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相面——就是历代沈家村的村长,必须得精通的一种技能。
这也是早在沛真阿姨小时候,沈老头就看出她要喝两口井里的水,知道她无法像其他的沈家女子那样,能安分守已的原因。
这才放任这个数十年来,堪称是沈家村最美的孩子,去国外读书。
默许她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有了米仓儿。
沈老头更是告诉小女儿,说她如果有一天遇到某个男人,会出现“沛真有情,襄王有梦”的现象时;那么这个人就是为她,提供第二口井水喝的人,也是和她白头偕老的那个人。
总之。
沈家村的历代村长,在这方面很厉害就是了。
不过。
相比起老爹,沈南岳的道行还是差了点。
沈南岳能从崔向东的面相上,看出他的桃花宫未开,却看不出他能否和小妹白头偕老。
沈老头却能看得出。
更能看得出他那个叛逆的宝贝女儿,命中注定会有个儿子!
他却不会告诉长子——
只是看似很随意的样子,问长子除了看出崔向东的桃花宫未开之外,还看出了什么。
沈南岳却反问:“我可以说吗?”
沈老头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天。
今晚没有月亮。
却有繁星在墨蓝色的苍穹中,悄悄的眨眼。
透着让人细思极恐的神秘!!
“既然看破,自已心里明白就好。”
沈老头盯着细思极恐的神秘苍穹,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道。
沈南岳点了点头,也从腰间拿出了烟袋锅子,点燃后陪着父亲,默默的吸烟。
夜色。
越来越深。
“爹,时间不早了,回吧。”
沈南岳在鞋帮上磕打了下烟袋锅子,站起来说:“明天晚上,我将会去南疆。估计得呆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在家的日子,您多多保重自已。”
“嗯,放心。你老子我的阳寿,还有三十多年哩。”
沈老头笑了下,顺着长子的话说:“在南疆那边搞事情的魑魅魍魉,是来自南洋吗?”
沈南岳回答:“可能是一些降头师吧?随着十年鏖战即将正式收尾,那些跳梁小丑就跳了出来,在民间制造恐慌。”
“敢来我华夏作妖的,一概杀无赦。”
沈老头淡淡地说:“要用最血腥的手段,尽可能的斩尽杀绝!必要时,直捣他们本土的老巢。让那些魑魅魍魉明白‘前方华夏,妖人禁行’的道理。但你们,也要保护好自已。我不想再看到十年前,我沈家子弟出征南疆十七人,最终却只归一人的事情发生。”
“明白。”
沈南岳顿首答应,弯腰把老爹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父子两个迎着开始有曙光,悄悄冒起的东方,走向了村里。
“爹。”
沈南岳忽然想到了什么:“前几天我从香江回来时,按照您的吩咐,去青山那边转了一圈。看过云湖县,也去过秦家女子所在的盘龙县。云湖县那边正气盈野,但盘龙县南却有淫秽之气闪烁。”
沈老头歪头问:“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接到了沛真被米家休掉、毒打的消息。我就急匆匆,返回了家。”
沈南岳说:“不过当时我也看出了些许的端倪,闪烁淫秽之气的地方,应该是来自净地。”
净地。
何为净地?
书院,寺庙,道观等地方都属于净地。
“总有些东西,会借助净地来做不干净的事。”
沈老头倒背着双手,脚下吐嗒吐嗒的走着:“盘龙县那边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有真真命中的‘襄王’在,再淫秽的肮脏东西,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哦,对了。”
沈老头想到了什么。
驻足问:“你小师妹有没有按照我的意思,及时从清风观撤走?早在去年,我就从她的面相上,看出她所栖息的地方,今年两个多月之前,将会迎来一人。那个人,会毁掉清风观数百年的正气,为自已续命。要不然,那个人活不到五十。清风观正气尽毁后,你小师妹如果不及时撤离,自身将会受到邪祟的严重反噬。”
“我去过。”
沈南岳说:“清风观已经破旧不堪,死气沉沉再无生机。正如您所料的那样,至邪之人已经去过。导致清风观数百年才养成的正气气场,再无半点。很明显,那个人已经化解了自身的邪祟,逆天借命。”
沈老头又问:“能不能感觉出,那个至邪之物,是男还是女?”
沈南岳不确定的语气:“应该是女。因为清风观的死气沉沉中,带有些许的空房幽怨。”
沈老头皱眉:“你确定,你能从清风观的死气沉沉中,感受到空房幽怨的气场?”
沈南岳点头:“我的感觉,应该不会错。”
哎。
沈老头叹了口气:“这说明那个逆天借命的人,还没有完全化解自身邪祟。如果是男人,他得毁掉三个清白良家。如果真是女人的话,她会在年过不惑之后,中意一个不该爱的人,并得到。哎,你的小师妹心中对商玉溪的怨念太深,无法让清风观的正气至纯。要不然,就能彻底净化那个人了。”
他接连叹息——
倒不是因为某个逆天续命的人,会爱上不该爱的人,并得到。
男欢女爱,小意思而已!
沈老头叹息的是,多年前收下的小女弟子,清修了那么多年,竟然还没放下对商玉溪的怨念,从而虚度年华,浪费了清风观这方绝佳的修心净地。
沈南岳笑道:“也许,这才是小师妹,肯定看出盘龙县有邪祟存在,却不敢去那边的原因吧?爹,您不要责怪小师妹,这些年来总是放不下商玉溪。毕竟她的性子,堪称烈火至刚。能忍着这么多年,没有去找商玉溪,甚至没有和女儿贺兰小朵相认,就已经很难得了。”
“嗯。看来她现在,应该是去了江南。俗怨未了,还得纠结啊。”
沈老头再次吐嗒吐嗒的前行,问:“近十年来,你见过贺兰小朵吗?”
“六七年前吧?在一次大型活动中,见过她一面。那次,也是我点拨小师妹,收她为弟子的。也算是,帮她能正大光明的和女儿相处吧。不过,她女儿有些异于常人。”
沈南岳说:“因此我建议小师妹,赐名贺兰小朵为红牙。”
“红牙?”
沈老头愣了下,苦笑:“你小师妹怨念升华,爱女方为红牙。此生不遇拔牙者,独身发白也蹉跎。哎,你小师妹肯定没想到,她的怨念太深,会连累女儿到终身孤独。”
沈南岳说:“爹,今天我倒是看到了一个拔牙者。”
“你说的是——”
沈老头再次停住了脚步。
第1368章
昨天还是好女婿,今天就是斯文败类
“对。”
星光下,沈南岳和沈老头对视着,笑:“就是您想的那个人。您可能忘记了小师妹的事,因此在观察他的面相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我却想到了,东北古家已经针对他,发动了攻击。就下意识的去推算,他能不能克住贺兰红牙。却惊讶的发现,他就是拔牙者。”
孽缘啊。
沈老头再一次吐嗒吐嗒的前行,喃喃自语:“孽缘终究是孽缘,即便轮回六道,也无法消除。总有一世,会碰到。”
“爹。”
沈南岳追上父亲:“昨天中午时,真真还问我能不能,帮他化解来自东北的危机。她还坦言,韦烈曾经提前告诉她,最好是不要插手妹夫的事。理由很简单,天降大任于斯也。”
“韦烈这个命中,早就该在去年熄火的人,可谓当世排名前三的枭雄。无论是能力,还是眼光都是上上之选。可惜他的玩世不恭本性,注定了他即便生机重燃,也无法超越当前的高度。”
沈老头简单点评了下韦烈。
说:“沛真更不知道,就算我们沈家村全力以赴的帮你妹夫,他也会在以后遭遇重重磨难。世间万物,各有存在的意义。就像狼吃羊、羊吃草、狼死后却又成为草的肥料。总之,你妹夫命中注定,要遭受那些磨难。我们帮他解决了古家的危机,就会有别的危机出现。”
“嗯。”
沈南岳说:“那我们就按照韦烈的意思来。不过那样一来,小妹就不会高兴。”
哼。
沈老头冷哼一声:“这个丫头,被我惯坏了!快四十的人了,我能允许她再嫁小年轻,当儿子来疼爱,就已经很不错了。她还这事,那事的,净是事。尤其她竟然真让米仓儿,当众跪地敬茶喊爹。这不是,给她自已给你妹夫,找没必要的麻烦吗?”
“爹。”
沈南岳下意识的帮小妹说话:“虽说我从米仓儿出生后,就看她不顺眼。米配国,更是小妹最终成熟的过度者。但无论怎么说,她都是小妹的骨血。当妈的,又有几个能真舍得孩子?”
哎。
沈老头叹气:“话虽然这样说,可仓儿。哎。”
他欲言又止,接连叹息。
幽幽的叹息,被夜风悄悄的吹散。
天亮了。
早上七点。
崔向东坐在床沿上,看着非得再次尽妻子一半责任的沛真阿姨,极尽温柔的奉献“点头之交”,就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地上那么凉——
衣服也不穿——
关键是。
门外传来了沈家老太太,拿棍子敲打破盆,招唤满院子的鸡鸭鹅来开饭。
还对一只抢食的家禽骂道:“吃!就知道吃!一点出息都没有,撑死你拉倒。”
崔向东忽然觉得,老太太这是不是在指桑骂槐啊?
下意识的低头看去。
立即心虚的沛真阿姨,也睁大眼愣了下时,脸儿慢慢地羞红。
不管!
如果她能说话——
肯定得帮那只抢食的家禽说话呢:“就吃,就吃!敢喂,我就敢吃!老太婆,你给我闭嘴。”
“老太太。”
名义上的新郎官韦烈,也走出了东厢房,蹲在门口点上一根烟,看着被沈老太太拿棍子敲脑袋的那只大白鹅:“有些白鹅啊,别看人尽可欺的样子。其实脾气很倔强,很凶的。你要是不让它吃,它就咬你。”
果然。
那只大白鹅挨了几棍子后,凶性大发,嘎嘎的叫着张嘴扭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立即拿棍子,去敲打它的脑袋。
却被那只大白鹅一口咬住了棍子——
老半天。
那只大白鹅才松开,就像人那样咳嗽了几声,灰溜溜的走到了旁边。
韦烈说:“老太太,要不咱把这只大白鹅宰了。吃肉吧?”
“你想的倒是美。”
老太太双眼一翻,说:“我养了它那么多年,可不舍得。就算真得宰了它吃肉,也得给我的好女婿吃。你一个戴着眼镜装斯文的锦衣头子,别想沾我家的光。”
韦烈——
沈老太太这话说的,真扎心啊!
昨天傍晚之前,看到人家时,还一口一个爱婿。
怎么睡了一宿,就骂人家是装斯文的锦衣头子了?
果然是唯有狗贼和老丈母娘难养——
吱呀一声。
西厢房的门开了。
穿着随意,踩着小拖鞋的沛真阿姨,羞羞答答的小模样,贴着墙根走了出来。
“几点了,才起来!”
沈老太太却瞪眼骂道:“你不要脸,难道我女婿也不要脸吗?早就过了敬茶的点,气得你爹都上坡干活了。赶紧地,换上衣服去上坡,帮你爹去给玉米拔草。人家小听听是客人,就跟着去帮忙干活了。反倒是你这个二手货,却把自已当作了客人。”
韦烈——
忽然觉得,沈老太太不配当妈啊。
“还有你。”
沈老太太右手掐腰,左手指着韦烈:“从几天前就吃我家的,住我家的,算什么人啊?去!跟着那个二手货上坡,拔草。不到午后一点,不许回来。”
韦烈——
啥意思?
我可是沈家村的客人,更是你家名义上的乘龙快婿!
昨晚刚和你闺女结婚,今天你就赶着我这个新婚女婿,去钻玉米地。
老太太,咱做人得有良心啊。
喏!
你真正的狗贼女婿出来了。
赶紧赶着他,和你的二手货闺女去上坡拔草。
韦烈抬手指着刚走出西厢房的崔向东,接连提醒沈老太太。
“哎哟,东子啊,你怎么不多睡会儿?这才七点半呢。”
沈老太太跑了过去,拉住崔向东的手,嘘寒问暖:“不过既然起来了,那就吃饭。妈给你炖了一只82年的老母鸡,骨头都炖化了。快,快去吃。吃饱后,井里还吊着冰镇西瓜。热的话,妈给你扇扇子。”
崔向东——
韦烈——
“看什么啊?还不快点挑着粪篓,上坡?”
沈老太太看向了小女儿真真,横眉冷目的样子,抬脚踹在了她的屁股上。
屁股有伤的沛真阿姨——
疼的一咧嘴,却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只会慌忙给韦烈打了个“亲爱的伟伟,快跟我走啊”的眼色,踩着小拖鞋啪嗒啪嗒的跑到西墙下,动作熟练的挑起两个空粪篓,走向了院门口。
沈沛真在沈家村全体男人的眼里,那就是最美小公主。
即便快四十岁了,也得当小娇娇般的呵护着。
可她在女人们的眼里——
尤其在她妈的眼里,那就是没有一点家庭地位,该骂就骂该踹就踹,不值钱的二手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