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很有意思的是，无论导游还是游客，都自觉止步于此，没人有继续深入沙漠的想法，仿佛某种集体潜意识下的思想钢印。青灵、奈奈、贾博士三人归还骆驼，也在碎石山找地方坐下，跟游客保持了一定距离。
贾博士尽管女性打扮，姿态却相当男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岔开双腿，掀起胸前的领口，不停地扇着风，恨不能打赤膊。
“呵呵，其实往前走还有一个挺有名的景点。”贾博士眯着眼睛，指着沙漠腹地：“如今早被迷雾吞了，我刚才有注意到，路标上的景点牌也不见了，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苍道？”青灵低声问。
第920章
出门在外
“必须的。”
贾博士眉毛一挑，来劲了：“我早年就开始研究迷雾和苍道的关系，我说过，迷雾一直在得寸进尺，苍道一直忍让退缩，它不忘给迷雾擦屁股。”
“比如，迷雾占了苍道一块地，苍道不仅不反抗，还主动将这事合理化，粉饰太平，确保越来越小的孤岛世界正常运行。”
“像不像那些被丈夫家暴，但为了不影响儿子高考，于是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继续假装家庭和睦的妻子？”贾博士打了个比喻。
“真是屈辱啊！待吾王神力解封之时，便是迷雾驱散之日！”奈奈考虑到自己的游客身份，强忍住了跳上石头昂首叉腰的冲动，但中二台词是一句没少。
青灵懒得搭理奈奈，看着沙漠，若有所思。
按贾博士的说法，他的实验室就建在这附近，等游客都走了就可以开始行动，这会他们能做的就是扮演好游客，等待天黑。
太阳西沉的速度比预想的要快，青灵喝了半瓶水，奈奈和贾博士牛头不对马嘴地聊了一会，傍晚降临了。
温热的风渐渐转凉，轻拂在三人汗津津的脸上。
三人身后，是幽静清澈的尼河，河面上飘着蓝色渡轮和白色小船，河对岸是低矮成群的白色房屋，狭窄的街道上人群簇拥，喧闹嘈杂，烟火气十足。
三人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热带沙漠，血色的太阳悬挂在地平线上，晕染出一大片酒红，酒红外是一圈灰白，再是灰蓝、深蓝、褐色、黑色，世界被调成了一杯鸡尾酒。
暮色四合在哪都发生着，但不得不说，沙漠的落日，却格外的美丽和苍凉，会让人的心跟着平静，甚至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青灵的发丝在夕阳之风下舞动，她悄无声息地闭上双眼，五秒后，再次睁开，青翎出来了。
姐姐知道妹妹肯定会喜欢这一刻，关于所有起风的时刻，她都喜欢。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青翎看着落日，不禁想起了一首诗。
奈奈也想说点什么应景又华丽的台词，搜肠刮肚半天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她于是拿出手机，咔咔拍了起来。
贾博士捏着手中空空的泉水瓶，眯眼四处眺望，努力回忆着实验室的具体位置。
不知不觉，天彻底黑了，碎石山上的游客们也都回去了。
“走。”青灵人格回来了，她起身就走。
“哼哼，青蛇，大意了吧！”奈奈抄着双手，装腔作势：“五点钟方向。”
青灵转身一看，不远处还有三名男性游客，正明目张胆地打量着他们三人，不时互相推搡和怂恿着，他们见自己被发现，干脆大方地走过来。
“三位美女，要不要交个朋友？”为首的短发年轻人故作风趣幽默：“我们三个，你们也是三个，这就是缘啊。”
“是啊是啊。”身边两个人赶忙附和。
“没兴趣。”青灵冷冷回绝。
短发男一愣，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干脆，赶忙给自己找台阶下：“啊，哈哈，美女害羞了。”
他赶忙又把注意打到了贾博士身上。
“这位大姐姐，怎么样，这边有家酒吧不错，晚上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短发男其实早就有注意到，这个女人像两个女人的长辈，不仅风韵犹存，性格也是非常奔放，一看就是玩得开的人，是很好的切入点。
见贾博士不说话，短发男继续说：“放心，我们又不是大灰狼，不吃人哈哈。”
贾博士只觉得好笑，终于没忍不住开口了：“呵，你想吃我还怕你吃不下。”
奈奈并没有改造过贾博士的声带。
三个年轻人一楞，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怎么一个老男人的声音从这位大姐嘴里跑出来了。
贾博士对三个年轻的人的表情很满意，他一拍大腿，撑着膝盖站起，这时，他胸前的两坨肉“咕噜”一声滑下，又回到了肚皮上——虽然奈奈有努力“加固”，但效果似乎并不太好。
三个年轻人直接傻眼了。
“呵呵，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要是遇到大灰狼了可不妙了哦。”贾博士故意露出下流的笑容。
“啊！怪物啊！”
“救命！”
“妈啊！！”
三个年轻人拔腿就跑，青灵手指一勾，一枚乌金飞镖追上去，陆续敲在他们三人的后脑勺，将他们打晕了。
“说了让你闭嘴。”青灵细眉微蹙，一阵头疼。
她盯着三个晕倒的人，思考着要不要灭口，毕竟他们看到了“怪异之事”，保不准醒来后会出现什么反应。
贾博士猜到青灵的想法，他扯下假发，踢掉高跟鞋，走上前：“交给我，我昨天领悟了，正好练练手。”
青灵点点头，批准了。
贾博士蹲下，拍拍短发男的脸：“呵呵，你们在沙漠中遇到三只大猩猩，一直追着你们要嘿嘿嘿，你们拼死逃跑，跳河才躲过一劫，最后被冲回河岸，昏迷过去。”
贾博士抬头：“这剧本怎么样？”
青灵没意见，她看一眼奈奈：“你把他们送到河对岸。”
“什么！”奈奈大为不爽：“三只蝼蚁，也要劳驾吾王……”
青灵把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
“遵命！马上！”
……
奈奈趁着夜色，御风将三个游客丢到了河岸，然后跟着贾博士和青灵走进了沙漠。
贾博士四处寻找，晃荡了半小时，最后指着前方一个小沙丘说：“应该就在这下面。”
“应该？”青灵皱眉。
“我当年选址，特意跟迷雾边界保持了十公里的距离，差不多就是这。”贾博士耸肩：“要是不在，那就是被迷雾吞了。”
青灵看向奈奈：“变大。”
“干嘛！”奈奈顿时紧张起来。
青灵看了一眼前方的小沙丘：“开挖。”
“放肆！这等下贱的粗活也敢劳驾吾王！吾王的宽容和仁慈是有限度的！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一分钟后。
奈奈变成了四米高的小巨人，趴在地上，手脚并用拼命刨坑，像只小狗。
贾博士、青灵坐在不远处的沙坡上，看着奈奈的方向，那里已是漫天黄沙，不时伴着夜风吹过来。
毫无征兆的，青灵开口道：“贾博士，帮我。”
第921章
愚笨
贾博士的样貌已经变回来，也换上男装，他抖了抖T恤上的黄沙：“这次又想干嘛？”
青灵略一思考，说：“你能不能研发出一种药，我服下后，人格在短时间内绝不会切换。”
贾博士玩味一笑：“是不是打架的时候，怕你妹妹拖后腿？”
青灵沉默。
青扬大桥那晚，她中了林福的，最终导致被无色杀死。
虽然她立刻就被红晓晓救回，但死而复生的感受很糟。其实对青灵来说，任何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感受都很糟。
这种事，青灵绝不想再发生。
所以，她必须针对自己的“弱点”进行武装，确保之后无论再遇上什么敌人，妹妹都不会成为敌人的突破口。
贾博士直言不讳：“你这个双重人格属于精神科范畴，不属于觉醒者的天赋范畴，不在我的研究领域内。”
“不行就直说。”青灵说。
“嘿！你这姑娘怎么说话的！”贾博士感受到了冒犯：“办法肯定是有的，但你得从医学角度出发。”
“什么意思？”青灵问。
“意思就是有病就治。”贾博士不耐烦，“你去找心理医生，把两个人格融合了不就得了。”
“绝不可能。”青灵目光坚决，浑身都散发出杀气：“想杀青翎，先杀我。”
“妹子，格局小了啊。”贾博士不以为然，随后抓起一把细沙搓着手，“你俩本来就是一个完整人格分裂出的两个人格。我让你回到以前的状态，怎么能叫杀呢？就好比水冻成冰，冰融成水，本质上就是一个东西的两种形态。”
青灵不语。
“简单说，你不会消失，你妹也不会消失，你们融为一体，不过回到了你们以前没分开时的状态。”
“我不理解。”青灵冷淡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困惑：“我是我，她是她。”
“不理解正常，你要能理解就不会生病了。”贾博士说：“不过，你得知道，即便你俩再像两个独立人格，却在使用一副躯壳和一个灵魂，你俩在深层次上是同源关系，长远的说，融合才是唯一归宿。”
“就算你说的对，也没必要融合，我们就这样挺好。”青灵冷着脸。
“你还是没明白。”贾博士撒掉手中的细沙，“唔，我举个例子你就懂了，你妹妹喜欢高阳吧？”
青灵点头。
“那你呢？”贾博士问。
青灵微微一愣，“我不知道。”
“年轻人能不能坦率点？”
青灵微微垂下眼，几秒后，她诚实回答：“高阳对我很重要，但我从没想过爱情这种事。”
“行，不纠结。”贾博士拍拍手，“那假如，你不喜欢高阳，你妹妹喜欢高阳，你能接受你妹妹跟高阳在一起么？”
“可以。”青灵说。
“没羞没躁的生活也OK？一起睡，一起造孩子之类的。”贾博士进一步问。
“可以。”青灵想了下，“我无所谓。”
“靠，这么超前？”贾博士有点失策，忽然他一拍大腿：“啊，错了，我搞错了，重来一次。”
“咳咳。”贾博士重理思绪：“假如啊，你也喜欢高阳，你试着代入一下你妹妹喜欢高阳的那种心情，能代入么？”
青灵闭上眼睛，很快点点头：“勉强。”
“行，勉强保持住这种感情。”
青灵还闭着眼，比划了一个OK。
“好，问题来了！高阳喜欢你妹妹，要跟你妹妹一起没羞没躁的生活，一起睡觉，一起造孩子，你能接受么？”
青灵忽然睁开双眼，一脸不耐烦。
“哈哈怎么样！你能接受么？”贾博士兴奋地追问。
青灵沉默了好一会，才幽幽地说：“我不知道，好像……哪里不对劲。”
“这就对了！”贾博士一拍大腿，十分得意，“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青灵眨了下眼，虚心听讲。
“至少以目前人类的世俗标准，两个独立灵魂很难真正共享一个爱人，但如果是一个灵魂下的两种人格，共享一个爱人就没什么问题。”
“我不明白。”
——简直愚笨，换高阳肯定秒懂。
贾博士挠了挠头，耐着性子解释：“你要清楚，你妹喜欢高阳，就等于你喜欢高阳，换言之，你喜欢什么，也等于你妹喜欢什么。你们不过是一个灵魂在左右分工，执行不同的事。所以如果你妹喜欢高阳，你肯定乐意接受高阳跟你妹在一起，因为本质上就是接受你自己跟高阳在一起。”
青灵似懂非懂。
“但是，我刚才的思想实验，以爱情为切入点，把你和你妹的人格劈开，变成两个独立灵魂。你这样一代入，发现自己反而不能接受了。为什么？因为这等于两个女人在抢一个男人。”
“现在懂了吗？你妹就是你，你就是你妹，你们就是一个人，不管你承不承认，融合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当然你想拖着不解决也无所谓，过日子嘛，怎样不是过。我有时还想分裂出好几个人格从事不同的研究呢。”
青灵认真思索了一会，再次抬起头：“你还是研究一下控制人格的药吧。”
贾博士差点厥过去：搞半天我白讲了！
“啊哈哈！”
不远处，奈奈发出造作的笑声。
“哟，看来地方还在。”贾博士也很高兴，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急着重建实验室，不能搞研究的时间，对他而言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青灵跟贾博士走过去，奈奈已经变回正常大小，她头发和身上全是黄沙，一缕发丝跟汗水黏在一起，沾着沙子挂在了她的嘴边。
“呸！”奈奈大手一挥：“你们看！”
她脚下是一个几米深的大沙坑，中央有一块金属材质的东西，像是一块隔板。
“没错，这是入口。”贾博士说。
第922章
家务活
“奈奈，清理下。”青灵发号施令。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有求于我，吾王就大发慈悲地再满足你一次。
奈奈只敢在心中念着台词，她张开双臂往上一扬，沙坑中立刻生出一道小型龙卷风，化为苍蓝色的电钻往里钻，同时将四周的沙子往外卷走。
不到十秒，那个金属材质展现出完整轮廓，是一个直径两米的圆形站台。
贾博士提着乌金箱率先跳下去，从口袋掏出一张类似门禁卡的乌金薄片，放在脚下的金属站台上。
“乌——”
两秒后，金属站台被某种能量激活，以中心的光电朝着四周蔓延出电路板一样的细小光脉，闪烁着蓝色荧光。
“咔咔咔——”
金属站台缓缓下降，原来是升降梯。
青灵和奈奈立刻跟上，金属站台朝地面陷落，四周的沙子跟着滑落进来，奈奈立刻制造出一面风墙，阻止了沙子的灌入。
很快，三人跳下升降梯，它重新上去，堵住了缺口。
贾博士拿着乌金薄片，走到墙壁前，放入一个嵌入式的装置中。
“崇崇崇——”
头顶的节能灯依次亮起，一间宽敞的地下实验室在眼前铺开。
一眼看去全是老旧的仪器设备，它们高大笨拙，混乱地挤在一块，地上铺满了各种电缆，犹如盘根错节的老树根，空气里是混油金属器材独有的那种透着清凉的陈腐味。
贾博士十分怀念地深吸一口气：“嗯！还是原来的味道。”
贾博士径直走向实验室中心的操作台：“我先检查下能否正常运转，你们随便坐。”
青灵和奈奈没动，不是不想坐，是根本没地方坐。
所谓的休息区，不过是用高大的仪器作为墙壁隔开的一个小空间，里面放着一张单人床，一只茶几，一台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