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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小蘑菇”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张开嘴,露出两排小牙齿,朝着金宝的胳膊咬去。

    一直站在榻边的李杳立马察觉了小银宝的动作,下一瞬间,白色的灵力将“小蘑菇”包裹起来,托着他朝着李杳飞去。

    “小蘑菇”飞到李杳跟前,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李杳。

    李杳抬起手,将乖软的白团子抱进怀里。

    她抬起桌上的药碗,递到白团子嘴边。

    白团子看着药碗,扭头就躲,用侧脸面对着药碗。

    李杳端着药碗的手一僵。

    她素来少与人交流,对三岁的孩子更是知之甚少。

    金宝胆子虽然小,但是乖巧能说,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会说出来。

    但是小银宝却不一样。

    作为魂体生活了太久,记忆比不上常人,更不善言语。

    他的许多行为都是避着李杳的。

    李杳坐在榻上,让小银宝坐在她腿上,她把药碗放在榻上的小桌上,片刻后,一只兔子花灯出现在李杳手上。

    “椿生,看看这个。”

    银宝不想回头,扭着头也扭着身子,想要从李杳怀里挣扎出来。

    “是兔子灯!”

    金宝看着李杳手里的灯,惊喜的叫道。

    “是我给弟弟买的兔子灯!”

    他仰头看着李杳。

    “师叔,这灯怎么在你这儿?”

    他明明记得他交给阿爹了来着。

    许是被金宝的声音吓到,小团子的身子僵了一下,他回头看着李杳,看见了李杳手里的兔子灯。

    小团子紧绷着的身子缓缓软了下来,他看着李杳手里的兔子灯,坐在李杳怀里不说话。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兔子灯,既没有伸手去碰,也没有说要。

    就像他看着曲谙给他带来的小风车一样。

    第178章

    是赤魂果。

    178.

    小银宝看着兔子的眼睛,清亮的眼睛越来越迷茫,原本愣愣的表情变成更加懵懂。

    看着他这副模样,李杳便知道是她施展在兔子花灯上的幻术起效了。

    她把兔子灯笼递给小银宝,空出了一只手去端桌子上的药。

    中了幻术的小团子格外乖顺,两只小爪子抱着灯,乖乖喝了药。

    一旁的金宝从李杳身后探出头,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他转头看向李杳。

    “师叔,药苦苦的,要给弟弟糖吃。”

    “以前福安吃药的时候,阿爹会给福安好多好多糖,让福安和顺其还有帘翠分着吃。”

    李杳不知道顺其和帘翠是谁,但是这不妨碍她理解金宝的意思。

    小孩子乖乖了吃药就会有糖吃。

    可是李杳今天没有买糖,她的袖子里也没有糖。

    金宝在面前的胸襟里掏了好久,终于从极其辛苦地掏出了一颗用油纸包着的糖果。

    他把糖递给小银宝,脸上眉飞色舞道:

    “我藏了好久的糖,给弟弟吃。”

    小银宝中了幻术,没办法回应金宝,他只能愣愣地看着金宝不说话。

    而李杳则是看着那颗已经融化得看不出原来形状的糖果陷入了沉默。

    为了不让小银宝吃这颗来历不明的糖,李杳垂眼看着眼睛晶晶亮的金宝,慢慢道:

    “他牙疼,不能吃糖。”

    金宝一听,顿时惊讶地看着李杳:

    “师叔怎么也知道弟弟牙疼?”

    李杳一顿。

    也?

    “还有何人知道他牙疼?”

    李杳如是问。

    “阿爹和曲叔叔都知道。”

    “我以前给弟弟喂糖的时候,曲叔叔和阿爹就会给我说,弟弟牙疼,不能吃糖。”

    金宝有些失落地收回手里的糖。

    “我以前给弟弟买糖,弟弟从来都不吃。”

    李杳垂眼看着他。

    金宝无论是买糖人,还是买糖葫芦,又或者是买花灯,都会惦记着银宝。

    许是血脉感应,也许是溪亭陟教的,即便肉身不能动弹的银宝从未与金宝说过一句话,他也依然记得自己有个弟弟,也依然会记得要对这个一直在“睡觉”的弟弟好。

    李杳揉了揉他的头发。

    “以后不会了,等他牙不疼了,你便能给他买糖了。”

    金宝顿时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真的吗?”

    “我买回来,弟弟会吃吗?”

    “会。”

    一个从来没有吃过糖的人,怎么可能会牙疼。

    溪亭陟和曲谙跟金宝说小团子牙疼,是因为尸体不能再染人间的五谷杂气。

    若是沾了食物,尸体便容易出现尸斑,出现尸斑后,尸体会腐败化脓,变成一堆白骨,最后连稚嫩脆弱的白骨也化作黄土。

    李杳解除了银宝身上的幻术,将白团子放在榻上的一瞬间,小团子便放下了手里的兔子灯,一步一拐地朝着角落走去。

    走到角落后,小家伙转身,背靠着墙角蹲下,又变成了一朵小蘑菇。

    只是这次不一样的是小蘑菇面对着李杳和金宝,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兔子花灯看。

    金宝走过去,拎起兔子花灯,走到小家伙面前了才把兔子花灯放在榻上,他推了推兔子灯,把灯推到小家伙的面前。

    “弟弟,你喜欢这个兔子灯么?”

    小家伙愣愣地看着金宝,背抵着墙壁,李杳注意到金宝靠近他的一瞬间,小崽子的身子又往墙里面瑟缩了一下。

    他看了金宝许久才重新把身子放松下来,垂眼看着脚边的兔子灯。

    金宝都能看得出小银宝很喜欢这个兔子灯,又何况李杳呢。

    李杳看着喜欢兔子灯的小家伙愣愣地看着兔子灯,明明灯都递到他面前了,他却迟迟不伸手,两只小爪子放在膝盖上,只是看着兔子灯。

    金宝蹲在小家伙的面前,看了看小家伙,又看了看两人之间的兔子。

    他率先伸出手指,碰了碰兔子灯上的兔耳朵。

    “你碰他,他不咬人的。”

    “这是假的兔子,阿爹说真的小兔子才会咬人。”

    他以为小银宝是怕兔子咬人,所以才不敢碰。

    李杳坐在榻边,一只手支着脑袋,静静地看着两个十分相像的孩子。

    李杳在想,她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两个孩子平安长大。

    *

    许是因为金宝适应过离开溪亭陟的日子,而银宝又不会说话,所以两个孩子才没有问她溪亭陟去哪儿了。

    李杳抬脚走进山洞,阴暗潮湿的山洞深处传来水滴的声音。

    滴答滴答,像是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直到走到山洞尽头,才见一点暖黄的微光。

    烛火在铜盏里摇曳,在墙上勾勒出男人的影子,如同成年人手腕一般粗的铁链锁住男人的手腕,将他囚在了山洞里。

    他还穿着那天被血浸透了的衣服,黑色的头发如同海藻凌乱的垂下,看着有些狼狈。

    听见脚步声,溪亭陟抬眼看向李杳。

    只见他原本白皙光洁的脖颈上多出了一些树枝一样的痕迹,像是干柴一样的枝条隐藏在他的血肉之下,像是在吸收着他血液里的养分。

    溪亭陟看着李杳,一时间什么话也没有说。

    李杳取下一旁的烛台,端着烛台走到溪亭陟身边蹲下。

    暖黄色的烛光映着溪亭陟的脸,也照亮他脖颈上的虬结。

    李杳盯着他脖子上像树枝一样的痕迹,盯了半晌后她才抬起眼看向溪亭陟。

    “为何会被妖力反噬?”

    溪亭陟一直盯着她,因为嗓子被李杳掐过,加上长时间没有说话,一时间,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看着李杳的眼睛,溪亭陟慢慢道:

    “既然已经打算杀了我,又为何要救我?”

    李杳将烛台放在一边,一手抓住溪亭陟的左衣襟,将男人的衣服扒到了胳膊上。

    她看着那块已经如同树皮一样的皮肤,那是心脏的位置。

    巴掌大的树皮从心脏的位置朝着四面八方蔓延根系,像蛛网一样伸展着枝桠。

    李杳看着溪亭陟已经木质化的胸膛,伸出手,冰凉的手指碰到那块本应该没有知觉的皮肤上。

    粗糙,坚硬。

    和树皮已然没有什么两样。

    苍白色的灵力沁入溪亭陟的胸膛,不过一瞬间,李杳便感受了熟悉的灵力。

    是赤魂果。

    李杳抬起眼看向溪亭陟。

    “你是被赤魂果同化成妖的。”

    第179章

    该如何便如何

    179.

    赤魂果在她体内二十余年,从未有所异动,为何在溪亭陟体内的时候会将溪亭陟同化成妖。

    李杳看着那块枯木一样的皮肤,本就冰凉的手指感受不到皮肤底下的温度。

    有些清瘦的男人抬起手,一手握紧李杳的手腕,一手摁在李杳的后脑勺,摁住李杳,让李杳撞向了他。

    男人手腕的锁链随着男人的动作响动,铁链的声音在山洞里清晰的响起。

    李杳的手从指尖轻触着男人的胸膛,变成整只手掌都抵在那块粗糙干裂的皮肤上。

    树皮硌着掌心,让李杳轻蹙起眉头。

    她不是第一次亲溪亭陟,却是第一次觉得溪亭陟很闲。

    闲到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和她接吻。

    李杳没动,半垂着眼,等溪亭陟主动放开她后,李杳才搭起眼皮子看向他。

    “觉得这样死了也无所谓?”

    听见李杳的话,溪亭陟才笑了一声,拇指擦过李杳嘴角的湿润。

    “你不是想要我死么。”

    “我死了,就没有阻碍你修无情道了。”

    男人的嗓音依旧带着沙哑,除了沙哑之外,李杳还听出了其他的一丝轻松。

    他也许真的打算死在她手里。

    李杳抵在他胸膛里的手指稍微用力,指尖带着灵力,锋利地磕破了表面了的树皮。

    树皮底下,依旧是活生生的血肉。

    殷红的血顺着凹凸不平的树皮流下,流进了被衣服藏着的下腹。

    溪亭陟面上却很平静,他静静地看着李杳。

    他的眼神藏着一丝不舍,似乎已经接受了看李杳一眼少一眼的命运。

    “我死后,你若是不想抚养两个孩子,便将福安交给朱衍,朱衍看中福安的天资,会将福安平安养大。”

    “至于椿生,”

    溪亭陟看着她,慢慢道:

    “劳你将曲谙寻回来,让椿生认他为父,日后替他终养尽孝。”

    李杳的指尖深入溪亭陟胸膛前的血肉,只差毫厘,就能碰到溪亭陟的心脏。

    她在柳州当凡人的时候,总听那些纨绔公子说要把自己的心捧出来给姑娘家看,但其实姑娘看不见他们的心,也不知道那颗深埋在血肉的心脏里掺杂着污水。

    溪亭陟的心脏却是干净的。

    他的心脏处只有一颗泛着幽香的果子,没有血管可以藏污纳垢。

    李杳垂眼看着溪亭陟泛着血色的唇,从血肉里抽出的手指轻抚过这张唇。

    手指上的血液将薄唇染得更红,殷红的唇配着苍雪一样的皮肤,活像一只从尸海里爬出来的男艳鬼。

    李杳垂眼,盯着溪亭陟看了好半晌,才垂下头,将唇印在了溪亭陟的嘴上。

    她和溪亭陟,都会是尸海里沉沦的尸体,若是不想腐烂,就只能从腥臭的海里爬出来。

    溪亭陟手腕上的锁链很长,足够他把李杳抱在怀里。

    血腥气在两人嘴里蔓延,像是荒原上的野火,被风追赶着,一浪高过一浪。

    半晌后,两个人微微分开,嘴唇只差一点就能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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