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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嫂别担心,水够用的。”

    桑宁本想把水袋灌满,但怕衙役找不到水来抢,所以还是算了,她可不想浪费灵水。

    两个小女娃儿也饿醒了,眼巴巴的看着桑宁。

    “大家都喝上一些,这个时候,身体最重要。”

    可惜老夫人和大嫂都不舍得喝,只浅浅抿了两口。

    等三个孩子都喝饱,桑宁就着手清理蚕蚀。

    她一点都不避讳,一下撸起霍长安的裤腿,一直往上撸。

    霍长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惊愕中带着隐怒。

    “……上面没虫。”

    “你没感觉,怎知有没有?”

    “我就是知道。”

    “好了,听话,就算没虫,伤口也要处理。”

    桑宁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让霍长安愣了神。

    而这时候,大嫂已经自觉避开,老夫人走过来,也说:“老四,听话。这里不是京城,没那么多避讳。”

    老夫人年轻时跟着伯阳侯在北疆生活多年,对这些规矩,看的没那么重。

    何况,桑凝儿是他名正言顺的媳妇。

    霍长安抿起唇,松手。

    裤腿一直被撸到大腿处,烂肉腥臭扑鼻,她好像闻不到,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

    霍长安感觉很羞惭,没有知觉的两条腿,莫名觉得麻痒灼热起来。

    他干脆闭上眼睛,倚着土墙,用两手臂撑着坐不稳的身体。

    这两条腿,曾经结实有力,肌肉的轮廓还在,只是因为血脉不通,已经开始发软,再下去,就会萎缩。

    桑宁不知道灵泉水能不能修复经络,她抱着试试的心态。

    毕竟,这是连现代医学都无法攻克的难题。

    盐水缓缓流向腐肉处。

    不知什么时候,霍长安再次睁开了眼睛。

    少女眼神清澈,没有一丝嫌恶,只有专注与淡定,她的身后,是漫天火红的云霞,为她周身镀上一层金红。

    绚丽如火。

    他一时有些恍惚。

    她,是桑凝儿吗?

    “祖母,怕……”

    小锦绣和锦心哭着将头埋进老夫人怀里。

    老夫人目光也惊悚,只见腐肉里忽然就冒出一个个红色的虫头来。

    它们身后似有敌军追赶,争先恐后,令人瘆的鸡皮疙瘩都起了。

    桑宁手上动作极快,用两根细细的树枝夹住虫头一根根提出。

    然后摆在地上。

    短的有一厘米,长的竟有两三厘米!

    圆滚滚的,像胖蚕一般!

    连霍长安自己都反胃想吐。

    而桑宁,却还是一脸淡定,对这些恶心的虫子丝毫不惧!

    一共二十一根!

    被桑宁整整齐齐摆放在地上。

    那些蚕蚀吃的肚子滚圆,笨拙的扭动着身子,爬都费劲了。

    直到肉里面再也没有虫子出来,桑宁才开始刮腐肉。

    寻常人家的姑娘哪里会懂这个。

    可是桑宁下刀利落,不畏血腥,这让老夫人更惊疑。

    难道桑氏以前都在藏拙?

    因为没有药物,刮完腐肉后,桑宁又用水冲洗伤口。

    霍长安心疼的直皱眉,忍不住哑着嗓子低喊:“别浪费水了。”

    他现在的腿都没一罐水值钱。

    “放心,水还有,我藏起来了,等夜里再去打些。”

    桑宁挑挑眉悄声说,语气颇有些得意。

    在这如此恶劣的情况下,霍长安早已习惯家人麻木悲苦的神态。

    桑宁的怡然格格不入,却充满活气,好像前方面对的,不是深渊地狱。

    再一次在心中疑问: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对桑凝儿,当然也是痛恨的。

    只因她是,仇人之女。

    可自从她说出那一番大义凛然的话后,不知为何,总想研究她,看透她。

    探询盖过了仇恨。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成婚前,他在街头看过她和表妹吵闹的一幕,谁先挑衅的不知道,只知道桑凝儿最后推倒了表妹,很粗鲁很没教养。

    当时好友还对他深表同情。

    “桑凝儿,在京城时你为何推倒水仙?”他突然问。

    桑宁一愣。

    随即想了想就道:“她骂我用下作手段勾引你,骂我有娘生没娘养。”

    “如果你是为她鸣不平,那很抱歉,我不认为自己有错。”

    只不过是原主不聪明,在大街上就吵起来,让人看笑话。

    如果是她,不阴死她!

    霍长安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她不是桑凝儿是谁呢,难道这世界还有妖怪不成!

    桑宁处理完,趁人不注意,抓起地上那些蚕蚀心念一动就扔进了空间。

    这蚕蚀虽然恶心,但却是一副好药材,晒干磨成粉,对治疗风湿有奇效。

    她不知道,身后的霍锦棠正眼珠子瞪的滚圆看着她。

    磨叽许久,他才小心翼翼上前,悄声问:“四婶婶,你把虫子弄哪去了?”

    小娃子虽灰头土脸,精神却好了很多,声音清亮,呼吸也正常了。

    灵泉水的功效就是强。

    他算是霍家第一个承认她身份的,懂事又有礼貌,桑宁很喜欢。

    此刻小娃极力维持着自己的镇定,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警惕的看着桑宁的手。

    就怕一下子钻出一颗虫头来。

    “吃了啊。”桑宁逗他。

    霍锦棠眼睛又圆了几许,画面静止五秒钟。

    “你不是说,有毒?”

    竭力镇定也控制不住的颤音。

    “哦,是这样的,如果钻进肌肤,毒素进入血液,那确实很危险,但是吃进肚子里就不一样了,咱们的胃液有高强度的分解作用,会很快将其融化,变成米田共排泄出来。”

    画面又静止五秒钟。

    然后小娃子的眼神从震惊到惊恐又到怜悯。

    “四婶婶,你饿坏了吧,四叔给我的干粮还有剩,都给你。”

    “吃了腐肉,是会坏身体的。”

    桑宁看着小手递过来的黑乎乎的窝窝头,一下子就感动的不行了。

    差点忍不住亲上两口。

    最后怕吓到他,就只捏了捏小脸。

    就这样,小屁孩都还急着躲,脸羞窘的不行。

    “婶婶不饿,你自己留着吃。”

    桑宁说完,从怀里一掏,从空间拿出几颗花生,用身体挡着塞给锦棠。

    “藏起来,偷偷吃别让人发现。”

    小锦棠惊慌的紧紧抓住,朝衙役那边看了一眼,手都在哆嗦。

    第8章

    遇到淫徒

    天际的光亮终于逐渐落幕。

    黑暗与冰冷来临。

    枯树老鸦绕树悲鸣。

    李玉枝将干草铺在墙根底下,回头望向已经看不清的巷口。

    “怎么,都没回来?”

    她开始不安。

    桑宁又在附近转了一圈,在贫瘠干裂的土地上找到了一种植物。

    蛇床草。

    或许因为它有毒性,倒是无人采摘。

    不过,这也是一种药材,主治阴痒带下,湿疹腰痛。

    只要把含毒的种子清理干净,可以凉拌做汤。

    晚上大黑鱼的辅菜就是它了!

    她带着菜刚回来,就听见凄惨的哭声。

    “水仙!你快说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小雅和你三嫂呢!”大嫂急的大喊。

    两个小女娃吓得直哭。

    老夫人一边哄着孩子一边也恨铁不成钢:“水仙,镇定下来!她们在哪呀?”

    可是云水仙浑身哆嗦,一副快要昏厥的样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下气。

    “她们……她们……呜呜呜……”

    不知什么时候,霍长安已经爬了过来。

    他额间冷汗涔涔,青筋鼓绷,对着云水仙发出雷霆般的嘶吼。

    “别哭了!到底在哪!!!——”

    男人到底与女人细柔的嗓音不同,他喝了灵泉水,恢复了些力气。所以这一声,震耳欲聋,直接让云水仙止了哭。

    只是眼神木愣愣的,更像吓傻了般,呆呆的盯着霍长安。

    唯有眼里的泪不要钱似的继续往下落。

    滑过比这里任何人都要干净的脸蛋。

    杜山听到声音,也警惕的走过来。

    桑宁上前一步,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云水仙的脸上。

    云水仙惨叫一声,就倒在地上,不敢置信的捂着脸看向桑宁。

    “脑子清楚了吗?说!”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犹如当时痛斥衙役时的冷凝眉眼。

    充满刚韧与魄力。

    云水仙感觉面对的是一个掌握生杀大权的上位者一般,不由脱口而出:“在西南角,我们遇到了三个男人……”

    桑宁以及其他人,原本以为是李厂和胡四又起了坏心思,却没想到是这样。

    这个镇子,桑宁是知道状况的,旱灾已久,寸草不生。

    两个弱质女流落到三个饥饿很久的男人手里……不敢设想。

    “给我解开脚链。”她对杜山说。

    眼里带了凶煞之气,犹如要前去厮杀的狼。

    杜山惊异这样的气势会出现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子身上,但也没有耽搁,马上开了锁。

    桑宁抓起铁链就跑。

    杜山紧跟其后。

    李玉枝惊吓之后,浑身发抖也正要跟着去。

    “大嫂!拿着!”

    霍长安不知又从哪里掏出的一片顶端磨的尖锐的瓦片递过去。

    李玉枝没心绪再去想他又是怎么藏起来的,胡乱接过,脚步凌乱的跑走。

    霍长安双手狠狠的抠进地里,眼底恨意汹涌。

    杀!

    想杀人!

    “姨母……”云水仙一边脸迅速的肿起,她泪汪汪的看向老夫人。

    可是素来最疼她的老夫人连看都没看,紧紧的抱着两个孩子,目光直勾勾看向高高低低的房屋。

    其实,从踏上流放之路开始,老夫人就没想过一家人能全乎的到达凉州。

    她早有心理准备的。

    可是真的到这一刻,她发现真的难以接受。

    她会救她们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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