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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她体内的银丝蛊正在异动,丝丝缕缕如同雪线一样的银丝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

    她现在稀薄的灵力根本不足以压制下银丝蛊,而且在许亚面前,她也不能动用灵力镇压。

    看着痛苦得单膝跪在地上的李杳,许亚淡淡道:

    “你是何时发现用灵力可以强行镇压银丝蛊的?”

    李杳捂着胸口,胸膛里的心脏被银丝勒进血肉里,渗出的鲜血又被紧紧缠着心脏的蛊虫吸收。

    清瘦的姑娘抬起头看向许亚,额头上满是冷汗。

    “阿娘又是何时发现银丝蛊有异的?”

    许亚头顶上的银饰折射着烛光,她走到离李杳两步远的位置,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珠子。

    透明的珠子里是密密麻麻的白线。

    众多的白线在珠子里交错纵横,像是大树底下里盘桓错枝的根系。

    若是仔细瞧,便能瞧见有众多棉线的尽头都交错在珠子的中间,在珠子中间形成了一个白色的茧。

    李杳看着那个茧,扯着嘴角。

    茧的位置,对应了她的心脏。

    银丝蛊在她身体是何样,在水珠里便是何样。

    饶是李杳想的再多,也没有想过许亚还留着这一手。

    许亚看着水珠,淡淡道:

    “银丝蛊耗尽了我阿姐一生的心血,为了这样一只能蒙蔽天道的蛊虫,她几乎走遍了整个人族和妖族。”

    “这样万无一失的蛊,我未曾想到你会能压制它。”

    许亚将水珠递到李杳面前。

    “也许你开始也没有想到你能镇压它,是在幽潭的那三年里,你无数次回忆起情劫,不愿意忘记那些情感的时候,你发现了用纯厚的灵力可以强行镇压它。”

    许亚蹲下身子,用手抚摸着李杳冰凉又苍白的脸。

    “丽瑶,你师父都能瞧出你眼底的悲伤,我又怎会瞧不出来?”

    “你忘不掉那场情劫,也舍不得那些情感被蛊虫吃掉。”

    许亚的手同样冰凉,李杳从许亚的手掌心里感受不到一丝温热,反而尽是被毒蛇盯上的惊惧与强装镇定。

    许亚的手逐渐移到李杳的后脑勺,摁着李杳凑近她。

    李杳听见许亚阴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杀了那个人。”

    李杳的瞳孔微不可见的放大。

    许亚道:

    “杀了他证道。”

    李杳袖子下的手猛地捏紧,一丝似烟雾一样的东西从她心脏里钻出,被紧缚着心脏的蛊虫吞吃殆尽。

    那一丝不舍的情感不仅没有喂饱银丝蛊,反而引起了银丝蛊的躁动。

    躁动不安的银丝在李杳身体乱窜,气血翻涌成云,急剧逼上李杳的喉咙。

    她咽下喉头的腥甜,抬眼看向许亚:

    “阿娘真的放心让我去杀他吗?”

    许亚松开李杳,看了一眼手里的水球。

    水球的银丝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在水球里躁动不安,震得珠子里的水都在晃动。

    许亚轻笑,笑意藏着一丝冷意。

    “你以前从来不会问我这个问题。”

    “以前,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尽全力去做,你从来不会问那件事是对是错,也不会好奇我为什么会指使你去做。”

    “你很乖,也勤勉,长成了我和你师父期望的样子。”

    许亚看着她,“你是我和你师父最满意的兵刃。”

    “可是丽瑶,最好的兵刃哪怕衍生出了器灵,那也还是兵刃。”

    “而你,却要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第135章

    去把赤魂果拿回来

    135.

    听着许亚的话,李杳垂着眼想,她一直把自己当人。

    哪怕是替许亚做事,听从许亚和李醒清的命令,她也一直把自己当人。

    只是世间百态,有些人如同金宝一样备受宠爱,也有些人如同银宝为了生而苦苦挣扎。

    生而被禁锢的李杳不会嫉妒别人,也不会自怨自艾。

    许亚放开李杳,缓缓站起身,看着李杳敛起眼帘的模样,淡声道:

    “人性本弱,只要是人都会有软肋,以前我从未想过抓住你的软肋来威胁你。”

    李杳闻言,终于抬起眼看向许亚。

    “阿娘现在是想用那个人威胁我吗?”

    血腥气在李杳的喉咙和鼻腔里蔓延,她扯着嘴角笑:

    “阿娘也未免太高看那个人了。”

    如果有一天,溪亭陟当真成了她的软肋,她会比任何人都先杀了他。

    让她真正下不去手的是那两个孩子。

    所幸,许亚还未发现那两个孩子的存在。

    许亚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杳,伸手放在李杳的头顶。

    李杳抬眼看着她的动作,面色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被许亚定在了原地。

    许亚收回手,冰凉的手指放在李杳的脖子处。

    养蛊人都知道,若是要下蛊,最容易得手的地方是脖颈处跳动的血管。

    李杳抬眼看向她。

    “阿娘这是要做什么?”

    许亚淡声道:

    “你不愿意杀了那个人,却也不愿意让他成为你的软肋,若是我当真拿他威胁你,你或许会改变想法,变得不再在意他的生死。”

    李杳顿觉脖子处一阵刺痛,不消片刻,刺痛随着血液在她全身蔓延。

    冷汗从她的额角滑下,李杳的脸在一瞬间失去血色。

    看着她如此模样,许亚淡声道:

    “两蛊相争,活下来的一方会吞并另一方,到那时,银丝蛊的实力会大增。”

    无论是哪种蛊虫,只要吞并了同类,都会更变得更加残暴血腥。

    银丝蛊也一样,转变过后的银丝蛊就不是李杳用灵力可以压制的了。

    李杳从未学过蛊术,却也知道养蛊的残忍。

    她抬眼看向许亚,她从来不求许亚对她有一丝一毫的亲情,所以被当作养蛊的容器时也没有任何的心痛。

    “阿娘让我去瑜恒山,想必也只是为了消耗我体内的灵力。”

    趁她虚弱之时,给她种蛊。

    原先那只银丝蛊在她出生之时便已经种下,李杳没办法反抗。

    但是现在却不然,若是她没有元气大伤,大可以在蛊虫还在她体内扩散的时候便将蛊虫逼出体外。

    许亚看着她,“瑜恒山之行,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大费周章地破坏那里的结界。

    只是李杳做事终归是保守,在瑜恒山未能扬名。

    这样默默做好事的性子,最是让许亚不喜。

    如同他那个凡人爹一样,始终愚不可及地相信人心。

    蠢得令人发指。

    “一个月以后便是捉妖师大比,那些弟子之间的玩闹你大可不必参加。”

    “届时我会向所有人宗门提出拓宽人族领地的计划,有你师父和我牵头,加上如今的结界不稳,他们必然会答应。”

    “待他们同意之后,你要做的便是带领所有所有的捉妖师前往青州,由青州向北攻打妖族。”

    李杳忍着两蛊相争撕筋裂脉的疼,道:

    “李杳领命。”

    许亚看着她脸白如纸的模样,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她朝着洞口走去。

    “李杳,去把赤魂果拿回来。”

    “这果子是我给你的筹码,不是用来赠与他人的。”

    李杳一顿,随即道:

    “是。”

    等许亚走后,李杳身上的定身术才解开。

    她如同卸力一般软下身子,靠在旁边的墙上。

    一身白色的衣裙几乎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李杳想,许亚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狠。

    用活人血肉当作银丝蛊相争的容器后,还要求她去攻打妖族,既不怕她死在两蛊相争之下,也不怕她背叛她。

    李杳扶着墙壁站起身,缓缓朝着山洞口走去。

    许亚说她从未抓住李杳的软肋,其实不然。

    许月祝一直都在她手里。

    她一边将许月祝养成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一边又给李杳灌输无情道需杀至亲之人证道的想法。

    她无形之中让李杳明白,若是她脱离许亚的掌控了,死的第一个人便会是许月祝。

    许亚至始至终都牢牢将李杳控制在手心里。

    *

    李杳缓慢走到竹屋前,远远地便瞧见白团子坐在竹屋前的门槛上。

    小小的一团,穿着鹅黄色的小衣,脑袋的头发被朱衍揉的十分凌乱。

    白团子看见李杳时,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他连忙站起身,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到李杳面前。

    “师叔!你回来啦!”

    白团子仰着脸看着李杳,李杳一垂眼就瞧见了白团子眼里的欢喜。

    李杳不懂他的欢喜从何而来。

    “师叔!我能数到三十了!”

    “我挥剑三十次,师叔带我买糖人!”

    白团子到底是不过三岁,离不了糖人的诱惑。

    李杳忍着身体两蛊相争的疼,想要避开白团子欢喜的视线进屋。

    她越过白团子,“让你师父带你去买。”

    李杳走的很快,身后的白团子愣了一瞬,看着李杳的背影,连忙小跑着跟上李杳。

    “师父不买。”

    三岁的孩子,想要跟上一个成年人的步子十分费劲,他用力一边小跑,一边伸出手抓着李杳的衣摆。

    “师父说,让师叔买。”

    李杳闻言顿在原地,身后的白团子没注意她停下了,一头撞在李杳的腿上,撞得不疼,但是让白团子懵了一下。

    白团子伸出两只小爪子,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仰着头看着李杳道:

    “师叔,好疼~”

    李杳垂眼看着他,“若是怕疼,便应该离我远一些。”

    白团子歪着头,思索了好半晌才摇摇头。

    “是师叔不等福安,福安才撞到师叔,下次师叔慢一点走,等等福安,福安就不会撞到师叔,额头也不会疼了。”

    李杳还记得她在酒坊遇见小崽子时,小崽子说话还不利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两个字的往外蹦。

    秋去冬来,不过小半年,小崽子说话便已经十分熟练了。

    第136章

    我见过她母亲

    136.

    李杳捂着胸口,心脏处一阵钻心的疼,疼得李杳皱紧了眉头,下意识避开了金宝的视线。

    余光瞥到端着一盘包子出现在走廊处的朱衍,李杳抬眼看向他。

    “师父呢?”

    “气走了。”

    朱衍拿起包子啃了一口,“我在山上,她要么闭关,要么下山,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与她单独两个人待在一个屋子里。”

    “她下山了也挺好,省得她看见我这副糟心的样子再逼我去渡劫。”

    原来他也知道他糟心。

    李杳心想,明明知道自己会惹李醒清的嫌,却始终不肯渡劫。

    朱衍端着盘子,盘子里放着包子,手里拿着一个在小崽子晃了晃。

    “兔崽子,想吃吗?”

    许是在山上包子吃多了,白团子眼里有点嫌弃,嫌弃归嫌弃,手里还是接过了朱衍的包子。

    然后对着朱衍道:

    “谢谢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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