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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这个严霄连课业都不上的吗?

    玄无忧看着他,像是感动不已:“你能想开就好,灵根不足,后天也是可以勤能补拙的。不要在乎别人的风言风语。”

    “……”

    言昭只能说:“好。”

    晨课有一半是讲经书,一半是炼丹与结阵。

    经书他都学过,只是君泽讲给他听时,远没有如此枯燥乏味。君泽喜欢在讲过一段时,说一个符合经文中道义的故事。

    那时东极境的风很清凉,有一回,言昭听完故事沉思了半晌,问道:“师尊,这些故事都是你想出来的吗?”

    君泽拿着书卷的手微微垂下,风挑动了他的发丝。

    他看着九重天的方向,道:“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一个走神的工夫,经书课竟然也很快过去了。紧跟在后面的是炼丹。

    这倒是言昭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只在太清天尊的宫殿里见过一次炼丹炉。

    其余几个弟子显然也对这门课更有兴趣。待到实际上手尝试时,言昭才觉察出,这里的一半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余他一个人干站在炉前,手里还拿着完全看不懂的丹方。

    起先他不在意,如今他想,这位严霄,可能真的是走后门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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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观阅。

    第29章

    迎初战

    严霄不受欢迎,对言昭来说倒也没什么影响。原本他也不是个爱扎堆的人。

    其他人都在各自对着丹炉鼓捣,言昭泰然自若地走到一边,瞥见隔壁书桌上摆着一本《炼丹入门》,思索了片刻,将那张看不懂的丹方先抛到了一边,拿起书,不急不慢地看了起来。

    见严霄真的转了性,有些好奇心重的弟子忍不住过来与他攀谈几句。

    课上到一半,言昭才刚刚看到炼丹必备的步骤,却听到有人来找他。

    “严师弟。”来人正是昨日分别的沈从之。

    见他面露疑惑,沈从之解释道:“严师弟可能不知道,所有弟子的炼丹课都开在此处。你们来得要早一些,这才没遇上。”

    言昭回忆了一下,这里确实建了不止一间丹室。

    沈从之把身边的沈雪推到了前面。

    小姑娘虽然仍看什么都胆怯,但藏不住眼里的新奇。

    言昭见她也换上了道服,便问:“掌门同意了?”

    沈从之应了一声:“我也很意外。以后她就是我小师妹了。”

    沈雪今日是来还东西的。她轻轻拍了拍手中叠得整整齐齐的斗篷,递给言昭。见言昭接下了,这才终于露出一个不带阴霾的笑容来。

    沈从之笑道:“我瞧她应该更想拜入玄无忧师叔门下。”

    言昭想起了今晨那堂昏昏欲睡的经书课,心道还是别拜了。

    课还没结束,沈从之也不好多待,说完事便要告辞。

    “等等。”言昭想起一件事,叫住了他。

    “昨日那位神秘道友,还在吗?”

    沈从之道:“应当还在。今天一早,掌门师尊会见了他。”

    说着他犹豫了一下,补充道:“不过他出来时,面色不是很好。”

    言昭若有所思地拿书本敲了敲自己的手背。

    “知道了,多谢。”

    他道了谢,打算亲自会一会这位。

    然而还未等他找上,两人不期然在竹园遇见了。

    言昭干脆把上午的那本炼丹书借了过来,此刻装模作样地研读着。这里头的炼丹之法他学来无用,但看起来比剑道、阵法一类的更容易进阶。

    若是想不引人注目地提升修为,倒是个好路子。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识海里化出了丹炉的模样开始练习。

    岂料好不容易到最后一个步骤时,一股灵力将他从识海里逼了出来。

    有人在用灵力偷袭他,本能使他瞬间从识海中脱出,回到了现世,堪堪躲过了那道攻击。

    言昭面色微冷,回头去看那人。

    “道友这是何意?”

    袭击他的正是那位神秘人。

    他的脸上半点愧疚也没有,不加掩饰地默认了,甚至眼睛微微眯起,反过来质问言昭:“听闻你只是个刚被捡回暮雪派不久的修士,资质平平,胆小懦弱。刚刚那一招却躲得干净利落呢。”

    此人八成就是真君之试的参试人,言昭心里有数,面色仍是镇定如常:“道友误会了,我寄人篱下,自然要装得无能一些,才不教人欺负。”

    “别装了,虽然披着假身份瞧不出你是谁,但这一次比试,本座势在必得。”

    来人言辞笃定,并不相信他的借口。

    言昭听见他的自称,稍微一思索,便猜到了此人身份。九重天上有三清六御北斗七星君,阶位尊贵的帝君仙尊多的是,很少有人在他们面前还敢大言不惭自称本座的。

    只有一人,曾经是妖界某族的族君,自称本座习惯了,飞升之后也没改掉。

    言昭也只是听说过这个人,还没有真正打过交道,至于他修为几何更是一无所知。

    只是看他今日这幅架势,实属来者不善,怕是躲不掉了。

    “你是怎么怀疑上我的?”昨日才刚见面,言昭也没有暴露什么功法,低调得很,他不解自己是哪里漏了底。想着反正今日躲不过了,不如再套点话出来,看能不能找到此人的弱点。

    这位前族君露出一个笑来,里头藏着掩饰不住的得意:“那个叫做沈雪的小姑娘,身上的斗篷有一片月白色流云纹。那是青华帝君的妙严宫常用的图纹。”

    乍一听君泽的名号,言昭虚握着书本的手忍不住收紧了一些。

    然后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自己在变出那件斗篷时,没做细想,随手照着平时穿的衣裳来的。

    这位族君脾气不太好,但心思还挺细致的。换一般人很难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不过言昭还是觉得有些不适:“你很清楚妙严宫的事情?”

    “仙界之中,想入青华帝君门下的人数不胜数,这没什么奇怪的。”那人语气坦然,显然这数不胜数的人里也包括他自己。

    “只是,瞧你不像是故意暴露,那便是无意为之了。阁下莫不成,是言昭至言昭:“……”

    完蛋,他这隐姓埋名韬光养晦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你要如何,在这里出手?”

    那人哼了一声,唤出了自己的法器。

    言昭蹙了蹙眉:“暮雪派承不住这样的冲击,你要打我便换个地方陪你打一场。”

    “这有什么好顾虑的?此处本就是幻境,早晚要崩塌的。”言下之意不愿再费力气另寻他处。他说着,并不给言昭应答的机会,携着法器攻了过来。

    言昭眸色一凛,在对方第一道灵力砸下之前,快速念了一道决,覆在半空中,化解了那道攻击,这才让暮雪派的地盘幸免于难。

    只是这屏障只能挡一次,言昭念完决,立刻引着人往高处去了。

    他试图再劝阻一次:“阁下可想好了,你就算胜了我,没找到破局之法,也是徒劳无用的。”

    “只要别人都出局,就算没有找到破局之法,难道还不算我获胜吗?”

    言昭简直被这位死脑筋气得头疼。若是靠蛮力就能取胜,还费力气把真君之试改成幻境试炼做什么,和前面的道君、圣君试炼一样,直接比武不就得了。

    君泽和慈济做这样的安排,必然就是想要考验参试者的其他能力。

    话已至此,他也不想再多言。

    言昭并不惧怕比武,不如说反倒是他占优势。他的好胜心也被激起来了,正好前段时间一直在练习术法,他想试一试不出剑的话能撑多久。

    两人来来回回过了十几招,言昭终于把人引到了无人的半山处。

    他还藏着归云剑没使出来,心里底气足,出手也游刃有余。

    倒是对面先乱了阵脚,看见言昭只是赤手空拳地靠术法对阵,便以为自己猜错了人。

    “你不是言昭?”

    言昭没理他。

    对方的攻势越来越急躁,看样子是真的迫切想赢。

    言昭趁他出招的间隙说了句:“为什么这么想赢?”

    万真大会是用来晋仙阶的,但仙阶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因此大多数仙者都是借此来试一试自己的修为到了哪个境界。

    真正在九重天能做什么,还是要看天帝等人的安排。

    言昭头一回见到对万真大会的输赢执念到这个地步的人。

    对方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用力闭了闭眼,回话声随着下一次攻击一起落在了言昭的耳边。

    “因为这是万真大会。只有在这里脱颖而出,才有机会被那位看到……”

    言昭闻言也动摇了半刻,随后有些诧异地想,他说的这位,该不会是指君泽吧?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想拜入妙严宫,还是别的什么想法?言昭脑子里蹦出来一些稀奇古怪的画面,那些画面里有妙严宫,长华殿,有天帝与帝后,还有一闪而过的,天珩和大祭司在花园里抚琴休憩的样子,最后停在了东极境,君泽在落花中站立的模样,身侧多了个陌生又模糊的人影。

    ……不行,不可以。

    他忽然觉得一股无名火冲上心头,术法的诀也捏乱了。索性一闭眼,准备唤归云剑出来。

    然而对面那位族君大人却突然偃旗息鼓了。他目光朝着前方,像是发起了呆。

    言昭把召了一半的归云剑又收了回去,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过了半晌,对方才把视线挪到了言昭身上,只是眼里没了方才的锐气。

    “严霄小友,切磋点到为止。不过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便有这等悟性,假以时日,定能名动修真界。”

    言昭听得一头雾水:“……什么?”

    那人没再回话,露出一个淡然的笑来,踩着祥云离开了。

    言昭落回地面,茫然了片刻,才想明白他这是什么反应。真君之试的参会人落到了幻境中不同的人身上,算是暂时“夺舍”,当魂魄离开时,原主的意识便会回来。

    看他的反应,应当是灵魄已经出了幻境,回到了金阙台。所以原主的神识回来了,还附了一段虚假的记忆——以为自己在与这个名叫严霄的后辈切磋功法。

    如此说来,那位族君是出局了?

    但在方才的过招之中,他并没有受重伤,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言昭细细琢磨了一会方才的对话。

    「因为这是万真大会。」

    是这句话出了问题。

    他长舒了一口气,心道这规矩未免太严苛,处处是陷阱。

    幻境之外,有人注意到了这二人的打斗。

    众人议论纷纷,一开始与这族君一样,以为对面是言昭。但始终不见归云剑出来,便也以为猜错了。

    望德先生这时也带着九苕到场了,正好赶上这一幕。

    不过热闹没看多久,还没分出胜负,其中一方就意外出局了。余下的那位守口如瓶,身份成了谜。

    也有仙君觉得这样更有意思,期待此人后续的进展。

    君泽与在场其他观试人不一样。他的注意力分散在了各处,因此并没有太在意这二人,直到那位族君落回金阙台,他才听见众人议论的内容。他忽略了台下出局那位聒噪的抱怨声,目光落在了这名叫做严霄的无名小辈身上,若有所思。

    见望德先生落座,君泽朝他微微颔首。

    望德先生也在看那人,抚着白须同君泽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心里有了数。

    一旁的九苕终于摸清了比试的规则,忍不住问:“他是言昭吗?”

    望德先生笑了两声:“急什么,慢慢看。”

    第30章

    遇璇玑

    这两人的打斗也被暮雪派的人看见了。只不过离得太远,招式中的灵力又十分骇人,众人便以为是两位大能路过此处,没有引起多大波澜。

    没了阻碍,言昭便依照原本的计划,潜心“修炼”炼丹术。三个月后,修为终于升了一阶,可辟谷了。以修真界的境界来看,似乎叫做筑基初期。

    同门的弟子见他脱胎换骨,对他的态度也较之前大相径庭。言昭对这些人没什么想法,只与一个名叫玄阳的少年走得近了些。这个少年已在暮雪派待了十年左右,擅长阵法,性子跳脱但为人比较单纯,与文珺有几分相似。

    据玄阳所言,他与严霄一样,是被玄无忧捡回来的。他那时年纪尚小,是个事情都记不清楚的孤儿,玄无忧便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

    “有个秘密,其他人不晓得,”有一日玄阳悄悄对他道,“其实师尊一开始想找的人便是你,误打误撞把我捡回来,慢慢才发现我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言昭好奇:“他要找的是什么人?”

    “我也只是偶尔几次听他自言自语,似乎是某个故人的后人。”

    原来是这样,言昭心道。

    “那你不是应该讨厌我么?”言昭笑道,结果他却是第一个朝自己示好的人。

    “我能有如今的日子,已经满足啦,”玄阳笑嘻嘻道,“况且我眼光很好的,你以后一定是个有大作为的人。”

    言昭失笑。

    与他道过别后,言昭同往常一样进了藏书阁。

    这三个月来,他除了装模作样炼几颗丹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此处。

    暮雪派的藏书阁除了各类经书法门之外,还有一块区域,存放的是古往今来修真界发生过的事迹笔谈。只因暮雪派有一位活了上千年的宗师,生平没有别的爱好,唯独喜爱记录文字。他将修行途中的所见所闻都落成了书册,其中有修真界的大事,也有一些不起眼的轶事闲谈。

    只是这位大宗师数百年前就离开门派四处云游去了,若不是藏书阁时不时还会出现他的新墨,世人都要怀疑他已经飞升了。

    因着这一点,暮雪派也常有外客来访,大多是前来阅书学习的年轻修士。

    言昭粗略看过这里的藏书,大概捋清了如今的局势。修真界发展到现在,各门派泾渭分明,少有散修,修士主要聚集在璇玑派、暮雪派与玲珑派这三大门派当中,其中更以璇玑派为首。

    这三大门派的修行之道也各有千秋。璇玑派主修剑道,暮雪派擅符阵与丹药,玲珑派则如其名,并无主修的功法,门下修士所修功法各不相同,且女弟子居多。

    若是当初落到璇玑派就好了,行事方便得多,言昭心道。

    他查阅这些书册时,留意了一下关于灵力枯竭的记载,发现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但从前的灵力枯竭,不如说是灵力衰退,更像是一个轮回,到了某种程度时,又会在各地迸发,灵力重新充盈整个大地。

    近些年确实也出现了灵力衰退的迹象。除了三大门派的佼佼者之外,境界高的修士极少有再突破的。

    但魔族的反应很奇怪,他们像是笃定了这一次灵力枯竭的背后必然是灭亡,并且不约而同地在朝着某个目的地去。难道他们掌握了一些三大门派都不知道的秘密?

    言昭捧着书册靠在房柱上,想入了神。

    藏书阁也有别的弟子在,但人不多。直到有一片白色的衣角在他前边晃了几个来回,言昭这才抬头。

    面前是一个白衣的青年,言昭只看到背影,便觉得此人气宇不凡。他的衣袖上纹了金丝的纹路,看着不像常见的图腾。这衣着言昭没有见过,估摸着是哪位来访的外客。

    那人似乎在这片区域找书,但始终没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一本。最后,他转过身,将目光落在了言昭手上。

    在见到言昭模样时,那人愣了一瞬。

    言昭也愣了,他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来到暮雪派的几个月里,他还没见过门派之外的人。他在脑海中搜寻了半晌,终于想了起来。

    “是你?”当初在千嶂城外,匆匆一面的过路人。

    对方听他这么说,反倒露出来了一丝疑惑的表情。

    言昭本以为他方才的反应是认出了自己,没想到自己会意错了,便解释道:“三个月前,道友是不是去过千嶂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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