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别!”祁嫣阻止他:“其他将军兴许还在兴头上,我也好奇大晋骑射最厉害的是哪位将军,不如我们等等?”“说吧,你想看的是哪位将军,让孤猜猜……”北堂殊忽而凑近她,俊美的脸在她的瞳孔中放大,他握着她的手腕,长眉一挑:“萧听延?”
第261章
残暴君王(27)
“我看他干什么?”她眼中疑惑,“我对他没兴趣。”
北堂殊松开她的手腕,她最好如此,哪怕是仇恨与憎恶,都只能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狩猎结束,各个将军带着狩得的猎物回归。
他们尽兴交谈着:
“好久都没这样痛快得玩了。”
“听说萧大将碰到了一只花豹。”
“真的吗?有没有猎死?”
“不清楚啊,我离老远就听见他们骑马去追的声音了。”
众人得兴而归,却看见坐在休憩台上的君王满目冷色,便知道大事不妙。
先前在猎场的时候就听闻陛下中途离开的消息了。
他们四下打听了一番,原来是嫣姑娘的小马驹受惊了,陛下匆匆赶回来之后便一直陪着,没去狩猎。
各将士对于这位隗国公主早有耳闻,如今隗国早已成了淮州,她又被陛下下旨夺了姓氏,后宫中没有明确位份,所以至今上下都称她一声嫣姑娘。
后宫妃子死于侍寝的不在少数,尸体都能堆成一座山,这位嫣姑娘倒是头一个,也不知陛下什么时候打算抬她做王后。
将士们心思各异,没过多久萧听延回来了。
他在前面走着,身后是部下帮他牵马驮兽。
那大布兜子里装得满满当当,甚至需要五六个人抬着,其中正是有一只花豹的尸体。
北堂殊并未参与狩猎,如今这春日围猎的魁首一目了然。
北堂殊牵着祁嫣的手,放在掌心中揉捏把玩,可目光却是看向萧听延的,“萧将军果真骁勇,实乃大晋第一将。”
“陛下这么早就回来了?”萧听延惊讶。
“嗯。”
祁嫣适时开口:“都怪我,是我不小心惊了马。”
萧听延本想张口问她有没有受伤,但他注意到她身旁的君王,关心的话到嘴边便咽了下去,转而改口:“末将赢得不光彩,若是陛下在场,哪有末将出彩的机会。”
这番话说得漂亮,毫无破绽,北堂殊照例赏了些金银珠宝,此番春日围猎便结束了。
对于祁嫣来说,这正是开始。
她看着侍卫清点着猎物,看得出神。
“走了。”北堂殊拍拍她的手背。
“嗯?”她回过神来,指着那堆动物尸体,“你看,大多数的猎物都是萧将军所猎杀的。”
北堂殊拧眉,牙根泛酸,“你就这么喜欢?”
“不是,我是发现了一点特别的地方。”
“说。”他语气不善,她最好真的能说出来一些特别的东西,否则她今晚别想消停睡觉了。
她浑然不觉自己的一番言论把自身的处境架在了‘彻夜难眠’上。
“我先问你,大晋只有萧大将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吗?”
“自然不是。”北堂殊不知道她问这些做什么,却还是答道:“能征战的大将许多,有勇有谋的虽少,却也不止萧听延一人。”
“可你看这些猎物,萧将军极多,其余将军极少,若不是你对我这样解释,我还以为你大晋除了萧将军没一个能用的。”
她语调阴阳怪气,一如往日刻薄。
北堂殊心底一沉。
她明面上是嘲讽大晋只有萧将军厉害,可却实实在在点出一个问题——所有将军都在下意识地减少猎杀数量。
若放在从前,便没什么,毕竟君王亲自在场,谁也不会蠢到去抢君王的风头。
可今日北堂殊中途离开,动静闹得极大,这件事大部分将士都知道,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所猎的猎物仍旧会少一些。
这无异于把萧听延和北堂殊摆在同一个位置上。
也就是说,如果君主不在,他们会推崇萧将军。
北堂殊面色阴沉。
萧听延多年来陪他征战不假,可大晋半数军权皆在萧听延之手,若他日萧听延起了反心,这个王位还真不一定坐得稳当。
北堂殊一直知道萧听延是个祸患,多年来也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只不过萧听延从未表现出异常。
是时候铲除这个祸患了。
一旁的祁嫣悠哉悠哉地吃了个葡萄。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无需她多加提醒,只需要浅浅的掀开一个角,对方便会将大幕拉开。
三日后,正元殿传出圣旨,提拔多位有功将士,加官进爵,同时进行各军整改,重新编队,收回部分军权,派遣萧听延驻守边关。
正如北堂殊所言,大晋能人辈出,酷刑压制是一码事,重用人才又是另一码事。
北堂殊性格极端,喜好杀戮,但在其他事上,向来大方,只要不惹到他眼皮底下,皆能大富大贵,因此他拥有一批绝对忠心的臣子。
如此雷厉风行的手段,就是告诉所有人,君王不再信任萧将军了。
乘风亭。
“然后呢?”沾着笔墨,在生宣纸上以水墨画出乘风亭周围的景色。
“萧将军也没生气,十分爽快得把兵权交了啊。”阿愿平时性格闷闷的,打听起这些事却很拿手,“我就说嘛,萧将军忠心耿耿,是绝对不会有反心的。”
“说的有声有色。”祁嫣抬头看了看远景,用手中的毛笔丈量着远方连绵的山脉,“是大殿里哪个值守宫人告诉你的?你的爱慕之人?”
阿愿脸色涨红:“嫣姑娘不要取笑我了。”
看她满脸羞红的模样,祁嫣难掩笑意。
假山后,走出一位高大挺拔的身影,正是萧听延,他穿着一身戎装,将兜鍪随意拎在手中,看见乘风亭中的祁嫣先是一怔,没想到她会在这。
祁嫣的目光在萧听延坚毅的面庞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那道疤痕上,倒是她先主动开口:“将军,过来坐吧。”
第262章
残暴君王(28)
“嫣姑娘,你这是……”
萧听延看到桌上的生宣纸,上面是一幅水墨画,远方有层峦叠嶂的山峰,有流水潺潺的河流;近处有郁郁葱葱的树木,有相互掩映的假山孤亭。
这幅画很细致,细致到亭前的小路上飘着一张帕子。
他顿时觉得怀里那绣着落梅的雪白帕子也变得炙热起来。
明明没有见几面,他也很克制地远离,但那张帕子仿佛时时刻刻提醒他这个王宫有她的存在。
他试着扔过一次,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又狼狈地去把那帕子捡回来。
他一时心绪复杂。
“听闻萧将军要去驻守边关了,我本以为你已经出发了。”她轻声道。
“嗯,准备动身了,来这里取点东西。”
她讶然,这亭子里有什么东西好取的?
只见萧听延抽出长刀,锋利森冷的刀锋吓得阿愿险些尖叫出声。
萧听延拿着刀,来到树下,将杂草砍折,随后挖着土,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小酒坛。
他喜欢乘风亭这个地方,周围景色好,也安静,打仗打久了,耳边都是厮杀声和行军声,闲下来时他就喜欢在乘风亭里吹风饮酒。
这是他亲自酿制的,这次驻守边关不知要多少年,北堂殊已不再信任他,临行前他便想着将这酒带走。
“将军亲自酿的?”她探头看。
“嗯。”萧听延看着她亮亮的狐儿般的眼睛,有些局促:“你,你要喝吗?”
她摇摇头,步摇的坠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衬着那肌肤胜雪:“不了,我酒量不好。”
她若真的在此处与萧将军共饮,若是被宫人发现了,她有几层皮都不够北堂殊扒的。
“萧将军一路平安。”她起身盈盈施礼。
“嗯,多谢。”
“对了。”她拿起石桌上的画,“方才在亭子里随意画得,将军行军路上可以看看解闷。”
萧听延疑惑,一幅画有什么好解闷的?
即便如此,他还是将画收好。
萧听延离开后,乘风亭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阳光和煦温暖,天空纯净,柳絮翩飞。
“姑娘,入夏了。”阿愿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飘絮。
“是啊,天要热了。”
……
离开大晋王宫所在的王城,萧听延将那幅画拿了出来。
画纸规整地折着,每一边每一角都对得很整齐,可以看出叠画人的细致。
画卷张开,入目依旧是他先前看到的山水图。
山峰与湖水相映,透亮清澈的湖水倒映着山峦起伏。
等等!
萧听延单手勒紧缰绳,另一只手托着画纸递高了些。
湖水中的山峰倒影竟然是微小的字——
[几日接触下来,便觉得与将军有缘,只可惜不知再见是何年月。
如今将军势弱,怕难以再回来,只愿所遇之人皆是良善之辈,所行之路皆坦途平阔。
若将军在边关孤寂,想与我说上几句话,便托信任的手下悄悄送信与我,虽来路漫长,但相思情近。]
看完所有内容,萧听延攥紧了画,手背经络青筋更甚。
寝殿内。
祁嫣将手上的墨渍洗净。
D77:
祁嫣:他又不是傻子。
只要盯着画仔细看一会,横撇竖捺还是很明显的,她之前在萧听延面前刷了那么多存在感,不就是为了说出这几句话吗?
她在第一句特意点醒他,他这么一走,什么时候回来不一定了,代表他已经成为了北堂殊的弃子。
第二句话,她说他回不来了,真心实意地祝福一番,淡化她内容的目的性。
第三句话,她表达出愿意和他联络的想法,虽说瞧着是儿女情长,但萧听延一定会想利用她,毕竟她在宫里是北堂殊的枕边人,只有她是与他里应外合的最佳人选。
只要萧听延敢反,她就能帮他。
说到底,这就是互相利用的手段。
现在就要等萧听延什么时候反,怎么反了。
祁嫣擦干手,随口问:“阿愿,你去打听一下后宫的姜姑娘怎么样了。”
阿愿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姜慧娴。”
“找她干嘛呀。”阿愿虽然心中不喜欢,但还是老老实实去办事。
D77:
祁嫣:不要小瞧女人的恨意,后宫中那么多人,你觉得她们会心甘情愿地等死吗?
祁嫣:谁不想活着,谁不想为自己搏一条出路,我如今住在北堂殊的寝殿,没办法天天跑后宫,姜慧娴就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祁嫣:前些日子她受了刑,近来应该好多了,如果她活着,我就以探望的名义看看她。
D77:
祁嫣耸了耸肩:谁让我‘善良’呢。
阿愿很快带来了消息,姜慧娴活着,但左手的手骨都被一根根拔掉了,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痕。
说到这些时,阿愿很害怕,这么一想,姑娘真是幸运的人,居然可以在陛下那里安安全全地活下来。
可阿愿哪里知道,祁嫣走一步算十步,每句话每个表现都会反复斟酌。
布满荆棘的路,只有亲自踏过了,才知道其中的苦。
祁嫣叫了御医,一共前往后宫。
御医本以为是她本人需要把脉,待听到是去后宫时,立刻拒绝了。
“姑娘,这后宫不能去,你千万不能去啊,里面……”
第263章
残暴君王(29)补偿加更
“里面有什么,但说无妨。”
青年御医满脸纠结之色:“后宫内受了酷刑但没有死去的妃子太多了,就算没受伤的,也跟疯了差不多,平常您看见能出来走动的,都是难得的身心健全人。”
“像微臣这种御医,进去会被包围的,她们都想治病,你带我进去,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祁嫣倒也理解御医所说,不过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阿愿,你去寻一件侍卫的衣服,借给这位御医穿。”
御医脸色惨白:“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他正直好年纪,也不想平白无故送了性命。
“要不这样,我去请奏北堂殊,他若恩准,就让他派一队侍卫保护你,可好?”
话说到这份上,御医只得同意,毕竟这天底下跟对陛下直呼其名的只有她活着了。
这件事阿愿不方便去问,毕竟一个传话的人很容易表露错意思,祁嫣便亲自走了一趟。
北堂殊正在书房中批阅奏折。
与寝殿内专门空出来的小书房不同,这间书房是君王专门用来处理朝政接待大臣的地方,装潢大气,名画古物有序摆放,处处透着矜贵。
而在桌案对面,房间的另一端,便是一张巨大的长桌,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玉玺。
每个国家的玉玺都包含着这个国家的特色,所用的玉料不同,雕刻的形象也不同。
形态各异的玉玺规规整整摆放了满满一桌,莹润的玉在阳光下散发着清辉,而清辉中,埋葬着不知多少骸骨。
北堂殊抬起头,见她在门口看着那些玉玺怔怔发呆的模样,便道:“过几日去淮州,将隗国的玉玺补上来,但愿隗国玉玺如你所言,可将其余的都比下去,孤倒要看看,它是不是世间最好的。”
“一定是的。”她斩钉截铁道。
“过来。”北堂殊放下奏折,玉冠下容颜俊美无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