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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季明瑶心想等到这一切都结束了,她必定亲自登门谢罪。

    那沈璃可是比阎王更难缠的人物,惹上此人绝没好结果。

    季清扬陷入了沉思,既然她敢如此说,那便说明季明瑶说的话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此事我做不了主,得禀明父亲再定夺,季明瑶你身为季家的子孙,理应最清楚,任何事都没有家族利益更重要。若你说了半句假话,动了半点歪心思,季家不能容你!还有你自己应当很清楚,季家不会为了你得罪长公主,你回去吧!”

    季明瑶当然知道此事只有五成的把握,但她不愿屈服命运,即便机会渺茫,她也要争上一争。

    回到季府,季明瑶站在门前,看着漫天纷飞的大雪,一直等到了天黑。

    直到天黑,却始终不见半分动静,伯祖父家也没有消息传来,季明瑶越等越焦急。

    突见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雪霁院中,雪花在风中飞舞,那人满身白雪,面带霜寒之气,陆文瑾踏雪而来,一把扣住了季明瑶的手腕,满身怒气,“阿瑶可是在等谁?”

    季明瑶这才回过神来,看向陆文瑾,弯眸一笑,反问道:“我还能等谁?等属于我命运的结局。”

    她从天明等到了天黑,看来今夜等不到大伯的消息了,而明日她便成婚了。

    她看着陆文瑾身后那些抬着箱子,忙碌的陆府的下人。

    便知陆文瑾是来堵她的,担心她逃走,一直派人守着她的。

    若她猜的没错,陆文瑾会一直盯着她直到成婚。

    陆文瑾笑了,他本就是偏清冷的长相,五官凌厉,又在雪中奔袭了很久,那笑比霜雪还要冷,“阿瑶看到是我好像有些失望,不知阿瑶今夜真正相见的到底是谁?”

    这一次季明瑶并未掩饰,她心想就算自己不得不嫁给他,但哥哥已经带着母亲和阿弟远走高飞,她心无挂碍,也懒得再应付陆文瑾,“今日我的确不想见世子。”

    陆文瑾变了脸色,“这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季明瑶冷笑,“世子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又何必再惺惺作态。”

    陆文瑾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没想到她竟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藏了个男人。

    “他到底是谁?”

    第25章

    他亲过我这里,你不介意吗?

    季明瑶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又见陆文瑾那怀疑的眼神,便瞬间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

    季明瑶气得扬起手掌,“陆文瑾,

    简直无耻!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么?自己做了丑事,便觉得他人也都似你这般龌蹉。”

    陆文瑾一把握住季明瑶的手腕,

    见她气得眼睛都红了,

    胸膛剧烈地起伏。

    “你当真没有过别的男人?”

    他一点都不信。

    那日她中了“骨酥”,

    那药十分霸道,

    根本就没有解药,季明瑶若是那情药未解,又是如何出得那温泉小院。

    他那日也中春药,只能去找了林棠。

    更何况那药每月都会发作一次。

    还有十五日,那药便会再次发作,他这才焦急和季明瑶成婚。

    季明瑶一想到自己被这种人夺去了清白,

    便觉得恶心,

    她气红了眼,怒道:“你信也罢,

    不信也罢,我累了,若世子后悔了,

    大可退婚便是。”

    又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在乎的态度,

    她就如此讨厌自己吗?

    陆文瑾气得紧紧钳住她的手腕,不顾她的剧烈反抗,大掌紧紧扣住她的腰肢,将她压在门边。

    一手捏住她的下颌,

    “季明瑶,我告诉你,

    这辈子你都是我的,想退婚?绝无可能!无论你是生是死,都只能是本世子的人!”

    季明瑶越是拼命挣扎,陆文瑾却反而有种扭曲的快感,指腹摩挲着那细腻得像白玉般的细颈,不顾她的挣扎,抬起她的下巴,似凶狠的饿狼般盯着季明瑶。

    他正要附身吻上那饱满红润的唇。

    季明瑶却突然大笑了起来,“他亲过我,世子不介意吗?”

    陆文瑾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满眼戾气,气得浑身发抖。

    季明瑶却低声笑了起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我承认我有了别的男人。”

    她报复般地在陆文瑾的耳边说道:“那晚,他紧紧地拥着我,唇轻轻地吻过我的唇,舌尖抵入我的口中,我们交织缠绵,难分难舍。我浑身站栗,身子快要软成了一摊水……”

    季明瑶说出这句话时,想到的是那日她和裴若初躲在床底下,裴若初突然吻她,还有在白马寺中,为躲避沈璃的追捕,他们在浴桶中湿身相贴。

    “你果然有了别的男人,季明瑶,你竟敢背叛我!”

    陆文瑾用力地掐住她的脖颈,“你这个贱人!我掐死你!”

    季明瑶面色涨红,被掐得喘不过气来,陆文瑾是习武之身,力气胜她百倍,她无法挣脱他的魔掌,艰难出声,“世子也知道自己贱啊!难道不是世子先背叛我吗?”

    见季明瑶满面通红,气息奄奄,陆文瑾突然反应过来,松开了季明瑶的脖颈,“你故意激怒我,是因为你将母亲兄长连夜送走,故意激我退婚?”

    他的手在季明瑶的脖颈上轻抚。“季明瑶,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绝不退婚!”

    季明瑶觉得厌恶恶心,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怎么也逃不开。

    “阿瑶,我最是懂你,知你洁身自好,根本不会做那无耻下作之事。”

    从前季明瑶是真心爱他,眼中只有他,那时他也提出与她亲密,她却始终不松口,不愿越雷池一步。

    他知季明瑶不会那样做。

    季明瑶被掐得差点窒息,终于摆脱了陆文瑾的魔掌,却觉得好笑。

    分明是他来逼她承认,她也什么都说了,他却反而不信了。

    其实她也知自己逃不掉,毕竟伯祖父并非是她三言两语便能打动的,祖父早就和陆文瑾达成了交易,恐早就将她卖给了陆文瑾,不会再管她的死活。

    再有四个时辰就要天亮了,伯祖父那边还没来人,她便知退婚的希望渺茫。

    “我无法退婚,今日世子不必亲自上门提醒我。”

    季明瑶渐渐平静下来,脸颊上还留着方才被陆文瑾掐得涨红的余韵。

    陆文瑾见她那般脆弱堪折的模样,到底还是心中不忍。

    毕竟他们交往多年,他是真心喜欢季明瑶,不然也不会为了能和她成婚,求了母亲那么久。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阿瑶,我不是故意弄伤你的,只要你别总是气我,总想着要退婚,我们就还像从前那样好,好不好?”

    “方才是我一时失控,弄疼你了罢?我这便为你上药。”

    季明瑶在心中冷笑,从前?他们如何还能再回到从前?

    陆文瑾暴露了他的真面目,他凉薄暴戾,阴险狠辣,阴狠可怕,她又怎会和这豺狼回到从前。

    她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他的触碰,冷冷地道:“陆世子,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冷眼看向院子里抬着大礼上门的仆从,那些人实际上是陆文瑾派来监视她。

    “若我猜的没错,明日的大婚你也会调派人手严防死守,你到底是害怕我逃走,还是担心有人会来闹事,破坏明日的大婚?”

    如果陆文瑾只是担心她逃走,派一个武艺高强之人守着她即可,她便根本逃不掉,可陆文瑾竟闹出如此大的阵仗,恐怕是防着有人破坏大婚。

    如此,季明瑶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或许明日的大婚还有其他的变数。

    心里那道一直紧绷的弦放松了下来,她竟然有些期待明日的大婚了。

    陆文瑾盯着她,见她面露松快的神色,嘴角竟还浮起了一丝笑意,他顿时大怒,“真的会有人来带你离开,对吗?”

    陆文瑾疑神疑鬼,反复无常,季明瑶觉得他快要疯魔了。

    陆文瑾的确担心林棠会来破坏大婚,又担心季明瑶会逃婚,这才如此紧张,名为上门送礼,实则是派人监视。

    昨夜他听说林棠逃脱后暴跳如雷,他讨厌变数,偏偏事情总是脱离他的掌控。

    林棠野性难驯,他更没想到她竟然会武。

    当初说好了这只是一段露水情缘,她却屡次反悔,一再挑战自己的底线,陆文瑾恨不能杀了她。

    但他派出的人却一直找不到林棠,他越发烦躁不安。

    但陆文瑾敢肯定林棠一定会再次回到京城,会想方设法破坏大婚。

    而更令他心烦的还有另一个变数,有人要从他的手里抢走季明瑶。

    陆文瑾轻笑了一声,双手揽握在季明瑶的双肩上,季明瑶刚要挣脱,却被陆文瑾点了穴道,季明瑶没想到陆文瑾会直接动手,她动弹不得,心中大骇。“陆文瑾,这里是季家,你想做什么?”

    陆文瑾却弯着季明瑶的双腿,将她横抱在怀中,俯身在她的耳边,温柔说道:“阿瑶别紧张。”

    “左右不过明日阿瑶便会嫁给我,也不急这一时半刻,我有耐心和阿瑶慢慢来。”

    他将季明瑶抱坐在镜前,替季明瑶取下绾发的银簪,长发倾泻而下,垂散在腰后。

    陆文瑾一手握住季明瑶如丝缎般的长发,慢慢地拿着玉梳梳顺长发,“我不过是想替我的新娘梳发,等到我们成婚,相信阿瑶定能解开心结,与我重新开始。”

    他用手抹了桂花油,涂抹在长发上,凑近轻嗅,再绾成飞仙髻,“这是我为了你专程跟江嬷嬷学的,阿瑶你可喜欢?”

    季明瑶仍是蹙着眉头,盯着镜中的陆文瑾,一言不发。

    陆文瑾从袖中取出一支珠钗,那珠钗上的珠子足有拇指指头那般大小,周身散发着柔润的光泽,在灯影下熠熠生辉。陆文瑾手执那珠钗,那颗珠子便沿着脖颈自下而上滚动着,那冰凉珠子带来了一阵阵寒意,季明瑶闭着眼神,强忍着内心的不适。

    身后,那熟悉温和的声音传来,“世子,明日便是你与阿瑶的大婚之日,大婚前新娘和新郎不能见面,会不吉利。”

    季兰辞声音温和,举止有礼,眼神却犀利,“时辰已经不早,世子不该仍留在明妹妹的闺房中,这于礼不合。”

    “我送世子出府。”

    方才在陆文瑾闯进来之时,汀兰便悄悄溜出去搬了救兵,如今大公子已经离开了京城,整个季家会救季明瑶的便只有季兰辞。

    陆文瑾手上的动作一顿,将珠钗插至季明瑶的发髻之上,又飞快地为季明瑶解了穴,季明瑶已是冷汗淋漓,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陆文瑾倾身,附耳说道:“阿瑶,明日吉时,我会亲自上门迎亲,阿瑶便在府中好生休息。”

    之后便将手负于身后,行于季兰辞之前,大步离开。

    季明瑶虚脱般地靠在椅子上,汀兰赶紧跑上前去,急切地问道:“姑娘,方才世子爷可曾伤害姑娘?”

    季明瑶摇了摇头,手却控制不住发抖。“没事了。”

    今晚终于熬过去了。

    但她又希望今夜不要过的那么快,希望时间停止,永远不要天亮。

    汀兰为季明瑶备水沐浴,缓解疲劳。

    季明瑶将头没入浴桶中,想着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天亮了,陆文瑾想阻拦的到底是谁?

    他以为自己有了别的男人,还说男人会带自己离开,可笑的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季明瑶想起了一个人,卫初。

    想起了在白马寺分别前,他好像一直在暗示,暗示她不要轻易妥协不要放弃,好似便提前知道她会和陆文瑾退婚。

    他还给兄长写了一封信,告知了林棠匪首的身份。

    季明瑶突然想到为什么陆文瑾会惶恐不安,定是因为林棠的缘故。

    可她分明看到林棠被陆文瑾打晕后被带走了。

    定是林棠逃了,陆文瑾才会如此烦躁不安。

    等到季兰辞再次反回雪霁院,见季明瑶静静地站在廊下,目光不错盯着面前飞舞的雪花,似在看雪,而目光却是虚的,季兰辞解下自己的大氅披散在季明瑶的身后,“穿得这样单薄,当心着凉。”

    季明瑶弯了弯眼眸,“多谢堂兄赶来解围。”

    季兰辞低头轻咳了一声,苍白的脸色上泛起了一丝红晕,“明瑶,对不起。”

    “哦,堂兄说的是那件事啊,我本也不是为了帮你,堂兄不必道歉。”

    她是为了阿弟,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命运不会一直被人摆布,她以为季兰辞说的是他授官一事。

    但季兰辞其实说的是他为了父亲而放弃为季明瑶出头,他一直因为这件事良心不安。

    他突然很认真地说道:“错了便是错了,是我对不起你,阿瑶,你骂我,打我罢!”

    季明瑶自己也是满腹的心思,她并未注意到季兰辞心事重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也是心不在焉,半响的沉默后,将身上的大氅交还给了季兰辞,

    “堂兄的身体一直不好,一遇雨雪天气便会咳疾,堂兄还是自己披上吧!”

    季兰辞用那满眼怜爱的眼神看着季明瑶,寻常女子出嫁,自是满怀欣喜和期待,哪似季明瑶这般,心事重重,眉眼间尽是忧郁。

    陆文瑾并非良配,可季家却无一人敢与之抗衡,就连他自己也成了忍气吞声,瞻前顾后的懦夫。

    无力改变季明瑶跳火坑的结局。

    他心中郁郁,犹豫了半天,这才鼓起勇气对季明瑶说道:“听说兄长送婶母回金陵探亲,明日明瑶妹妹可否准许我以兄长之礼送妹妹出嫁。”

    季明瑶怔了片刻,见到季兰辞那温柔的关切的眼神,点头道:“好。”

    季兰辞满脸喜色,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他想为季明瑶做一点事,为自己曾经的软弱无能赎罪,尽力去弥补她。

    只有这样做,他心中的愧疚才能减轻一些。

    季兰辞欣喜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却正巧碰到头戴兜帽,深夜回府的季乐瑶。

    出了镇国将军府后,她便辗转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楼醉仙楼,用四十两银子从胡太医的徒弟口中买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陆文瑾在白马寺遇刺,那行刺他的凶手就是季泽川。

    难怪季泽川连夜出城,而巧的是季明瑶的祖父也病了,季泽川这根本就是畏罪潜逃。

    那只要抓住季泽川送往官府,长公主便不会同意杀人凶手的亲妹妹嫁给陆文瑾。

    她从醉仙楼出来后,便又去了追风阁,找到了那名杀手,给他安排了新的任务,去追季泽川。

    季泽川此去金陵,还带着病弱的母亲和季成宗那个拖油瓶,此刻出发,连夜追赶应该能追得上。

    “季乐瑶,你又在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季乐瑶吓了一跳,心想自己为何总是如此倒霉,每次她想做坏事总是能碰见兄长。

    “这一次我没做坏事。”

    是季泽川行刺陆文瑾,她不过是揭开真相,阻止大婚。

    但她却并不打算将真相对季兰辞说出,兄长一向心软,又素来向着季明瑶,他一定会选择帮季明瑶遮掩。

    季兰辞蹙了蹙眉头,“女子半夜三更出门若是遇到危险该怎么办?还有你穿成这样,当真心里没鬼吗?”

    季乐瑶怒道:“兄长管得越来越宽了,我不过是回来的晚了些,也要被你骂!你就是偏心,对季明瑶便是和颜悦色,对我便处处都看不顺眼。你若是那么讨厌我,干嘛还要来管我!”

    看着季乐瑶委屈落泪,又想起了伤感难过的季明瑶,他心疼地拍拍她的额头,“乐瑶,别哭,兄长今后不骂你了,兄长也一定会护着你的。明日就是明瑶大婚了,你不要再想他了。”

    季兰辞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虽护不住季明瑶,但还有机会护住另一个妹妹。

    他一定要变得强大,能光耀季家门楣,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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