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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程念影循声看去。

    他还穿着带兜帽的青衣,帽子扣在头上都未取下来,于是程念影也看不清他的面容了。

    黎平这厢慢慢平复了急躁,笑着在傅翊对面坐下:“我有一个猜测,想请郡王斧正。”

    第69章

    那是我妻子

    “哦?什么猜测?”

    “你想借夔州之乱,达成你的目的。”

    “嗯?什么目的呢?”傅翊慢声反问。

    黎平不知道……

    但他先开始了大胆的猜测:“你要杀皇帝。”

    傅翊摇头:“我说过了,我是忠臣。”

    “先太祖寿岁极长,当今圣上直到年逾五十方才继位,他有太多的事想做,但留给他的时间却不多。于是他起用了你。因你手段狠急,能助他尽快施行新政,好在史书中留下一笔。”

    “但圣上越来越老了。他当初看重了你什么,今日便会忌惮你什么。他要在他死之前,除掉你。”

    “郡王聪颖,应当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想,你是不是动了念头,想过先下手为强呢?”

    黎平一边细细分析,一边仔细观察傅翊的神情。

    但令他失望了。

    傅翊还是那样不紧不慢的,嘴角噙着的那丝笑意都没变过。

    “错了。”傅翊停顿片刻,“我忠于陛下,岂会更改?知州这是妄图往我身上泼脏水。”

    黎平露出无奈之色:“听闻御京有许多人都憎恨郡王。”

    程念影悄悄皱眉。

    那是那些人不好。

    “皆因与郡王打起交道来,着实令人痛苦。那么多人,没有一个知道郡王心中所想。我今日也领教了……

    “既然郡王什么也不肯说,我只有施行下策,——便以郡王的血来祭旗。”

    傅翊仰起头,摆出引颈就戮的姿态,兜帽从头上滑落。

    程念影看清了他此时的面容。

    倒没那么令人觉得不适了。

    我得救他。

    程念影屈指就要一拳打破屋顶。

    黎平突地又想了什么,问:“还有一件事,想请郡王为我解答。”

    “嗯,知州请说。”

    “那个小尼姑是什么人?应当不会是什么公主郡主吧?是女官?”

    “都不是。”傅翊顿了顿,“怎么问起她来?”

    “只是一个女子,待事成,我可饶她一命。我儿喜欢她。既与皇室没有牵扯,也非女官,那便也无妨了。”

    傅翊:“哦,知州真是个好父亲。”

    黎平听他这样说话,简直后背都透着凉意。

    他绷不住攻击了傅翊一句:“是啊,不做个好父亲,只怕养出像郡王这样的儿子。”

    “可那是我妻子。”傅翊轻飘飘开口,“你说怎么是好?”

    黎平:“……”

    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傅翊会把自己妻子带来!

    还被他儿子一时贪花好色给请走了!

    黎平僵着脸道:“我本来看她性情好,留着也不错。现下想想还是算了……若我儿纳了你的妻子为妾,恐怕日夜都不得安眠。”

    傅翊点头:“是,我做鬼都要回来找他。”

    黎平:“…………”“我还是送她来陪郡王一同下地府吧。”

    傅翊:“不好,她年纪尚轻,死在这里岂不可惜?”

    黎平刚想讽刺你还会觉得可惜?不过转念就顿住了,随后立即追问:“既然郡王不愿她死,何不做个坦诚之人呢?”

    “你容我想想。”

    黎平皱着眉,又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拖延。

    但若真有人能做傅翊的软肋……那可真是……真是太好了!

    黎平决定还是给他些时间。

    “今夜我要得到郡王的答复,否则,郡王的妻子只有同郡王一起去做苦命鸳鸯了。”

    他转身走出去。

    正好这时候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公子、公子说有事要报于您听。”

    黎平:“嗯,带路。”

    等他来到黎近江面前,差点气笑了。这等重要的时候……原来只是告诉他,有个情人有孕了。

    好吧,也不能算是不重要。

    “先安胎。别的事往后再说。”黎平对孙辈还是有期待的,只是这个孩子的母亲……黎平看着紫竹,皱了皱眉。

    妖妖调调,不大行。

    紫竹也露出了委屈的神情,一边抬袖去擦眼角,一边要开口说话。

    “大人!刘先生回来了,急着见您。”外间的声音响起。

    黎平按了按额角,只觉得今日的事实在是多!

    “把人带过来。”

    “你先带人回去。”这第二句话是对着黎近江说的。

    紫竹眸光微变。

    看起来不会再有更多的机会了……

    紫竹扭扭捏捏地起身,同时将手探入袖中。

    与此同时,刘先生先一步跨进门,太子被挟持在后。

    刘先生急声道:“大人!那和尚自称是太子!”

    太子?太子怎么可能在此?

    皇帝、储君皆在。若有意外,便是动摇国本……皇帝疯了?

    不,不是……刹那间,黎平明白了所有。

    傅翊要除掉的……是太子!

    他要引皇子争斗,牵制皇帝,自己搅弄风云,图谋大权。

    黎平张了张嘴,想说话,但身边的人却惊呼起来。

    “大人!”

    他怎么了?

    他倒下了。

    *

    另一厢。

    傅翊将兜帽重新拉起,低声道:“娘子,不出来吗?”

    程念影有些惊讶,他怎么知道我在?

    “娘子。”傅翊又唤了一声,“你不想见我吗?”

    程念影犹豫片刻,翻身紧贴住屋脊,身体分外柔软地滑下房顶。

    这里守的人变多了,没了先前那样的空隙可钻,……没办法,恐怕只有随意揪住两个打晕了。

    程念影转过身,嗯?这一面竟然空空荡荡。

    她不再犹豫,打开窗户便身形灵巧地钻了进去。

    为了显得不那么熟练。

    她还笨拙地摔了一跤,然后趴在地上抬起头去看傅翊。

    傅翊立即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她拉了起来,给她拍了拍灰,问:“这几日可有受苦?”

    程念影摇头,然后又想起来,也许对方是在担心她的贞洁。

    对杀手来说,贞洁什么也不是。

    但男人们似乎不这样想。

    程念影一时不知怎么说,傅翊却紧跟着又开了口:“方才兜帽滑下去,有没有吓你一跳?”

    程念影舔了舔微微发干的唇道:“习惯了,没觉得怕了。”

    “那便好。”

    程念影看了看他,所以那时候他立即又拉起了兜帽?

    “我知晓娘子会来救我,才并不惧那黎知州百般恐吓。”傅翊接着道。

    程念影的睫毛轻轻颤动,喉间堵住,只憋出来个轻轻的“嗯”。

    吴巡蹲在另一个角落里。

    那我算什么呢主子?

    程念影耳朵尖突地抖了抖,侧首问:“外间有什么声音。”

    傅翊:“哦,可能又抓着什么人了吧。”

    第70章

    背锅侠太子

    程念影看了看傅翊的神情,还是那般平静。

    “那……我们要逃走吗?”

    “不必急,坐下来细细说会儿话。”傅翊转身走到了桌旁,“喝杯茶?”

    程念影应了声:“嗯。”她是有些渴了。

    但外间如何,都不要紧吗?

    倒茶是吧。吴巡冒了头,正要担当起这样的活计。

    但一瞧,主子已然将茶壶拿了起来。

    吴巡便只好将脑袋又缩了进去。

    傅翊倒了茶塞到程念影手中,程念影先低头喝了两口,才忍不住问:“你怎么知晓我在附近?”

    “猜的,我被押进府的时候,你不是在看我吗?”

    那便好。她还以为她的隐匿功夫退步了,这样都能叫人发现。

    程念影捧着茶杯,安心地顺势坐下。

    “这两日怕不怕?”傅翊问她。

    “不怕。”程念影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这不大符合侯府嫡女该有的样子。

    她当即绞尽脑汁,想了个不怕的借口,“我亦知道,郡王一定会来救我。”

    傅翊微微一笑:“嗯。”

    程念影悄悄看他,他怎么不问黎近江的事呢?

    *

    与这边的安静祥和不同。

    刘先生脑中嗡嗡作响,片刻后才缓过神,立即奔上前去:“大人!”

    紫竹也跟着喊了起来:“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刘先生这厢将黎平扶起来,只见他双眼紧合,出气比进气多。血很快湿了他的手。

    他颤抖着将人翻过来,见到了颈后切入的一枚铜片。

    “刺客!有刺客!”刘先生陡然反应过来,“来人!快,快封住门,不许再有进出!”

    这一声喊,便如水入沸油,里里外外霎时乱了起来。

    刘先生甚至顾不上去看黎近江的情况。是,大人的独子固然重要。但夔州之事,乃是掉脑袋诛九族的大事。大人若身死,夔州上下皆危矣!而不仅仅再是个人的安危!

    刘先生急喘两口气,回过头盯住太子:“是你……”

    太子脸上的惊异和嘲讽都还未来得收起:“我?”

    我什么?

    以为是我杀了黎平?

    太子的视线往下落,触及到刘先生满面的愤恨,太子心道不好,他连忙道:“孤如何杀得了你们知州?孤又并非杀手。再者,孤杀他作甚?瓷器何必去碰石头?”

    刘先生冷冷地瞪着他:“将他绑了。”

    押着他的两个士兵,几乎是立即将他按倒在地,用绳子狠狠一捆。

    太子气笑了:“既然黎平已身死,尔等还不想想如何求得陛下宽恕?”

    刘先生站起身,从士兵腰间抽出一把剑,他冷声道:“钟洵不堪为主,你再说也无用!我夔州上下,绝不会去他跟前摇尾乞怜,求得宽恕!”

    太子色变:“大胆!竟敢直呼天子名讳!”

    刘先生冷笑着跨过了他。

    太子为何出现在这里,既然想不通,那就不必想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立即调齐人手,一定要尽快抓到皇帝。时间不够了,太不够了!

    太子就这样被推搡进了门看管起来。

    而紫竹一边哭天抹泪,一边悄悄觑了他一眼。她也没想到背锅的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好,极好。

    ……

    天开始黑了。

    夔州主城中的一处宅院。

    中年男人从室内出来,轻手轻脚地披上了外衣。妾室珍娘跟出来问:“怎么这个时候还要出门?”

    男人眉心的皱纹深深,可见近年过得并不如意,他道:“我去办点事。”

    珍娘禁不住埋怨起来:“你那个女儿,说是搭上了什么贵人,能帮你。这才过去多久,却又害得你这样辛劳。你早先就不应该信她的。她那性子,迟早会得罪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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