辰寰瞧见他那话轻笑出声,只认定他是在嘲笑,登时青筋暴起,怒吼道:“晏辰寰,你给老子出来!”

    晏辰寰从水中走上来,也是赤身裸体,身上淌着水花,在苏锡乙面前站定,高了半截,气势上就压了一头。

    苏锡乙打又打不过,骂人,这人一声不吭,好没意思,就拉着人跑到晏归之这来告状来。

    晏归之听完两人完全两般的故事,自己思清了前因后果,还不待说话,苏风吟道:“哥哥,这又不是四哥的错,你这洁癖也该治治了。”

    苏锡乙痛心疾首,说道:“小妹,你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

    苏风吟搂抱着晏归之,笑着问道:“哪里是外?”

    苏锡乙:“……”

    晏归之见苏锡乙满面委屈,看不过去,便道:“四哥,你此番所为欠妥,以族长之名,罚你禁足三月,静思己过。”

    晏辰寰拱手道:“辰寰领命。”

    这般苏锡乙眉头才松了松。苏风吟道:“好了,事情也解决了,快些出去,莫扰了归之办公。”

    苏锡乙被苏风吟这样嫌弃,心中不乐,同晏辰寰出去时,冷不丁一脚往晏辰寰腿上踹,要找晏辰寰发泄,被晏辰寰轻飘飘躲了。

    两人在门边又闹起来,正逢月皎带着一人过来,那人身着银甲,手持玉简,仪容威武,气度不凡,路过两人进书房去了。

    两人认得是仙宫特使,待人走后,又踅回书房,问道:“刚才那仙界的来做什么?”

    晏归之将玉简合拢放在桌上,说道:“明日仙筵,仙帝命特使来送玉简,请我与风吟前去。”

    晏辰寰问道:“你差谁与你同去?”

    晏归之沉吟一回,说道:“二姐罢。”

    苏锡乙巴巴的望着苏风吟。苏风吟道:“我就带大哥前去罢。”

    苏锡乙:“……”

    当晚歇下,次日晏归之起来整理妥当,苏风吟还在睡。苏风吟一向贪眠,就是去仙筵也不愿早起半分。

    晏归之去叫她,反倒被拽住,硬拉到床上,磨蹭了半晌,直到晏杜若同苏锡甲来叫,这才起来。

    苏风吟坐在妆台上,淡抹脂粉,她平日里不上妆,只因娇颜妖姿,若是抹了脂粉,便过分夺目了,但今日有些心思,细心妆扮起来。

    末了,苏风吟递了只朱笔给晏归之,让她为自己在眉心描花。

    晏归之推辞说:“我不会。”

    晏归之擅丹青,懂音律,苏风吟自是晓得,她不明说,只道:“你只管画。”

    晏归之说道:“我从未给人画过妆,画的难看,到时还得抹掉,不过是浪费时间,还是你自己来罢。”

    苏风吟道:“不抹,你就是画只乌龟上去我也喜欢,到时就顶着你绘的去仙筵。”

    晏归之捉着笔,抿了抿唇,犹豫了一回,还是落了笔,细细的为苏风吟描画。

    最后一笔落下,苏风吟抬起眼眸,睫毛刷过晏归之的手掌,轻痒入心。

    苏风吟眼含笑意,柔波浓浓,问她道:“如何?”

    晏归之凝眸看了半晌,倏地伸手要去抹掉,被苏风吟眼疾手快给捉住了手腕。

    晏归之道:“画的不好,还是抹了,你自己画罢!”

    苏风吟说道:“画的好不好也得我看过了再做评论。”

    说完,苏风吟拿了镜子来看,便见额头眉心,红艳艳一簇,似花似火。似花,芳香吐蕊,娇艳不俗,似火,殷虹盘旋,缠绵悱恻,落在苏风吟眉心,好不衬她,犹若画龙点睛,一回首,千娇百媚,一抬眸,蓦然心动。

    苏风吟看完不禁愣了愣,抬起手,指尖轻轻的触了触眉心,镜中的她漾起一抹笑来,半分甜蜜半分寂寥。

    回首时,已是往常的她,骄傲明媚,露着惑人的笑,说道:“画的这么好,为什么要抹。我要留着,日日留着。”

    晏归之道:“……你喜欢就好。”

    苏风吟促狭的眯起了眼,心情大好。

    她看见晏归之耳根子红了。

    ……

    两人整备妥当,往仙界去了。六界之间各有屏障,不能轻易来往,这往仙界的路上有三十三重门,门门有龙族重兵把守。

    路上先后碰到了方予安和桑娆,四人结伴而行。

    桑娆看了苏风吟一回,说道:“你平时不爱抹脂粉的,怎么今日盛装,打扮的这般夺目。”

    苏风吟着霓裳羽衣,身姿婀娜曼妙,启唇一笑,比之平常更加明艳动人。

    苏风吟笑道:“平日不画是懒得画,如今妾身是成了亲的人,有人替妾身梳发描眉,所以画了。”

    苏风吟拉过晏归之,指着额间的花纹,显摆着:“这便是妾身夫人亲手绘的,两位觉得如何?”

    方予安,桑娆:“……甚好。”

    立在一旁的方山风和应不悔不免为自家大哥和族长心疼一把,孤身了近千年未成婚的人,哪里晓得成了婚的好。

    苏风吟又问桑娆道:“话说回来,今日你来赴宴倒是稀奇,你一向不喜欢往仙界赴宴,这次怎么愿意跑这一趟了?”

    桑娆这番也是妆容齐整,她抬抬发髻,嗤道:“仙帝老儿给我发去玉简,‘特嘱’我务必到场。”

    方予安说道:“说起来,到流波山上的特使也是再三叮嘱,务必前去。”

    晏归之与苏风吟对视一眼,她们这的情况也差不多,也是叫她们务必前往仙界,不要耽搁。

    方予安沉吟道:“看来是寻我们有事了。”

    桑娆说道:“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半妖那档子破事么!我妖界还没说什么呢,他到是急着要见我们四人了。”

    晏归之问询道:“桑族长,近日来半妖有何动静?”

    桑娆说道:“没什么动静,安静的很。”

    方予安说道:“没什么动静?”

    苏风吟说道:“没什么动静才不正常,封魔岭里的半妖哪个是安分的主。”

    桑娆道:“前段日子狠闹了一回儿,被个半妖劝停了。”

    苏风吟道:“哪个半妖这么好本事?”

    桑娆沉默片刻,道:“不晓得。”

    苏风吟颔首低眉深思,众人不语,气氛刹那间凝固,变得沉重。

    晏杜若说道:“怎么了?”

    晏归之向苏风吟低声问道:“你是担心这人不简单?”

    苏风吟说道:“如今的半妖皆因内部争斗,损耗极重,又各不服气,一盘散沙,所以成不了气候,若是出了个半妖,能叫他们俯首称臣,团结一气,也是麻烦一个。”

    苏锡甲道:“百年前的大战,半妖人数大大减损,如今半妖势力不比当年,掀不起多大风浪来。再者,半妖体内流有一半妖族血,当初是因被妖界与人界排挤,无容身之所,走投无路,一半被舜尤蛊惑,一半被舜尤胁迫,才犯下大错。先辈仁慈,没有赶尽杀绝,只叫他们思过百年,甚至留出封魔岭给他们做安身之地,如今他们有什么理由再起争端,要称霸妖界不成?”

    桑娆道:“说不准。半妖被人界厌恶惧怕,又被妖界嫌弃鄙夷,向来敏感,又内心脆弱,极容易被有心人蛊惑,若非如此,当初的舜尤也不会如此容易就挑拨的他们与妖族开战。当年出了个半妖舜尤想要荡平六界,如今又出个半妖想要在妖界称王也不是不可能啊。”

    众人都不说话,心下各有思量。

    晏归之朝桑娆温声道:“封魔岭离柴桑山最近,还要劳烦桑族长费心多顾看着些,仙筵散后,我会派遣一行族人前去柴桑山与封魔岭的交界处,供桑族长调遣。”

    方予安也道:“半妖之事确实不能马虎,但半妖怎么说也是半个同族,不好偏激行事,青牛族也会派遣族人前去,供桑族长差使,半妖之事还是要烦桑族长多费心。”

    桑娆道:“晓得了!晓得了!不消你们多说。”

    第十七章

    行不多时,众人到了最后一层门禁,此时行走的仙家便多了,或乘云驾雾,或坐骑仙兽。

    门边有仙将,瞧见四人过来,便来请道:“仙帝有请。”

    四人遂遣了晏杜若,应不悔等人先去宴席,她四人去见仙帝。

    一番交谈下来,果然是为了半妖之事。

    四人出来时,桑娆嗤道:“他管的也忒宽了。”

    方予安道:“他好歹是仙帝,也是为了五界太平。”

    桑娆道:“合着我们就该给他当跑腿的。他怎么没这底气去指使指使魔界和冥界啊!魔界有魔帝,冥界有鬼王,人界有七君主,就我妖界,浩浩荡荡百族,各自为政,没个帝王做主撑腰,才被人这样拿捏。要我说,不如我们整个妖帝出来。”

    桑娆看了看方予安,道:“牛族长,你看你年纪最长,不如你来当吧。”

    方予安一拱手,笑道:“才疏学浅,当不得。”

    桑娆又看苏风吟,苏风吟笑道:“涂山从不掺和外界之事,要我涂山称帝,是要妖界与其余五界彻底断了联系么。”

    苏风吟又问道:“你自己怎么不当?”

    桑娆笑道:“腾蛇一族就够我折腾的了,若是整个妖界。”桑娆摆手,说道:“管不来,管不来!”

    三人又齐齐望向晏归之。晏归之笑道:“归之德薄,不堪重任。”

    四人笑罢,朝筵仙的流仙台去。

    流仙台里外各设食案,肴馔果品,琼浆玉液。仙家往来,瑞蔼重重,流玉湖环绕,湖中碧波,金莲朵朵。

    四人各到自家席上,原是靠在一起的。晏归之与苏风吟居中,方予安居左,桑娆居右。

    四人还未落座,过来了一仙童将晏归之请走了,把人带到了流波湖上亭中。

    请人的是玉寒仙尊。苏风吟望了一回湖中亭对坐的两人,眼睑微阖。桑娆在一旁,望望那两人,又看看苏风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仙界尽知,玉寒与晏归之交好,好到何种程度,若不是仙界有仙家不得动情的规矩在,怕是众人都要以为两人间有说不清道不尽的情丝。

    ……

    晏归之大婚之时也给玉寒递了请帖,只是不知为何人未来。

    晏归之端坐着,望着白裳仙裙的女子,说道:“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给你递了请帖,你却未来。”

    玉寒淡淡一笑,韵格非凡,尖纤十指洁白可爱,执起玉壶为晏归之斟酒,她道:“前些日子闭关,正好错过了。”

    晏归之叹息道:“仙界之中我与之交好的,唯你和海若二人,不想我大婚,你二人都错过了。”

    玉寒道:“听闻与你成婚的是涂山的少族长苏风吟?”

    晏归之说道:“嗯。”

    玉寒饮酒,笑说:“我还听说你俩结缘是因一纸契约。”

    “我先前也未听你提起过你有中意之人,猛然晓得你成婚了,吃了一惊,后细细想来,若是你,一纸契约便能赚得涂山这一同盟,倒也确实会欣然答应。”

    晏归之说道:“合情合理。”

    玉寒却问:“那你喜欢她吗?”

    晏归之饮酒不语,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玉寒见她这副模样,轻笑了笑,转了话题,说道:“她虽常来仙界走动,但我与她不过点头之交,对她不甚了解。”

    玉寒问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晏归之听到玉寒问话,酒杯顿在嘴边,她缓缓放下,认真思索起来,好半晌才徐徐道:“若说起来……”

    “她啊,骄纵恣意,脾性又阴晴不定,极好捉弄人,是个好琢磨也难琢磨的人。”

    玉寒说道:“怎么尽是些不好的话。”

    晏归之说道:“因为她确实闹人。”

    晏归之漾着笑意,如春风和煦,桃李盛开,又似将十指白玉探入山涧中轻轻撩拨,涟漪圈圈,幽水潺潺。

    玉寒瞧了一眼,心中明了,放下酒盏。她说道:“你这些话虽不是好话,却不像是在贬损她。”

    玉寒轻轻的碰了碰晏归之的面旁,说道:“我从未见你这般笑过,归之。”

    玉寒收回手,复又执盏。晏归之茫然醒悟,对着酒水中自己的倒影观看,久久无言。

    玉寒复问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晏归之照着倒影,摸着自己展开的眉眼,说道:“她是阆苑娇姝。”

    玉寒说道:“你不像是个看重皮相的人。”随后又斟酌一番,笑道:“不过她的皮相确实不一般。”

    晏归之道:“她确实阴晴不定,反复无常,有百面有千像,或嗔,或痴,或怒……”

    晏归之抬起头来看玉寒,道:“却都有趣极了。”

    玉寒笑说:“归之,你能得这么一位妙人也是幸事,婚事是一纸契约也好,是心甘情愿也罢,都是缘分,你俩已是夫妻,乃是定数。只有一件事,我须得告诫你。”

    “请讲。”

    玉寒道:“你心思太重,于你而言,感情一事切忌思虑过多,守礼太过,有时还当率性而为,就是放下你族长的担子任性一回也不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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