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开口说话时,语气很冷淡:“陆总在书房等你们。”白家人心里咯噔一下,就连白太太也不那么自信了,上楼时她推搡了白雪一下,低声吩咐:“一会儿你可要兜着点儿,想想平常大伯母对你的好。”
白雪面孔苍白。
她心里隐隐猜出,跟她给的那张胶片有关,她知道自己闯了祸,但她现在不敢说……
转眼间,白家人跟着秦秘书上楼。
书房里,香烟味道呛人得很。
白太太挥了挥,声音尖细刺耳:“秦秘书你怎么照顾陆先生的?这地方能待人么?”
秦秘书冷笑。
陆泽坐在沙发上,身上仍是衣冠楚楚,甚至连傍晚打的领带都没有取下来。他低头看着指尖香烟,声音低沉:“当年,你们为什么让白筱筱冒充乔熏?”
白筱筱的父母呆住。
白雪也呆住:什么冒充?
书房静默良久,白太太尖刻出声:“陆先生您做人做事,可得凭良心,您不能看我们筱筱走了,就说出这样过河拆桥的话来……我们……我们可不认的。”
“过河拆桥是么?”
陆泽将一张胶片扔到她面前:“这是白筱筱拉的《沉思曲》,跟你们当年偷来的根本无法相比!”
白太太还想辩驳,
白先生开始骂她了:“我就说这种脏事儿不能干不能干,你非得依着筱筱往前凑,最后落得女儿没了,名声也没了……你让我还怎么回到十里八乡去见人?”
白太太跟他撕咬:“我做的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筱筱,不是为了这个家?”
他们吵得厉害。
“够了!”
陆泽声音轻而疲惫:“我不想再问细节,我叫你们来只是通知你们三件事情。第一,将我赠与白家的全部资产还回来。第二,白筱筱的骨灰挖出来带走,不允许葬在b市。第三,你们消失,永远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白母直接瘫软在地:“陆先生,您不能赶尽杀绝。”
陆泽面无表情:“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坐牢!”
白母坐在地上哭起来,竟然耍起了无赖:“那些钱我们是准备养老的呀,陆先生您收走,我跟筱筱的爸以后怎么过啊……白雪,你赶紧求求陆先生,你不是说他很喜欢你的吗?”
白雪难堪到极点。
原来,不单单她不算什么,就连堂姐也是冒充陆太太才得到那么多照顾。
她扶着白母,无地自容道:“本来就是我们的错,大伯母……”
一个耳光,狠狠扇在她的脸上!
白母骂白雪的话很难听……
陆泽没心思看这些。他起身走出书房,秦秘书跟出来:“我会处理的陆总!”
水晶灯下,陆泽面无表情:“留条命就行!其他随便。”
秦秘书心悸了下,她说好。
她看着陆泽下楼,片刻,外面庭院里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她知道陆泽是去接乔熏了。
她双目含泪。
乔熏终于要回来了……
*
除夕夜,大地被雪覆盖。
黑色路虎在雪地里缓缓行驶,开了很久才到那间私人别墅,仍是红砖白墙,仍是屹立在黑暗中如同魍魉。
陆泽开车进去,院子里几乎没有足迹,雪堆的厚厚的。
陆泽察觉到什么,心里一沉。
下车的时候,他蓦地一?A,竟然单膝跪在了雪地上。雪很快就融化,将他裤管沾湿,冰冰凉凉地贴在皮肤上疼痛刺骨……
他跌跌撞撞走进别墅。
楼道多了道门,并且上了锁。
他让人送给乔熏的饺子在楼下餐桌上,被人吃得差不多了,剩下几只零散地放在盘子里,还有小陆言那些照片随意仍在旁边……
那些他高薪聘请的人,此时烤着电炉,在打扑克。
饺子是他们吃的。
看见陆泽,他们慌不择言:“陆总今晚是除夕,所以……”
陆泽声音冰冷:“把这道门打开。”
那些人还想辩驳,陆泽踢翻他们的牌桌,他咬牙重复:“把门打开!”
其中一人去开门,小声了说了句:“这些都是夫人安排的,我们不敢自作主张的,陆总……”
陆泽直接将他踢下楼。
那人惨叫,断了两根肋骨……
陆泽走在漆黑的过道,他伸手开灯。
灯没有亮……
二楼的线路全被拉断了,楼梯中间一扇窗户未关,北风呼地一声灌进来冰冷刺骨……
陆泽用力握紧手指。
他面容绷紧几近扭曲,快步上楼,颤手推开卧室的门――
没有电灯、没有暖气,
甚至,连一杯热水也没有……
只有小餐桌上一碗夹生的面条,这就是乔熏的年夜饭,这就是乔熏今天全部的食物。
她缩在角落,才半个月瘦得几乎脱相。
门吱呀一声打开。
乔熏看见门口一道修长身影走进来……是陆泽,是他在轻唤她的名字。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的样子,好似情深。
可是,明明是他送她来的。
他忘了么……
陆泽走到乔熏身边,他蹲下来看她,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
乔熏惊了一下。
她反射性地叫着小陆言的名字,她一直唤着:“言言……言言……言言……”
陆泽心快要碎了,他轻喃着对不起。
他握着她的细腕想拉她起来,
但是一拉,她就叫疼……
陆泽心徒然沉下去。
他将乔熏的袖子往上卷起,下一秒他的黑眸狠狠一缩。只见细瘦如骨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针眼。
陆泽学过医,一想就知道这注射的是什么。
是镇定剂!
他的母亲要把他的妻子,耗死在这座别墅里……
陆泽眼里热热的,他的声音几乎颤抖:“跟我回家乔熏,我会治好你。”
乔熏看着他,
她的眼里没有一丝神采。
从前她只是抑郁,但是这半个月,她却被折磨得近乎精神失常……
第164章
最后的新年!陆泽,新年快乐!
回去的时候,陆泽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包裹在乔熏的身上。
为她穿衣时,
隔着厚厚的大衣,他都能摸到她的肋骨,根根分明。
她很虚弱没有挣扎,静静靠在副驾驶座上。黑色大衣挡住她大半小脸,能看见的部分瘦瘦尖尖的……触目惊心。
她一直没有说话。
她安静地看着车窗外面,看着那弯新月掉下树枝,当天边泛起一道鱼肚白时,她很轻很轻地开口:“陆泽,新年快乐!”
他却并不高兴。
因为他知道,这是乔熏跟他道别,这是他们最后一个新年……他不甘心放她走,他不想放她走,他想重新拥有她。
车在路口停下,
车内安安静静,只有乔熏微弱的呼吸。
陆泽沙哑着声音说对不起,他想握住她的手,但是乔熏避开了。
她不让他碰她……
新年的第一天,陆泽迎来三十而立的这天,他们的婚姻终于走到了尽头……即使不说原因,他们也心知肚明。
还怎么走下去?
无论怎样,都走不下去了……
……
清早六点,陆泽带着乔熏回到别墅。
黑色路虎跟一辆名贵的黑色房车,一前一后驶进大门,最后停到停车坪上。
陆泽从车上下来。
黑色房车上,陆夫人带着黎倾城一起下来,陆夫人明显心情很好,看见陆泽笑意餍餍:“我跟倾城怕你过年冷清,过来陪你一起过个新年。”
这话,等于挑明了关系的。
黎倾城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亦温柔浅笑:“我很想小陆言,一早就赶过来给她送红包!待会儿她看见我,一定很高兴。”
她温柔多情,殷勤主动。
陆泽却目光冰冷。
他粗暴地打掉她手里的红包,而后看向自己的母亲,他叫她陆夫人,他的语气更是冷得能抖出冰珠子出来:“为什么那么对乔熏?你可以不喜欢她,但是为什么连一条活路也不给她留?”
陆夫人呆住……
陆泽知道了,他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陆泽没有再看她,他打开车门,弯腰将乔熏从车里抱出来。
乔熏穿着他的大衣,抱在怀里轻得像是羽毛。
陆泽没看陆夫人,他也没有看黎倾城,他只是淡声吩咐别墅的保镖:“将我母亲送到那间疗养院!乔熏是怎么过的、她也那么过……等到正月十五,再放她出来。”
陆夫人怔住。
等她回神,她看着陆泽的背影,不敢置信地厉声道:“陆泽你疯了!我是你妈!”
陆泽转身看她:“你也可以不是我妈!”
陆夫人退后一步。
她喃喃地说:“你疯了!你真疯了!”
陆泽声音冰冷:“其实,你早就知道当年真相,你早就知道白筱筱冒充乔熏。”
“但是你不说。”
“因为你不允许我有心爱的东西!”
“我早说过不要动乔熏!即使我跟她离了婚,她还是小陆言的母亲,还是我拥有过的妻子!……你把我惹急了!”
……
陆泽没有心软,陆夫人被带走,上车时她痛骂陆文礼。
黎倾城跌到车身上。
她低头看着那个精心准备的红包,惨淡一笑。
其实陆泽只是找到一个契机,他根本不想放弃乔熏,他为自己找到了破镜重圆的借口,一个为乔熏再度付出的借口,他爱乔熏!
他爱乔熏……
那她这些年的等待又算什么?
兜兜转转这些年,乔熏被折磨成这样,她都不是乔熏的对手……多可笑啊,她黎倾城比乔熏差什么?
……
陆泽抱着乔熏进别墅。
早起的佣人看见乔熏,吓了一跳,随后眼泪就漱漱地掉落下来,更是哽咽道:“太太您怎么瘦成这样儿了!那边都不做饭给您的啊!”
乔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
她挤出一抹恍惚的淡笑,佣人抹了眼泪:“我这就去做红糖荷包蛋,太太先上楼休息。”
佣人匆匆离开。
陆泽抱着乔熏上楼,他单手推开卧室的门,里面温暖如春。
小陆言在婴儿床上,睡得恬静香甜。
秦秘书靠在沙发上随便对付了下,她在这儿守了一晚上。
陆泽带着乔熏推开门时,她醒了过来,随后她就呆住。
秦秘书从不轻易软弱的,这时眼角顿时有泪,她起身迎过来哽咽:“怎么会变成这样?在那里过得那样不好么?”
乔熏苦涩一笑。
她轻轻合了合眼睛低语:“我想看看孩子。”
陆泽将她抱到沙发上,
他去抱了小陆言过来,想放在她怀里,乔熏却拒绝了:“我身上脏,就不抱了!”
陆泽明显怔了下。
这时,秦秘书倒了杯热牛奶过来,还有一份小点心,她半蹲在乔熏面前轻声说:“先垫一下!”
乔熏却看着小陆言,一刻不舍得挪开。
她太想孩子了……
她想碰碰孩子,但又怕自己身上脏,把细菌传给孩子,末了她让陆泽将小陆言抱走,她吃了东西有了点力气才说:“我想先洗个澡。”
陆泽轻声说:“待会吃些东西再洗,你现在太虚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