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沈君瑶迫不及待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谢文哲脱掉毛衣，穿着秋衣进了被窝：“你儿子想英雄救美，能力不足，正苦恼着呢。”
沈君瑶见他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生气道：“云舟本来就内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你别给他泼冷水。”
谢文哲叫屈：“那我也不能给他违背原则啊，他说让我在单身楼给他找间屋子，这要是被那群集体工知道了，不得闹翻。谁家里房子不紧张，谁不想去单身楼占一间屋子啊。”
沈君瑶的手指扣了扣枕巾：“那要怎么办啊？”
谢文哲钻进被窝：“不管他，让他自己解决。不熬一熬他，以为什么都很容易呢。”
沈君瑶没有说话，第二天早上，她悄悄塞给儿子五十块钱。
谢云舟接过钱：“谢谢妈。”
沈君瑶没有多问：“今天我要回市里，你小姨家的豆豆病了。”
谢云舟忙道：“没事吧？”
沈君瑶摇头：“应该没多大事，十几岁的大孩子。”
豆豆是小姨家的大儿子，身体有点弱，经常生病。
“妈，让云清跟你一起回去吧。”
谢云舟担心弟弟不在家里，姥姥会折磨母亲。
是的，谢云舟觉得姥姥是在折磨母亲。而姥姥觉得，她在向女儿表达爱意。
沈君瑶摇摇头：“让他在这里吧，安心复习，你得空看着他一些。回到家里，没人看着他，他又乱跑。”
谢云舟有些担忧母亲：“那我过两天再去接你。”
沈君瑶摇头：“不用，学校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就不回来了，你看着点你爸，让他按时吃饭。”
谢云舟点头：“我会的。”
沈君瑶跟儿子说了几句话，然后进了厨房。
谢云舟吃过饭后先将母亲送上汽车，然后去了厂招待所。
顾家兄妹都不在，顾景元上班去了，顾小曼去街头卖货。
顾小曼正忙着招呼客人呢，要过年了，镇上人山人海，生意特别好。
赵玉发一边理货一边抽空跟外甥女说话：“小曼，这两天别回去，我看你爸就是好日子过多了，让他一个人过去吧！昨儿他没想到你真会走，后来一个人在家里又哭又闹，我懒得理他。”
顾小曼睡了一晚上，心情好了很多。
她看了看天边红彤彤的太阳，还有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还有摊子上花花绿绿的商品，猛吸一口这城郊的新鲜空气，然后笑着回道：“小舅，我爸是不是觉得我最后会乖乖回去？我才不理他呢。”
赵玉发哈哈笑：“你这丫头胆子是真大，还真带着你哥走了。”
对于外甥女住进厂招待所的事情，赵玉发闭口不言。他整天在镇上，认识的人多了去，没有什么消息能瞒过他的眼。他想找一间屋子给外甥女住，轻轻松松。
但他没插手。
他看了一眼如花似玉的外甥女，他觉得普通人家配不上自家外甥女。
他知道许德贵看不起自己，哼，你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你呢。
你觉得我儿子配不上你女儿，我也觉得你儿子配不上我外甥女！
哼！
“这回你爸不来认认真真赔礼道歉，咱不能回去。早上他还来我这里转悠，我理都没理他。”
顾小曼正跟两个小姑娘推销头花，老远看到谢云舟站在街角，脚步踟蹰。
她突然想起他昨晚的那句话。
顾小曼心里有些隐隐不安，她没办法再欺骗自己。
她以前经常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不要去害人，你早晚要走的。
顾小曼心里越发不安，她的不安不是因为谢云舟，而是因为自己。
她发现自己对他有了依赖心理。
在这个地方，他是唯一知道她有秘密的人。她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个就会想起他。
她把他当做不一样的朋友。
可他只是个二十一岁的大学生，她不想伤害单纯的男孩子。
谢云舟站在街角看了好久，她笑语盈盈地跟顾客们说话，向大家推荐各种商品，耐心地应对人家的挑剔、砍价。
她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昨晚的沮丧。
就在谢云舟站在街角踌躇不前时，许砚秋带着许腊梅一起上街来了。
许砚秋站在街头另外一端，打发妹妹去和顾小曼说话。
许腊梅跟顾小曼汇报家里的情况：“小曼姐，你别担心，你家里的猪和狗我早上喂过了，奶奶也吃了饭。我二哥说明天去交猪，这样以后景元哥早上就不用早起打猪草了。”
第227章
许砚秋的内心诀别
顾小曼伸手从摊子上捞了一朵花塞进许腊梅手里：“谢谢小梅，我正担心我奶呢。”
许腊梅忙将那朵花放回摊子上：“姐，你才给我买了身衣裳，花我有。你忙，我先走了。我要跟我二哥一起去粮店，还要去领散煤呢。”
许腊梅怕顾小曼又给她东西，慌忙走了。
许砚秋站在那里观察了一阵子，很快发现谢云舟，跨步走了过去。
“云舟。”
“砚秋。”
许砚秋跟他说了几句顾家的情况，然后主动道：“我昨晚回去问了我爸，他说厂里的单身楼怕是不好申请，景元毕竟不是正式工，要不你还是别为难了，我们想想别的办法吧。”
谢云舟低声道：“是我无能。”
许砚秋笑起来：“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要是无能，我都得去跳大涧沟了。纪律摆在那里呢，你就算能要来房子，我估计景元和小曼也不会去。”
谢云舟嗯一声：“得问问小曼的意思，要是她愿意，在这附近给她们找间屋子也不是问题。”
他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不敢去问，他昨晚说了那句孟浪的话，他不知道顾小曼会不会因此而远离他。
他有些懊恼，不该那么冲动。
许砚秋暗中观察他的神色，轻声问道：“云舟，你怎么了？”
谢云舟自然不会告诉他，只能打岔道：“过两天我帮朱厂长家的孟晨搬东西，我给了司机一天的租金，到时候顺带把你们两家的东西也搬过来吧。”
许砚秋微微一愣，思索片刻后明白了他的用意，笑了一声后道：“那可真好，我们占个便宜。只是现在景元和小曼不在家，这家也没法搬。顾二叔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人，他只能搬他自己。”
谢云舟也笑了一声：“到时候让景元回去吧，景元心细。”
许砚秋点点头：“我听你的安排。”
正说着呢，许腊梅赶了过来：“二哥。”
谢云舟对着她微微颔首，许腊梅也对着谢云舟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许砚秋没有多留：“云舟，我去粮店了，你要买菜吗？”
谢云舟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菜篮子，点点头：“我去买点菜。”
二人告别，许砚秋看着谢云舟远去的背影，站在那里思索。
他今日为何犹豫不决？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产生了什么矛盾吗？
许砚秋知道他们在学校里经常见面，关系肯定比以前亲近很多。
昨晚上顾耀堂说那句话的时候，他当时有些难堪，心里有些刺痛。
可那种痛已经没有以前那样明显了，他甚至第一时间来找谢云舟求助。
许砚秋在心里嘲笑自己，说什么至死不渝，最终还是会因为没有回应而慢慢放弃。
许砚秋跟着妹妹去粮店，路过赵家摊位的时候，顾小曼对他挥手。
“小秋。”她叫的声音甜甜的。
许砚秋感觉心里一股温馨的感觉腾升起来，他对着她微微一笑，然后挥挥手，离开摊位。
许砚秋一边走一边品味自己的心情，他觉得心里有点闷闷的疼。
他知道，他该放手了。
他护不住她，他没有能力让她过得更好。
最重要的是，他压不住顾耀堂。
顾家需要一个有威慑力的女婿，让顾耀堂不敢肆意妄为。
而他对顾家人来说，没有一点威慑力。
他希望她能过得更好，希望她以后不必再为柴米油盐而忧心，不必因为外界条件而限制她的发展。
许砚秋走得非常慢，仿佛当初他从杏花公园走回工大时一样。
路过镇上十字路口时，他抬头看了看那棵大槐树，那上面还有她的红纱巾。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镇上有些小姑娘悄悄在大槐树上系一些红丝带什么的。
听妹妹说，小姑娘们知道红纱巾是顾小曼的，争先效仿。
她们希望能像她一样，变得好看，有才华，有正式工作，能说会道，有很多男孩子喜欢。
许砚秋笑了笑，小曼，对不起，我不能再守着你了。
我会永远在你身后的，做你的兄弟。你有需要，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许砚秋仰起头，看着空中的红纱巾。红纱巾在风中飞舞，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许砚秋眨眨眼，将自己的情绪憋回去。
前方许腊梅喊道：“二哥。”
许砚秋哎了一声：“来了。”
那头，顾小曼一边卖货一边关注街上的动静。她看到谢云舟买完菜之后，对着他招招手。
谢云舟忙拎着篮子走过去。
顾小曼仿佛没事儿人一样对他笑：“云舟，你还给孟晨送东西吗？到时候我和大春哥搭你的顺风车行不行？”
谢云舟见她不介意自己昨晚的疯话，仍旧笑语晏晏，心里欢喜起来，脸上仍旧一本正经。
“后天去，你后天得空吗？”
顾小曼点头：“有件事儿忘了告诉你，之前金燕姐说来给我搬家。她在家里窝了几个月，我终于找到个理由把她叫出来。要是看我爸，我都懒得搬那些破破烂烂。为了金燕姐，我得回去搬家。”
谢云舟温声道：“后天上午我和云清先去给孟晨送东西，下午你和砚秋在家里等着，我带着车过去。”
顾小曼笑道：“好呢，谢谢你云舟。”
谢云舟客气道：“不用客气，我答应了你哥的。你，你搬家之后……”
顾小曼哼一声：“搬家归搬家，搬完了我也不回去。”
谢云舟想了想之后道：“你放心，我这两天一定帮景元找个地方住。”
顾小曼笑道：“不用的云舟，不行我去我大哥家里，或者去大春哥家里住。我哥是集体工，去住你说的那个宿舍怕是不合规矩，你帮了我这么多忙，别再给你家里添麻烦。”
谢云舟感觉有些臊得慌，他张嘴许诺，却办不到。
顾小曼看着他，对他弯弯一笑：“你最近有没有好好自习？”
谢云舟哦一声：“有，我每天都自习，这样才能压着我弟写试卷。”
顾小曼笑看着他，然后张口就是德语，谢云舟磕磕绊绊被她带上路，跟她对话了几分钟。
顾小曼夸奖道：“不错，看来有好好学习。你也考考我的法语吧。”
第228章
谢云舟的婚事
两个人就这样当着赵家人的面一起学外语。
赵玉发跟儿子窃窃私语：“你听得懂不？”
赵国栋摇头：“一句听不懂。”
赵玉发骂儿子：“蠢材！”
赵国栋不满意：“爸你不也不会！”
这边父子两个打嘴仗，那边顾小曼和谢云舟还在对话。
说了几分钟后，谢云舟也笑着夸道：“你的法语已经快赶上我了，你学语言果然比我有天赋。”
顾小曼并不骄傲：“没有，我比你还差着呢，昨晚上我看一篇文章，中间好多词看不懂。”
谢云舟十分震惊：“你昨晚还自习了？”
顾小曼点头：“对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上自习不能耽误的。”
谢云舟怔怔地看着她，片刻后道：“过了年你要出国，是得好好准备。”
顾小曼嘘一声：“可别说出去了。”
赵国栋耳朵尖，大声喊道：“姐你要出国？”
顾小曼忙道：“快别喊，还没出呢，万一去不了，你给我说出去了，我多丢人。”
赵国栋哎呀一声：“你肯定能行的，你们刚才说的外语我一句听不懂。”
旁边谢云舟插话道：“你姐去年跟着教授们一起翻译外文资料，后来出了本教材，那教材要给很多大学用的，上面有你姐的名字。”
赵玉发的目光往这边斜了一眼，好小子，真会说话，这个时候说出来，急死他那个烂赌鬼姐夫！
果然，旁边很多刚才一直在看热闹的人都跟着哎呦起来，奉承话一堆又一堆的。
顾小曼突然被这么多人夸，忙摆上不好意思的姿态：“云舟你快回去吧，你弟还等你做饭给他吃呢。”
谢云舟笑了笑：“那我走了。”
谢云舟走了之后，赵玉发欣喜地跟姚红梅商量：“红梅，小曼要出国，咱多给她准备两套以上。”
姚红梅十分高兴：“那肯定的，小曼，去别家干什么啊，来我家住。你这孩子，你亲舅舅家里你怕什么。”
顾小曼笑道：“舅妈，我不去你家，去了你家，我爸就放心了。”
赵玉发一边抽烟一边道：“小曼说得对，晌午去我家里吃饭，先别急着回去。”
谢云舟给顾小曼打了广告，拎着菜篮子回了家，给父亲和弟弟做了一顿午饭。
谢文哲中午回来跟两个孩子吃饭。
谢云舟问父亲：“爸，你工作忙不？我能不能帮你做什么？”
“看好你弟弟。”
“我后天要去给孟晨送东西。”
“嗯，去吧。”
谢云舟不再说话。
谢文哲瞟了大儿子一眼：“没别的要说的？”
谢云舟抬头看着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