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石鹤云左右看了看，对她伸出手，小声说：“跳下来。”一楼的窗台并不高，就算是一个孩子跳下来也不会有问题，但是祁嫣现在不行，她除了心脏被修复好可以勉强供血之外，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
她本来打算就这样从一楼窗户这摔下去，然后爬到外面等待接应。
她晃了晃，按照之前的计划直接摔了下去。
石鹤云稳稳地接住她，可刚抱住她，就发现自己的手湿漉漉的。
血腥气格外浓重。
她受了这么重的伤？
“好不容易跑出来了，你别死半路上，那就太亏了，能不能挺得住？”石鹤云试着扶她站起来，可她好像个软骨头，整个人搭在他的身上。
“好好好。”他妥协，把她抱起来，谨慎地跑回车那边。
上车之后，石鹤云拖着祁嫣和她一起坐在后座。
“居然逃出来了？！”艾尔文惊奇。
“快回去。”石鹤云从车中的纸抽里拽出数张纸，把手上的血胡乱擦了擦。
借着车内的光，艾尔文从后视镜看到祁嫣的模样。
那是一具怎样惨烈的身体。
肩膀，胸口，都是血窟窿，就连脸上也沾满了大面积血污。
女孩儿的衣服破破烂烂，好似穿着一片破布，露出里面的伤口。
她身上的肉被掀起一块又一块，细小却密集得可怕，犹如刮起的鳞片，血肉块块翻起。
“妈的，赫鲁那东西真的是恶心。”饶是跟了应瑾多年的艾尔文也忍不住骂。
石鹤云眉头紧皱，这女人的模样，比他当年还惨。
或许是经历过类似的考验，他现在对她有些同情了。
他收回之前对她表达的不满。
上车后的祁嫣沉沉昏了过去，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考虑算计他们会不会伤害她了。
石鹤云将纸巾浸了矿泉水，一点一点将祁嫣脸上的血污擦干净。
艾尔文不理解：“你心疼了？回去之后咱们有医生能治她。”
“不是心疼。”石鹤云扔掉一张又一张沾满血污的纸团：“瑾爷需要用她的脸，这个脸不能毁容。”
艾尔文哼哼一声：“怪不得咱俩跟着瑾爷的时间差不多，你更得他的器重呢，挺会揣摩瑾爷的心思”
石鹤云无奈一笑：“都一样。”
他清楚地知道，瑾爷不会器重谁，只是谁有用他用谁。
……
祁嫣微微睁开眼。
她还没彻底清醒，虽然睁开眼睛，但是眼前景物是模糊的，还没完全缓过来。
她当下就听到一段十分流利的英语，而她的脑子宕机了，没反应过来。
“女士，你感觉怎么样？我们已为你的身体进行了全面的清洗消毒，部分较大的伤口做了缝合，你真是受上帝眷顾，子弹打中胸口偏偏略过心脏，这才保住了命。”金发男医生戴着口罩说。
在她的床旁，围着三个医生，二男一女，皆是欧洲白种人。
女医生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是从加里多·赫鲁那里逃出来的，你很有勇气，了不起，以后慢慢会好的。”
“谢谢。”祁嫣终于清醒了不少，大脑能自动翻译他们说的话了，她有些吃力地开口。
“不客气，你能苏醒就好，接下来的几天需要注意休息。”
交代了注意事项后，医生留她自己休息。
祁嫣尝试呼唤了一下D77。
D77：
祁嫣：你也没事就好。
D77：
祁嫣：我懂，是需要去休眠恢复了吗？那你快去吧。
D77：
祁嫣静默一瞬：你会不会突然死机？
D77：
祁嫣放心不少，决定好好休息养伤，现在D77枯竭，没办法帮助她恢复身体了，她得靠自己才行。
祁嫣养伤的地方不是医院，而是应瑾这边单独配备的医疗空间，平时处理伤口。
这的医生都是专业的，有的是自愿加入，有的是非自愿强掳来的。
比如唯一的女医生，她叫莲娜，有家有室，因为优越的技术而被盯上，被迫来到这里工作，她现在每日负责祁嫣的肌肤修复。
在几天的接触下，祁嫣发现莲娜是个不错的女人，但她太想回家了，蓝色的眼睛里每日含着思念的忧愁，闷闷不乐。
她佩服祁嫣勇于逃离的勇气，但是她做不到。
“莲娜医生，我身上一定会留疤吗？”
祁嫣趴在病床上，上半身赤裸，露出漂亮的脊背，只是原本光洁白皙的肌肤上现在疤痕密布，每道疤都是一小块，捡起来密密麻麻的一片很渗人。
“这个要看个人体质。”莲娜宽声安慰，“其实你的身体恢复能力不错，瑾爷下了命令，让我必须将你身上的疤痕全部去除，否则他会问我的罪，所以你放心好了。”
冰凉的药膏涂在祁嫣的后背上，莲娜看着墙上挂着日历，“明天开始我给你做去疤手术，以你身上的面积，大概需要……”
莲娜说话声突然顿住，就连上药的手也停了下来。
祁嫣埋着头问：“怎么了？”
D77及时提醒：
果然，空气安静几秒之后，莲娜干巴巴地说：“没什么，我继续给你上药。”
应瑾一身新中式西装，领口袖口纹着精致的刺绣，他骨节分明地手握着佛珠串，狭长的眸子瞥了莲娜一眼。
莲娜觉得被一块冰砸中了脑袋，她马上调整状态，说：“你这个后背大概十天就能修复好，还是之前的样子，最近不要吃辛辣的食物。”
“好。”祁嫣应着。
莲娜将祁嫣背后的伤疤涂上药膏，示意祁嫣可以翻身了。
祁嫣咬牙，她现在上半身光着，翻身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第109章
蛇蝎观音（13）
“躺下之后不会把后背的药膏蹭到床单上吗？”她缩了缩肩膀。
莲娜偷瞄了一眼应瑾，后者神色如常，看不出情绪，她只好说：“侧躺就好。”
祁嫣很配合地翻身侧躺，将后脑勺对着应瑾，依旧装作没发现他。
应瑾伸出手。
莲娜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把手里的药膏放在他的手上，无声地行礼退下。
而这一切的动作，都被D77一句不落地描述出来。
坦白讲，受伤的这几天是祁嫣最轻松的时光，醒了吃，吃了睡，睡醒了再吃，身边有人二十四小时伺候着，也不用心惊胆战怕随时死亡，日子别提多舒服。
她知道，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她感受到一只略有凉意的手搭上她的肩膀，抚过锁骨。
酥麻的痒意在肌肤相处的摸索触摸之下涌向四肢百骸。
那起伏的雪峰上有一枚刺眼的枪伤，此刻凝结着疤，周围肌肤也略微狰狞。
那手上的药膏轻柔涂在了她的枪伤处，与此同时带着淡淡的檀木香。
她身子一僵，突然主动握住应瑾的手背，紧张地说：“瑾先生，我要穿衣服。”
“可以。”
应瑾的声音极为温和，仿若情人的低语。
她松开他的手，背对着他，立刻抓起床头的宽松半袖，套在了身上。
穿好衣服后，她慢慢转身，紧张又害怕地看着他。
“加里多·赫鲁死了，你杀的？”
应瑾打量着女孩儿，他本以为她最幸运的情况是狼狈地逃出来，没想到居然可以把加里多·赫鲁杀死。
他看了现场的照片，加里多·赫鲁尸体十分惨烈，他整个人都被蝎子群咬烂了，现场惨不忍睹，满地碎肉，一片狼藉。
他很意外，她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女孩儿后退着，都快缩到了墙角，她好像回忆起当时的画面，整张小脸惨白惨白地。
她抖如筛糠，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
“你没有让我失望。”应瑾说：“还记得我提的合作吗？接下来，你要把你身上的伤疤治好，然后接受训练。”
她瞪着水润的眼睛看着他：“合作的内容是什么？”
“以后你会知道。”应瑾面若冠玉，半阖着眸，透着无法接近的疏离感，“五天后，一边治疗一边训练。”
“训练？去找谁呢？”她知道就算问训练内容，他也不会说。
“我亲自教你。”
……
祁嫣配合莲娜治疗了五天，D77也在渐渐恢复能量，帮助她修补损坏的肌肤，加速伤疤的愈合。
这种恢复速度，让莲娜一度认为是自己医术大增，很是高兴。
第六天的时候，祁嫣身体上的细小伤疤已变得很淡了，但一眼看去还是有些明显，需要再养养，脸上的子弹擦伤比身体严重些，但也在持续恢复中。
她按照说好的时间来到应瑾的书房。
一段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书房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那处见证过应瑾咬吮她颈项的收藏架，已经被扔掉了，架子上的藏品分别摆放在书房的各处，打乱了原本的布局。
他就这么不想回忆当时的场景吗？
“今天是第一课，我教你赌。”应瑾的声音轻缓清冷，好似夜间悠扬的琴弦。
他指了指桌上摆的骰子、扑克和一个轮盘，这三样物品与古色古香的书房格格不入，好似穿越来的东西。
祁嫣走了过去，拿起桌上的扑克牌，她懂各种赌局，但是她不能说。
“你要知道赌场里的每一个玩法，不能说精通，至少要了解，装装样子。”应瑾将扑克牌拆开，他的手很好看，骨骼线条漂亮，摆弄在扑克牌的花色之间有种乱花迷人眼的感觉。
他洗着牌，手腕上的佛珠随之晃荡，摩擦在如玉般的腕骨上：“百家乐、老虎机、骰宝、转盘、二十一点、德州、梭哈、二八杠、虚拟赛马……”
接下来，应瑾讲述着每一个玩法的规则。
他的语速很快，吐字清晰，声音沉稳，真如授课老师一般。
当每一个玩儿法讲一遍之后，他看着她，金丝镜片下的目光带着审视：“都听懂了吗？”
她懵懵懂懂地点头：“应该吧？”
她现在的神态实在不像听懂的模样，他便说：“如果你哪个玩法规则不清楚，指出来，我重新讲。”
“可以试试的。”她
“好。”
于是，应瑾将每个玩法带着她尝试了一遍。
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没有出错过，每一个步骤虽然会反应慢些，有些不确定，但犹犹豫豫之下，却又做出对的选择。
应瑾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的赌博天赋居然这么高。
原本计划到晚上结束的练习，在下午的时候就达成了。
“瑾先生，我厉害吗？”她捧着练习用的筹码，笑眯眯地看着他。
应瑾神色温和：“厉害。”他捻着佛珠，转而道：“不过你不用这样刻意对我露出讨好的表情，我没忘记你曾经想杀了我。”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静默几秒后直接跪了下来：“瑾先生，我当时也是太绝望了，我不想被折磨死，所以才有玉石俱焚的想法，现在不会了，我知道如果我完成任务您一定会送我回家的。”
她仰起头，娇媚的眼睛酝满泪光：“我想回家，我真的很想回去，所以我会努力完成您的任务，我发誓，我绝不会做出背叛您的事。”
她举起三根手指，认真虔诚地看着他。
应瑾的视线在她的葱指上打了个转，“你去面对佛像起誓吧。”
她二话不说跑去书房的佛像面前跪下，将刚才的誓言又说了一遍。
“我发誓，我绝不会做出背叛应瑾的事，如有违背，我……”
祁嫣顿住，在说出这个誓言的一瞬间，仿佛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感应一般，这尊佛像似乎在怜悯地注视着她。
她捏紧拳头。
博得信任最重要，什么发誓不发誓的，只要心中有科学信仰，坚定唯物主义，这誓言就伤害不了她。
祁嫣继续说：“如有违背，活得生不如死，死了不入轮回，做一辈子孤魂野鬼。”
身后，传来应瑾的轻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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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大大看这里，这章上药呢！！没有任何亲密行为，无色情！）
第110章
蛇蝎观音（14）
“怎么了，瑾先生，这个誓言还不够吗？”祁嫣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回过头。
“起来吧。”应瑾将她扶起来。
他倒不会因为她的两句誓言就彻底信任她，只不过第一次有人对着他的佛像这样表忠诚。
挺有意思。
“早点回去休息，去找石鹤云，让他给你拿点吃的。”他说。
“好，瑾先生再见。”她乖巧地鞠了一躬，做足了礼貌学生的姿态，退了出去。
离开书房，祁嫣放松了不少。
和应瑾相处的时候，她全程绷紧神经，哪怕应瑾声音再温柔再客气，都是表象，佛光下隐藏的心，比世间任何东西都要肮脏。
她在基地几天，也对这里熟悉了些。
整个基地坐落在阿拉斯加州的边境，远离繁华的城市，但是这里的物资很有保障，似乎有专门的物资链供应。
基地共分三大区域，军火库、人口仓库、生活区。
每个区域都有大量的人员把守，并且设置了检查通道，关键地点必须搜身检查，就连石鹤云这样的亲信也不能避免。
每天，各个区域的守卫都会互相通信，告知对方情况，保证三大区域的统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