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出去吧。”傅翊接过了程念影的手。秦玉容闻声,连忙跟着人往外走。
身后还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我不必郡王来扶。”
“嗯,嗯,我知晓你有力气。只是若此时都不来扶你,我岂算得什么好丈夫?”
秦玉容听见这话有些出神。
丹朔郡王算得上是好丈夫……这日一见,应当说,算得上是御京城中极难得的好丈夫了。
她忙压下了念头,听见身边的人说:“去歇吧。”
门内。
程念影很不习惯傅翊来扶她。
她同手同脚地走回到床边,才发现床上铺的绸子连同被子都已换了新的。
她呼吸顿了顿,好在做杀手没什么羞耻心可讲。她轻轻一眨眼,便重新躺倒了上去。
傅翊抬手放下帐子:“睡吧。”
*
楚珍晨起,和秦玉翎一块儿被安排了早膳。
她不禁问:“怎么还不见郡王妃?”
见“郡王妃”是假,她更想见秦玉容,怕女儿又不知轻重,在府上闹出麻烦。
下人为她布了菜道:“还未起身。”
还未起?都几时了?
楚珍瞬间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
这一等便是下午。
秦玉容来到了楚珍面前,神情还是一副被冲击后未能回得过神的样子。
“郡王让我来送侯夫人。”秦玉容语气僵硬地道。
楚珍心知不好,于是对秦玉翎说:“你先出去,我问问你姐姐的事。”
秦玉翎应声走了出去。
秦玉容立刻双肩一垮:“还能换回来么?真要换回来么?”
“你这是何意?忘了回来的路上,我与你父亲怎么同你说的了?你真要做一辈子没有身份,也没有名分的可怜女人吗?”楚珍脸色一沉。
“他们圆房了。”
“……”
楚珍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昨夜的事?”
“嗯。”
若是一开始替嫁进来便圆房了,倒也没什么。楚珍一早有那个准备。
偏昨日秦玉翎带了个消息来,使楚珍又心生希冀。
楚珍按了按眉心,重新抬起头:“那又如何?你身子都不干净,难道还要介怀此事?”
秦玉容被说得羞愤欲死:“娘这话,这话……”
“继续留在府上,等你将府中的情况都了解清楚了,便可以适时换回来了。”楚珍姿态坚定。
秦玉容也不知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她与心上人之间的事,已然成了一笔没着落的糊涂账……只能先将眼前往下过着。
于是也没有再反驳楚珍。
楚珍正好不想再见程念影,起身便往外走。
只是走了两步,她突然匆匆顿住,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递过去:“记得交代那丫头吃下。”
“这是?”
“自要杜绝她有孕的可能。否则将来怎么办?”
“可、可是否对她太过不公?”
“何处不公?你回来了,她便不能留在郡王身边。若有了孩子,反成祸根。那日你没听见她说的话?”
楚珍顿了顿,接着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都比你有魄力。何须你为她操心?”
秦玉容只能备受煎熬地接过了那瓷瓶。
*
傅翊起得比程念影早。
彼时他坐在书房中,御医正为他把脉。
半晌,御医收回手,说了四个字:“龙精虎猛。”
吴巡在旁边差点呛着。
他连忙拍了拍胸口,随后叹气道:“从今往后便是正儿八经的郡王妃了吧,您怎的、怎的这样突然就……”
“武宁侯夫人带着真正的侯府女来了。”
“什么?”吴巡惊异,“您怎么发现的?”
“太子一死,武宁侯府立即回京,上赶着送了个新丫鬟来。这做惯了主子的,举止藏也藏不住。装丫鬟还得让咱们郡王妃给她善后。”
傅翊理了理袖口,轻慢笑道:“什么猪脑。”
第92章
看她愿不愿
吴巡听了只觉大怒:“这武宁侯府也太不把郡王府当回事了!还以为他们这些把戏,能瞒得过您的眼?”
傅翊语气平淡:“世上怎么会恰好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这便是他们最大的底气。”
是啊。
若非是从主子口中笃定地说出来,吴巡也是不敢信的。
吴巡思虑片刻:“那真正的侯府女易了容?”
“应当是如此,你得空可以仔细瞧一瞧她脸上的破绽。”
“哎!”
御医面不改色地听着这段对话,此时才插声:“我想问问主子……”
“您接下来还要与郡王妃同房吗?若是如此,先前的药就得停了。以免郡王妃有孕,对胎儿有妨害。”
“嗯。”傅翊应了一个字。
御医露出明悟之色:“我一会儿再去看看郡王妃手上的伤好了些没有。”
吴巡忙问:“主子还要让她有孕吗?”
“岂有侯府想如何便如何的道理。”傅翊把玩着金银骰子,往瓷盅中一扔,瓷身撞裂出了纹路。
“我说如今这个是郡王妃,她便是郡王妃。既为我妻,为郡王府诞下麟儿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侯府想换,也得看她愿不愿。”
*
程念影这厢醒来,还未坐起,便惊动了外间的人。
施嬷嬷领着人进来,满面心疼地扶住她:“郡王妃下地小心些。”
程念影纳闷,她又不是摔了一跤。
她被扶到梳妆镜前,水银镜面映出了她此时的模样。
一时她都险些认不出自己。
好怪异……眉眼似被春风吹开了一般,漾着一股别样的味道。
面上、颈间又都留有红痕。
程念影看着看着,越发觉得别扭,便匆匆别开了目光道:“我饿了,随意梳了头吧。”
这话音一出,又惊了她自己一跳。
身上未觉不适,但声音竟是哑的。早知还是该将牙咬紧了。反正她很能忍的。
施嬷嬷佯装未发觉她的异样,怕她害羞,只侧过身招手:“快快去将食物呈来。”
等吩咐完,便立即拿丝带将程念影的头发松松一系:“还梳什么头呢,郡王妃先吃饱吧。”
饭菜很快便上了桌。
程念影坐过去,一手执筷,闷不吭声地吃着。
丫鬟们便或站或蹲在她左右,给她的伤口涂药,也给她身上的痕迹涂消痕膏。
没一会儿,听见外间道:“郡王来了。”
程念影抓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那别扭怪异的感觉霎时又袭上心头。
她干脆不抬头,继续吃自己的。
她听见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在近前坐下。
对方也不开口,耐心地等着她用饭。
这时外间又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傅翊问:“怎么回事?”
“那丫鬟过来回话,见您在里头,便准备走。”
“让她进来。”
下一刻,秦玉容艰难地跨了进来。
“奴婢……奴婢已将侯夫人送走了。”
程念影顿时放下了筷子:“这就走了?”
“是,侯夫人说不敢叨扰府上太多。”
那不是白留了一日?她心头那么多疑问,要往何处安放?
程念影皱起眉心。
她随后想了想,光皱眉也没什么用,于是这下终于看向了傅翊,道:“我还舍不得她走。”
“娘子想侯夫人长住?”傅翊微笑。
“……嗯。”
傅翊笑容更深:“那我一定努努力。”
程念影茫然又困惑地望着他。
傅翊道:“待你有孕,她为来照顾你,自可在府上长住。”
秦玉容心虚,听见这句话,先手抖了抖。
而程念影这头哪觉羞呢。
她只生气地又拿起了筷子……
心想那她根本等不到!
指望在郡王府上再见,怕是有种种桎梏,还不如这几日快快同秦玉容做好了交接。
等出了郡王府,自然能随时见到侯夫人,便于问话了。
眼下要先带秦玉容去见她这些日子里接触过的人……
“我一会儿想出府。”程念影重新抬头。
傅翊:“想去瞧瞧魏家姑娘?”
“对。”
“不必去了,陛下刚刚下旨赏过她了。特许她独立门户,还赐了一块匾。她父亲所有,皆由她一人继承,旁人不得沾手。”
程念影不自觉地咬了咬筷子尖:“那真好。”
她话说完,发觉傅翊盯住了自己……的唇。
她忙放下筷子,不自在地舔了舔唇道:“那也要出去。”
“她手头要处置的事许多,恐无心见你,若当真挂念,便等她母亲蒋氏头七那日吧。”
“再者时辰也不早了。”
傅翊起身到她跟前,按住她的手臂:“我瞧瞧你手上的伤。”
“好得实在有些慢。”傅翊微微皱眉。
一旁的下人顿时都跪了下来:“因上回傅大人那里有疏漏的缘故,这回奴婢们都是再三小心,绝无一丝懈怠。”
程念影张了张嘴。
傅翊抬手将她嘴一封:“怎么,又要说是御医不好?”
那倒不是。
程念影其实怀疑是因为……没吃药的缘故,她的愈合能力在变差。
她顶开傅翊的手,瓮声道:“昨日扯着伤口了。”
傅翊轻挑眉尾,收手时还顺势摸了下她的下巴:“嗯,是我不好,下回一定更小心。”
还下回?
程念影想了想,以他的身体,那多半也该等到一两个月后了。
她都走了。
程念影放心地应了声:“嗯。”
傅翊心下好笑。
这会儿又平静如水了?
要使这潭水动起来,还真有些不易。
“吃饱了?”傅翊顿了下,“想不想看看我修的书?”
“能看?”
“有何不能?”
集百家之书啊!
那于她来说,便仿佛天堑之上的存在。她若不入郡王府,八辈子也见不到这样的东西吧。
程念影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