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没了。”石云鹤没好气道。“发这么大脾气，怎么了？子弹还没查出来是谁的吗？”艾尔文碰了碰他的胳膊：“没事啊，查这个线索难度大，你慢几天瑾爷也能理解你。”
石云鹤冷哼一声，没说话，他看向远方，基地高高的围墙上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埋的电网露出尖锐的铁尖。
这里更像是一个囚笼，埋藏着枪药与哀嚎，它是以无数人的血肉堆积起来的壁垒，冷血、残忍。
他做梦都想出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想进来。
明明有回国的机会，明明有可以离开的机会，她为什么不走？
甚至还怀了孕……
石云鹤心中有气，他将烟蒂随后一扔，燃着星火的香烟扎入雪地里，被白雪熄灭，绵软的雪面被香烟砸出一条微不可察的小坑。
屋里隐有骚动，艾尔文兴奋地抓着他：“好像出结果了！快回去看看。”
医疗室内。
应瑾手里拿着报告。
那薄薄的一张纸上，承载着一个生命，如今被他捏在手里，仿佛有千斤重。
“恭喜，恭喜。”朴仁美观察着他们的神色，小心翼翼地祝福着：“这位小姐的确是怀孕了，不过孩子还比较小，最近要注意保暖，也不要饮酒抽烟，不要从事过重的体力劳动，也不能有性生活。”
应瑾目光落在祁嫣的小腹上，忽然想起她今天在书房的反应：“怀孕十几天，会孕吐吗？”
第142章
蛇蝎观音（46）
应瑾吐字清楚，明明是平静如常的语气，却像埋着锋芒。
“啊……”朴仁美下意识看了眼祁嫣，还是实话实说：“可能会，但是大多数人不会，还是有一小部分会有这种反应的，其实这个因身体而异。”
祁嫣抿紧嘴唇，不安地站在一旁。
“送朴医生回去。”
艾尔文刚点头，朴仁美连忙摆手：“不用麻烦，不用麻烦，我自己走。”
这个孩子出现的突然，不过确确实实存在了。
祁嫣回到应瑾的卧室，发现屋里的檀香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撤下了，整个卧室干干净净，什么味道都没有。
应瑾站在她身后，帮她脱掉外套，哪怕是伺候人的动作，他做起来都矜贵从容。
“序之。”她轻轻唤了他一声。
“嗯？”
她靠过去，轻轻抱住他，“好像做梦。”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低声道：“我也是。”
忽然之间，她好像变得像个瓷娃娃一样，在外面走路的时候，他都很担心她摔倒，眼神一分钟也离不开。
她的身体里，孕育着生命，那也是他的孩子。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紧张地抓住他的衣摆：“我在国内的身份已经‘死了’，这个孩子生下来该不会是黑户吧？”
“不会，我有办法。”应瑾轻柔地抱着她，也不敢过分用力，“最近想吃什么和厨娘说。”
“好。”
应瑾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俏丽娇艳的面庞，“你心事重重的。”
“应该吧，但是具体说不上来。”她垂眸不肯看他。
“等新的身份办好了就去领证，既然决定要你，就不会辜负你。”他嘴角轻勾，眸色深邃：“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开口。”
他将这句话递到嘴边，她也就说了：“我想结婚。”
“你想办婚礼？”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的笑意减淡不少：“这个时候办婚礼并不合适，虽然石云鹤找到了子弹的主人，但为了以防万一，婚礼恐怕要推迟了。”
“找到了？是谁？”她有些惊讶，没想到应瑾的动作居然这么快。
应瑾神色冷冽：“派西维尔。”
祁嫣明白，看来伊恩故意用派西维尔那边购买的子弹，或者是收买派西维尔的人，制造了一场栽赃嫁祸。
只是令祁嫣没有想到的是，哪怕用怀孕逼他，他也谨慎到不愿办婚礼。
他真的很冷静，很理智，他心里有她，但不会全部都是她。
既然他不愿意，祁嫣只能放弃婚礼的决定：“听你的吧，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补办一个，到时候基地也应该安全了，我们请一些宾客过来。”
“抱歉，祁嫣，我知道婚礼对你很重要。”应瑾温柔的目光满含歉意，他注视着她：“刺杀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们很有可能借着婚宴混入宾客当中，哪怕基地有严格的安检规矩，也难保不出错漏。”
“我理解的，序之，你不用跟我解释，我都明白。”她笑了笑，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孩子也会理解的。”
应瑾心中动容，他吻上她的唇，一边缱绻亲吻着，一边帮她褪去身上的衣物。
他带着她躺到床上，谨慎地避开她的腹部，揽着她的腰肢，将面庞埋在她的颈窝沉重地呼吸着，舒缓内心的欲望。
她颇为好笑地戳了戳他的脸：“要辛苦你忍很久了。”
“没事。”
她带着酸意问：“你会不会去找别的女人？毕竟仓库里那么多漂亮的。”
“不会，别乱想。”应瑾咬上她的耳垂，激得她身子打颤，“你是我的妻子。”
一整夜，祁嫣都在失眠。
应瑾没有办婚礼的打算，在这样敏感的关键时刻，她所有的催促都显得太过着急。
宴会？她还能用什么理由办宴会？
她心底蔓延着浓郁的绝望。
枕边熟睡的俊美面庞隐在黑暗中，她一动不敢动，仿佛那是架在她脖子上的断头刀。
D77察觉到她焦躁的情绪：
祁嫣：D77，你要是会储物就好了，像一个储物空间那样。
D77：
祁嫣：藏个炸弹。
D77：
祁嫣心中冷呵，眼神无光：关键时刻，我就在身上绑着炸弹和目标同归于尽。
D77：
祁嫣感觉自己黔驴技穷了，她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不惜把手挖出血，也要挖出来一条路，现在结果告诉她，这条路是封死的。
累了，毁灭吧。
这一夜祁嫣始终不踏实，临近天亮才被困意缠住睡了过去。
应瑾以为她是不太适应肚子里突然多个宝宝，这睡得不好，早起的时候他命手下小声地换上厚实的纯黑窗帘，遮挡住所有阳光，使白日的卧室也如黑夜一般。
忙完一切，他才吻了吻她的额头，去议事厅处理其他事务。
这一觉，祁嫣睡得昏昏沉沉。
每当她微微睁开眼时，发现屋里还是漆黑一片，便以为自己才睡了一两个小时，所以继续闭眼睡了过去。
来回三次，屋里始终黑漆漆的，她的脑子彻底清醒了，意识到了不对劲。
“几点了？”她迷迷糊糊坐起来。
D77：
祁嫣怀疑自己听错了：“几点？”
D77：
她立刻下床，跑去拉开窗帘。
夕阳瞬间照了进来，晃得她眯起眼睛，外面的积雪都覆上了一层温暖的橙黄色。
她一低头，发现石云鹤站在窗外和守卫交谈着什么。
他似乎心有所感，忽而回头，看见站在窗边的她后，抬手招了招，算是打了招呼，随后，他比划了几个手势，她没看懂。
祁嫣顺手将窗帘全部拉开，去衣帽间换了衣服，匆匆洗漱之后跑了出去。
“你小心点！”石云鹤见到她跑的样子吓得不行：“万一滑倒了有你好受的，别忘了你肚里还一个呢。”
“没那么矫情。”祁嫣把手揣进兜里，“你刚才比划半天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跟你说一声。”石云鹤咧嘴一笑：“派西维尔死了，瑾爷和伊恩达成合作，直接给这位觊觎坎贝尔继承人位置的人杀了。”
祁嫣瞠目结舌，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大的笑话。
应瑾和伊恩，合作？？
第143章
蛇蝎观音（47）
祁嫣转头就回到自己的卧室，找出电话联系伊恩。
她的脑子乱糟糟的，她不明白伊恩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去和应瑾合作，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会出卖她？
拨通电话之前，她照旧让D77检查一遍手机，确认无误之后，输入伊恩的联系号码。
“爱丽丝？我这次存了你的电话号码。”接通电话的那一刻，传来伊恩热情的声音，他那边的背景音有些杂乱，似乎是在热闹的场合。
“伊恩，派西维尔死了？”她开门见山：“为什么去和瑾爷合作？”
“不要生气，爱丽丝，我是为了除掉这个烦人的弟弟，你是懂得，坎贝尔家族中的长老要是知道亲兄弟为了继承人的位置互相厮杀起来可不好，所以我只能联手外人了，瑾爷是最好的选择。”
他继续说：“当然了，我也不会背叛我们之间的合作，请问美丽的爱丽丝小姐，你找到办宴会的理由了吗？”
祁嫣深吸一口气，“没有。”
“没关系，我可以等，正好利用这段时间修整一下坎贝尔家族内部。”伊恩的笑起来很爽朗，“如果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请及时和我联络。”
祁嫣摸上自己的小腹，如今看来，她还得从孩子这边下手。
那就按照之前的计划做，她为了以防万一，曾经和系统沟通过一个堕胎的备选方案，如今看来，只能用那个了。
“伊恩，你修整坎贝尔家族内部需要多久？”她冷静地问。
伊恩想了想：“大概两个月？”
“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你的人伪装成妇产科的医生，晚上在离基地最近的医院值班，具体时间我会以短信通知你。”祁嫣道。
“妇产科？”伊恩有些惊讶，随后笑着说：“爱丽丝，你真的出乎我的意料。”
祁嫣没工夫听他瞎扯，利落地挂断电话。
D77：
祁嫣：是，到那时你配合我堕胎，制造一场大出血，性命垂危的那种，我的命可就交在你的手上了。
D77：
祁嫣：不然呢？
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就算派西维尔死了，以应瑾那么谨慎的作风也不会在近期办婚礼。
又要赌一次了。
祁嫣身心俱疲。
……
三个月后，初春之际，冰雪消融，基地的地面湿漉漉的，温度也暖和了许多。
祁嫣总觉得身子沉了一些，但从外观上变化不大，或许是她的心理作用。
晚上，她窝在沙发上追剧，身上披着一件大衣外套，怀里抱着薯片。
“吃点健康的。”一双欣长玉白的手将她怀里的薯片袋拎走，不由分说地扔在垃圾桶。
“哎？还有一半呢，别扔啊。”她说着要去垃圾桶里捡。
“我让厨娘去做了山药牛柳。”应瑾用身体挡住她，单手抱住她阻拦着：“书上说油炸食品流失营养，不利于你的健康。”
灯光下，男人的长眉舒展，如芝兰玉树，玉质金相。
自从她怀孕后，应瑾书房里的书从名家传记变成育儿大全，从产妇的孕期调养到心理健康，从胎儿的教育到学前培养，方方面面的书籍堆成了一座小山。
偏偏他还愿意去看，颇有点钻研的意思。
每次她去书房看他时，都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垂眸阅书的认真模样。
祁嫣看着垃圾桶里薯片，心都在痛。
“以后给你买。”他安抚地亲吻她的嘴唇，亲着亲着便卷进了舌头。
她被虚压在沙发上，配合他纠缠。
他的身上干干净净，没有的檀香味道，为了减少香味对她的刺激，他甚至鲜少去拜佛上香了，只是手腕上的那串佛珠依旧常年佩戴。
她也问过他，为什么信佛。
他说，总要信点什么，才会安抚他心底的贪欲。
他是一个极为贪婪的人，面上清心寡欲，心底却贪钱、贪权、贪色。
他克制着一切欲望，将这些倾注于神佛的信仰中，才能让自己清醒。
佛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但他回不了头了，他的背后是基地，是堪比政党的军事力量，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被众多势力觊觎，一旦他停下，他就是一块巨大的肥肉，所有豺狼都会扑上来咬一口。
他只能继续往前走，扩大自己的势力，与盘根错节的各方合作，成为别人不敢碰，也碰不得的存在。
这里的人，不信仰神佛；这里的人，不识四君子；这里的人，不通笔墨纸砚。
在这条孤独前行的路上，他偏偏碰见了她，她懂这些，也会这些，同时耍着小聪明吊着他，勾引他，让他一步步甘愿踏进她的温柔乡。
他想从这里面脱离出来，但他就像溺水者，越陷越深，哪怕挣扎出来，浑身上下都是湿的。
“祁嫣。”缠绵的亲吻情至深处，他声音沙哑，唤着她的名字。
她唔唔哼着，喘息中回应：“嗯？”
他只是想喊她，确定她的存在，他又喊了一声：“老婆。”
那一瞬间，她切切实实能感觉到，他从天阙落入凡尘，与她紧紧相拥，成为她的信徒。
她拍拍他的后背，小声地说：“喘不过气了。”
他有瞬间的惊慌，立刻松开她：“对不起。”他打量着她，生怕她哪里不舒服了。
“没关系，你说的山药牛柳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我很想吃东西。”她从他的怀里挣出，高兴地说：“我去厨房看看做到哪一步了。”
她跳下沙发，兴许是太过着急，踩着拖鞋往外跑，脚下的拖鞋陡然一翻，拖鞋突然的对折让她身体不稳，直直向一旁倒去。
刹那间，应瑾立刻起身去抓她。
她的身子偏斜，那一刻他的手居然抓空了。
他曾无数次地在她即将摔倒的时候接住她，但偏偏这一次，他接空了。
女孩儿的腹部撞到了茶几锋利的直角上，随后跌倒在地，她捂着肚子，脸色惨白，疼得连话都说不出口。
殷红的血液从她的腿间缓缓流出。
第144章
蛇蝎观音（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