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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宴霖拍着额头,痛苦的揪扯着头发,当他得知沈烟的死讯时,心里是麻木的,脑子里只记得那一个晚上,她对着苏明东大声的表白:“如果我死了,你要跟谁过一辈子去!”

    他以为他们已经到了同生共死的地步,他却还念着她,只对苏明东下了狠手,还是想留她一条命,想让她追悔莫及的,所以,在得知她的死讯以后,也只是对沈老太太说她得病死了,他不想让老太太过度悲伤。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哑巴女儿,竟然是他的孩子,沈烟给他留下的孩子,幸好,幸好他没有对她动手,不然他死一万次也不能够赎罪。

    宴霖看着苏湘,手抬了一下似乎想仔细看看这个女儿,又碍于刚刚相认,他自己也是放不开,连一句表示真正相认的话都说不出来。

    苏湘也在看着他,对苏湘来说,她寻找亲生父亲,只是为了找一个真相,她想,沈烟应该也是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的,她不是奔着别的什么目的而来,知道了,就知道了,没别的什么意思了。

    其实话都说开了,真相已揭开,你是我女儿,我是你父亲,我是你女儿,你是我爸爸,这种话说不说都一样,也说不出那种感性的话来,也就没有挥泪相拥的感人场面。

    他们都不是情绪外露的人。

    苏湘听完了他们的整个故事,心里只剩下了唏嘘。她不恨宴霖对苏家的报复,现在知道了真相,也不再怨怪他没有去找沈烟。

    这世间的所谓报复,没有分毫不差,却有阴差阳错,因为仇恨太深,因为一个承诺,因为一个隐瞒,宴霖复仇的彻底,也永远的失去了沈烟,造成永久的遗憾。

    苏湘不知道,在那后来的年月里,沈烟是否对苏明东有过一丝丝的情感,毕竟她与他几乎度过了一生。那纵身一跳,是因为信守了那个诺言,还是对自己命运的绝望,她不知道。

    或许,她离开叶承留在苏家以后,就已是生无可恋,只是因为她的存在而不得不苟且偷生,苏明东与苏润想出来的救苏家的法子,让她觉得自己的死还能有些意义。

    至于沈烟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些真相,还是为了让她能活命着想吧。在那二十年里,她一直活在死亡的阴影下,如果苏明东知道了,她就更没好日子过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的死了。

    她在最后死的时候,都没说那些,应该是不想让她背上太重的负担,希望她能够好好的活着。

    不论苏湘怎么想,沈烟已经不在,那些她也无从得知了。总归,她摆脱了这一世的命,去往别处了……

    因为下雨,天色一直很阴暗,到了这个时候,雨停了,天色却真的暗下来了。

    苏湘使狠,却一下子揭开了真相,而那些沉痛过往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心里都不好受,沉甸甸的,像是吃了一肚子难消化的食物,他们需要时间去慢慢消化。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至于挖坟偷画的事,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心思再提起,也不差这一点点的功夫,反正都已经相认,那些可以再说。

    傅寒川看了看在场的几个人,沉了口气站起来道:“那么,我们先回去,大家都先调整一下心情,明天,我们再来拜访。”

    傅寒川拉起苏湘,苏湘脑子里乱哄哄的,任由他拉着她离开。这时候,宴霖盯着他握住苏湘的手,沉声道:“等一等。”

    两人脚步停下,傅寒川转过头来:“宴老板,还有何事?”

    宴霖从他的手上移开目光,说道:“老夫人刚刚与苏湘相认,她的情绪不稳,又生着病,我希望苏湘能够留在这里陪一陪她。”

    虽然刚才苏湘已经安慰过老夫人,让她不必介怀,但这么大的事,一个老人家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下了,那可是她唯一的女儿。

    她忍着这么大的秘密一直没肯说,都以为她是个心狠的老太太,不认自己的女儿,几十年没联系,谁又知道她心里的痛苦。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而真相又给了她更沉重的痛苦。

    宴霖要留下苏湘的另一点原因,则是他也知道傅家对苏湘曾经做过的事,虽然最初造孽的是苏润,但傅家对苏湘的羞辱随着卓雅夫人的丑闻,已经天下皆知,所以他讨厌傅家的人。

    宴霖对傅寒川没好印象,还因傅家又处在夺权的混乱中,这小子现在对他的女儿殷勤备至,指不定抱着在他这边找联盟的想法。

    但这一切碍于刚刚相认,宴霖不可能一下子就表现出对苏湘的关爱,更愧疚对她曾经动过狠心的念头,所以就拿了老夫人做借口,想要留下苏湘,多看看她,多些时间相处,反正老夫人情绪不稳的事是真的。

    而对傅寒川来说,这个时候他急于带走苏湘,也是有着与宴霖一样的想法,傅家对苏湘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傅家正处在夺权的混乱中也是真的。当真相揭开的时候,他为苏湘高兴,但又多了一重忧虑。

    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解决办法,以宴霖目前的心情来说,更不会有兴趣来听他对苏湘的心意,也不会相信他。他得争取到时间来好好想想,至少先把苏湘稳住了,可这女人又是个麻烦的女人,他一直都没搞定她。

    宴霖一开口,傅寒川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对着他那双平静的眼眸,就知道了自己的忧虑成真了,整个头皮都发麻了。

    宴霖用了最合适的借口,对苏湘来说,沈老太太是她极为重要的人,她不可能不顾她的。

    傅寒川低头看了看她,只见苏湘咬住了嘴唇在思索。

    对这个家,苏湘是全然陌生的。甚至在这几个小时以前,她与这宴家还处在敌对的关系,转眼就变成了亲人,这反转的太快,就像马来的天气,说变就变,她还没完全转过神来。

    可沈老夫人,她的年纪已经那么大了,她是放心不下的。

    这时候,宴霖又道:“苏湘,这房子很大,但是人少,你在这里就当成是酒店也可以,没有人会给你打扰你的。”

    宴霖放轻了语调,小心翼翼的说话,苏湘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讨好与希冀。

    他也是渴望温情的人,那么一个大男人,还是手握大权的人,对她这样小心翼翼的讨好,苏湘此时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了。

    而这个人,是与她有着一脉血缘亲情的亲生父亲啊……

    苏湘在那样的目光下,嗯的一声点点头,答应下来了。

    她抬头想让傅寒川先回去,看到了他眼睛里来不及收起的失落。她想,他们刚才是一起来的,现在他一个人走,肯定心里不舒服。

    她感觉到傅寒川松开了他的手,他说:“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在这里有什么事就打我的电话。”

    苏湘点头:“好。”

    他又说:“你在这里住一晚,还是要一直住到等事情都解决了再回去?如果是那样的话,明天我把你的行李都带过来?”

    苏湘想了想,说道:“先住一晚上,再看看情况吧。还有,我的房间,不要让任何人进去,酒店服务员都不可以。”

    偷画的事情没有解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画被掉包,但酒店也是疑点之一,这件事肯定要详细查的。不管那幅画值多少钱,那是叶承留下的,她妈妈的最后一幅画,她不想失去。

    还有,这个偷画人的用意是什么,他们也必须要搞清楚。

    傅寒川也想到了这一层,但他没办法厚着脸皮说也搬到这里来,怎么也要等宴家人开口才行吧。他便道:“好,那我先把套房封锁起来,我再另外订一间房。”

    这不过是多花些钱的事情,反正他钱多得是,订两间套房不痛不痒。这件事他也完全可以在回到酒店以后去做,但他偏要在这里说出来,要苏湘跟宴霖都知道。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宴霖,对他点了下头以后就转身离开了。

    傅寒川一走,整间大堂就只剩下了苏湘与宴霖两个人,面对面的只剩下尴尬,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苏湘垂着眼皮,看到地上的青石板砖,找话道:“这……是从北城运过来的吧?”

    应该是叶家宅子的铺地砖,她发现有些地方是有火烧过的痕迹的,尽管已经处理过了,仔细看还是能够发觉的。

    沈烟从来没有对她提起过自己的往事,就连双亲也没说过,家境也不说,苏湘不知道沈家的家底如何,但沈烟受过良好的教育,又很有气韵,那种气韵是劳作人家养不出来的,不然她也不会成为北城三大美人之一了。

    长相漂亮的女人有很多,但要成为出众的那一个,就不能只靠着一张花瓶脸。在那个年代,沈家说不上名门大户,但家境应该也是不错的,沈家对这个女儿的教育,应该也是现代人所说的“富养”。

    刚才老夫人口中又提到,沈老先生,也就是她的外公是个小学老师,她自己是个小镇医生,印证了她的猜测。北城是个大城市,一个老师,一个医生,有培养孩子的条件。

    而沈老夫人也说了,她卖了宅子给叶承治伤,在那个年代,房子不像现在的这么值钱,医疗费却是从来都贵的。她紧急卖房,还能筹措到了那么多钱,那沈家的宅子就不会只是普通民房,应该是祖上传下来的老宅子,像是傅家老宅那样有浑厚底蕴的,但肯定没有傅家那么大那么贵气。

    叶家与沈家是邻居,叶承学画,在那个年代,学画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那么叶家的家境应该也是可以的。宅子,就是铺了这种青石板砖的宅子吧。

    房子虽然烧了,但叶承对那里的感情一直都在,而且,也应该是他用来提醒自己,他对苏家的仇恨有多深。

    这些地砖,记录的是苏明东对叶家人造成的无法抹灭的伤痛。

    难怪,她进来时,就有种压抑的,死气沉沉的感觉。只是叶家被焚毁,叶承又在众人眼里是个死人了,那块地皮怎么样了呢?

    叶家的亲戚都疏远了叶家,在那个时候都没肯出手相助,在叶承“死”后就跳出来继承了吗?

    不过那个年头,房子不值钱,但是重新盖一间房子倒是要花费很大力气的。

    宴霖看了眼地上石砖,点了下头道:“是,我在这里站稳脚跟以后,就让人把叶家宅子还能用的东西都运了过来。”他的神色黯然下来,“就只剩下这些砖头还能用了。”

    “我在别人眼里是个死人了,叶家的房子也被烧的不成样子,倒是有个亲戚脑子灵活,因为去了趟香港,知道以后房子肯定值钱,就去民政厅办了手续继承了那块宅基。不过他手上一时没那么多钱重盖起来,就放在了那里,那块地皮也算是有主人了。”

    “我托建筑师过去,说看中了那些烂物修别的房子,那家亲戚听说有人肯花钱买那些烂东西,高兴的马上就答应下来了。”

    苏湘用这青石砖开头,两人才多了些话,她又问道:“可是,你为什么不直接买下那块地呢?”那家亲戚为的是钱,如果他出手买,肯定可以的。这些砖头空运费运到马来的钱,足够买下那块宅地的钱了吧?

    宴霖看了她一眼,在沙发上又坐下来,招手让苏湘也坐,他道:“我那时候人在马来,这些东西在眼皮子底下,我心里就多了压秤。”

    他说的压秤,就是苏湘所想的,对苏明东的深仇大恨。

    “不过叶家的那块地皮,我后来又托人去买下了。叶家的东西,不能落在别人手里,哪怕是同一个亲族的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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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她在害羞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苏湘,一样的道理,他宴霖的女儿,也不能流落在外,更不能是苏家的。

    苏湘微微一怔,他的言外之意她听懂了,但这个认亲来的太突然,她还没有准备好,也还没来得及想。

    从一开始,她就是奔着追查自己被毒哑的原因在追查,后来,当她手上的线索越来越多时,她想的也是证实自己的身世。

    至于宴家……

    宴霖一直望着她,也在试探她,他亏欠了她太多,不舍得逼她。

    苏湘微微笑了下,转开了话题道:“那么沈家的老宅呢?”

    在误会解开前,宴霖憎恨沈烟的背叛,可沈老夫人救了他,他会收回沈家的产业吗?

    宴霖沉默了下,摇摇头道:“没有。”

    苏湘眨了眨眼睛,她猜测宴霖买回来的可能性很大,怎么没有呢?

    宴霖道:“叶家宅子烧毁的时候,沈家也受到了牵连,那家买主就又低价转让了,新的买主就不清楚了,听说是个台湾人。”

    苏湘点了点头,心里略微遗憾。一个话题结束,两人都没什么话再说,枯坐在那里,苏湘轻轻挠了挠眉梢,总要说点什么的吧?

    如果说,她现在就开口问她晚上住的房间,对他来说,是不是逃避的太明显?

    这时候,宴霖抵着嘴唇咳了一声,他先开口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后,你就带了一份宫廷豆腐来找我,问我对这道菜有没有什么看法。”

    “那时候,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也不喜欢别人对我问东问西,就随便打发了你。”

    “那道菜,是我教给沈烟的。”

    苏湘淡淡的笑了下,跟她想的差不多。在苏家的那段时间里,沈烟很喜欢在厨房,可她翻来覆去的做那几道菜,也就只有那几道的味道是特别好的,别的就一般般了。

    她也记下了所有那些菜的味道,以至于她后来在别的饭店再吃同样的菜式,都觉得差了很多。

    苏湘道:“那些菜真的很好吃,我妈妈那时候吃了不少吧?”

    宴霖笑了,目光微微放远,坚硬的脸部线条多了几分柔软,那是一个男人在回忆属于他的甜蜜时才有的表情。

    他道:“是啊,她贪吃,却不爱做饭。我们两家父母都要忙工作,沈姨就吩咐她照顾我,给我做饭,结果就是她烧裂了一口锅,被沈姨念叨了一天,说不会做饭的女孩子嫁不出去。”

    “后来,就是变成我做饭给她吃了。她说,如果我不学美术,做个厨师也不错。”

    那个时候两个孩子爱得浓烈,她爱笑喜欢黏着他撒娇,至今记忆中,还留着她软软的又霸道的宣言,她说:你的画可以卖给别人,但是做饭只能做给我吃。

    苏湘的手指放在膝盖上,被宴霖脸上的回忆甜弄得勾了勾手心,心里甜的发痒。

    从她见到宴霖的第一面起,他就是个没什么表情的人,像是带着一个面具,他话不多,拒人于千里之外,很难把那时的那个人与现在眼前的这个人联系起来。

    她想,从前的叶承是个多情的温柔才子,苏明东把他变成了一个冷酷绝情的男人。

    苏湘道:“所以,当你不再画画了,你就开了枕园,真的做了一个厨师。”

    宴霖抿了下嘴唇,拿起茶水喝了一口,似乎在回避着什么。

    苏湘张了张嘴,习惯性的想叫他宴老板,声音到了舌尖上又吞了回去,可她叫不出别的什么称呼,便干脆省略了说道:“你给她做饭,她给了你别的作为回应。那件旧背心是她做给你的吧?”

    宴霖点头承认,苏湘道:“虽然你以为沈烟背叛了你,你恨她,可你却还是把她放在了心底。”

    “你开枕园,不只是取了高枕无忧这个寓意,还因为枕字,有沈字的一半。流水无情,树木有情,流水无根,树木有根,她是你心里的根。”

    “我想,沈老夫人就是因为看到你还留着她的旧物,才没有把真相告诉你。”

    “其实现在回过头来想,如果你回来带走沈烟,你要带走的就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我,那么大家可真是都要死在一起了。”

    她唏嘘的叹了口气,宴霖苦笑了下,苏湘看了看他,又道:“所以,这个误会,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嫌隙的,是不是?”

    “我想,我妈妈她当初逼着老夫人答应她的请求,就不会生气后来造成的误会。”

    沈老太太与宴霖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但沈烟的死,在两人心里多少留下了遗憾。苏湘不希望他们之间那种相依为命的情感被破坏了。

    沈烟已经死了,但是活着的人,要把那份缺憾弥补了,而不是变成罅隙。

    闻言,宴霖微微一怔,看向苏湘的目光变得欣慰又有些激动,她是个跟沈烟一样通透的人,竟然连这个也看到了。

    沈老夫人救了他,一直照顾着他,那份恩情他无以为报,可在沈烟这件事上,他心里有了个疙瘩。

    他恨了她二十多年呐……现在只剩下了心疼。

    宴霖从苏湘的脸上好像同时看到了两个人,他的声音微微沙哑说道:“你真的像她,脾气也随了她。”

    苏湘笑了笑没有否认,其实她只有这双眼睛像她,至于脾气,应该也是不像的吧。

    沈烟为了爱的人,连自己都不要了,她能不能做到这么真,她不知道。也许,只有在同等的深爱下,才能够做到浑然忘我吧。

    叶承可以为了沈烟不要命,那么沈烟回报给他的,也是她的命。苏湘不知道自己的命里面有没有这么个人,所以她不知道。

    至于她能够看到宴霖心里的疙瘩,完全是因为她在是个哑巴时,造就的敏感。

    宴霖沉沉的叹了口气,用力的握了下手指,低低的说道:“我宁愿,与她同生共死。”在他看来,至少轰轰烈烈了一场,靠着仇恨活下去的生命,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苏湘道:“可是,她希望你活着。就算两个人分开了,但还在一片天空下。”

    她轻淡的笑了下:“如果你们都死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了。”

    如果在荒坟地,没有沈烟的狠心决绝,那么关于叶承与沈烟的故事,结局就改变了,也就没有了她苏湘。

    曾经,她恨过为什么她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但这个心结打开了。她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是因为不相爱生下的她,她不是多余的,也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宴霖望着面前那双与沈烟一模一样的眼睛,那是他的女儿。一想到这个认知,他就激动,心里缺憾的疼痛就缓解了。

    两人相视而笑,此时的沉默不再会觉得尴尬,窗外的夜色渐渐浓稠起来,屋内的橘色灯光温暖。

    宴孤照顾老夫人睡下,从侧厅走过来,嗒嗒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宴霖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老夫人睡了?”

    宴孤点点头说道:“吃了药睡下了。”他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夜,说道,“都这个时间了,先去吃晚饭吧。”

    苏湘在酒店的时候因为紧张就没怎么吃早饭,过来后又一直在说事情,午饭都跳了过去,此时一提醒餐饭,就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宴家有下人准备晚餐,一早就备好了,只是因为这边气氛太凝重,没敢过来打扰。

    宴家很大,但是人很少,老夫人在休息,一张大桌就只坐了三个人。桌上摆了几道地道的中式菜,麻婆豆腐,糖醋带鱼,红烧排骨,蚝油生菜,蘑菇鸡汤。沈老夫人反对铺张浪费,餐桌上的菜一直都不多,就算宴霖父子回家也只是多两个菜,他们也早就习惯。

    此时,宴霖看了看那几道家常菜,微微皱了下眉头,他招待自己女儿吃的第一顿饭,怎么可以就这么几个菜,叫来了厨娘让她再去弄几个来。厨娘看了眼苏湘,马上答应着下去做了。

    宴霖对着苏湘道:“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我亲自给你做。”

    虽然还没改口叫人,但是意义上已经发生了变化,所以,苏湘是第一次以家人的身份与他一起吃饭,就接受了宴霖多做几个菜的好意。她点头笑道:“好啊。”

    一起吃饭,但是话都不多,宴霖只问了苏湘喜欢吃什么,苏湘便回答了,晚餐过后,宴霖想到大家一起说了那么多,都觉得累了,也就没再拉着苏湘继续聊天,带着她去了客房让她好好休息,然后就离开了。

    说起来,他留下苏湘是为了照顾沈老夫人,可其实都是一直在陪他说话。也因为那些聊天,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苏湘洗过澡,站在门口看这个陌生的中式客房,上午她才从带着马来风情的酒店客房出来,感觉像是做了场梦似的。

    手机叮的响了一声,苏湘走过去拿起手机,傅寒川发过来的消息,他说:送过来的衣服合适?

    苏湘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睡衣,这是她进房间后,下人送进来的。她还以为是宴霖找人给她准备的,竟然是他送过来的。

    酒店那边发生偷盗案,为了不破坏现场,傅寒川没动那边的东西,直接买了新的衣服送去宴家,从里到外,从睡衣到明天的替换衣物。

    苏湘走到沙发跟前,翻了翻那些衣服,还都带着标签。进去洗澡时忘了拿胸衣,她拿起袋子里还没取出的胸衣,看了眼上面的尺码,脸色发热。

    他连尺码都一清二楚,一点没差。

    她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嗒嗒的按:还好。

    傅寒川看着发过来的极简的两个字,就这么多?

    他将电话打了过去,说道:“款式什么的,都喜欢?尺寸也都合适?试穿过了?如果不合适的话,现在商场还没关门,来得及去退换。”

    说那么多,无非就是要拉她出去。苏湘握着手机,说道:“还好。”

    两人说着话时,苏湘转头又看了眼床尾摆放着的衣服,那边也是一整套的,想来,这是宴家这边备下的,尺寸偏大了一号,她就拿了另外一套。

    她还以为去置办的人不知道她的尺寸,就买了两个号码的。

    傅寒川不知道内情,对苏湘分外简短的两个字以为她在害羞。

    什么都瞧见过,还摸过了,害羞什么,傅寒川对着宽大的床铺扫了眼,趿着拖鞋走过去,靠着床靠坐躺下,慢悠悠的说道:“我是按照你几年前的尺寸买的,谁知道你现在还能不能穿。”

    还有完没完了,苏湘瞪了眼手机道:“你要一直说下去吗?”

    傅寒川不逗她了,换了张一本正经的脸,说道:“我现在住在另一间套房。另外,我已经报了警,警方把那间套房封锁起来,把酒店的监控也调走了,不过还不能马上有回复。”

    马来的警方办事效率不算快,更没有国内警方对外国人的那种热情友好,若不是傅寒川这种身份的,还能再推三阻四一点。

    苏湘点了下头,意识到傅寒川是看不到的,便嗯了一声,在床尾坐下,傅寒川听着她静静的呼吸声,想她今天接受了太多的信息,一下子还缓不过劲来,就不指望她能多点劲头多说几个字了。

    他说道:“马来这个地方,偷盗案件不少。不过很多都是直接盗取钱财,或者贵重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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