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这碗鸡汤,还是从祁老爷子的炖盅里匀出来的。苏润不是个实在人,只是个会算计得失的人,一脸死灰的他吃饱喝足了,将碗直接搁在地板上,抬手抹了下嘴巴,就这么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
祁令扬往前一步,站在他面前说道:“不管你记得多少,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可以考虑再给你五百万。”
苏润冷笑了声,抬起眼看向祁令扬:“五百万?”他看向苏湘,“你知道她的那些个秘密,值多少钱吗?”
他的眼睛阴冷,像是毒蛇一般,又带着万分轻蔑,好像苏湘是一个肮脏东西似的。
苏湘的拳头握紧了,手指掐入了掌心,她按捺着情绪,一个字一个字咬牙道:“你可以不说,但你也不会有一分钱。魏兰茜不要你,苏丽怡也不要你。就你一个废物,以后连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你就在哪个垃圾堆里等死吧。”
“哦,对了,日本那些想要追杀你的人,说不定还会来找你,至于常妍,你出卖了她,常家的人也不是好脾气的。”
像苏润这么怕死的人,自然是怕的,他在万念俱灰之下还会喝下一碗人参鸡汤,有五百万,总好过睡在垃圾堆。
苏润的目光晃动了下,双腿蜷缩了起来,苏湘见他的神情有所松动,半蹲在他面前,拿起地上的那只碗往旁边移开一些。
咚的一声,碗重重的搁在地上的声音,在沉寂的空气中显得分外沉重,苏润惊了一下,苏湘道:“考虑清楚了,就说。”
苏润捏了捏手指,深吸了口气,没有光彩的眼睛对准了苏湘,他开口道:“你,不是苏明东的女儿,你是她跟别的男人生下来的野种。”
苏湘已经从祁令扬那里听到了自己的身世,可是从苏润嘴里听到,心里还是刀子深深割了一下那么的疼。她忍着钻心的痛,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还不离婚,为什么苏明东还要她,为什么苏明东还让她生下我?还有,那个男人是谁?”
如果沈烟背叛过苏明东的话,苏明东那么骄傲的人,为什么还要留着她?
而且苏明东虽然对她不好,但是对沈烟还是呵护备至的,在她的眼里,甚至是恩爱的夫妻,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不会是苏明东的女儿。
苏润望着他,忽然沉默了下来,一双眼只专注的看着她,他的神情不是迷惘,不是回答不了她问题的模样,而是像要从她的脸上找出什么来似的,然后,他的脸变得扭曲了起来,眼底浮起了戾气。
过了几秒钟,他又忽然哈哈的笑了起来,苏湘觉得他是不是疯了:“苏润,你是不是疯了?”
苏润的笑声停了下来,他看着苏湘道:“你有听说过三大美人吗?”
苏湘抿着唇不语,苏润似乎也只是那随口一句,继续说道:“离婚?你知道苏明东是怎么得到沈烟的吗?”
“在她结婚前夕,把她强女干,把她的双亲,还有新郎一家都关在隔壁房间,听了她一夜的叫声。第二天,结婚继续举行,只是地点换了,新郎也换成了苏明东,我,就是那个时候得来的种!”
苏湘整个人都惊呆了,身体受不住的往后一坐,双手撑在了身后,祁令扬上前,默默的把她搀扶了起来,苏湘茫然的眼看着他,怎么会是这样?
祁令扬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苏润打开了话匣子,那些终年埋在他心里的秘密终于可以全部说出来了。他笑着,只是面目狰狞,看着苏湘的眼甚至带着恨意。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吗?”
“她恨我!她从来都不对我笑,也不碰我一下!我以为,只是我不够好,我拼命的去讨好她,考试考满分,把存下的零花钱买礼物送给她,可她看都不看一眼。”
“十一岁那年,她突然失踪了,全家都去找她,后来,父亲把她带了回来。她身上带着血,受了伤,寻死觅活的说要离开这里,要跟他离婚。父亲当然不愿意,他囚禁了她,派人看守着她。我悄悄的去看她,她只是哭,要我帮她离开……”
“我当然不愿意,她是我妈,我怎么可以让她走掉。我说,我会一直陪着她,不让父亲伤害她,她还是哭,说谁都不要。我问她要谁,她就看着窗外。”
“两个月后,却查出来她怀孕了……那孩子,自然不是父亲的。父亲恼羞成怒,要把那个孩子打掉,她却忽然示弱了。她不再坚持说要离开,说只要他肯留下这个孩子,她就跟他好好过日子,哪里都不去,相夫教子,陪他一辈子。”
“父亲被她说服了,后来,她生下了一个女婴……”苏润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着苏湘的脸,眼睛再度的红了起来,“那个女婴就是你,苏湘!”
“她把你当做宝贝一样,每日把你捧在手心里,谁都不能靠近,好像谁会害死你似的。有次,我只是给你喂了颗糖,她就打了我,你知道那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吗?”
“……”苏湘说不出话来,苏润所说的那些,是她从来都不知道的,更无法去体会当时的沈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对待着这两个孩子。
这时候,苏润又讽刺的笑了两声:“可惜了,你是个哑巴,她当做宝贝的女儿是个哑巴。而我,堂堂的苏家少爷,她却视而不见。”
“但你的出生还是好的,在父亲面前,她至少愿意对我好了,给我买衣服,给我做好吃的,还送我去学校,给我开家长会。学校里那么多同学,都羡慕我有个这么漂亮又温柔的妈。”
“再后来,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一切都好了起来,苏家蒸蒸日上,我们一家三口出席各种宴会,只有你这个小可怜,没有人知道,苏家还有你这么个女儿。直到后来……”
苏润的脸色又沉没了下去,眼睛里刚刚亮起的一点光也消失了。后来的事,不用他说,苏湘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家垮了,一切看似的幸福化作了泡沫,沈烟陪着苏明东一起跳了楼,真的陪了他一辈子……
苏湘的喉咙翻滚了好几下,脸上只觉一股凉意,她抬手摸了下,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下了眼泪。
这,就是她身世的真相。
她哽咽着问道:“那么那个人呢?他可曾再出现过?”
苏润摇了摇头:“没有……”他看向苏湘,又嘲讽的笑了起来,“如果没有父亲的容忍,你这个野种根本就不会存在。所以,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对我们苏家的偿还,是天经地义,你明白吗?”
242
心塞
“苏湘,连这个姓,都是苏家赏给你的,你,怨不得我……”
“当初要不是沈烟拼命拦着,父亲心软了的话,他们就不会死了。苏湘,你欠我们苏家的,你一辈子都还不干净。”
苏润阴毒的看着苏湘,想撇开他,门都没有!
苏湘脑中一片混乱,已顾不上苏润的那些自以为是,祁令扬冷冷的扫他一眼,开口的声音跟冰冻了似的,他道:“苏润,没有用的废话就不要说了。”
他的话听起来没有一个字带着威胁的意味,可听到耳朵里,却令人惊恐,丝毫不敢违背他的话,苏润看了眼苏湘,老实的把嘴闭上了。
祁令扬这才冷声问道:“你可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苏润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知道。”如果他知道了的话,肯定也是要去找那个男人算一笔账的。他们苏家养了他的女儿这么多年,还要忍下这个耻辱这么多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不过……苏润的眼睛微微一动,眉头皱了皱,又似泄气的踢了下脚边的被褥,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说不定早就死了……”
祁令扬眉心一蹙:“你刚才还说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会儿又说死了?”
苏润道:“我确实不知道。那一年她被找回来的时候,身上有血,父亲也发了很大的脾气,她寻死觅活的,那男人指不定是死了。”
苏湘的手指颤了下,若沈烟离开是为了要回到那个男人身边的话,那按照苏明东的性子,定然是不会手下留情的,那……
苏湘用力的吞了口唾沫,低哑着声问道:“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润抬头看向她道:“你不信我说的,又何必来问我?”
他转头,看着对面的一堵墙,语气十分平静的说了下去:“那一年,我看到了所有发生的一切。她回来后就说不想活了,我去看她,她连我都不要,说我根本不是她要的孩子,是父亲强了她以后生下的孽种。”
“她疯了一样,控诉父亲对她所做的一切,那段时间,他们每天吵架,把房间所有的东西都摔碎了,她变得不人不鬼,谁也不能靠近,直到……”
苏湘看到苏润的手指用力的抓着地板,指节都发白了。他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个孩子……
她抿了抿唇瓣,手指猛地一松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指甲已然掐住了掌心。祁令扬抽回目光看了她一眼,见她额头布着一层细汗,从西服口袋抽出了那方蓝色帕子递给她道:“先去休息一下?”
苏湘的脑子像是涨裂似的疼,她看着他平静的目光,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另外的意思,她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眼苏润,手指用力的捏了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外。
书房内,祁海鹏一手握着茶杯,一手拿着本书,看到苏湘跟祁令扬进来的时候,他将书合上了,说道:“谈完了?”
说着,他拿起茶壶想要倒水,被祁令扬先一步,祁海鹏便收回了手,看到脸色纸一样苍白的苏湘,转头询问的眼神看向了祁令扬。
祁令扬不紧不慢的倒了两杯热茶,一边说道:“还没有。”他将一杯放在苏湘的手中,“你的脸色很难看,去躺一会儿吧。”
苏湘摇头,握着温暖的茶水,一口发烫的茶水咽下,冰冻了的身体才一点点的回暖,她看向了祁海鹏,开口的声音沙哑而艰涩:“祁叔叔,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苏明东是个枭雄,沈烟也曾与一个画家相恋。你可还记得,那个画家是谁?”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沈烟原本要嫁的人应该是那个画家,沈烟在苏润十一岁的时候要离开苏家,与苏明东离婚,那时候,她应该是要与那画家在一起的。只是苏明东不愿意放手,才又困住了她。
她,是那个画家的女儿才对。
祁令扬看着苏湘,说道:“你相信苏润说的那些话?”
苏湘点头道:“他没有必要撒谎,而且他说的与祁叔叔之前说的那些对的上。他对我的恨,还有对我做的那些肆无忌惮的事,那么的理直气壮,想来,这些事让他觉得自己所做的都是应该的,是我对苏家的回报。”
祁海鹏看着二人,从他们话里中听出了一些意思,再加上之前就听说苏湘非苏明东亲生的,以他的阅历,自己也能拼凑出个大概。他看向苏湘,轻轻摇头道:“不清楚。”
苏湘的眼眸黯淡下来,是了,祁海鹏说过,那只是一个不出名的画家,以祁海鹏的地位没必要记得这么个人。
而且,说不定真的已经死了……
苏湘实在头疼的很,揉了揉太阳穴道:“我还是先去休息一下。”说着她便站起出去了,肩膀塌塌的垮着,完全没了精神。
祁令扬看了看她,眉毛拢了起来,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能撑到现在已经不易,只是关于她嗓子的事……
门关上,祁令扬转头,正好对上祁海鹏看过来的目光。祁令扬简单的将苏润说过的那些说了一遍,祁海鹏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原来是这样……”
沈烟嫁给苏明东,当初所有人都以为沈烟受不了贫寒才嫁了他,没想到故事的真实版本却是这个。难怪,记忆里看到她每次都是没有什么笑容的,跟苏明东那张笑面虎的脸很是不配。
祁令扬皱了皱眉,脸色沉沉的道:“父亲,我觉得,毒哑苏湘的,很有可能是苏明东。”
这个怀疑,他一直忍到现在,没有在苏湘在场的时候说出来。或许,她心里也是有着同样的怀疑的,只是不想再说出来罢了,潜意识的逃避了。
祁海鹏的眉心蹙了下,沉了口气,眼眸也跟着深沉了下来。
以他对苏明东的了解,那个人心狠手辣,对于异己确实不会有心软的可能。如果不是沈烟求情,苏湘就没有可能生下来。
而这个女婴生下来,又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沈烟背叛过他的事实,是眼中钉般的存在。
他开口道:“你刚才说,苏润小时候喂苏湘吃糖,结果被沈烟打了?”
祁令扬点了下头:“嗯,苏润确实是这么说的。之前沈烟只是不搭理他,但没有动手打过他。我怀疑,因为苏明东曾经有过对苏湘不利的行为被沈烟发现了,所以,沈烟才会那么紧张。”
祁海鹏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推断的。苏明东答应了沈烟留下这个孩子,可又见不得这个孩子,他不能让孩子凭空消失,便想制造孩子亡故的事实,结果被沈烟发现了。孩子得到了紧急救治保住了一条命,但是伤了喉咙,造成了苏湘变成了个哑巴,这是一种可能。
另一种可能,苏明东遵守了对沈烟的诺言,他不能杀了那个婴儿,但是那孩子到底是别的男人的种,他不但在世人面前隐藏起了这个孩子,还报复了那个男人,让这个女婴不能开口说话。
不过不管怎么说,苏明东肯定是不想承认这个孩子的,只是碍于沈烟的阻拦跟保护,才让她安稳的活到了成年。
而且,他还庆幸养大了这个女婴,在苏氏生死存亡的时候,还能把苏湘当成工具,只是他千算万算,还是没有抵得过沈烟的求情。
这么一想,苏明东这一世枭雄,最终还是难过美人关……
祁海鹏呷了一口茶,叹了口气摇摇头,看了眼祁令扬,犹豫的开口:“你……可还记恨我?”
说起来,苏湘与他,有着差不多的经历。
祁令扬知道他的意思,微微低下头道:“父亲,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祁家的恩怨,随着三年前的那一场风云变动,都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只是祁家的一个守护人。
祁海鹏又是叹了声气,摆了摆手:“不提了。”
说过话以后,两人都沉默了下来,祁令扬想起过去种种,至此也只剩下了唏嘘。如今,他什么都不想,什么傅家,什么祁家,他在意的,只有属于他自己的家。
两年,如今也只剩下了一年半多的时间……
祁令扬拿起半凉的茶水喝了一口,茶水微微晃动着,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他拧眉细思了起来。
他将茶杯放回到茶几,手臂搁在了沙发扶手上,随着脑中那个念头的成形,他的手指也跟着曲了起来。他道:“父亲,我觉得那个画家未必已经死了。”
祁海鹏还沉浸在过去的那些事中,思绪骤然被打断,他看向祁令扬:“哦,怎么说?”
祁令扬道:“如果按照父亲所说,苏明东是个狠角色,沈烟在嫁给他之后还想着那个男人,甚至还怀了他的孩子,他心里定然是不肯手下留情的。”
“只是苏氏……那么庞大的一个公司,那时候正处在顶峰时期,却在短时间内就走向了没落,甚至苏明东被逼得跳楼,这真的只是苏润投资失误的原因吗?”
“在这之后,苏润没再成功复兴起苏家,还被逼得差点丢了命,我总觉得,这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而是,有人要苏家家破人亡!
祁海鹏微微的眯了下眼睛:“你的意思,是他回来报仇的?”
祁令扬道:“如果那个人没死的话,夺妻之仇,羞辱之恨,这个仇定然要报。”
祁海鹏一怔,说道:“可,那个人是个画家,又不懂商业运作,要让一个那么大的公司垮了,并非易事。”
祁令扬道:“二十年之前,他是个画家,但是经过二十年的蛰伏,这个人还只是个画家吗?”
他的眸光微微跃动着,脑子里渐渐的浮出那个名字来,苏氏,是被那个人所收购的,跟他……有关吗?
……
客房内,苏湘衣服都没脱,歪靠着枕头躺了下来,眼睛虽然闭上了,但是脑子里闹哄哄的,全是一些哄乱的场面,沈烟的尖叫,苏明东的狂暴,还有各种哭声……
为什么,为什么母亲从来不对她说起那些过去呢?还是说,几十年的婚姻生活,已经成为了习惯,她真的接受了苏明东?
又或者,只是为了她才忍受着这样被迫的婚姻?
苏家,那座华丽的别墅,里面原来藏着这样不堪的秘密。她想到苏明东这样的养着她,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件礼物,等着合适的时候就贡献出去,心中又是一股难言的悲愤。
他对她,从来没有一丁点的感情,只有恨意。每当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是否马上就会想到她是他的耻辱?
黑暗中,一双猩红的眼睛充满恨意的,紧紧的盯着她,在那无边的黑暗中伸出了一双手来,掐住她的脖子,让她不能呼吸,不管她怎么挣扎呼叫都无济于事,那双手越来越用力,她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不……救命……”苏湘张着口型,绝望的叫着,双手徒劳的在空中胡乱摸抓,谁来救救她?
“求求你,放过她……”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响起,“放过她,我不走了。别杀她,求你别杀她……”
女人跪在地上,嘤嘤的哭泣着,手里拿着一把刀子抵在自己的胸口:“她活着,我就活,她死了,我也就不活了……”
那双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松了,苏湘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她努力的睁大双眼去看那个掐着她的人,可是周围太黑了,她看不到,只能看到那双猩红的眼带着恨意在她与女人之间徘徊。
梦境一变,又变成了一处明亮的地方。
风从窗口吹进来,纱帘拂动,吹不尽里面浓密的烟雾,那窒闷的气息让人感觉窒息。
女人抽泣的哀求声又响了起来:“求你,不要……她已经是个哑巴了,你这样做,她会死的。”
“她已经过得这么痛苦了,你这么做,是把她往地狱里送啊……傅家那种人家,是不会接受她的,求你了,不要啊……”
男人粗暴的甩开了女人伸过来的手,她扑倒在地上,他狂怒道:“我养了她二十年,现在苏家就要垮了,难道她就不该出一份力吗!”
女人不断的哀求,可不管她怎么求,男人脸上也只是纠结着眉看她。
“就算是下黄泉,我陪着你就是了……放过她吧……”
画面一变,他们的身下蔓延出了殷红的血,缓缓的流淌出来,好像怎么都流不尽似的,将那一片白彻底的染成了红色。
“啊!”苏湘猛地坐起身来,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身上也起了一层的冷汗,把她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
苏湘抹了一把冷汗,身体微微的颤抖着。那些混乱交织的梦,让她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一醒来,苏润的那些话又一次的涌入了她的脑中。
苏湘光着脚跑到了楼下,找佣人要了一颗止痛药吃下,深吸了好几口气,情绪这才稳定了下来。
祁令扬听到声音,从书房内出去,就看到苏湘光着脚站在地板上。他给佣人使了个眼色,那佣人很快拿了一双新的拖鞋过来,祁令扬接过,走到苏湘面前蹲下。
他握住她的脚踝,把她的脚底在他衣袖上擦了下,才将那绒毛拖鞋套上去。
“是不是做噩梦了?”他站起来,看她的眼睛依然是仓皇不定的。
苏湘拧着眉,努力收敛了心绪点头:“嗯……”她的喉咙翻滚了下,看着祁令扬时,想要说些话却发现她的喉咙像是被石块堵着似的,怎么也没有办法说出来。
心里好疼啊……
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却给自己下药……再怎么恨她,怎么能……怎么能……
她是真的把他当做父亲的,在那些年里,他一直是个对她威严的父亲,尽管感觉到他不喜欢她,他还是她的父亲啊……
祁令扬看到了她眼中的痛苦,以她敏感的心思,已然知道那个毒哑了她的人,这才是真正压垮了她的。
被自己当成父亲的人却不是父亲,还有可能杀了她的亲生父亲,自己也险遭毒手,这样的真相,试问谁能够承受的住?
他的大手扣在她的后脑勺,把她压在自己的胸口说道:“想哭就哭吧,不要压抑着。”
苏湘揪着他的衣服,哽咽着,眼泪从皱紧的眼皮底下被挤出来,然后像是开了阀接连不断的涌出,湿润了他的胸口。祁令扬不在乎她的眼泪,只是轻轻的拥着她,拍着她的后背。
他道:“心里的刺拔出来了,以后就不会痛了。”
她的痛苦,他完全可以感同身受,也庆幸,这个时候,她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一直过了很久,苏湘将心中的悲愤都宣泄出来了,这场痛哭才算结束,眼睛都哭肿了。
祁令扬温柔的擦拭她的眼睛,低声说道:“要不要再去泡个澡,会舒服一些。”
苏湘抹了一把脸颊,从他的怀里退开,她趿着拖鞋,恹恹的走到浴室洗了个澡,身体才恢复了些精神,只是脸色依然苍白。
祁令扬等候在门口,看着她道:“还要继续吗?”
苏润定然是知道苏湘被毒哑的真相的,只要站在他的角度想,就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不肯承认,更不敢说。
若坦白了苏明东毒哑苏湘,那么苏润站在制高点,以苏家养大了苏湘这份恩情而要她回报苏家的这个说法就站不稳了。
非但如此,他话语里的意思,是沈烟漠视他,为了苏湘还打了他,他以弱者的姿态对沈烟对苏湘指控,按照苏湘的善良,会对他心软,这样,他还能以哥哥的身份,继续从她身上捞到好处。
苏湘摇了下头,她已经不想再从苏润的嘴里得到求证了。
她的心里拔了刺,却被捅了刀,她不想再继续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去追问清楚,顶多,只是让那把刀扎得再深一些罢了。
“回去吧,我想珍珠了。”她转身,往楼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