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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小夏子的存在只有她和宝鹊二人知晓,夏家人也只知道小夏子还活在宫中,至于在哪里当值是半点都不清楚的。

    安陵容细细琢磨便想到了花草房,孟夏正是花草繁盛之际,各宫的花草也该换一茬儿了。

    后面几天的请安照旧风平浪静,华贵妃并未因着沈眉庄在皇上面前上眼药而给她脸色看。

    华贵妃在安陵容的提点下,每日请安之时不仅将宫中的阿哥公主问候个遍,还连尚未出生的孩子也挂在嘴上。

    那些膝下没有孩子的后妃更是她重点叮嘱的对象,她盼望着后宫膝下没有孩子的嫔妃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只不过她上次吃了亏,这次学精了。

    关心的话语如流水似的往外倒,具体的实际行动那是一点儿都没有。

    沈眉庄被华贵妃的表现弄得一头雾水,她一边在寝宫里跳绳,一边暗自思考前往翊坤宫的皇上到底有没有斥责过华贵妃?

    腹中来历不明的孩子是悬在沈家头上的一把利剑,见过外祖母和舅母之后,沈眉庄更是觉得不能累及亲人。

    她暗自斟酌了许久,就下定决心放弃这个无缘的孩子。

    而与她有旧怨的华贵妃就是最好的栽赃对象。

    沈眉庄几日前以胧月想皇阿玛为借口,带她到养心殿求见皇上。

    言语间不经意间提及胧月一人孤单,腹中的孩子正好与她作伴。

    沈眉庄瞧见皇上在胧月的期盼中黑了脸。

    她就知道自己的提醒令皇上想起来了胧月生母失去的那个孩子。

    华贵妃视甄嬛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可能没在混乱的宫宴上动手脚。

    沈眉庄在言语中捎带几句华贵妃如今对她的照顾,又有胧月在一旁帮腔儿,就很自然地将皇上的怒火引到她的身上。

    她如此行事就是为了激怒冲动的华贵妃来找茬儿。

    只要翊坤宫透露出一丝为难储秀宫的意图,沈眉庄就会趁机让腹中的孩子有所不妥,甚至于让皇上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消失。

    可如今她借由浅眠让守夜的人远离寝宫,偷偷按照陈太医所说的忌讳行事,腹中已有略微有坠痛感,但翊坤宫却没有向她想象中的那样睚眦必报。

    面对丝毫没有动静的华贵妃,沈眉庄慌了心神。

    不行,她一定要想法子再去激怒华贵妃!

    沈眉庄将翻飞的绳子卷起来藏在箱笼里,然后躺在床上细细感受腹部的抽痛。

    眼泪翻涌的她在心里恨恨地念叨着华贵妃的名字。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她为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偿命!

    隔日晨间采月一掀开帷幔,就发现自家主子起皮的嘴唇上有深深的牙印。

    她惊慌失措地问道。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奴婢这就让人去请陈太医。”

    沈眉庄费力的抬手抓住了采月的衣角,有气无力地提醒。

    “你别忘了派人到翊坤宫给本宫告假,记得让人恭敬些。”

    “娘娘,奴婢明白,这就派人去。”

    采月红着眼睛应下,自家主子都难受的变了脸色,她还记挂着翊坤宫那边无关紧要的请安。

    老夫人临出宫前千叮万嘱,让她务必照顾好娘娘腹中的皇嗣。

    可她却有负老夫人所托,让主子的药汁子从未断过。

    采月觉得是她没有在跟前伺候才未及时发现娘娘身子不适,自责不已的她决定从今日起片刻不离的守护着主子。

    她派往太医院的小太监是储秀宫腿脚最利索的一位,宫里有孕的主子身子不适,小太监更是不敢耽搁。

    陈皮一听闻储秀宫的小太监有请,连忙套上外袍,背着药箱就匆匆跟着来人出门。

    惠嫔娘娘这胎怪异的很,明明前些日子娘娘和腹中皇嗣都一切正常,但陡然间却又频繁呈现在动胎气的异状。

    他虽用尽了各种手段来给惠嫔娘娘保胎,但效果却甚微。

    陈皮提心吊胆地将指腹放在沈眉庄的脉搏上,脉象又显示她动了胎气。

    “启禀娘娘,此次的脉象与之前显示的并无二样,微臣怀疑可能有人暗中对您下了黑手。”

    他忧心忡忡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然惠嫔娘娘为何会屡次动胎气?

    后宫倾轧时有发生,这也不怪陈皮往别处想。

    “陈太医,可否劳烦您在寝宫中查探一番?”

    采月心急如焚地喊道。

    她生怕有人对主子和皇嗣不利,急于找出真相。

    主子曾经的假孕就是中了别人的招,如今她真的怀上了孩子,难免不会有人对孩子出手。

    “采月姑娘,我......”

    “陈太医,无需再查探,储秀宫的里里外外都本宫的掌控之中,定然出不了什么乱子。”

    “华贵妃娘娘日日关怀有孕之人,若是陈太医查探寝宫之事传了出去,到时怕会平添误会。”

    沈眉庄虚弱的开口阻止。

    “自从上回在御花园遭了狸奴的攻击而小产,本宫就觉得身子不大爽利,不知道是否这次有孕引发了什么暗疾。”

    “陈太医开的方子对症,每回喝下药汁子,本宫觉得身子轻松了不少。这回还是有劳陈太医了。”

    沈眉庄说着,示意采月取一个荷包打赏处处为他操劳的陈皮。

    她的信任更是让陈皮挫败不已,陈皮连连推拒了赏赐。

    “惠嫔娘娘,您身子弱,近几日最好卧床养着。微臣这就去调整药方子。”

    采月送走了前去取药的陈皮,又满腹心事的回到寝宫守着主子。

    当小太监上报花草房送来了新培育出来的品种,采月便按照沈眉庄的喜好选了好几盆开得正盛的花草。

    随后小太监说要取走衰败的花草时,一心惦记主子的采月并没有放在心上。

    沈眉庄再次醒来,一眼便扫到窗边熟悉的盆栽遭到了替换。

    她得知花草房给所有后妃宫中都送去了花草的消息后,便暗笑自己疑心病太重。

    晚膳后,采月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才靠近,沈眉庄就捂住了鼻子。

    “采月,这药汁子又酸又苦,你去给本宫取一碟子蜜饯来!”

    第442章

    梦中相见“主子,奴婢这就去。”

    采月目光轻掠过绣凳上那杯静置的蜜水,心中不禁暗自喟叹,主子这口味变换之快实乃罕见。

    明明晌午用药时还想着喝蜜水的,晚间又想用蜜饯甜口。

    主子保胎的这些时日里,采月前所未有的察觉出了自己的无能。

    再度踏入寝宫内,采月小心翼翼地捧上蜜饯,轻轻置于沈眉庄面前。

    “主子,药汁子苦,还请用这蜜饯缓缓。”

    这蜜饯是皇上让御茶房特意送来的,晶莹红亮的表皮上布满糖渍,在烛火中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只瞧上一眼,就让人忍不住下手。

    但沈眉庄对过于甜腻之物并无好感,她强忍喉间的不适,囫囵咽下一颗稍小的蜜饯。

    “采月,将温水给本宫递过来,剩下的蜜饯你吃了吧。”

    夜风透过窗棂吹进来,带着微微的凉,沈眉庄辗转难眠。

    华贵妃上午遣了颂芝来传话,念及她胎像不稳,特免了她接下来一个月的请安。

    妇人怀胎的前三个月最是要紧,若是等胎真的坐稳,再欲除去腹中的孽种,怕是要遭受大罪。

    然而沈眉庄又不能公然拂逆华贵妃的好意,她在心中盘算了几息,决定先在储秀宫静养数日,再寻机会生事。

    此时的养心殿灯火通明,皇上还在桌案前忙碌。

    从殿外进来的苏培盛面露难色,硬着头皮禀报。

    “皇上,今日花草房依例为各宫更换花卉,自储秀宫移出的一盆花,凋零之态甚是严重。手下人见其品种名贵,深知培育不易……细细掘土查看,发现花卉的根部已腐。经老花匠辨识,此乃连日受药汁侵蚀才令花失去了生机。”

    皇上手中朱笔一颤,一滴朱红溅落于奏折之上。

    他面色一沉,抬眼问道:“那盆花原置于储秀宫何处?“

    “回皇上,摆放在惠嫔娘娘寝宫的窗台上。”

    苏培盛一边说,一边递上了陈皮记录的脉案。

    “奴才请李松苓太医分析过,他说据脉案来看,陈皮太医开的都是对症的保胎方子,只是不解为何娘娘胎像仍显不佳。”

    李松苓是张五味因病告老后才提到养心殿的专属御医。

    这人也是张五味极力推荐的,与沉默寡言的张五味相反,是个脑子活络之人。

    皇上随手翻看了几页密密麻麻的脉案,将其扔在一旁,烦躁的朝着苏培盛吩咐。

    “将浇了药汁子的花盆原封不动的送回储秀宫......罢了,派一位有经验的嬷嬷前去贴身照看惠嫔。”

    “你明日给华贵妃递个话,就说惠嫔身子弱要养胎,免了往后的请安。”

    “奴才明白。”

    苏培盛担忧的看了主子爷一眼,默默的退了出去。

    他弄不明白一直调养身子的惠嫔为何会闹这么一出?

    难道仅仅是想利用腹中的这个孩子来扳倒华贵妃?

    苏培盛在殿外站了很久都没有理出头绪。

    殿内的皇上一脸的疲惫,他竟不知惠嫔为了甄嬛竟然连腹中的孩子都舍得伤害。

    她前几日带着胧月来养心殿叙旧,皇上就察觉到她隐晦的提起嬛儿。

    沈眉庄一直记挂着嬛儿,他又何尝不是?

    甘露寺的监寺静白传来消息,嬛儿厌倦凡尘,决绝的带着随身伺候的两人上了偏僻的凌云峰。

    近两年来从未踏下凌云峰半步,甚至连他放下身段派去的人也避而不见。

    皇上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他不是那么容易被女人所左右的。

    甄嬛也好,沈眉庄也罢!

    他该做的都做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只能说是天意。

    皇上将后宫的女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从前华贵妃是宫里唯一不怕他的女人,后来她身上的那股明媚和自傲好像消失在了岁月里,再也不是初见的鲜活模样。

    偌大的后宫也只有淑贵妃没变过,自始至终都待他如一。

    倍感孤单的皇上朝着外面沉声吩咐。

    “苏培盛,摆驾永寿宫!”

    “皇上,这个时辰吉祥门已落锁,您若是这个时候去探望淑贵妃娘娘,起居注和前朝的那些言官......”

    苏培盛壮着胆子劝谏。

    这回他的老伙计估计又要遭罪了!

    皇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沉默不语,威严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大殿之中。

    苏培盛心中一凛,不敢再多言,他轻手轻脚地退出大殿。

    两刻钟后转身对小夏子低声吩咐:“师傅我去泡一盏清茶,你给主子爷送进去。”

    “徒弟明白,师傅您放心吧。”

    苏培盛狡猾的很,每回皇上心情不佳,都指使手下的人进去送茶水。

    小夏子趁着他去了茶水间,他在托盘里放了一份裹着糖渍的蜜饯。

    淑贵妃娘娘提点过,皇上烦躁或者在病中时偏爱甜腻一些的糕点。

    小夏子端着托盘进去,将清茶和蜜饯放在皇上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他轻轻的提醒了一句,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随着夜幕越来越深沉,一股寒意悄然袭来。

    苏培盛拢了拢衣领,又恭敬的低着头踏入了大殿,关切的提醒道。

    “皇上,亥时(晚上十一点)已过,您该就寝了。”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吐出一句话。

    “朕知道了。”

    苏培盛用余光快速扫了一眼案桌,发现先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已被移到另一边,心中不禁暗自赞叹皇上多年来的勤勉。

    从前在王府时有福晋劝着,他不会在书房待到深夜。

    如今一到时辰宫门便会上锁,后宫的娘娘们无法踏入养心殿,也无人敢劝说主子爷歇息。

    又等了一刻钟,见皇上仍无动静,苏培盛忍不住再次轻声催促:“主子,您明日还要上朝,奴才恳请您移驾后殿歇息。”

    皇上似乎被苏培盛的坚持所打动,合上了才拿起来的奏折。

    “朕这就去歇息,明日记得卯时(凌晨五点)前喊朕起身。”

    每日各地送来的奏折堆积如山,皇上早已习惯了一日只睡两三个时辰。

    苏培盛这狗奴才一到时辰就提醒他去歇息。

    这令皇上既感到心烦,又有一丝温暖。

    洗漱后的皇上躺在明黄色的龙床上翻来覆去,他回想起近来所发生的事,心中涌动着无尽的烦恼和忧虑。

    良久后,他长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思念和哀伤。

    “柔则,朕想你了。你可否再次入梦来,陪着朕说说话?”

    皇上心中有太多的话想要倾诉,前朝、后宫的烦心事都如潮水般涌来,让他感到无比的压抑和疲惫。

    不知道他在床上翻腾了多久,才渐渐有了睡意。

    想着白日里还要处理政务,皇上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朦胧间似乎有细语飘渺而来,如同轻纱拂过心弦,勾起他内心的好奇。

    “侄女多谢姑姑抬爱,您这妃位吉服可真......”

    如春风拂面般柔和的话语令皇上一震,这是柔则的声音?

    他环顾四周,正殿外空无一人,便欲从侧边悄然接近,以期听得更为真切。

    然而无论皇上如何努力,那话语却如同晨雾般消散,再也捕捉不到一丝痕迹。

    在院子里打转的皇上冷静下来后,记起了他临睡前念叨过柔则。

    他心中渐渐明了,这不过是一场梦境而已。

    正当他恍然大悟之际,画面却陡然一转,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火红的梅林之中。

    寒风裹挟着红色的花瓣漫天飞舞,梅林正中央身着妃位礼服的女子也随风翩翩起舞,宛如仙子戏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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