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先去睡吧,明日便不要出门了,免得看了会伤心难过,这天下的好儿郎千千万,我的妹妹能配得上更好的人。”季乐瑶这次罕见地没和季兰辞发生争执,而是乖巧地说道:“好,我都听哥哥的。”
但她表面敷衍,心里却想着季家并非是什么高门显贵,哪里有比陆文瑾更文武双全,出身好的儿郎。
她绝不放手。
“哥哥,我先回去了。”季乐瑶同兄长告别,回了自己的院子。
季兰泽则将自己书童文修叫到跟前,吩咐道:“你去查一查,今日二姑娘去过哪些地方,都见过哪些人!”
从现在开始,他要守着妹妹,不能让她再错下去了。
*
自裴若初主动请赐婚后,圣上答应了赐婚,内监去东宫宣旨,同时也带来了皇后懿旨,沈璃年前留任京城,全权负责太子大婚事宜,钦天监和礼部全力配合。
太子大婚的流程极其繁琐,从挑选吉时吉日到敲定婚期,前前后后至少要两个月时间。
而沈皇后将这次太子大婚交由沈璃来办,沈璃便可借此机会多次进出东宫,也更方便他监督太子。
而皇帝的病情反复,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首辅谢旬年纪老迈,又是个和稀泥的角色,东厂的邵总管和锦衣卫中都有沈国公的人,如今朝堂中大事的重大决策交由沈国公和谢首辅共同决定。
只要挨到皇帝驾崩,沈皇后又控制了太子,将来这天下便都是沈家的了。
邵秋宣读圣旨出了东宫,慕风道:“看来沈皇后还是不信殿下。”
裴若初从书架中抽出一本兵书翻看,笑道:“孤也没指望母后会相信。但孤已经得到了想要的。”
“对了,季明瑶现在如何了?可有什么新的进展?”
慕风将季明瑶扣了太医,连夜将家人送出京说与的裴若初知晓,又道:“今日季三娘子去了户部,之后陆文瑾便匆忙前往季家,他恐怕是已经猜到了季三娘子想要退婚的打算,派人暗中守着季家,监视季三娘子。”
裴若初快速翻动着书页,这些兵书他翻看过数十遍,每个字他都已熟记在心,这些前人留下的获胜和退敌之策他能倒背如流,只是没机会上战场实战。
“一夜之间做了这么多事,将能做的都做了,果然孤并没有看错了她。”
慕风终于明白太子为何对从前的季三娘子评价如此之高,还夸她聪慧机敏,有勇有谋了。
她的确不简单。
只是陆文瑾绝非简单之辈,又对季明瑶势在必得,派人把守,这是打算强娶了。
“季清扬那边可有什么进展?”想到利用季二太爷去压制季明瑶那顽固的祖父倒算她聪明。
慕风道:“季大人的家仆惊了沈都督的马,季清扬为了赔罪,请沈都督去了醉仙楼吃饭。”
裴若初隐隐有些不悦,他送信给季明瑶告知了林棠的身份,便是暗示她可以来找自己。
而他也早早已经让慕风提前告知了所有东宫守卫,只要季明瑶或是季家的人找卫初,便会第一时间告知他。
那季清扬只是户部小吏,九品官,自是没有资格见太子的。
“她竟要去找了沈璃。”
慕风想起一事,道:“沈都督昨夜受罚出宫后并未回府,而是去了季府。”
裴若初心中诧异,难道沈璃也对她动了心思。
也对,季明瑶明聪慧美丽,身上还有一种坚韧的品质和蓬勃的生命力,陆文瑾用尽手段也要娶她,自是折服于她魅力,沈璃恐怕也是如此。
而自己也……
裴若初苦笑。
帮她退婚,是为报她恩情,如论如何,将来她还是要成婚嫁人的。
陆文瑾怕是已经得知了林棠逃走的消息,为了避免变数,打算强取了。
“慕风,明日你带人阻拦陆文瑾的人,给林棠争取机会。”
慕风问道:“林棠真的能阻止这场大婚吗?”
裴若初淡淡地道:“不能。”
陆文瑾养外室之事最多只能算是一桩风流韵事,陆文瑾稍加安抚,在季明瑶过门之后迎她为妾室。
但林棠不是普通人,她要的可是陆文瑾正妻之位,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引季明瑶前来,又让季明瑶目睹她和陆文瑾的丑事,她要季明瑶知难而退,她要的的可是陆府正妻的位置。
“她手里握着筹码。对了,慕晴可逼问出来了。”
慕风摇头。
“来不及了。”慕风一抬眼便见太子大步迈出东宫。
还有三个时辰她就要嫁人了。
第26章
大婚(文案情节)
自从林棠被抓之后,
尝试逃了几次,便放弃了。
她武艺不及慕晴,想要魅惑那些守在院子里的暗卫,
却发现他们个个似木头,清心寡欲得就像是庙里的和尚。
林棠挣扎反抗无果后,
干脆不再折腾,
躺下等死。
慕晴除了奉命守着她之外,
还有一个任务是逼问林棠手中的筹码。
林棠大笑道:“我不过一卑贱舞姬,
你们不会真的指望陆文瑾能听我的话吧?要不你们直接冲进去杀了陆文瑾手下的人,让我再将那些魅惑男人的本事都使一遍,说不定陆文瑾便会为了我放弃她那如花似玉的新娘子。”
她提起季明瑶时语气泛酸,但却不得不承认陆文瑾虽然一时被她诱惑,他的心里只有季明瑶。
几番来回拉扯,慕晴懒得同她废话,
拔刀横在她的脖子上。
眼看着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再过几个时辰迎亲的队伍就要出发,
林棠却反复无常又耍起了诡计。
慕晴这两天应付着林棠,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横刀往她脖颈处逼近一寸,“再耍花样,我便杀了你。”
林棠柔媚一笑,
“杀了我?那便再无人能阻止那场大婚了,
你的任务完不成,你主子不会放过你的!”
林棠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慕晴皱紧眉头,
拿刀在她脸上比划,“那我便划花你的脸!你说还是不说?”
慕晴心想她一个青楼女子,
以色示人,最在意的便是她的容貌长相,一定会为了保住自己这张好看的脸,选择说出真相。
“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恶毒,就不怕将来没人要么?”
林棠毫不在乎,“划花了我的脸,陆文瑾还愿意为了我和季明瑶退婚吗?难道他会放着如花似玉的娇妻不娶,而去娶一个样貌丑陋的丑八怪吗?”
慕晴畏首畏尾,果然不敢动手,她并非是真的惧怕了林棠,而是担心坏了主子的计划。
这个女人狡猾又难缠,实在可恨。
“你的那些诱惑男人的手段对陆文瑾丝毫不管用,他压根没将你放在心上,你早就知道陆文瑾根本就不会娶你,不是吗?”
只见一人踹门而入。
见到慕风,慕晴急切地道:“哥哥怎么来了?这是殿下交给我的任务,哥哥不许和我抢。”
慕风冷哼一声,“可逼问出什么来了?”
慕晴抿紧了唇,“她油盐不进,怎么逼问都不肯说。干脆将十八般刑罚在她身上用一遍,就不信撬不开她的嘴。”
慕风听得直皱眉。
见到兄长身后的太子殿下,慕晴单膝跪下,“殿下恕罪,属下无能,未能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
裴若初笑道:“这是你的第一次出任务,难免经验不足,今后多跟你哥哥学学。”
慕晴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儿,虽然不服气,但她还是服从地低头,“是。”
她没想到太子殿下竟亲自来了。
但殿下可真是厉害啊,一句话便戳到林棠的痛处,林棠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她那出色的容貌和那些驾驭男人的手段,她使了万般手段,可依然进不了陆府的门。
没想到有人一针见血直接戳穿了她,林棠的脸色几经变化,脸色有些难看。
陆文瑾根本不想娶她,甚至不愿给她妾室的名分,还要将她卖进青楼。
她更没想到这女子背后主子竟然是太子。
原来她被陆文瑾打晕后,是被太子的人劫走了。
这两天在回京途中打闹市经过,她的那些下属便找机会向她传递消息。
她得知在她落入慕晴手中之时,手下的那些人攻进了白马寺,那一战,她布局在京中的人手折损了大半。
听说是太子得到消息去请来京卫的人协助,事后还因就营救长公主有功而被皇帝嘉奖,还得到了一支卫队。
她不明白那些属下为何会不听命令擅自行动,就连她自己也落入太子之手。
如今林棠这才知自己是被太子算计了。
都说太子面带慈善,人称玉面佛,还是慈恩大师的俗家弟子,生得一副慈悲心肠,仁德之心。
此刻裴若初眉目含笑,清隽如玉,凤眸黑而深。
她与裴若初对视一眼,林棠便头皮发麻,浑身直冒冷汗。
这世间最可怕之人,除了义父,便是眼前的太子。
裴若初静静地欣赏着林棠神情的变化,他故意让慕晴与藏匿京城的那些贼匪接触,便是为了破她的心里防线,让她还未见到他,便先畏惧、害怕。
他从林棠的眼中读到了恐惧,满意笑道:“孤说的对吗?林二当家。”
裴若初一直暗中派人调查那些贼匪,其中就属这二当家最为神秘,从不曾在人前露面,当初接到线人来报,说是匪首在清水胡同接头,后来他通过这些蛛丝马迹推断出贼匪的二当家是个女人。
再观林棠已是面色惨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时,天已渐亮。
关林棠的院子离乌金街的镇国将军府只有一街之隔,此刻已经隐隐飘来了喜乐,镇国将军府的迎亲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裴若初可以想象陆文瑾身穿华丽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定是一副娶定了季明瑶的势在必得的洋洋自得模样,而他最讨厌这副模样。
迎亲的队伍出发前往季家,需途经三街六巷,需两个时辰,而他需在这两个时辰速战速决,逼迫林棠亮出真正的底牌。
“既然陆文瑾不愿意娶你,而你又不甘心只当一名妾室,你要成为陆家少夫人,和长公主绑在一起,那么你手中必定有个重要的筹码,孤猜的可对?”
林棠强装镇定,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笑容,“民女不知太子殿下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林二当家?民女更不明白太子殿下说的筹码是什么意思?”
裴若初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棠,只说了一句话,“孤是来与二当家谈合作的,但二当家似不愿配合……”
突然,他脸色一变,“来人,剁了林棠的右脚!连带着脚踝上的兰花纹身一并切下。送去城西的的花宅,二当家不惧生死,但二当家的那些兄弟们可就要陪着二当家去黄泉路走一遭了!”
林棠那日和陆文瑾在禅房苟且。他和季明瑶躲在床底下,见到她脚踝处兰花纹身,便觉得甚是熟悉。让慕晴在街角巷道中留下这兰花记号,果然引来了接头之人,后又放出消息,让贼匪攻打白马寺皇家别院。
林棠只觉得腿脚一阵阵发抖,京中的势力是她亲手培养的,其中涉及到千丝万缕的关系网。
一旦这些势力没了,那他们光明寨再也不会知道京城官员的秘密和动向,就相当于京城这边全瞎全盲。
恐怕寨中的那几位当家的会将她一脚踢出光明寨,她身无所长,无处可去,而义父会杀了她。
裴若初笑道:“现在林二当家愿意配合了吗?”
林棠战战兢兢,手心已满是密汗,“殿下当真只是来谈合作的?”
也对,太子早就发现了她的秘密,若当真要动手的话,她和她的那些手下已经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好,我答应殿下去阻止这场大婚!”
林棠处处被太子压制,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更不可能同太子谈条件,她庆幸的是自己对他还有用,太子暂时没打算对她出手。
却被慕风拦住。
裴若初笑道:“孤说过,单凭林二当家去阻止大婚,行不通!”
“不如便由孤来猜测一番,三年前,林二当家与陆世子春风一度,却自此销声匿迹,其实是因为那时便已经怀有身孕。”
林棠的脸色惨白无一丝血色,寒意传遍全身。
不等她否认,裴若初便又说道:“那孩子也在京中吧?不然你也不会明知陆文瑾对你无情,你却三番两次破坏他与季明瑶,你是想当陆文瑾的正妻,这孩子便是你的筹码,是吗?”
“既然如此,为何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裴若初淡淡地道:“孤只要你按计划抱着孩子出现在陆家,阻止这场大婚即可!”
林棠死死地握拳,压下心底的惧怕,连忙摇头,“太子殿下猜错了。”
她的确想母凭子贵嫁入陆家,但她却不敢拿孩子的安危冒险。
这两日陆文瑾暗中搜寻她的下落,恐怕是想要杀她灭口,以绝后患!那陆文瑾会认这个孩子吗?
再说她自己也落入了太子手中,她不想让孩子卷入陆文瑾和太子相斗的这场风波中,她只要她的孩子平安的活着。
她自小沦落风尘,义父虽然救她出青楼,也不过是想利用她的美色为他所用。
这辈子她受尽欺辱,见惯了人情冷漠,这个世上只有这个孩子是她的家人,让她感受过短暂的温暖。
她可以不顾性命,但孩子不能有事。
裴若初似看穿了林棠的心思,嘴角微凝,冷声道:“你以为这个孩子还能藏得住吗?”
林棠惊讶的抬头,难道太子已经找到了她的孩子。
“你与陆文瑾的这个孩子对你和你背后之人太过重要。你不放心将他放在寨中,将他养成个小山贼。你出身青楼,这是你一生都洗不掉的耻辱,必定也会让这个孩子远离烟花之地。”
“故这个孩子一生下来,你便忍痛割爱交给旁人抚养。这三年来,你们居于深山密林,以打劫商队和抢夺财物为生,你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孩子了。”
“但母亲思念孩子那是天性使然,你很想念这个孩子。前日你去白马寺,除了暗中将陆文瑾引入禅房行苟且之事,想让季明瑶知难而退之外,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那便是去看那些收养在惠房斋的孤儿。”
裴若初笑道:“而你的儿子就在惠房斋。”
裴若初在白马寺修行十年,知白马寺的惠房斋中收留了一群被父母遗弃的孤儿。
自从他怀疑了林棠的身份之后,便让慕风查过她的动向,发现她那日去了白马寺,拜了观音,还捐了三百两银子的香火钱。
若是寻常的女子求神拜佛,捐些香火钱也并不奇怪。
来寺庙中求平安的,也有求签问姻缘的,但林棠是光明寨的二当家,这伙贼匪偷盗财物,杀人越货,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神佛又怎会庇佑那些人。
慕风向寺中和尚打听,据说她每月都来,每次都给三百两。
他想到了惠房斋的那些孤儿,从上百名孤儿中找到了林棠和陆文瑾的孩子。
“要找到你陆文瑾的孩子并不难。”
林棠听完,彻底地跌坐在地上,太子神通广大,竟然被他找到了惠房斋,便那必定能找到她的玉儿。
玉儿生得太像陆文瑾了,父子两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旁人只要看孩子一眼,就会知道玉儿的身份。
林棠也是在发现玉儿越来越像陆文瑾后,只能狠心将他送走。
她来京城大半年了,只敢偷偷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