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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真的不行,北堂殊,你别发疯,你停下来,我求你,我求求你!”

    北堂殊俊眉一挑:“不好吗?”

    她小脸吓得煞白,使劲摇头,发丝凌乱地披散着。

    “孤从未对你施加过重刑,可你都做了什么?”北堂殊解开衣衫,露出缠着伤布的结实身躯。

    上面一共四处箭伤,至今未愈。

    他原本以为她放弃了,谁料她还想杀他,看来她之前说的也是实话。

    不过这般信守承诺坚定本心的女子,应该给予奖励才是。

    北堂殊捞起她的腰,俯身吻上她的唇。

    鱼水交融的一瞬间,她眼角的泪汹涌流出。

    心脏如同被紧紧攥住。

    她无助地看着棺材,啜泣着,心中说了一万遍对不起。

    她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

    那日兄长临死前的嘶吼历历在目,在她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她亲人的头颅断于刑台。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是大雪天,寒风凛冽,她被绑在刑柱上,越过长长的石梯,看到了北堂殊。

    他凤表龙姿,慵懒矜贵,俊美的五官带着愉悦的表情。

    大雪中寒冷空气都裹挟着血腥味。

    当所有残酷累积到极致,剩下的便是无法挽回的绝望。

    她几乎是崩溃般的嚎啕大哭,却换不来一丝怜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脚腕上的薄纱布条被解开,而这份煎熬远远没有休止。

    泪水将枕头的布料打湿,她被翻来覆去地享用。

    北堂殊任由她哭着,不曾歇停。

    没人能放着亲人的尸身亡魂接受这一切,大悲之下,她彻底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北堂殊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他有片刻慌乱:“嫣儿?”

    她没有回应,苍白的脸颊上挂着泪痕。

    北堂殊慌了,周身温度瞬间冷了下来,他一把捞起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冲殿外吩咐:“叫随军御医来!快!”

    第268章

    残暴君王(34)

    “陛下,姑娘这是因为长时间的情绪压抑,又受到精神方面的刺激,脉象浮大而软,这才昏了过去。”

    北堂殊披着长袍,面色沉重:“什么时候能醒。”

    老御医也拿不准,姑娘显然受得刺激太大,一时半刻醒不过来。

    斟酌过后,他道:“先观察一日,若一日未醒,老臣施针。”

    “退下吧。”

    “老臣告退。”

    青鸾将老御医送离,同时安排下人把屋里的棺材抬出去。

    待回来后,北堂殊命青鸾将铁链的锁解开,把链子扔掉。

    殿外的天空泛着淡淡的灰,晨光渐渐将黑夜晕染,远处的山峰透着细微的明亮。

    快要天亮了。

    青鸾向来是不会主动说话的,她不会像其他丫鬟伺候人的时候建议主子要不要休息,看着男人紧蹙的眉头,她默默站在一旁。

    其实她清楚,主子心里在意嫣姑娘,否则以主子的性格,嫣姑娘不可能全须全尾地活到现在。

    不过以她对嫣姑娘的了解,陛下与嫣姑娘恐怕没有圆满的结果,这二人开始的时候就是错的,怎么会走到最后。

    青鸾静静候着,将所有的想法烂在肚子里。

    淡蓝色的天幕被完全照亮,清晨的日光灿若锦绣,照亮行宫中每一处砖瓦。

    北堂殊躺始终在床旁坐着。

    他目光落在她白净细腻的面庞上,女子双目紧闭,失去了所有攻击性,唇色肉眼可见地浅淡。

    明明才过了几个时辰,可他却觉得时间这般漫长。

    他没有想到她会晕过去。

    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将手探入被子里,握住她的手。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小昏迷,等她醒了大闹一场就好了,任由她怎么骂他都可以受着,可直到日落,昏迷的人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北堂殊顿时感觉到不对劲,吩咐青鸾把随军御医再叫过来。

    他难得心生焦急,切切实实体会到架在油锅上的煎熬。

    为什么这一次比之前她吐血昏迷的时间还要久?

    北堂殊在房中踱步,待老御医的身影出现时,他冷声道:“快!孤要看她醒过来!”

    “是,是。”老御医立刻上前,先是诊脉,再掀开她的眼皮去看。

    眼珠左右浮动,瞳孔因光照微缩。

    老御医当即准备下针。

    那又细又长的镵针一根一根扎入她的穴位。

    北堂殊的眼睛不敢离开她,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满是多年前的画面。

    陪伴他的黄狗那散落各地的碎肉与眼前脆弱的女子居然重合在一起了。

    他心中顿时泛起一阵酸意,他无法接受她出事,他也不允许她出事。

    他后悔了。

    不应该那样做的,她已经一无所有了,他还拿她家人的亡魂去羞辱她做什么。

    北堂殊不安地在殿中来回走着,时不时看向床榻,等着那里的消息。

    他连威胁御医的话都说不出来,生怕在这个时候应验了。

    天色已大亮。

    北堂殊一夜未合眼,但他并无一丝困意,随着等待时间的拉长,心中的紧张焦虑变成了自责懊悔。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离不开她了。

    她根本不是宠物,她是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她即便背负深仇大恨也会在他午夜被梦魇所惊扰时说上几句安慰的话。

    他所贪恋的,不就是她明艳外表下那颗依旧赤诚干净的心吗。

    忽然,病床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咳音。

    北堂殊心头一颤,大步冲到床榻旁,“嫣儿。”

    她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着,眼眸睁开一条缝隙,干裂的唇微微开合:“……水。”

    青鸾本想去倒水,可她没想到居然是陛下抢先一步。

    北堂殊的手有些发抖,他倒了半杯清水过去,老御医连忙接过:“老臣来。”

    老御医生怕从未伺候过人的陛下一时不察再给刚醒的姑娘呛着,他亲自扶起她的头,几乎是几滴几滴地喂着水。

    喂完水后,老御医将嫣姑娘身上的针利落取出,检查身体肌肤是否有出血。

    “姑娘今日先喝些粥吧,慢慢增进饮食,多吃些蔬菜干果。”

    北堂殊长舒一口气,“用不用开方子?”

    “不必,醒过来就好了,配合饮食静养即可,这几日姑娘不能再受刺激了。”

    北堂殊点点头。

    待御医走后,青鸾也到殿外守着,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北堂殊坐到床旁,单手撑着床沿,弯下腰凑近她,“孤向你认错,以后不会那般为难你了。”

    她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唇角微微勾起,把头偏到一旁。

    相比于她的生气怒骂,这般冷漠的神态更令北堂殊心中难受。

    “说吧,你想要什么补偿?”北堂殊轻声哄着。

    她姣好的面容浮现讥讽之色:“我想让亲人死而复生,你能做到吗?做不到滚。”

    北堂殊沉默下来,半晌后道:“孤会安排他们入皇陵安稳下葬。”

    “哦。”

    北堂殊难得有这些耐心,而她的淡漠将之一点一滴地耗尽。

    他眉眼浮上厉色,“好,无所谓,孤可以依旧锁着你,锁一辈子,你哪也别想去。”

    她闭上眼,甚至不愿再听他说话。

    北堂殊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不想看到她这样。

    别用这种冷淡的态度对他。

    “嫣儿。”他牵住她的手,生怕她逃离,他总觉得自己抓不住她了,哪怕有偌大的权力都留不住她。

    他败下阵来,放低姿态:“嫣儿,你不是想刺杀我吗?可以,这场刺杀的戏码只要你想玩,我可以一直奉陪,直到你成功的那一天,我只希望你别想走,也别想寻死的事,好吗?”

    她缓缓睁开眼。

    北堂殊见她愿意沟通的模样,心中一喜,可他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听见她说——

    “我累了,我不想玩了。”

    她没有兴趣陪他耗下去了。

    北堂殊深邃的眼眸盯着她半晌,眼底闪过失落的情绪。

    他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出来什么,“你好好休息。”

    他起身离开寝殿。

    过了一会,青鸾带了几件新衣裳过来,每件衣裳都很完整,并不是单独一件的款式。

    他似乎在试图弥补,笨拙地想要将一切恢复如常,可已经太迟了。

    接下来的几天,北堂殊除了忙公事之外,闲暇时间便会来找她。

    她不同他说话,他便沉默地待在一旁,有时会读书,有时会自己与自己对弈。

    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残暴帝王此刻已被磨得没了脾气,他现在才发现,真正的输棋人是他。

    ……

    “姑娘,今日小厨房做了莲子羹。”阿愿端着托盘走来。

    为了哄祁嫣的情绪,北堂殊特意将阿愿安排回来。

    祁嫣坐在椅子上绣花,她也是无聊随便找点事做,可北堂殊更无聊,每天都让小厨房变着花样做些吃食给她吃。

    她摇摇头:“我不饿。”

    她倒不是装腔作势,而是真的什么都不想吃。

    阿愿把托盘往前递了递,“就是……嗯……”

    瞧阿愿说话磕磕巴巴的模样,祁嫣瞥了眼莲子羹,在汤碗之下,露出纸张的一角。

    若是阿愿想跟她说什么,大可不必这般遮遮掩掩。

    难道是……萧听延?

    第269章

    残暴君王(35)

    祁嫣将汤碗移开,快速拿起压在汤碗下的纸条。

    [耽搁了些时日,集结兵马,你的事我已听闻,不出三日我便到,先救你,再逼宫。]

    纸条上每一个字的笔势矫若惊龙,入木三分,她仿佛能透过这张纸条上看到萧听延俊朗坚毅的面庞。

    直到现在,祁嫣才大松一口气。

    原来这么长的时间他果真去汇集势力了,他的兵权已被分散,想要集结逼宫的兵马恐怕不易。

    可她万万没想到萧听延第一件事不是趁北堂殊不在直接进攻大晋王宫,而是先救她。

    她的目的达成了,她做了那么多的事,终于有了答案。

    她暗示北堂殊,萧听延是最大的祸患;她暗示萧听延,北堂殊必定会除掉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真的做到了。

    祁嫣眼中闪烁着兴奋,笑得合不拢嘴,可她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得将纸条仔细叠好,眼下殿中并无旁人,她走去烛火旁,将纸条烧了。

    为了以防万一,她将纸条燃尽的灰烬收拾起来,倒入花盆里,混着泥土埋起来,不会被人看出。

    “阿愿,这是谁给你的?”待处理妥善之后,祁嫣这才问道。

    阿愿也说不上来,“当时我端着莲子羹,我想送进来,然后一个……侍卫?应该是吧,他撞了我一下,我差点没端住,他就帮我扶着。”

    阿愿比划着,总之是那个侍卫扶盘子的时候塞进去的,还说了一声:‘交给嫣姑娘。’

    祁嫣道了声谢,让阿愿去休息。

    眼下只需等待三日,萧听延便会带兵马过来,届时北堂殊毫无防备,只要她用点手段,他便会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这就是一场必赢的仗。

    当努力有了结果,一切都变得轻松起来,祁嫣胃口也有了,一口气干了一整碗莲子羹。

    今日小厨房的手艺的确不错,有长进。

    入夜,祁嫣熄烛躺下,近来北堂殊不想惹她厌烦,只会偶尔来这里歇息,期间也不会碰她,始终安安静静地躺在旁边。

    今夜她独睡,一想到再过两日萧听延的大军就会到,她便有些激动。

    房间昏暗,窗框之间的油纸被戳破,无声无息地伸进来一支细管,里面冒出缕缕白烟。

    烟雾在月色的照映下袅袅升起,逐渐蔓延到整个房间。

    床上的祁嫣不知不觉睡得更沉了。

    ……

    祁嫣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脑袋隐隐泛沉,“阿愿,几更了。”

    换做往常,值守的阿愿会第一时间回答她,可祁嫣没有等到回应。

    她猛地睁开眼,眼前是陌生的环境,她睡在普通的床榻上,这里并非寝殿,而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卧房。

    无论是布置还是所用的木料,都远非寝殿可比,甚至连寻常官员的府邸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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